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郁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他向来瞧不上任何人。催促着三谷正浩回宿舍，A大的留学生公寓配置齐全，环境不错。但凌少爷矜贵，从来不适应集体宿舍，早在申请交换之前就决定，来A大之后，他要在校外租公寓住。
明天刚好是周末，可以收拾整理一下公寓，买些家具和生活日用品，毕竟要住一年呢。
凌郁租的公寓就在学院路周边，距离A大步行十分钟左右，独栋公寓的精装一居室。月租一万，凌郁并不清楚首都房价，网上搜索发现差不多，实地查看房子挺满意的，就这样敲定主意，先签半年的合同。
凌郁回到公寓已经九点半，想起落地之后还没和家人联系过，便打开微信拨出视频。
间隔两秒，手机传出少年不满的声音，“阿生哥，你怎么现在才联系我，都落地四天了吧？首都怎么样？好玩吗？你去故宫参观了吗？还有长城？”
“行了，哪来的空去玩啊，刚来学校一堆事，烦着呢。笨笨呢，想爸爸没有，让我看看。”凌郁懒得和他贫嘴，开门见要看笨笨。
笨笨是他养的猫，刚上大学的时候养的，一直在陪着他，几年间从未离过身。本想一并带过来的，但国际航班宠物进客舱规定实在过于繁琐，额外还需要做一堆检查，凌郁最怕麻烦的一个人，最后还是决定让郁知阳帮忙照看。
“好吧好吧，就知道你才不会想我。来吧，笨笨大王，我们叔侄俩被做局了，爸爸想你了，叫你呢。”郁知阳撇撇嘴，一把搂过笨笨，一只漂亮的银渐层出现在镜头视野里，笨笨性格温顺，很是粘人。
郁知阳这小子虽然有时候挺不靠谱的，但把笨笨当亲儿子对待，他把笨笨大王养的很好。
郁知阳不久前漂了银发，这会搂着笨笨，一人一猫同一个颜色，凌郁看着就闹心。
闲扯一会儿，差不多了，凌郁便问道，“姨妈怎么样？”
郁知阳一听到这个就蔫巴：“别提了，我妈还是那个样子，非让我接手家里，要么就跟你一样再读一个学位。你知道的，我看不懂那些生意，更讨厌读书！”
郁知阳愤愤地把笨笨的爪子盘来盘去。
对于这个便宜弟弟，凌郁向来是不过问的。郁知阳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总是生病。郁妈妈向来溺爱，什么事都顺着他，唯独继承公司这件事态度十分强硬，没得商量。
毕竟他们这群二代，不管年轻的时候怎么闹腾，最后都得妥协接手家族企业，不可能将诺大的公司拱手让人。
凌郁和他们又有所不同，爸妈前些年意外过世，留下的巨额遗产，去除捐掉的各类慈善基金，也足够他花好几辈子。
想起爸妈，凌郁心里泛起丝丝苦楚，今天实在筋疲力尽，告知郁知阳早点睡，少熬夜，便挂断电话。
—
周末两天不赶巧，窗外雨水淅淅沥沥，凌郁本来打算去附近的宜家淘点东西，计划被打乱，便改成线上下单，等三天配送吧。
加购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厨具各来一套，榻榻米，小茶几，工学椅，香薰，养生壶……
凌少爷向来是花钱如流水，根本不会心疼。回国之后还没置办新衣服，打开微信又联系Sa预订几件刚出的新品。
凌郁整个人窝在阳台的沙发里，懒懒的像一只大猫，透过窗户眺望外面是成群高耸的写字楼，这才意识到，终于是在首都了……
*
周一。
凌郁习惯早起，在公寓楼内健身房完成最后两组推肩。男人的宽肩将白T撑出一条线，顺着那条线往上就是引人遐想的锁骨，白里透红，右侧锁骨有一颗痣清晰可见，好不性感。对着镜子看了几眼，大概是对自己漂亮的身体很满意，凌郁整理好衣服，清洗一番，快步往实验室走去。
凌郁到实验室的时候，三谷正浩也刚到，和傅琰打了招呼，很是熟念。
凌郁和傅琰是旧相识，两人都是星城实验中学毕业的，不过五年时间，傅琰已经博二，他还刚读修一。
“凌少爷，几年不见，又帅了许多啊。”傅琰打趣道。
“傅师兄哪里的话，您才是年少有为，才华横溢！之后一年，还恳请师兄多多关照哟！”凌郁八面玲珑地说道。
