傍晚的正宁宫,格外热闹。
为给太子接风洗尘,晚上的席面皇后命人从昨日便早早开始准备了。
午后进宫见过林贵妃的玄业,受了玄明的邀请,同时也为了改善两宫之间的关系,傍晚前来到了正宁宫一道用膳。
三人陆续落座,不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一道道奇珍佳肴,桌子中央摆放着三只青玉酒杯,和景泰蓝酒壶。
“阿娘,您宫里那只成套的青玉酒壶呢?”见这副不配套的酒具呈现一种不和谐的怪异感,玄明有些警觉地问道。
“回殿下,前几日奴婢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给碎了。”没等皇后开口,珍珠抢先一步答道。
“哦——”玄明将信将疑地将目光从珍珠的脸上移开,但余光一直锁定在皇后身上。
“吃菜吃菜,别愣着!天冷了,有什么话等吃完了再说。这道酒酿栗子糕,业儿你趁热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也是玄明最喜欢的点心!”皇后举着筷子招呼两个孩子动筷,同时还夹了两个鸡腿放到二人各自的碗里。
见玄明和玄业正埋头吃着,皇后起身亲自斟起酒来。
皇后双手持壶,小心翼翼地斟满了第一杯酒,递到了玄明碗边,而后又一手提壶一手持杯,分别将剩下两杯放在了自己和玄业的面前。
玄明眉头微蹙,幽幽地看了皇后一眼,可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夜深露重,咱们先干一杯暖暖身子再吃菜吧。”皇后端庄地起身,右手持杯右臂水平提在胸前,朝着两位儿子示意道。
玄业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捧杯起身回应。
“阿娘,七哥为护我受了伤,尚未痊愈之人不可饮酒,他这杯就由我来代了吧。”玄明站了起来,未等玄业反应便一把夺过了酒杯。
皇后瞪大了眼睛,有些慌乱地注视着玄明手中的酒杯,正欲开口。
“殿下,我的身子我了解,喝一杯无妨的。皇后娘娘亲自为孩儿斟的酒,我岂好辜负?”玄业见到皇后脸上不悦的神情,赶紧伸手欲向玄明将酒讨回来。
“郎中特意交代过,这事你说了不算。”玄明冷冷回答并未看向他,目光始终凝视着皇后的方向。
“你?!”玄业对玄明这样霸道的态度颇感不满,但碍于在皇后面前未敢发作。
“哎,是我不好,忘了业儿的伤!”皇后面带歉意地笑着,同时急忙用左手抢过了玄明端着的酒杯,“珍珠,把酒具全撤了吧!咱不喝酒了。”
珍珠匆匆上前,将三个酒杯与酒壶尽数撤走。
三人坐下后,玄业不满地瞥了玄明一眼,这个表情被皇后捕捉到,她微微抿了抿嘴。
“业儿啊,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今天这些菜都是厨房甄选最好的食材做了,你可要多吃些。”
玄业赶紧吞了口水,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才答道,“谢母亲关心,不过是些皮肉伤,不打紧。”
玄明放下筷子,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阿娘,我此去江州,差一点就成了贼寇刀下的亡魂。若无七哥舍身相护,今日咱俩可没有坐在这儿用膳的机会。那日他身上的血将整件衣服都染红了,您既知他因为我伤成那样,还备这么烈的酒,实在不该如此。”
玄业的手在桌板底下拽了拽玄明的衣襟,“娘娘费心款待,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皇后的面颊因尴尬有些泛红,她赶紧为二人夹菜堵住他们的嘴,“业儿,你弟弟就这脾气,他是因为打心底关心你才这样,别说他了。”
皇后与玄业相视一笑,她对这位死对头的儿子,表现出了难得的慈祥。
“业儿,难得有机会同你一起吃饭,有些话平时没机会说,今天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可别介意啊。”
“母亲哪里的话,您有什么指教直说便可!”玄业放下手中的筷子,洗耳恭听。
“如今我们萧家已风光不再,明儿在朝势单力薄,他以后能依靠的,恐怕也只有你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待他好的,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为了你着急上火。但是啊,身在皇家,面对天下江山的诱惑,什么手足之情啦、君臣之情啊,指不定哪天就变了味了。所以我今天,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变化,你能保证始终守护、辅佐明儿,并且约束好你背后的林家,永远不生二心么?”皇后平静地看着玄业,但眼眸深处似有一团小小的火苗正在闪烁着。
