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想到,陈绪好不容易能回来,却在第二天下午就出了事。
几个警察在他家门口蹲守,他露面后就被押去了局子里。因为涉嫌毒品贩卖,他被拘留了。周新陪俞东林去了趟公安局,费了番功夫才见到陈绪。他被看的很严,是重点关照对象。
“回去吧,别担心了。”
“我会想办法的,你一定能很快出来。”俞东林满眼焦虑,“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对吗?”
“判刑?也许吧。”他心不在焉。
“不会的,我要等你出来。”
陈绪确认不远处的周新听不见,才低声说:“这件事米老大会处理,你乖乖的,什么也不用做。”
俞东林总算点头,眼睛却脉脉地望着他,不想离开。
出来后,周新边走边说:“陈哥没事的,你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要米老大想捞人,只是勾勾手指的事,现在只是走个过场。”
两个人转过一个拐角时,周新突然又提起茯苓,话问的有些直白:“哎对了,茯苓是喜欢你吧?”
“为什么这么说?”
周新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厉害,“她没理由主动找你啊,你这小子长得周正,她保准喜欢你这款。”
“别这么说。”
“真的,不过你又不喜欢她,你心里有人吧?”
“有。”他承认。
周新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你哥吗?”
俞东林停下脚步,沉默了。
周新忍不住骂了句“我草”,他就说刚才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俞东林选了一条撞南墙的死路,他喜欢男人就算了,胆子大到还敢打陈绪的主意,他纯粹是不想活了。
……
虽然有米老大保陈绪,但当时正处在风口上,谁也不敢贸然放人,三天过去了没有动静,七天过去了还是不见放人,俞东林很担心他,坐在那里也心神不宁。周新见他对着那把刀发呆,道上混的没有人不认识那把刀,如果有一样东西能代表陈绪,那必然就是它。
俞东林说是在偶然的巧合下,他花钱向陈绪买的,不过周新觉得有些可疑,现在的陈绪可不缺那点钱,要是他想赎回去,简直是轻而易举。
陈绪被关的第十五天,那天早上周新忧心忡忡,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嘱咐俞东林这几天不要乱跑,最好就待在店里。
“发生什么事了?”
周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也不清楚,好像陈哥这件事是霍爷要整他。”
再问下去周新就闭口不谈了,俞东林点头说好。当天下午四点,俞东林想去陈绪家里一趟,他和周新说只是去喂鱼,半小时后肯定回来。
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俞东林还不见人影。
周新有些担心,去陈绪家找他,远远地看到门口有两个成年男人,手臂上有文身。他立马认出这是霍爷的人,过了几分钟,门被打开了,里面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坐着轮椅的霍鸣。
周新差点心脏骤停,等他们走了,他才进去查看,屋里遍地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摔了个稀巴烂,小金鱼濒死躺在地上,被砸碎的鱼缸碎片到处都是,整个房间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但没有找到俞东林,霍鸣提前把他带走了,想到这里,周新有种很糟的预感。
另一边被绑架的俞东林,眼睛被绑上黑布条,双手被反剪在后面,他不知道这些人会把自己带到哪里,他被塞上车,过了段时间后下了车,被粗暴地推搡往前走,最后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有人解开布条,他才重见光明。
他们在一处废弃的停车场,阴冷又潮湿,俞东林看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面色消瘦,颧骨很高,嘴唇薄得像两条线,那双眼睛阴鸷冰冷,正望着他。
“我们终于见面了,小子。”
“你们是什么人?”俞东林挣扎着,但手脚被打了死结,他有些恐慌。
“睁大你的狗眼,这是我们家少爷霍鸣。”霍鸣旁边的男人出声道,语气不善。
俞东林听过这个名字,霍鸣是来寻求报复的,他的心凉了半截,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说不定他会死,而且是很惨的死法。
“我和陈绪还有账没算,听说你是他弟,别担心,我有的是时间招待你,一个个来,先解决了你,我再找他。”霍鸣轻描淡写地说,嘴角勾起,显得皮笑肉不笑。
当初陈绪和他们两帮人在麻将馆起了争执,陈绪身后只有六个人,霍鸣的人多出将近一倍,以为陈绪会息事宁人,他只不过是骂了句没个爹娘养的东西,顺便倒了杯啤酒在他身上,仅此而已。
代价却格外惨重,是霍鸣从未想过的后果,陈绪抽出匕首,他总是摆弄那把短刀,从来没露锋过,霍鸣便以为他是花架子,事实证明他想错了,整整三刀,如果不是有人死命拉住了陈绪,恐怕他的肠子已经流了满地。
“要怪就怪他吧。”
霍鸣的话音刚落,两个混混就上前冲着俞东林的鼻子挥了一拳,另一拳打在肚子上。他疼得眼冒金星,鼻血经过嘴唇,悬在下巴,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几近窒息。
等他稍微缓过来,霍鸣才饶有兴趣地继续说道:“疼吗?他给我的疼可不止这点,他以为他是谁?就凭舔着米川的脚就能把这件事一笔勾销?真是蠢啊,我等着他呢。”
俞东林不吭声,垂着头盯着地面。
霍鸣推着轮椅到近前,手里把玩着那把刀,刀是从俞东林身上搜到的,他拔出来,刀鞘扔在地上,刀尖支起俞东林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不怕死?为什么不求我?”