许宸刚到实验室就听见凌郁末尾那句，他对谁都这样吗？心里这样想，眼中却是藏不住的阴霾。
“师兄。”许宸没看另外两人，对着傅琰微微颔首道。
“诶，小许学弟，我们仨可都是你师兄啊。”傅琰招呼三人认识。
凌郁这才看到屋里来人了。
啧，怎么又是这人，钱都还了，还阴魂不散的啊。
场面一度沉默，最终还是许宸先开了口：“两位师兄好，我叫许宸，是软件学院的本科生，这学期刚进课题组。”
“三谷正浩，叫我三谷就行，我们前两天见过的！”三谷正浩倒是很客气。
“凌郁。”
原来他叫凌郁啊，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呢……
“行了，我拉个群，工位你们商量一下怎么分，待会出来开组会。”傅琰交代完，便继续翻弄电脑调试代码。
凌郁就近选了靠窗的工位，许宸和三谷也接着落座。
许宸打开微信，点进群聊，这研究生读得我好想（4），傅师兄他有好友的，另外两个，一个头像是只银色的猫猫，昵称是Yuk，另一个是原始头像昵称是浩。
显而易见，猫猫是凌郁。
许宸点进猫猫头的主页，朋友圈因为不是好友只可见十条，都是最近几天发的，内容几乎全是北京的城市风景，大概是用相机拍摄的，画面质感和手机完全不同。最后一条是：你好，北京。
这人还是个文艺逼？
许宸看完猫猫头的朋友圈，退出来不小心点到了拍一拍。
C拍了拍“Yuk”的肩惨遭过肩摔。
……
那很厉害，很有力气了。
不远处窗边人桌子上的手机振了一声。
操，有什么比视奸别人朋友圈误触更尴尬的事情吗？
许宸看似还坐在工位上，实则人已经走了一会。
自觉尴尬，变顺水推舟，提交了好友申请。
C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凌郁瞥了一眼，不知道这小学弟想干啥吧，末了按下同意。
没想到凌郁会同意他的好友申请，许宸有些不自在，按下键盘，主动开启话匣子。
C：学长，你好。我是许宸。
Yuk：凌郁
原来是这两个字啊，很好听的名字呢。许宸纠结一番，还是替初见时的行为道了歉。
C：学长，那天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因为你长得有些面熟，一时愣住了，十分抱歉。(^^
凌郁看着这行字，没说话。他向来有自知之明，从小到大也有不少人夸过他的长相，但还是第一次有人用面熟形容自己。
什么意思？说他大众脸？
啧，眼瞎啊。
不过后面的颜文字什么意思？？二十多岁人了，还卖萌。
他冷淡地回复道：“ 。”
给一向不喜欢打标点符号的凌郁气的都开始打句号了。
……这话没法聊了，许宸好似突然缺根筋一样，没看出对方的态度，更没读出对方的愠怒。还好傅师兄出声通知出去开组会，许宸身体发麻，如获大赦地抖了抖肩，起身了。
许宸不知道的是，实验楼那天其实并不是他们的初遇，凌郁瞪他也不是因为他没礼貌一直盯着自己看。
时间再往前几天，凌郁刚到A大的那天傍晚。报到登记完，凌郁和三谷打算逛逛校园，熟悉一下环境，感受一下顶级名校的文化底蕴。
可是A大校园太大了，单凭步行一天也逛不完，三谷就提议骑电车。但三谷对国内软件并不熟悉，便让凌郁帮忙操作。
等凌郁操作完，三谷那辆电车成功启动，侧过身来发现旁边仅剩的一辆电车被年轻人扫走。年轻人似乎很着急，并没有发现他们，更没有注意到自己扫走的电车，本是别人准备用的。
这个年轻人就是许宸，那天傍晚机构临时通知排课，他才着急忙慌地骑车赶去，完全没注意身边有人。
虽说电车谁扫上就是谁的，许宸也没做错什么，毕竟当时人家也没看见他俩，凌郁还是记在了心里。那天在实验室遇到时，眼神刚对上，他几乎是立即就认出来了，迅速瞪了对方一眼。
—
长达六小时一次的组会实在难熬，前两个小时基本上都是博士生在汇报成果，氛围也逐渐从欢声笑语变成沉默不语。