“母亲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定会尽心辅佐,护玄明周全。”玄业侧过头,朝着玄明相视一笑。
“嗯!好,好!”皇后见兄弟二人这般齐心,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她近来一直担心的,是玄明手下既无兵权又无权臣鼎力支持,将来继位恐会孤立无援举步维艰,届时他不得不扶持残破的萧家,这势必召来其他门阀明里暗里的反对。
而与萧家势同水火的林家,是最危险的存在。
因为玄业手中握有兵权,林家在朝的势力又盘根错节,只要林家想,便可轻易地架空皇权,甚至逼迫禅位。
过去,她只是从玄明之口,听说玄业对他很是照顾。她担心玄明涉世未深,被对方伪装的善意所欺骗。
而今日亲眼见到玄业这真诚的神情,以自己数十年看人的经验判断,确实不似装出来的。而玄明能为了他将话说到这田地,可见玄业待他也是真好。
如此,皇后心中的担忧被缓解了许多。
“诶,对了,陛下不是还宣你二人商议要事么?早些去吧,别在我这儿耽误了时辰。”
满桌的菜肴被吃了大半,皇后想起午后玄明向自己提起晚上还需面圣,赶紧关照道。
“时候确实不早了,那我们先行告退了,多谢阿娘的款待!”玄明拍了拍玄业的肩膀,起身告别。
“谢什么?快去吧!要没有你们两个,正宁宫别提多冷清了!”皇后站起身,为玄明整理了下衣衫领角。
玄业跟在玄明身后行礼告别后,在屋外的行廊没忍住问道,“玄明,方才你为何这么严肃地对皇后娘娘说话?”
玄明半气半笑地瞅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没想到,你是真没看出来啊?刚刚所用的酒壶,是前朝送人上路时所用的老物件,壶内有一暗盒,倾倒酒水时若以手指堵住壶盖的洞口则暗盒内液体不会留出,反之则会混入酒水一并倒出。以后你给我好好记着,私下别见我阿娘,若实在躲不掉就派人叫上我一起见她,还有她不论给你吃什么喝什么,我若不在,都别动口。”
玄业如梦初醒,“你,你的意思是,刚……刚才的酒里有毒?”
玄明苦涩地笑了笑,“你也别太害怕,刚才她说了那样一番话,说明她已经认可你了。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的城府比你想象得更深,凡事还须小心些。”
“玄明,对不起,我前面……”玄业抓了抓头发,回想起刚才对玄明的语气,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我又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玄明看着玄业内疚的神情,伸手捋了捋对方被的头发,宠溺地笑了笑。
“喂,干嘛呢!没大没小。”玄业没好气地拍开了他的手,脸颊从脖子根刷地红了。
不觉间,朝晖殿的匾额已出现在二人头顶,走进一看,发现信王、恭王、太师、太保及卞侯均已在其中等候。
众人分别行礼坐定后,宋帝开口说出了今晚召集诸皇子一同商谈的议题。
“今日在场的诸位,都是朕最信任的挚友、亲人,自然,是有最棘手的事情与各位相商。王家父子,以权谋私私建兵库,罪证败露竟还妄图行刺朕的儿子掩盖罪行,今日朕已命人将其全家十二岁以上男性悉数下狱等候发落。只是,刘显恒此时仍在南边拥兵自立,若朕派人围剿,便是等同于将皇子谋逆的天大丑闻公诸于世;况且二关叛军数量众多,贸然平叛恐怕会给对大宋虎视眈眈的魏国可乘之机。但若放任下去,江州富庶,只怕他不断招兵买马以至养虎为患。所以今晚召集各位来,商量的既是国事,亦是家事,恳请各位知无不言无所顾忌,为朕借了这燃眉之急。”
眼下,江州的情况确实棘手。函郡虽属广州,函谷关位于其境内,属军事重镇,随着刘显恒对函谷关的掌控,广州以函郡为界已被一割为二。江州西北面险山环绕,东侧则为岐山山脉,两处山谷隘口分别为函谷关、乾山关驻守,故而易于进攻的平坦腹地仅东南方一侧以及南方与岷山关接壤之处。
这样的局势,刘显恒也看得十分清楚,于是在江州绵长的西北侧每隔一里部署少量人手以作防备,南侧则调拨乾山关重兵把守,与岷山关遥遥相望,同时在东南方的各个通商要道加强了巡逻盘查,岐山则全权交由函谷关防守。
