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发疯有时候也不能百分百解决问题。
在帕福斯小心翼翼来到医务室的同时,若尔兹的手机里也弹出一张禁闭警告。
若尔兹盯着屏幕上大大的红色三角警告咬牙切齿,而帕福斯摸了摸自己的领口,谨慎的站在了熵的身后。
“你的档案没出任何问题,之所以空白,是因为程然先生将一切都删除了。”手机屏幕上出现一道裂纹,若尔兹微微抬起头,压抑着情绪道,“他有权限修改档案?谁给他的权利,所长吗?”
“当、当然。”帕福斯后退一步,从某种角度看,若尔兹此时此刻活像个瘟神,帕福斯不打算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一股脑的把所有信息都说了,“程然先生是研究所的收容物,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研究所默许。”
“我要见所长。我现在就要去见所长。”若尔兹机械般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暗红色的眼睛准确锁定了房门所在的方向。
熵有心去阻拦,但若尔兹大步向前走,熵连她的衣角都没抓住。
熵扶额,“这下麻烦了。”
向前延伸的长廊永无尽头,若尔兹向前走着,直到推开那扇大门,见到那面挂满勋章的墙壁后,她跳动不安的心才得已平静。
年长的老人依旧和蔼的望向她,但当老者呼唤“小玫瑰”时,若尔兹没有一丝波澜。
若尔兹挺直脊梁,高声询问,“实习生沉樱,猎犬伊琳娜以及阿勒斯,他们的死都与程然有关,您打算判处他什么罪名?”
老者并没有回答若尔兹的问题,见若尔兹的焦躁情绪难以压制,老者转过身,望着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些荣誉,开口道,“复燃实验的一期数据为研究所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冬叶柳蝴蝶的价值更是让研究所的收益翻倍,维尔涅人造人鱼、克隆体计划、收容物的系统分类,看看这些荣耀,多让人羡慕。你很能干,小玫瑰,这些年来,不管是怎样的你,都能为研究所带来价值。”
皮肉下滚烫的灵魂在叫嚣着,若尔兹听不懂老者莫名其妙的话语,望着那整面墙的冷冰冰荣耀,她没有任何想法,她现在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所长为什么要给予恶魔那么大的权力?
既然程然是收容物,研究所为什么不拴住这个混蛋的缰绳!
若尔兹攥紧拳头,几近破音道,“他玩弄了研究所的规则,践踏了所有人的生命,为什么不惩罚他,为什么要放任他为所欲为?!”
老者平静的看着陷入暴怒情绪的若尔兹,平淡的回答道,“因为他能给研究所带来更多。”
如果研究所的高层都是这种态度,那之前关于她的荒谬决断到底有何意义?!
苦涩顺着舌根蔓延到整个口腔,若尔兹觉得眼睛发痛,她难以忍受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冲动之下,她直接掏出了枪。
改装的枪口对准了老者的脑袋,若尔兹红着眼眶,嘶哑道,“如果规则制度可以轻易改变,那我也没有遵守的必要。”
在手指扣下扳机前,若尔兹被及时赶来的熵扑倒,偏转的枪口发出一声巨响,子弹击中了墙壁上的勋章。
“你疯了!”熵几乎是尖叫,一手摁住若尔兹的脖子,一手捂住了若尔兹的嘴巴,“抱歉,所长,她最近压力太大,被实验逼太紧了,我带她走,我带她休息去。”
若尔兹仍在挣扎,站在高处的老者见她不肯罢休,低声道,“若尔兹·兰登,事情发生到今天这种地步,完全是你自己的错,恩怨又或者是规则,都需要你自己去做了结。”
若尔兹挣开熵的束缚,歇斯底里道,“别再推卸责任,胡搅蛮缠了!我只知道杀人偿命,天杀的程然早该去地狱赎罪了!”
老者摇摇头,“但他是个维塔司人,他死不掉,靠燃烧记忆复活。”
“他他妈是外星人也要遵守规则——”若尔兹呲牙,面容已经扭曲。
熵见状抬手,一拳打在了若尔兹的胸口。
“我说,够了,你应该适可而止了!”熵扯起因疼痛而蜷缩的若尔兹,向老者道别。
遗落的赔钱被熵妥善收起,若尔兹冷汗涔涔的靠在熵的肩膀,执拗着不肯离去,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若尔兹带离。
“事情有很多种解决方法,你为什么偏偏选最愚蠢的那一个,所长本来就因为‘清除克隆体’的议案对你心有芥蒂,你还要给他添堵。”熵越说越恼,看着斯斯艾艾喊疼的若尔兹,狠心道,“疼?疼就对了!你知道袭击所长是什么罪名吗,法外狂徒小姐!”
