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啊？”站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轿厢内，徐璟然问。
电梯徐徐上升，林风致情绪却不高：“不算，前同事。”
这段对话有点熟悉，几分钟前陈黛叙旧时也是这样问──
“男朋友吗？”
捕捉到林风致脸上不愿过多释放信息的表情，她转而笑得一脸抱歉：“不好意思，你的礼服和他的领带类似情侣款，我误会了。
银灰色样式，同样缀有几颗星星一样的波点图案，确实挺像。
林风致没承认也没否认，语气平淡：“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风致姐。”陈黛叫住她，语气诚恳，“哪天找个时间聊聊吧，为很多事。”
回忆重新翻涌，林风致心里被搅得乱乱的，她心不在焉地面对徐璟然站定，任凭自己的双手匍上那条与她今天穿着极为契合的领带，重新将它扶正。
徐璟然嘴巴张了又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女音机械播报：Sixth floor.六楼到了。
林风致若无其事走出梯门。
“没事吧？”他轻轻地问。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她俏皮地眨眨眼睛，“放心啦。”
包厢内灯光辉煌，田七和章茜两个人端着酒杯一本正经在摇晃，嘴里你争我抢在斗些什么。
林风致换上开怀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田七女士生日快乐！”
“你们怎么才来啊。”田七笑着嗔怪起来，接过林风致递来的礼品袋，里面是一只傲娇的金毛玩偶，“好可爱啊，它还带了生日帽诶。”
注意到底下躺着一封信封，田七半分惊喜半分疑问地问，“这什么啊，你不会送我一张支票吧？”
“打开看看，相信你会喜欢。”
田七小心翼翼撕开粘贴处，戏很足地连做两组深呼吸，看清楚是什么后，她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半天没发出来一个音节，强忍着激动，用嘴型念出两个字，狠狠表达了震惊。
“怎么又塞回去了，我还没看清呢，到底几个零啊？”章茜急吼吼的。
“林风致。”田七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一脸严肃地纳投名状，其实嘴角的兴奋早已按捺不住了，“从此以后，我唯你马首是瞻，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北我就不往南，你——”
“到底什么啊？”全世界就章茜一个人状况外。
站在旁边看戏的徐璟然撞了撞程欧的肩膀：“你没跟她说啊？”
程欧挑高眉毛，表示不解：“这你就不懂了，我老婆从不追星，什么爱豆啥豆的，她不带看一眼的，这就叫……”
“林承儒的亲笔签名？不是吧，真的假的，那个明星林承儒？”同样是惊讶，章茜表现得更为夸张，一个劲儿感叹，“我滴个乖乖！！”
她把脑袋凑近，一个字一个字读：“To：田七女士，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落款是林承儒三个字。
“这张照片我都没见过呢，好帅啊这小子。”田七冒着星星眼，对自担脸在江山在的颜值满是骄傲。
林风致捻起迎宾区桌上一颗番茄送进嘴里：“是吗？估计刚拍的吧，我让他抓点紧寄过来，不然就不能当天给你了。”
田七只当她是通过神秘的娱乐圈人脉拿到的，反省说：“我最近太忙了，近期活动的物料都没来得及补，不过看他状态还是这么好本事业粉就放心了。”
她说完拿起签名照挥了挥：“太谢谢你啦风致姐，我超级开心的！”
“开心就好，生日快乐啊。”
包厢里摆放了大大的圆桌，能容纳二十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大家侃天侃地的某一瞬间，灯光忽然关闭，服务生推着生日蛋糕在灯光幽暗处缓缓走到田七身边，大伙儿都默契地放下筷子拍手唱生日歌，趁着田七切蛋糕的时候，齐雾一年一度玩起了既定节目，把奶油抹到她脸上。
两人打打闹闹的，给林风致乐得不行。
“开心点了吗？”喧嚣的人声中，徐璟然慢慢靠近林风致的耳朵，顺便把剥好的嫩虾放进她碗里。
他的眼眸似温良的夜，而她总能找到那颗碎金般的星辰。
今天应该快乐的主角不是她，可他却耐着性子一遍一遍询问，你没事吧？你开心吗？你现在怎么样了？
“徐璟然。”林风致喝了点酒，脸颊温热，她学着他耳语的样子也直视他的目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音量，一字一顿地反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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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风让人冲动，也能抚平一些心浮气躁。远处闪烁的灯光照得高楼更显奢华，林风致手臂靠着天台的栏杆，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
其实话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只是徐璟然没有给她插科打诨或临阵脱逃的机会，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掌的余温，林风致用手搓了搓，脑袋更乱了。
感觉到后面有人靠近，她的后背猛然一僵。
“在这干嘛呢？”章茜拖着礼服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
刚才紧绷的神经犹如得到许可，慢慢放松下来，林风致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吹吹风。”
“哦豁，你环保主义者啊，屋里有空调你不待，露台蚊子翻飞你偏闯进来？”