尽管二关的兵力不过四万,但占据了易守难攻的地利,要稳稳将其攻下所需兵力恐翻倍不止,况且江州西南边为全州最富庶的农作、商贸区,人口密集,若在此处交战势必伤及大量平民,引起民怨。
所以,要拿下江州,唯一可行的方式便是从岷山关与函谷关强攻,只是这样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皆不是个小数目。
宋帝话音落下,所有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第一个发言,生怕言语失当惹龙颜大怒,亦或是这桩棘手的差事因此落到自己手上。
“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个聪明的脑袋,竟说不出一条建议吗?”宋帝环顾众人,心中急切却无奈。
“陛下,既然没人说话,那老臣就略抒愚见,抛砖引玉了。近年来北方魏国履有进犯,所幸有黄河这一天然水道为界,故未起大范围的冲突。只是以水为界,若魏国铁了心要强攻,这水界并不比山界来得难以跨越,他们屡次在边界挑事只怕是在试探虚实,一旦得知咱们身陷内乱分身乏术,说不定就会选择大举进攻。依老臣之见,还是先按兵不动,尽量劝降为好。”卞瑞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嫡长子卞康,常年驻守与魏国的边界,任宁北大将军。作为父亲,他自然不希望儿子守卫的边疆再起战事,于是劝说宋帝不要与刘显恒动武。
“诶,卞侯恐怕不甚了解魏国的现状。不久前,魏国皇帝壮年崩逝,如今在位的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而掌权的是太后。虽说是太后吧,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年轻女子,一介女流把持朝政,朝廷必有诸多反对之声,她自然无多余的精力挑起外战。趁此时机,咱们不如将内部之事早些了解了,以免通商重镇长久脱离朝廷掌控,最终拖成了心病。”林太师与卞侯意见相左,立刻反驳道。
对他而言,不久之后若太子顺利继位,届时朝中势力必然分崩离析不受新君掌控,倘若任由刘显恒的势力发展下去,恐怕太子在初上位的几年内都难以将之铲除。
所以不如趁着老皇帝威严尚存之际,将这块心病彻底了结了,那将来也好让太子安心料理朝堂内的政事,不至于还要被内乱之事牵扯心力。
“林太师所言有理,臣附议。”白太保心中所想与林太师大致是相同的,只是多年来身为天子挚友、长公主夫君以及储君挚友父亲的他,身份敏感,便一直明哲保身不去过多谈论要紧的国事。
听闻林太师与自己意见一致,这才跟着站了个队,以免被宋帝怪罪只拿空饷不出主意。
“儿臣附议。剔除脓疮难免要受皮肉之痛,且所需非一日之功,但若放任不管,就会糜烂流血,日后再想将其祓除,只会耗费更多的心血,受了钻心刺骨之痛还会留下可怖的伤疤。所以,不如趁目前军心未稳,一鼓作气将之根除。不久前太子殿下差一点就要被贼人所害,平王如此狼子野心,一日不除便是大患。”提到太子当日所遭遇的危机,玄业眼神中杀意渐起,他咬着牙关语气狠决,巴不得说服宋帝即刻出兵围剿刘显恒。
“儿臣的想法,与璟王相近,只是如若出兵,那派谁前去、出兵多少是个需要考量的问题。平王已把持险要易守难攻,且兵力粮食充裕,若朝廷出兵不足恐将陷入苦战,而兴师动众亦无法速战速决,难免劳民伤财。今年以来各地粮食欠收,各处已有难民扎堆等待布施,私以为应尽量将讨伐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以免民意沸腾进而引发暴动。”
刘长泓的话,再次暴露了他被宋帝多年来所不喜的特质——士大夫之气太重。他说的问题,都不无道理,然而任何决定都不存在十全十美,帝王所乐见的就是有人告诉自己如何做出决断。将困难悉数点出,却将难题抛回给提问者,这种士大夫般可以剖析问题却不解决问题的风格,是所有帝王都不乐见的。
宋帝听后,隐蔽地微微摇头,并将目光投向还未发表意见的两个儿子。
“父皇若决心出兵征讨,儿臣有信心以同样的四万兵力大胜之。”
刘恭一语既出,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而在片刻的讶异过后,一个不好的猜想突然在玄明的心头浮现。
以相同之数攻下关隘,即便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良将亦不敢盲目夸下海口。他未经勘察就敢出此狂言,莫不是其目的,根本不在于征讨刘显恒,而在于这四万兵力本身?