“我只是想让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若尔兹试着深呼吸,脏器的疼痛挥之不去,好在她现在能站稳一点了。”
熵拽了一下若尔兹的头发,“我不建议你招惹程然,更不建议你陪他玩狩猎游戏,你的正义感应该适可而止,罪人不罪人什么的有什么关系,要我说,你别管这件事了,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若尔兹摇着头,“我不能装鸵鸟,沉樱,伊琳娜还有阿勒斯,他们不能枉死。”
“你这人啊,脾气忒倔。”熵自知劝不动若尔兹了,索性妥协道,“那就去吧,为了正义啊友情啊还有你自己。”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情顺畅,熵感觉头脑清醒一些,忍不住偏头看向身边的若尔兹,“所长肯定不会帮你,那么,你该怎样找到程然呢?”
没有定位,没有线索。
有且仅有两个人的组合,追一个永远死不了的维塔司人,确实有些难度。
若尔兹看起来很自信,她迈过面前的小水坑,认真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和程然之间有心灵感应?”她言之凿凿的话语让熵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的游戏规则里有这一条吗?”
“没有,这是我新加上的。”若尔兹低着头向前走,在过马路时,忽然被一辆冰淇凌车吸引走了注意力。
各色口味的选择摆在面前,若尔兹不等熵开口,直接对老板,“请给我香草和草莓这两种口味。”
“我不爱吃草莓。”熵看着红艳艳的冰淇淋球,忍不住抱怨。
若尔兹拿着双色冰淇凌球,古怪的看了一会熵,才开口道,“给他来个最难吃的口味!”
于是,熵获得了一份无花果味冰淇淋球。
老实说,滋味其实还好,老板一定手下留情了。
熵看着沉默的若尔兹,莫名想起了另一个人。
名为程然的男人为何一定要纠缠她呢?
熵冥冥之中感觉到程然对若尔兹有一种过分的关注,而若尔兹对程然,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抛去工作时间,他们真的会有联系吗?
熵有些难捱,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一定是你呢?”
“你在问什么?”若尔兹偏头看向熵,熵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刺激若尔兹,熵还是嗫嚅道,“为什么程然一定要纠缠你呢?”
对呀,从逃亡开始,程然就不懈余力的引导着若尔兹前进,诸多事件都由程然推进,程然做这一切的原因到底什么?
“我不知道。”若尔兹实话实话,“他是个精神病,又或者是我倒霉碰到了变态。”
手中的冰淇淋球已经有些融化了,熵抿唇,小声对若尔兹道,“你听过那个传闻吗?”