这句话把林风致逗笑了：“原来你还有说脱口秀的天赋呢。”
“走啦，进去啦。”
“你先进去吧，我得理一理思绪。”
“那你陪我出去上个厕所，我喝醉了晕乎乎的，看不清路。”章茜说着就要往她身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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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面等你，要是有事就发信息。”
“嗯嗯。”
过道里人来人往，林风致摸出手机解锁屏幕，准备打发时间。
忽然，一声刺耳的碎裂声撕破了混杂的吵闹，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划破丝绸棉布那样，让人感到紧张和疼痛。
不像是失手不小心打碎某个玻璃制品，因为随之爆发的是更为揪心的嘶吼：“你个死变态，你偷拍我！”
刚才还按序排队的女厕所门前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围观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浪。
林风致心中一惊，下意识推开前面人的肩膀就要往里挤。
“让开！”
“章茜！章茜！”
冲破外层人群挤进来就轻松了，因为大家都在门口张望，用身体自发且默契地形成一道人墙，没有人有往里冲的拼劲，全是想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好奇。
“把门按住！别让他跑了！”刚刚还喊喝醉的人此刻用手死死拉着门把手，还不忘安慰脸色惨白的小女孩，“别怕啊，等会儿阿姨给你再买一个。”
梦幻漂亮的水晶球碎了一地，小女孩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她似乎连点头摇头都忘记了，整个木在原地。
林风致一进去就被杂乱无章的局面刺激得眼睛疼，她揽过小女孩的肩膀，蹲下身问：“你家长呢？”
“妈妈在、在、里面。”话还没说完，小女孩情绪如山倒般骤然崩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姨，你救救妈妈，求你了，呜呜呜。”
“你先出去，不要乱跑。”林风致把她带到门口。
再回来的时候，她摸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摄像头一直对着那扇棕黄色的木门。
“你没事吧？”
“没事，死变态在里面，我腾不出手，你快报警。”
“门口有人报了，我打了电话给徐璟然他们。”
“行。”
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女士神色担忧地赶来：“你好，我是这儿的经理。”
听到后面那扇门传来阵阵抽泣声，经理懵了：“那男人在这间吗？还是……对面啊。”
章茜解释说：“变态的手机在她手上，解不开，不知道有没有拍，不知道拍了多少，门口人太多了，我让她先去那间躲一躲。”
说完，她被其中某个字眼激怒了，猛地往门上一拍，狠狠骂道，“草了，你个软把男，手机密码到底是多少？！”
“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林风致不禁生疑。
“耍聪明呢吧，刚才还拼命锤门想逃，肯定是想骗我们放松警惕。”章茜说完更添了力道。
包厢在走廊尽头的位置，门一关，外面什么动静都听不见，徐璟然接到电话就和程欧用最快速度跑过来，到了也根本顾不上喘气，一人拉过一个，急急盘问起来。
“怎么回事啊？”
“你俩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谁被偷拍了？”
肩膀都拉酸了，章茜扶着林风致站直，没作答，只是厉声嘱咐道，“换你俩来，变态就在里面，别把他放出来，一切等警察过来再说。”
林风致暂停了一无所获的拍摄键，走到门前敲了敲，轻声安慰，“你别担心，外面的人被酒店的工作人员遣散走了，你的女儿也很安全，你先出来吧，我们一起想办法，不幸中的万幸是手机被你抢过来了。”
过了好久，门才从里面打开了，女人哭得满脸通红，眼泪垂在睫毛上，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林风致给了她一包纸巾，放低音量说：“你比大多数人都勇敢，躲起来不敢示人的不应该是你，而是他。”
女人握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断断续续在说话，语句却很混乱：“我知道不是我的问题，只是我比较倒霉而已，真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我……”
她掩面痛哭起来。
“没关系。”章茜向前俯身抱住她，“你不用解释的，我们都明白。”
西装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口罩，徐璟然递过去，眼神却错开了：“新的，如果你有需要。”
两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皱着眉环顾四周：“是你们报的警吗？”
经理见状快步走过去解释情况。
男警察鄙夷地唾骂一声：“这年头畜生怎么还这么多。”
“人就在里面，你们千万别放过他！”章茜嚷嚷起来。
门内没上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林风致重新端起摄像头，屏幕中赫然出现的脸却不是她们先前联想的恶臭中年老头的模样。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男警察此刻不可置信道：“女的？还睡得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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