此时,宋帝脸上的惊讶之色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喜的神情。
“父皇!”玄明赶紧遏制住宋帝逐渐上扬的嘴角,“即便以四万兵力便可将之拿下,此一战损失的将士绝不下两三万人,这背后抚恤安置所需钱两绝非小数。依儿臣之见,不如先礼后兵。”
“先礼后兵?”宋帝脸上现出好奇的微笑,示意玄明继续说下去。
“平王的计划败露,此时他的心中,无非是静候自己头顶的利刃何时落下罢了,不可能对谋权篡位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父皇已然秉雷霆之势处置了王家男丁,表达了对其罪行严肃追究的决心,而因一己的贪念野心连累家族,必然是他不愿见的。父皇若愿意书一纸招安书,承诺对王家从轻发落,保贵姬娘娘荣华体面,并准予其以郡王的身份在京郊宅邸平安终老,想必他会动心。”
宋帝微微点头,却略带狐疑地问道,“玄明,他可是险些要了你性命的人,就这么放过他,你甘心?”
玄明脸上现出一丝不置可否的微笑,“处处受制于人,亦是惩罚。”
“可是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能善终,罪行与惩罚不相匹配,岂不引世人群起而效之?”不知玄明的一席话是否是打乱了刘恭想要立功的计划,他质问的语气有些急躁。
宋帝听后,觉得亦有道理,自己屈尊招安,这是对天子权威的折辱。
玄明缓步向前,走到宋帝身边。
得到宋帝点头默许后,玄明凑到宋帝耳边,用气声说道,“犯下极刑之罪的人,身上的错漏远不止这一处,父皇所需要的,只是给天下人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也是一个善恶终有报的警醒,而不是给罪人一个交代。”
宋帝嘴巴微张,脸上带着惊讶、错愕的底色,摇着头轻笑着。
“好,那就先照着太子所说来办吧!元盛全!那笔墨来,我写完招安书,今晚你就派人送去!”
宋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走出朝晖殿大门的众人疑惑地看着太子似笑非笑的脸,都十分好奇他究竟对宋帝说了什么,但并没有人开口去问,毕竟只说给宋帝听的耳语,本就是没打算令他们知晓的秘密。
“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玄明循着这个并不算太熟悉的声音望去,原来是刘长泓叫住了自己。
刘恭从一旁走过,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只是在夜色之中无人注意。
“那……你先回去吧,今天有老范在宫门外等我。”玄明轻轻拍了拍玄业的后背,短暂的道别后,他驻足等待后方的刘长泓走来。
二人来到御花园一处无人打搅的角落站定,皎洁的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四哥,不知今日私下找我,所为何事?”玄明在刘长泓的三步之外静立,秋风撩起飘逸的衣襟。
多年来头一次与成年后的玄明面对面站着,安静地注视对方阴影之下如雕塑般深邃的五官,平和却清冷的脸上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神性,长泓突然觉得,此刻与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完成了和解。
有如此的太子,除刘玄业之外,其余兄弟与之站在一起相形见绌,皇帝又怎会偏爱自己呢?
