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由不得你！”
见行云竟然直接拒绝，刘婆子怎会罢休，她将她那发面馒头似的大手伸向行云的胳膊，打算像往常一样教训行云，而行云则迅速躲开了。
接下来行云又接连避开数次，连她自己都不禁诧异，她的身体何时变得如此灵活了？
次次扑空的刘婆子脸色越发黑沉，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她索性停手，扭头叫住不远处另一个路过的跑腿小厮，“张大，赶紧过来。”
刘婆子这一声命令，不仅叫住了不远处的张大，也提醒了失神的行云。
若是被刘婆子和张大捉住，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行云是十分清楚的，于是行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拾起地上的扫帚用力朝刘婆子掷去，然后沿着来时的路逃走了。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身后张大和刘婆子的怒吼，像一根无形的鞭子，迫使行云奋力往前奔跑，她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然而夜色正深，四处都黑漆漆的，行云不敢冒然闯入其中任何一处。
就在行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一只粗糙的手覆了上来，恰好捂住了行云的嘴，耳边传来那人压低的声音，“别出声。”
不待行云作出回应，刘婆子和张大就追了过来，借着两人手里灯笼的亮光，行云大致看清了这个帮了自己的人，一个梳着丫鬟发髻的人，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她对行云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默默指了指刘婆子的方向。
“这死丫头跑哪了去了？怎的到这边就不见了人影？”刘婆子往提着灯笼往四周张望，一边大口喘气。
“要不算了吧，这黑灯瞎火的，惊扰了主子们就不好了。”张大观察着刘婆子的脸色，顿时有些后悔自己跟着她追过来了。
刘婆子虽怒气未消，但也只得勉强答应，“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随着刘婆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蜷缩在假山后的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为何要救我？”
行云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之人，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后移开了目光，殷府是个冷漠而残酷的地方，她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个人伸出援手的。
“同为下人，帮你说不定就是帮我自己，”她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对了，我叫玉竹，你叫什么名字？”
“行云。”行云脱口而出。
“行云？”玉竹重复了一遍，“听起来不像丫鬟的名字，倒像……像话本子里的大侠名字，这是谁给你取的呀？你是哪个院儿的？”
“……”行云被问得一愣，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关于名字的事，却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缘由。
而这短暂的停顿则被玉竹理解为了不情愿，“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位是二小姐院子里的刘妈妈吧？”
“是她。”行云点点头，“我也是二小姐院子里的。”
其实严格说来，行云并非二小姐院里的人，只不过她从小就没了娘，因身世而不受长辈待见，跟个府里的丫鬟没个两样，久而久之，那些稍微在主子面前有点脸面的下人，也见风使舵地使唤起她来，时不时让她吃点苦头。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和眼前之人细说，所以行云只说了个大概。
“难怪我来了几个月却从未见过你，我是四小姐院子里的，那这次我帮了你，我若有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哦。”玉竹虽然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语气却没有让行云心生抵触，所以行云没有拒绝，而是选择应下，“好。”
见行云话不多，玉竹也没打算多聊，天色已晚，在外头闲逛也不太好。
两人从狭窄的假山后面的缝隙里出来，顺便理了理弄皱的衣服，行云顺势抬头，脸上的表情骤然转变——她看见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玉竹身后，像一尊不可撼动的巨石，正垂眸死盯着行云，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弧度。
“走！”
短短一个字，行云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抄起玉竹的手就往前跑，玉竹还未弄清楚情况，便被行云拉着跑出了一段距离，匆忙间，她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发现正是刚才追逐行云的刘妈妈。
玉竹转头看向拉着自己的行云，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终是轻叹一声，挣开了那只被行云握住的手。
“你快走吧，我不会有事的。”玉竹说道。
眼看她们即将被追上，而玉竹则选择转身朝向刘婆子的方向，行云明白了玉竹的决定，于是她只是皱了皱眉，咽下想说的话，将玉竹留在身后，再次往前逃。
而刘婆子则没有像玉竹预料的那样继续追赶行云，而是停在玉竹面前，狠狠踩了玉竹一脚，目光像淬了毒似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做下人的要安分守己，你可知多管闲事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刘婆子这样的殷府老人的威严自然不是玉竹这样的新人能比的，玉竹虽然忍痛低下头，还是出声回答：“奴婢只是偶然路过此处，不知这位妈妈是何意思，怎的不分青红皂白拿奴婢撒气！”
“你不知？”
刘婆子这样的人精已经从玉竹的打扮猜出了她的品阶，自然毫无忌惮之心，于是抬脚再次超玉竹踹去。
玉竹刚才吃了一次亏，自然提防着，待刘婆子一出脚，她就往旁边撤了半步，恰好躲开了刘婆子的攻击。而反观刘婆子，因为一脚踹空，险些没站稳摔到地上。
“原来四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就是这样不守规矩的，”刘婆子冷笑一声，“看来我得问问四小姐，可有半夜派丫鬟在外头乱逛？”
方才还暗自嘲笑刘婆子的玉竹脸色一变，陡然联想到四小姐的性子，神色染上几分不安。
