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灵枢宗。
高峰入云,登山台阶上数百娣子,腰挂长剑,列阵四方。
山巅之上,四大长老款款坐下,身旁各站立三两娣子,衣着颜色各异,对应着青白红黑四色。
弟子们躬身行拜礼,“参见长老。”
“诸位过关斩将站在此处,皆为宗门后起之秀,试剑山百年一开,以身入冢试剑,寻本命剑,为期三日。……试剑山剑气肆虐凶险,切记小心。”
宗主莫离还在滔滔不绝,站在侧边的女子凑到身着月白色劲服的女子旁,“小师妹还没到?”
拓跋卿挺直脊背,目视前方,低声道:“方才还在,她说她去去就来。”
“不是,你怎的信了她的鬼话?她有自己的赎命,剑冢里除了祖师留下的那把,怕是找不出第二把这么好的剑,她定是不愿意来,躲清静去了。”
拓跋卿不语,女子絮絮叨叨,“她不来我可怎么办,我身为亲传娣子,若打不过内门娣子,师傅知晓后该把我逐出师门了。”
“孙堇青,噤声。”拓跋卿低声提醒道。
她一抬头,几位长老侧眸盯着自己,她露出个尴尬的笑,垂下脑袋,闭了嘴。
“同门间点到为止,不得违反门规……试剑冢,开!”
巨鼓敲响,号角齐鸣,远处一整座山外结界化开,金石之声在群山间回荡,激得人心中澎湃,那是每个剑修梦寐以求之地。
一声令下,弟子们御剑飞往试剑山,场面恢宏,宛若万剑归一,横扫青云。
莫离扬手,对台上长老们的亲传娣子道:“你们自行前往,身为师姐,若遇到弟子受伤,带她们出来。”
“遵命。”
灵枢台余下几位长老、拓跋卿和孙堇青。长老常兑左看右看没找到人,“卿儿,重衣呢?”
“启禀师傅,她说”不等拓跋卿说完,孙堇青用身子将她挤到一边,指着后边,“常长老,她来了。”
遥望身后,女子踏云而来,仔细一看,她脚下踩着只鹰,双眸如炬,翼似紫电。
飞至低处,她从鹰背上跳下,笑着挨个朝她们行礼,“见过师傅,见过莫宗主,见过越长老,见过秦长老。”
常兑瞪她一眼,“你来迟,是去降这只紫电鹰了?”
“师傅所言不差,可惜它难缠了些,徒儿降伏它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嘴上说着难缠,语气抑制不住的得意,常兑哪能不了解她的性子,“她们二人等你许久,快些启程去试剑山。”
“多谢师傅和长老们不怪罪我,这鹰,便先养在宗门,往来传递消息定比纸鹤快。”
施法传信多有不便,且不如紫电鹰隐秘,她如此一说,宗主和其他两位长老到嘴边教育的话咽了下去,“下不为例。”
她们眼神里带着对后辈的赞许,紫电鹰难驯服,她小小年纪,不唯诺,不倨傲,入门最晚,修为却仅次于宗门首席娣子姬无许。
想到姬无许,越长老问莫离:“这次无许不来?”
莫离点头,“她喜静,还在闭关修行,算算日子,快要出关了。山下多处旱魃兴起,恶妖作祟,我打算她出关后带上其他娣子下山历练。”
话太多,孙堇青听腻了,带头溜走,嘀咕道:“大师姐又没来啊,好像有五十年没见过她了。”
拓跋卿召剑,孙堇青想站上去,她已飞出去,“拓跋卿,你又不等我!”
罗重衣笑她只会跺脚生气,跳上剑,“孙堇青,再慢,待会跟不上了。”
“没大没小,我是你师姐!”
她双手捂住耳朵,大笑道:“你说什么?”
孙堇青御剑追上去,可紫电鹰速度奇快,她很快看不到罗重衣的影子。
“莫宗主督促你修炼,你一句没听进去。”拓跋卿负手立在剑上,与她并行。
“听了,嘿嘿,左耳进右耳出。”有人陪着自己,她不急着追罗重衣,等她们到试剑山时,罗重衣躺在树上睡着了。
孙堇青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越长老来了。”
一句话吓醒罗重衣,她跳起来,“见过越长老。”
小师妹罗重衣古灵精怪,时不时闯祸,最怕掌戒律堂的越长老,孙堇青这招屡试不爽。
“哈哈哈哈哈…”
孙堇青笑得前仰后合,扶着拓跋卿不至于摔倒,拓跋卿跟着嘴角扬起。
“我要告到宗主那,你们欺负小师妹。”
“方才直呼我大名,你现在想起我是师姐了?”
“试剑山你想不想过了?”罗重衣努努嘴,“莫宗主私下没交代你拿把剑回去?”