若尔兹皱眉,示意熵不要卖关子。
熵尝了一口冰凉甜腻的冰淇淋,缓缓道,“维塔司人长生不灭,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真正的死亡。”
若尔兹扯了扯嘴角,“真正的死亡?但维塔司人死不了,永远会从火中重燃。”
“事实确实如此。”熵叹息一声,感叹道,“人永远会追求得不到的东西。我想,程然之所以一直追着你,可能是因为你能带给他想要的东西。”
“我能带给他死亡……吗?”若尔兹回忆起审讯室的对质,单方面否认道,“我做不到,他太难杀了。”
“不不不,也许他在追求一种抽象的东西。”熵煞有其事道,“人的死亡有两种,一种是躯体上的死亡,一种是精神上的死亡。”
“你的意思是,杀人诛心?”若尔兹笑了,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手表指针显示,下午四点,时间还早,她决定先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熵不明白她的想法,但还是友情推荐了一个去处——电影院。
看一场电影的时间,正好可以等到夜幕降临,若尔兹看起来很满意这个决定,不等熵仔细筛选影片,就已经买下了两张票。
“你买了什么电影?”熵看着电影票上抽象的文字,辨认不出电影的类型。
若尔兹回答,“《长昼尽处》。”
“听起来像个烂片。”熵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买了汽水和爆米花,热情的拉着若尔兹在宣传海报前合影留念。
面对镜头的若尔兹显得有些敷衍,在熵说出“茄子”后,才勉强比了个耶。
照片里的熵笑容璀璨,反观另一个人嘴唇紧抿,全身上下唯一和熵合拍的情绪,大概只有那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
“和我拍照的时候不能多笑笑吗?”熵忍不住抱怨。
若尔兹不理会,自顾自带着爆米花和可乐去检票了。
在漆黑的放映室落座,熵有些紧张,老实说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电影了,他衷心希望这是一部好片子,能够给他留下美好的回忆。
随着电影片头的背景音乐响起,一朵白色的玫瑰缓缓显现。
女主角接过那朵玫瑰,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女主角侧脸的模样让熵觉得熟悉,但熵一时半会说不出像谁。
“艾丽,请不要离我而去,没有你我将无法生存。”
电影中拿花的男人呼喊着,女主角缓缓转过头来,平静注视着那个男人。
身旁的若尔兹递来饮料,熵看着若尔兹的侧脸,恍然大悟——这个女主角与若尔兹在容貌上有五六分相似。
这个发现让熵来了兴趣,以至于他没有打开可乐玻璃瓶的瓶盖。
“你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莫里斯,我受够你的无常了,如果你还想挽回咱们两个之间的感情,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女主角将花朵藏到身后,审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会永远爱我吗?”
缓慢出现在荧幕上的男主点头,低声回应,“那当然,想让我不爱你,除非河水逆流,月球毁灭。”
看来是部爱情片,若尔兹还挺有品味的。
熵兴致勃勃的继续欣赏着影片,看到女主角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她望着屏幕外的观众席,喃喃道,“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吗?”
男主角上前一步,郑重发誓,“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话音刚落,枪响——
“可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不是分别,我们一定会重逢的,我保证,亲爱的莫里斯。”
随着长昼尽头四个大字在面前显现,女主角手中的白玫瑰也逐渐变成了红玫瑰。
有点血腥。
熵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还以为故事会继续向下展开,出现一些甜蜜日常,没想到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他一跳。
他忍不住偏头看向若尔兹,这人心血来潮选出的电影是否也吓到她了呢?
熵期待若尔兹的反应,可当他看到若尔兹的眼睛时,却愣住了。
昏暗的灯光映照下,身旁的女人在无声的落泪。
那些游走的电影片段在头顶闪过,而她静静坐在那里,任凭泪水打湿脸庞。熵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若尔兹怎么了。
“我……感到难过。”若尔兹这样回答,也意外自己的反应。
这真是有趣,短短几句不痛不痒的台词就击中她的心房了吗?
难不成若尔兹是那种高攻低防的类型?
熵打开了手中的可乐玻璃瓶,“电影才刚开始。”
玻璃瓶中的可乐咕嘟咕嘟的见底,熵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汽水,发自内心的畅快,“到结尾你不会哭死在座位上吧。”
若尔兹:“……”
若尔兹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熵见她不再开口,只好再将注意力投向大屏幕。
电影中的女主角此刻独自走在马路上,她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头顶的星空无言的陪伴着她,她向前走着,感到疲惫后,终于停在了长椅旁。
她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上璀璨的星空,喃喃道,“真漂亮。”
她的神态放松,仿佛真的得到了平静,熵想起从前若尔兹也这样望过星星,不过没有电影中女主角那样潇洒就是了。
她当时痴痴的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忍不住问,你喜欢星星?
他原本以为若尔兹沉浸在她的世界不会回应,但她破天荒地的开口了,星星是你家的?
句尾上调,像是勾人的猫儿,熵知道她在嘲讽他,但他还是想要回应。
这种没营养的问答和吃了吗您还有下午好一样,不添加任何个人情感,就只是一个礼貌的问候,并不想深究背后的深意。
若尔兹是个薄情的人,从她极简的着衣风格以及无趣的爱好就可以体现出来,无不良嗜好,也不结交狐朋狗友,她确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新时代好女性,将将踩过及格线的那种。
谁会爱上她这样的电波系女士?
熵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没再继续往下想。
给自己买双球冰淇淋的若尔兹很开心,但熵显然误会什么了(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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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长昼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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