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待在乡下的楚砚打了个喷嚏，“奇怪，是不是受凉了?”她揉了揉鼻子，小声嘟囔。
此时，一辆灰色房车从背面的石子路开了进来，停在不远处树下的空地。
“是什么人过来了?”
弄出的动静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楚砚也跟着看过去。
首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长衣长裤的男人，只见他侧着身子，微微弯腰，撑开一把遮阳伞等候在车门口。
看到这一幕，楚砚扯了扯嘴角。
之前下了场雨，现在的天阴着，还没到需要遮阳伞的地步。
楚砚腹诽两句，只见从车门迈出一只脚稳稳落地，随后整个人站到遮阳伞下，是个留着寸头的男演员，他穿着黑色衬衣和烟灰色及膝短裤，巨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偏头看向众人的方向，楚砚感觉他似乎在打量自己。
楚砚的感觉没有错，那人径直朝她走来，在离她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一边摘下墨镜，伸出左手，“幸会。”
楚砚盯着他那只手看了一秒，然后移到他脸上，轻轻笑了笑，“钟先生是来给朋友探班的吗？”
钟宣，最近因为一部古装偶像剧走红的三线男演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楚砚不记得演职表里有他的名字。
见楚砚似乎不愿回应自己，钟宣故作自然地收回手，同样回以浅笑，一字一句道：“你，猜，啊。”
说完，他重新戴回墨镜，朝摄影棚里的导演走去。
“楚姐，我怎么感觉他来者不善呀?”汤钱钱站在楚砚身后小声说道，往钟宣的方向看了一眼。
“钱钱，慎言。”楚砚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摇头。
当天晚上，群里接到了通知，赞助商来剧组探班请大家吃饭。
因为拍摄地在乡下，开了半小时车才到了镇上的饭馆。
“几位里边请。”服务员将楚砚她们送上二楼包厢。
刚一进屋，一股冲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楚砚几不可察地压了压眉心。
“女一号，位置给你留好了。”副导演起身站在门口，指了指他身后的空位子。
楚砚往包厢里扫视一周，除了导演组的人外，还有几个中年男人，连今天刚来这里钟宣也在场。
楚砚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微笑着说道：“怎么没见苏老师她们呢？”
楚砚口中的苏老师，就是饰演她姥姥的老戏骨苏沈君。
指尖别着一支香烟的副导演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表情，他朝赞助商的方向看了一眼，“其他人在隔壁205包厢，你的助理可以过去，至于苏老师嘛，她回酒店休息了，她不在，咱们唯一的女一号是不是得留下来好好表现。”说到表现两个字，他甚至加重了语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楚砚明白自己没有退路，她压低了声音，对汤钱钱说了一句：“大概需要你开车，别沾酒。”随后跟着副导演郭康进了包厢。
楚砚本想坐在最远离几人的那个空位子上，却被郭康拦了一下，引向了那陌生男人旁边的位置。
那是一个穿得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银边镜框后的眼睛不时落在楚砚的身上，带着意味不明的打量。
“这位是启晨的陈耀光陈总。”副导演恭敬地介绍道，用眼神示意楚砚坐下。
那位被提到的男人冲楚砚点了一下头，“这位就是我们的女一号楚砚吧，听说今年还拿了最佳女配，真是前途无量。”
“陈总过奖了，只是提名而已，并未获奖。”楚砚笑着纠正。
“……”楚砚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地，但浑身充满了距离感，陈耀光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来，他眯了眯眼眸，然后继续笑了笑，“看来楚小姐是个很严谨的人。”
他说这话时，钟宣朝楚砚的方向看了过来，眼里闪过一分嘲弄。
眼看快要冷场，一旁的导演关向松赶紧说道：“小楚性子直不会说话，小楚，你还不敬陈总一杯赔礼道歉。”
楚砚望着那杯几乎斟满的酒，酒面像平静的镜子，映照出每个人心里的算盘。
楚砚戏谑地勾起唇角，随后绽放成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样多没意思，想必几位老总很少来这种地方吧，我呢恰好是在乡镇长大的，像在这边喝酒，一般都是划拳定胜负，我们何不入乡随俗，这样也有意思一些，大家觉得怎么样呢？”
楚砚面无表情时，有点锋利的距离感，她现在深深一笑，仿佛枝头冰雪消融，梨花绽放，给陈耀光看得一恍惚。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才压抑住心里的痒意，“这样确实有意思一些，没想到楚小姐竟然还会划拳。”
“拍戏需要，找人学的。”楚砚垂下眼眸。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这还得感谢她上一世开烤串店，和店里的客人学的。