“怕。”他说。
霍鸣发出低低的笑声,“这把刀捅了我,我就用它给你也豁开个洞,就在这里……”
刀抵在肋骨下方,只要稍稍用力,它就能没入身体。那个瞬间,俞东林好像看见了自己的结局,安静下来,只是落下很大颗的泪。霍鸣突然停住,有了别的想法。
“这样吧,我可以放过你,只要你用这把刀捅死陈绪,怎么样?”
少年愣了两秒,说:“我不能,他对我很重要。”
霍鸣以为他会答应,听到回答气的抓狂,连声质问:“你会死的!你难道甘心吗?你什么都没做就要因为他死了,你应该恨他!恨他!”
他轻声说:“我不恨他,是我主动找上他的。”
霍鸣握着刀柄的指节泛白,推开轮椅,立即有三个男人上前,拳头落下来,他只能被动承受着毒打,陈绪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幕,瘦弱的少年满身伤痕,嘴角的血止不住地涌出,染红了胸口。
他骑着摩托一路飞奔,油门踩到了底,听到俞东林被绑走的那刻,他真切地感受到心脏停跳了三秒,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也会害怕。
五六个混混都拥上,这是陈绪打得最心乱的一次架,脸上挂了彩,眉骨裂开的伤口划出血迹,手臂和后背的新鲜刀伤每走一步都在撕裂,小腿被长钉穿透,瘸着腿站在那里。
霍鸣拿刀死死地抵着俞东林的脖子,“你就是个疯子,疯子!你别动!我会杀了他的!”
陈绪吐出口血沫,盯着他:“霍鸣,你真不该欺负他。”
他从腰后掏出什么东西,很快霍鸣就看清了——那是一把枪,对准了他的眉心。
“我觉得枪比较快,你死的也比较快。”
霍鸣心如死灰,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俞东林的眼睛早就模糊,但是他听出了陈绪的声音,刀割断了绳子,他跌落进温暖的怀抱里,他一动不动地抱着陈绪,直到那些人都离开了,他还是不愿松开他。
陈绪也动不了,全身都像散架了,他曲起左腿,感觉声音喑哑又艰涩:“俞东林,对不起啊。”
俞东林只是摇头,上一次被打是陈绪救了他,这次也是,不同在于那次为了断绝父子关系,而这次——
他的伤肯定很重,连说话也摇摇欲坠的:“陈绪,我以为要见不到你了,可是你还没喜欢我呐,我希望我们能住进大房子里,你当我是弟弟也好啊,我只是想跟着你。”
陈绪拿出压瘪的烟盒,咬了根,却把打火机塞在俞东林手里,他敛眉平静地说:“给我点烟。”
俞东林依言照做,火苗燃起,烟头变为翕动的红点,陈绪抽了半根就捻灭了。有时抽烟的时候脑子才能清醒,想明白一些事,他不想用米川的钱是因为觉得脏,但俞东林的钱就没事,他生气俞东林和茯苓在一起,是因为他觉得俞东林是属于他的,他拒绝俞东林的表白,是因为他自己不懂什么是爱。
两个人都一团糟,陈绪抬手,用指腹慢慢擦俞东林嘴角的血迹,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上少年的唇,浅尝辄止,好像还很不熟练。
俞东林愣愣的接受这个吻,现在他可以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从未有过的咫尺距离。
结束后,俞东林差点激动地跳起来,却忘了自己的伤口,倒抽口气,陈绪摸上他的脊背,安抚他,不过马上就低声问:“再来一次?”
好像他得到了件新奇的礼物。
俞东林说:“前两天是我的生日,你不在,我许了个愿望。”
“什么?”
停车场里真安静,从哪里来的风拂来,好像在刹那间回到了那棵大树下,他偷亲陈绪的地方,那时的愿望是明天能见到陈绪,日日能见到更好。
而新的生日愿望是——
“希望陈绪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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