孙堇青表情瞬间愁苦,“她让我至少取出一把三品宝剑。”她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勾着拓跋卿的背,“那可不就仰赖两位,谁让我不是习剑的料。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拜错了宗门,我一个木灵根,该去空山宗的。“
罗重衣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师姐拜入空山宗,不就遇不到我和拓跋师姐了?凡事皆有定数,冥冥中你与灵枢宗有缘,与我们有缘,你说是吧,拓跋师姐。”
拓跋卿嗯了声,“能拜宗主为师,你并不弱,只是不够自信。”
“有你们真好,说这么多宽慰我。”孙堇青佯作抹眼泪状,“说好了,我打不过你们得帮我护法。”
罗重衣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试剑山处处葬剑,未认主前,旧剑含戾,易伤人,一把两把尚不足为虑,百来把却不是人人都能接得住。
三人入试剑山,并未挨在一处,隔了五六丈,互不影响,若有危险,也能照应到。
罗重衣信步往前,她已有赎命,珠玉在前,试剑山的剑很难入她眼。
走到半路,两面山势险峻,紧挨在一块,挡了去路。面前立了座石碑,仰头望去,石碑古旧生有青苔,刻有百来字,每个字上都插了剑,遮住了碑文。
赎命出鞘,剑气如虹,石碑却未动分毫,插在上面的剑不停晃动着。
她一掌拍上石碑,上面的剑挣脱束缚,划过天际,最后停在半空中,宛若静止的剑雨。
“有趣。”她眼中闪烁着亮光,持剑划出一段弧,剑指苍穹,朗声道:“来!”
剑如雨,纷纷落下,朝她袭来。
她立在中央,一人一剑,身姿潇洒,四面八方的攻击,硬是没打出一点破绽。
头顶电闪雷鸣,衣袍受剑气割裂,罗重衣丝毫不觉,愈战愈勇,半数的剑被斩断,七零八落躺在地上。
试剑山,试闯山剑修的剑,亦在试山上的剑,唯有真正实力的剑才能留在山上,唯有真正的修士能带走剑。
交战间,她不曾注意到,一抹青光在腰间闪烁。
沉迷剑道,罗重衣将一把把前辈的佩剑击退,半个时辰后,以她为中心,周遭落满断剑。
“轰”的一声,山崖一分为二,剑开天门。
正前方出现一条狭窄小路,罗重衣抬臂,衣袖擦去剑身溅落的泥点,顺着小道进山。
里面四面是崖壁,她来的方向透进一缕光,崖壁刻有一字,剑。
一横一竖,笔画凌厉,是用剑气写成的字。
剑道一途,她不自称多强,但放眼宗门,能胜过她的,屈指可数。罗重衣欲与前人一较高下,飞身靠近,同样用剑气写了个字,她写了个“仙”字。
“我定成仙。”少女满意停笔,昂扬踏入劈开的山门中。
里面别有洞天,罗重衣入门晚,听师姐们提过,“天门”每回出现在不同地方,门后珍宝无数。然而她认真打量一圈,除了角落里一间破旧木屋,再没看到什么,踏入院子,行至木屋门口,一把剑插在花圃,她再往前,寸步不得进。
她抬手拔出剑,剑不沾丝毫灰尘,剑身嵌有星辰纹路,转腕间,星辰闪烁,似有银河流淌。
罗重衣一眼相中了它,收起赎命,将它拿在手里细细观赏。
剑柄在她手中开始颤动,一股强大力量通过她的手臂,直抵心脏。她来不及调动修为护体,当即半跪在地,喷出一口血来。
剑仿佛通灵,趁机挣脱她的手。
罗重衣不信邪,飞身夺剑,修为全部用来压制它,如同驯服脱缰的野马。
一人一剑僵持许久,罗重衣略胜一筹,剑没了动静,她扬唇笑,解下腰间玉坠,系在剑柄,屈指弹了弹剑身,“我就是你下一个主人。”
说完,手上的剑迸发一束蓝光,她感受到一阵心悸,倒地晕了过去。
玉坠再次闪烁,化作一位女子。
修养许久,不曾现过人形,现身便看到罗重衣受伤。姜浮玉脸色不悲不喜,蹲下为她把脉。
心脉受损,对姜浮玉而言,这是小伤,对轮回为人,被封印以往修为的罗重衣,却是重伤。
她扶起罗重衣,握住她的手心,轻声说道:“到人界了,依旧半点不顾自己。”
为数不多的灵力一点点注入她的身体,姜浮玉不敢渡太多,怕她躯体受不住,又担心渡太少,她的伤留下病根。
“住手!”孙堇青喝道,远远看见有人对罗重衣图谋不轨,她飞身靠近,剑指姜浮玉,“离我师妹远点。”
罗重衣倒地,姜浮玉衣着不是本门中人,任谁看了都会怀疑她是罪魁祸首。
姜浮玉神情淡然,保持疗伤姿势不动。
“你是谁?为何在此?”拓跋卿赶来,看一眼罗重衣,神色发冷,“罗重衣为何受如此重伤?”
因为她不惜命。
罗重衣手里紧握着剑,姜浮玉指着它,解释道:“我是这把剑的剑灵,唤作浮玉。方才她拔剑,心脉受了重伤,我在为她医治。”
孙堇青半信半疑,收剑为罗重衣切脉,是剑气所伤不差,且有一股力量包裹着,正滋润伤口。
拓跋卿并未完全放下戒备,紧盯着姜浮玉的动向,分了个眼神看剑,顿了顿,她说:“这把,是祖师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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