陈耀光既然答应了，在场的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唤来服务员送来小杯盏装满酒摆好，楚砚直接点明第一个和陈耀光划拳。
“楚小姐，我可不会轻易放水哦……”
陈耀光一开始只是抱着逗弄的心态和楚砚划，没想到楚砚竟然十分擅长，五局下来，他反倒是三杯酒下肚，得了几句楚砚“陈总豪气”的夸赞。
尽管盛酒的瓷杯容量小，楚砚喝了两杯已经有些上脸，她嘴角保持着浅笑，继续和另外几人划拳拼酒，没想到他们连陈耀光都不如，几人轮番上阵才堪堪让楚砚喝下一杯。
有了划拳助兴，包厢里的氛围更加燥热，几杯白酒下肚，有些人就口无遮拦起来。
楚砚找了个理由出了包厢，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她朝服务员要了温水喝下，顺便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水流淌进洗手池，楚砚望着镜子呼出一口气。
刚才看着那杯酒的心情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问自己：你愿意为了自己的事业做到何种地步，是屈从，还是转身离开?
楚砚用纸巾擦去手上的水珠，然后重新往包间走去。
接下来的应酬，楚砚一副醉醺醺的姿态避开了陈耀光的暗示。
期间陈耀光靠得太近，她直接作出呕吐状又出了包厢。
待她离开后，陈耀光的脸色不太好，他对关向松说道：“她好像，不太上道。”
郭康赶紧出来打圆场，“陈总，小楚是新人，性子难免傲了些，但这不比那些庸脂俗粉更有趣吗？”
陈耀光弹落烟灰，露出思索的表情，“有趣倒是有趣，就怕不够识趣，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楚砚站在水龙头前，将刚才被陈耀光碰到的地方用力冲洗干净，仿佛沾染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想起酒桌上那些令人恶心的男人脸，楚砚不用表演就能吐出来。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清洗完，楚砚让服务员去205把汤钱钱喊了出来。
她倚靠在墙边，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钱钱，你去204把我的包取出来，告诉他们我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需要回酒店，顺便……给他们赔个不是。”
汤钱钱发现楚砚的状态不好，也没多问，按照楚砚的吩咐去了隔壁。
过了几分钟，汤钱钱白着一张脸出来了，收到楚砚的消息去楼下找她。
“楚姐，我看导演他们的脸色很不好，会不会影响你拍戏呀?”汤钱钱有些担忧地说道。
楚砚抱着抱枕闭目养神，一边回答汤钱钱，“我已经尽力了，影响就影响吧。”
饭局，明星，赞助商，这些字眼加在一起，汤钱钱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楚砚疲惫的面容，她悄悄放缓了开车速度，尽量让楚砚睡得踏实些。
回到酒店，楚砚撑着洗漱完，扑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音吵醒，她才意识回笼，从床上起来开门。
汤钱钱拎着早饭进来，放到一边的桌上。
“楚姐，感觉好点了吗？我给你买了早饭。”她关切地问道。
楚砚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坐回床边，没头没尾地提了一句，“你说，钟宣出现在剧组会是什么原因呢？”
“楚姐，根据我的经验来说，八成是赞助商打算塞人了，昨晚的事我们要不要通知安姐一声?”
楚砚捏起一只包子塞进嘴里，“不急，等搞清楚钟宣的事再说……”这次和《青云之上》那次不同，那次她只是个配角，她摸不准许至安的态度。
她们收拾妥当立刻赶到了片场。
刚一下车，楚砚就嗅到了异样的氛围，她注意到空地又停了两辆陌生的车。
几位路过的工作人员似乎有意无意地悄悄打量她。
“哟，这不是女一号吗？”钟宣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依然戴着昨天那副墨镜，只不过换了一身衣服，短袖换成了长袖衬衫，每一颗扣子都严严实实地扣好，少了几分昨日的肆意。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这部剧的男一号，还望女一号多多关照。”他像上次一样摘下墨镜，对楚砚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不敢当。”楚砚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去找导演问个清楚。
在她身后，钟宣脸上的笑立刻敛起，轻声低语：“谁让你不抓住机会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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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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