杨教授在物质上从不虐待学生，组会安排了许多茶歇，许宸作为刚进组的本科生就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听着，顺便解决了早餐。
终于熬到中午吃饭时间，行政点了午餐盒饭，组里的学生大多都留下在会议室吃了。
许宸第一次参加组会，感到有些压抑不适，出门上洗手间。
放完水，恰好碰见进来吸烟的陈沐阳。
“宸儿，怎么样，感觉组会氛围，是不是很压抑。”陈沐阳老练地点着烟，弹了弹微弱的火光，深吸一口，吐了个烟圈。
“是有点，”许宸点点头，“怎么一个人偷偷来洗手间吸烟？”许宸挑着眉揶揄，伸出纤细苍白的手向他要烟。
“……知道还问。”陈沐阳睨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根，帮他点上，神情却有些凝重。
许宸不怎么会吸，偶尔碰上了来一根，并没有烟瘾。陈沐阳不一样，老烟枪了，据李澍说高中他就在吸，烟瘾可大了，大概是最近李澍又限制他抽烟，才躲到洗手间来偷偷解决。
香烟过半，洗手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看见来人，许宸抖了一下立马站直了身，迅速把手背到腰后，燃烧过半的烟还在继续，烟雾缭绕。
凌郁看见了对方那副学生躲老师的动作，不禁有些想笑。闻见烟味，瞥了许宸一眼，眉心蹙了蹙，没说话。
许宸主动打招呼道，“凌学长。”
凌郁点了点头，推门进了隔间。
陈沐阳一根已经见底，轻轻碾灭烟蒂扔进垃圾桶，洗了洗手。大概是注意到刚才许宸的异常，斜着眼望向他，似乎在询问。
许宸也随之按灭烟蒂，搓了搓手，尤其是指肚那里，刚才凌郁进来时他过于紧张，烟灰不小心落到指腹，烫到了。差不多了，便随陈沐阳一同走出洗手间。
陈沐阳一副有话说的模样，只见他推开安全通道，许宸紧随其后。
关上门，许宸开口了：“刚才那人是凌郁，日本来的交换生，和我一样跟在傅师兄下面。”
“我又没问这个。”陈沐阳嗤笑道。
许宸沉默不语，眉间轻轻隆起，满是疑惑。
“怎么了？你这什么表情，难不成你看上他了？”陈沐阳不解。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同性恋！”许宸脖颈泛起细密的绯色，耳垂骤然烧得透明，喉结在泛红的皮肤下滚动。
末了想到陈沐阳，又感觉语言不妥当，又补充道：“不是，阳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沐阳倒是被许宸的反应震惊了，本来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没想到许宸反应这么大。
“我倒无所谓别人怎么说，不过你这是什么反应啊，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他那样子看起来不像哦。”
许宸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喜不喜欢，还是不知道那个凌什么他性向？”
“……都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吧，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陈沐阳沉重地拍了拍许宸肩膀，似是鼓舞。轻轻拉开防盗门，离开了。
许宸靠着墙，用力地扯着头发，放任身体慢慢地顺着墙滑下去，心头的烦躁挥之不去。
他真的喜欢上凌郁了吗？
怎么可能？自己是直男好吧。
而且就算凌郁长得好看，跟天仙似的，他也不可能刚见几次面就喜欢上人家了吧。
见色起意？他许宸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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