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喜悦填满了沈春蕙的心，她不得不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
宜姐儿说，适当的时候，可以以退为进。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抬头看着宋临，低声道：“其实没关系的，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万一以后你遇上了心悦之人……”她忽然顿住，轻轻地咬了咬唇，垂下了头。
她心里懊恼不已，这弯弯绕绕的话真难说出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以后不会再遇到心悦的人。”宋临脱口而出，因紧张万分，他握住的蕙姐儿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痛，你抓痛我了，快放手。”沈春蕙痛呼。
宋临慌忙松手，瞧见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红色，满脸心疼，“是不是很痛？都是我不好，我就是太紧张了。”
沈春蕙拿眼睛瞪他，“能不痛吗？你这么用力做什么，我手都快要被你捏断了。”顿了顿，放缓了语调，“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瞪人时，眼波流转，眼尾上扬，妩媚又娇俏，宋临心跳如乱麻，笑容灿烂地道：“我就是太高兴了。”
“一时又紧张，一时又高兴，你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沈春蕙凶巴巴地瞪着他。
宋临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都是真的。”他忽然收敛了神色，满脸认真地看着她，“你还没有回答我愿不愿意嫁给我呢。”他心中忐忑，却固执地想要她亲口说愿意。
沈春蕙涨红了脸，霍地站起身，背对着他道：“你不是说过把我当亲姐姐对待的吗，那我为何要嫁给你。”
宋临急了，着急地起身走到她面前，一面错愕地问：“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你说我和昭昭是一样的，昭昭是你妹妹，我和她一样，不就是你把我当成姐姐来对待吗？”沈春蕙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脸也不红了，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宋临哭笑不得，“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在我心里你和昭昭一样重要。”
沈春蕙气势顿时矮了下来，“那你是什么意思？”
宋临不在掩饰自己的感情，深深地凝视她，“我就是想让你嫁给我的意思，我心悦于你。第一次见你，你因我没给你赏钱就暗暗地发脾气，我就觉得这个小娘子是不是掉钱眼里去了……”
“你才掉钱眼了去了。”沈春蕙气呼呼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是是。”宋临连忙哄道，“我那时候就是掉钱眼里去，才没有给你赏钱，后来我不是后悔了么？次次都给赏钱了么！”
不仅如此，他后来出手一次比一次大方，沈春蕙气便消了，重新露出了笑脸。
宋临继续道：“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相国寺，那时候我想向你道歉，就帮你讲价了，省了许多钱，也算是将功补过了，那时候你笑得多灿烂啊，我就觉得以后要让你多这样笑。”
说完，他话锋一转，“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你可以嫁给我了吗？”
沈春蕙心跳慢了一拍，忽然生出一丝忸怩，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宋临垂下眼睫，“你不愿意嫁给我，是不是嫌弃我年纪比你小，我……”他眼睫一眨一眨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春蕙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忙道：“我没有嫌弃你年纪比我小！”
“那你是愿意嫁给我了？”宋临惊喜地抬头看着她，笑容无比灿烂，眼睛更是亮如星子。
看着他那双盛满欢喜，满眼只有她的眼睛，沈春蕙鬼使神猜地嗯了一声。
这一刻，宋临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恨不得向所有人分享他的喜悦，“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去让媒婆来提亲，现在是四月，六月我们就成婚。”
不等沈春蕙说话，他又皱眉道：“只有两个月的筹备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要不再晚两个一月算了，就七月。”
沈春蕙：“……谁要跟你成亲了？”
宋临眼尾一垂，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明明就是你刚才说的，你是不是反悔了？”
怕自己又心软，沈春蕙连忙撇开眼不看他，“我只是答应嫁给你，又不是答应马上嫁给你，我不会扔下宜姐儿一个人先成亲的。”
宋临满眼控诉：“那你要我等多久？不会要等十年八年吧。”
“你胡说什么，怎么会要这么久。”沈春蕙气道。
宋临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那到底是要等多久？不那么快成婚也可以，但你要先跟我定亲！”
他打定了主意，无论是磨多久，都一定要磨到她答应跟他定亲！
他梗着脖子固执地看着她，明明她还没有说什么，他就委屈成什么样了，沈春蕙心中微微叹息，点头道：“可以，你说服得了家里人就请人上门提亲吧。”
宋临顿时笑开了，雀跃又开心，“那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去跟我阿娘说。”
怕她反悔，话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等沈春蕙反应过来，院子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她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细碎的金色光斑，心里又欢喜又羞赧，感觉方才就好似一场梦一般。
沈春宜进来见她失了魂似的，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笑嘻嘻地道：“回神啦。”等她眼里聚了光，又笑问道，“谈妥了？”
“嗯。”不知怎地，沈春蕙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他说回去跟他阿娘说请人上门提亲。”
说完，忽然又生了点担忧，“你说万一他家里不同意怎么办？”
沈春宜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你要相信宋临有能力说服他的家里人，如果他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你就要好好考虑要不要和他定亲了。”
“也是。”沈春蕙认同地点了点头，又咬了咬牙道，“如果他家里人不同意，那就一拍两散。”
她嘴上说得坚决，心里一想到他们有缘无分，就钝钝地痛。
越来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欢他这么多了。
这么一想，沈春蕙又有些怅然。
爱情总让人患得患失。沈春宜理解她的心情，不想让她这般纠结下去，连忙转了话题，“昨日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儿要去找小姨的消息吗？你现在可以走了没？”
十八年前，秦五娘最后一封信上说她已经有宜姐儿阿爹沈临安的消息了，估计很快就会启程回南安县。
谁知自这一封信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封信中有提到她住在城南的泰宁坊坡子巷。
至于再具体的信息，便没有了。
沈春蕙和沈春宜也只能先去泰宁坊坡子巷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十八年前住在那儿的人问一问了。
城南现在是汴京的贫民窟，在这一带活动的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
沈春宜和沈春蕙一路往南走，到了城南的地界，两旁整齐的青砖房子渐渐地变成了黄土剥落的黄泥房，后又变成了一间间低矮的茅草棚子。
路也由平整的青石板路，慢慢地变成了坑坑洼洼的黄泥路。
这几日下雨，黄泥路被来来往往的人踩成了一滩烂泥，这儿高那儿低的，没有一处干爽的地儿，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得异常艰难，不仅鞋子脏了，就连裤腿上都沾了许多泥点子。
自走到城南的地界，沈春蕙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她很难想象秦五娘以前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犹豫着道：“宜姐儿，信上的地址会不会搞错了？”
“应该没有。”沈春宜跳过一个泥坑，回头伸手来拉沈春蕙，“十八年前燕京还没有这么多人，这里应该会比现在荒凉很多，人不多，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乱。”
据说十几年前城南这一片还有许多荒地可以拿来种稻子种菜的。
现在再来看，这一片密密麻麻全是棚户，连下脚都难，可见十几年间的变化有多大。
“那就好。”沈春蕙借力跳过泥坑，才松了一口气，新的担忧又浮上了心头，“你说当年的人会不会都搬走了？”
沈春宜诚实地道：“不好说，就算没搬走，谁又会记得二十年前的陌生人？”
沈春蕙闻言叹了一口气，“也是。”又反过来安慰她，“我们就尽力找吧，就算找不到，想来阿娘也不会怪我们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泰宁坊。
泰宁坊的情况比她们方才走过的那些棚屋要好很多，起码是黄泥房，也有了路的样子，虽然这地上的青砖已经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了。
坡子巷在泰宁坊的最南边，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巷子。
沈春宜和沈春蕙一前一后地走进巷子，瞧着家家紧闭的大门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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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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