刘婆子捕捉到了玉竹的脸色变化，她手掌落在玉竹肩上，用力一拧，“安分守己的人，才能走得更远，记住我这个前辈教你的。”
玉竹疼得脸色发白，这次却没有躲开，而是生生受下了刘婆子的欺凌。
可折返而来的行云却再也忍不下去了，“住手！放开她！”
面对主动蹿出的行云，刘婆子颇为得意地笑了笑，眼角的纹路更加凹陷，“叫你去做的事就乖乖去做，免得连累了别人，闹得大家都不痛快。”
她一边说着，加大了手下的力度，随后在玉竹的抽气音中，缓缓松开了手。
行云有些愧疚地望向玉竹，却发现玉竹有意避开了她的视线，这一举动刺痛了行云，她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脸上的表情归于平静，但这并不代表行云已经坦然地做出了妥协。
“‘凭什么她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将人踩在脚下？要是她消失就好了。’我听到了这样的话，”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很不甘心吧？只要你愿意，我能满足你的愿望。”
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行云”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起，脸上仍然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笑意，不过和她相比，刘婆子的嘴脸显得更加面目可憎。
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不管躲到哪里，迟早还是会被刘婆子抓住，而倘若真的让“她”帮忙，事情真的会如自己所愿吗？
摆在行云面起的两种选择，似乎只有差和更差一种区别。
而直觉告诉行云，两种她都不应该选。
“不。”
行云目光扫过刘婆子和一旁的“行云”，然后再一次像之前一样甩开一切逃走了。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让行云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漫无目的地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了一堵高高的墙。
墙外是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但同时也有着殷府绝对没有的东西——自由。
行云仰头看向高墙的顶端，眼睛微微酸涩，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翻涌起伏着，驱使她脑子里冒出了另一个念头：越过这道墙去外面看看该多好啊。
可惜这堵墙对目前的行云来说实在太高了，就在行云苦恼之时，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再次出现了。
“只要你点头，我帮你翻过去如何？”“行云”站在她身旁，打量着那堵墙。
行云已经对这个家伙的出现见怪不怪了，她不置可否，而是埋头绕着墙角慢慢走着，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在一处杂草丛生的角落，终于让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没错，正是供府中犬类进出的通道。
此时身材矮小反倒成了行云的优势，行云估测着洞口的大小，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留给行云的时间不多了，准备就绪后，她缓缓弯腰屈膝。
“谁在那里？”
负责巡逻的小厮听到了附近传来的动静，提着灯笼往声响的源头而来。
墙脚的行云浑身一僵，然后迅速将自己塞入洞里，她已经走到这里了，千万不能被抓回去！
为了不弄出大的动静，她用力咬紧双唇，小心翼翼地地匍匐前进。
尽管行云已经如此小心，但这小小的通道毕竟不是为她准备的，在手脚并用地往前穿行时，衣料在墙壁摩擦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深人静之时，显得格外突兀。
巡逻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声音的源头，他蹲下身子，尝试地叫了一句，“阿黄？”
这短短的两个字，让行云浑身一激灵，洞口吹来的风带着尘土溅在她脸上，让她恢复了神志，行云不敢往后看，而是用尽力气摆动胳膊往有风的地方而去，只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
而久久未见到洞口钻出阿黄身影的小厮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把灯笼扔到一边，两手撑地，躬身往洞内看去——竟然看到一个蜷缩着爬动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厮的第一反应是府内混入了小贼，他立刻伸长手臂往洞里一掏，没想到扑了个空。
发现了可疑的人，小厮立刻去通知其他巡逻的人，几人赶紧出府寻找行云的下落。
侥幸逃过一劫的行云根本没有停下来喘息的机会，她只想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
夜晚的街头没什么人，只有一些寻欢作乐之徒，还有穿着怪异的人。
“小贼哪里逃！”举着火把的小厮追了出来，他脚边的恶犬四肢粗壮，喘气时露出尖利的獠牙。
“是奔向未知的危险，还是回到那座宅子？”
另一个“行云”朝她信步走来，“其实你不用必须选一个，因为，”“行云”顿了顿，“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帮助。”
尽管“她”表现得如此得体，但行云只要遇上“她”的目光，那些念头就会立刻被打消，她讨厌“她”的眼睛，或者说是抵触“她”这个人的存在。
于是行云只字未言，径直朝其中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奔去。
而殷府的小厮也不是吃素的，而且夜里街头的行云实在过于突兀，行云很快就被发现了。
只要找个人多的地方躲避一下就好，等那些人离开。
行云不敢往后张望，只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跑着。
“咚——”
乱窜的行云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或者说还未近那人的身，就被一股外力弹了出去，一下栽到在地。
那人身姿挺拔，一袭蓝衣，是上天派来救她的仙人吗？在昏迷之前，行云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快结束啦，有亿点点卡文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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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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