“太子殿下,我有一样物证要交予您。”
玄明伸手接过,借着廊下的烛灯打开一看,是一封书信。
“此封书信,是不久前恭王亲自访我府上交给我的,言语之中多有挑唆之意,恰巧贵嫔娘娘的父亲现任广州刺史,信中提及的二人我已协调刺史大人将之暂时调离军中。由于送信之人御史台戚烨恰好是我门客,在拜托李刺史协助之前,我已向其求证信件的真实性,并警告其不可将此事泄露给任何人,”
玄明仔细阅后,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林辰望的字迹,似乎也与信件中对得上。
“四哥,您为何没有私下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再上秉父皇呢?坐实御史中丞伙同皇子陷害手握兵权的外戚重臣,算大功一件,于四哥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即便可能会误伤到我,但那也是转几个弯才能想明白的道理,所以这原是不必事先令我知晓的。”
玄明的面露疑惑,因为信王素来不与任何兄弟表现亲厚,此事与自己虽扯得上一些关系,但自己说到底也是个局外人,信王既然已为调查此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按理说并无征询自己意见的义务和动机,毕竟不论调查结果如何,他并不会因此事得罪自己。
长泓迎着月光轻笑,笑容成熟而干净,“殿下此话不错,但是关键在于我无意争储,父皇如何看待我,其实我并不那么看重,眼下搅局之人出现,我更不愿成为他搅乱朝廷的帮凶。国丈大人已然过身,无论调查的结果如何都无以弥补殿下与萧家所受到的中伤,而眼下殿下正与璟王交好,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查、与不查,查完之后追究、或不追究,决定权应该交由殿下,而非小王。”
长泓对于此事,经过数日的辗转反侧,终于坚定了自己的见解看法:
刘恭近来正在逐渐显露自己的野心,而奈何太子在宋帝心中始终地位稳固,且原先薄弱的家族势力与兵权,眼下均已通过璟王弥补。如此,其余皇子若还对储君之位抱有觊觎之心便是不自量力了。
只是对他而言,亦有破局之法。太子与璟王的阵营并非牢不可摧,毕竟他们二人亦战友、亦对手。一旦通过某种方式将二人背后的家族不可挽回地对立起来,那太子又将重回空有宋帝偏爱的危险境地。至于璟王,不仅其背后的势力将遭受重创,受牵于挚友兼表哥的林辰望陷害国丈国舅,这也将激起宋帝对他无尽的猜疑。
对于刘长泓自身而言,由他对林辰望出手,看似是揭发了御史台重臣的罪行,是功绩,实则却是打碎了十多年来其在陛下、在太子、在朝臣心中从不参与党争的形象,所以这对他而言也未必全然没有弊端。
唯独对于刘恭,一旦此事揭发,只有他是始终置身事外的受益人。如今宋帝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只要局面乱了,手握兵权的他或许就有可乘之机。
玄明赞许地点了点头,恭敬地行了个礼以示内心感激,“多亏四哥在朝政是非面前,向来是最清醒的!这件事于我而言,即便查实了,把它深深掩埋下去,恐怕也是最好的选择。”
长泓回礼恭维道,“小王的头脑再清醒,也比不得太子殿下,我斟酌了几个晚上才想明白的道理,殿下一眼便参透了,所以一上来并未问案情如何,只问了我为何要先同殿下通气的原因不是么?”
玄明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么殿下,这件事,还要查下去么?”长泓放下了作揖的双手,平时着玄明问道。
“今晚四哥同我毫不避讳地说这些,今后我打心底将您看作自己人了。这件事吧,我内心还是想求一个真相,尽管我并不会将其揭发,但手中若能掌握林丞的把柄,终究也是件好事。不知涉案之人,眼下身在何处?”
“函谷关副将刘谋与抚军叶仕,往后半月都将在家中休沐。若殿下要审问,最快明晚便可见到他们。”
“好,那便劳烦四哥!明晚,不知是否方便叨扰贵府,我也有段时间未见两个可爱的侄儿了。”
“当然方便,静候光临。”
二人作揖躬身拜别,一前一后走出了皇宫。
“殿下,今晚还是去璟王府么?还是回咱自己的府邸。”老范扶着玄明上车,贴在他耳边问道。
“回府吧。”玄明宛若断了线的木偶般躺坐在车里,“老范,一会回府后,麻烦你去璟王府跑一趟,说我这几日不去了。”
“诶!”老范点头记下了吩咐。
见今日太子并未与璟王一同出宫,且太子的状态也显得有些奇怪,他心中隐隐猜到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是身为府中下人,冒昧过问主子的事儿是僭越之举,他按耐住了内心的疑问与不安,默默伴着清脆的马蹄声响,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