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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十二 章 威加四海,还歌大风

定陶汜水之北,楚王韩信献上了新鲜出炉的诸侯王劝进疏,疏中言明自秦末以来刘季功最高,德最厚。功在先入秦,兴义兵而伐项。德在加惠于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

于是三辞三让后,刘季便答应了幸天下:“诸侯王幸以为便于天下之民,则可矣。”

但是刘季拒绝了叔孙通使用秦仪法的提议,选择在定陶西进行简易的登基仪式。

甲午,刘季合道,更名为刘邦,刘邦的皇帝之道并不同于嬴政的皇帝之道。

嬴政的皇权在于绝对**,而刘邦的皇权在于功盛德厚。

二月,定都洛阳,灌婴、周勃扫荡淮北。

三月,刘贾、卢绾破临江王共尉,除国设南郡。

四月,吴地竞下。

于是在五月,刘邦下诏诸将士解甲归田。诏书的内容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以前随刘邦入蜀的,后来加入的诸侯国人中愿意留在关中的免除十二年徭役,回到户籍原地的免徭役六年。

二、以前因为苛政等原因跑到山里避难的人,现在命令你们回到户籍所在地,我会恢复你们的爵位和田宅,有关官吏应该以文法待之,不能采取暴力措施。

三、以前关中□□的时候我允许你们自卖为奴渡过难关,现在全部赦免为庶人。

四、所有跟着我刘邦打天下的将士们没到第五等爵大夫的只要无罪的都赐予大夫爵

位,大夫及以上的加爵一等,到了第七等爵的就给予食邑。

五、规定七大夫及以上为高爵,见县令长辑不拜,按军法赐予军中有功者田宅,官吏如果不重视这些人那就从重论处。

在洛阳的刘邦听说故齐王田横因为彭越归汉所以带着五百人逃到了海岛上,心想这多少也是个隐患,于是派人去把他叫来洛阳。

田横却认为自己以前烹了郦食其,而现在他弟弟郦商可还在汉廷当九卿呢,自己去了洛阳岂不是羊入虎口?于是推辞了刘邦的邀请。

刘邦于是先下诏给郦商:“齐王田横即至,人马从者敢动摇者,致族夷!”随后让使节带着诏令去把田横叫过来,并最后警告一次,来了就是我刘邦的朋友,不来你们这五百人就死在海外吧。

田横无奈,只能带着两个门客坐车出发。到了离洛阳三十公里的尸乡驿站,看到驿站上写着尸乡两字的牌匾,心中滴泪,于是以沐浴为理由支开使者,与两个门客说道:“我以前和汉王一起南面称孤,现在却要做他的阶下囚了,我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呢,而且我杀了郦商的哥哥却又和他一起共事,这怎么是长久之道啊,如今我再予你们一场富贵,带着我的头颅去见汉皇吧!”随即遥望东方含泪自刎。

刘邦见了田横的头颅也是滴出几滴眼泪,以诸侯王的礼仪安葬了他,并赐予两个门客都尉的官职。

未曾想二人将田横下葬后皆横剑自刎,一头栽倒在早就挖好的坑里给田横陪葬,而海岛中的五百门客收到消息后也全部自杀。

六月,齐人娄敬去服役路过洛阳,通过老乡虞将军的门路前往拜见刘邦。

“陛下定都洛阳,是要与周朝比国祚吗?”

“确实如此。”

“但是陛下,现在天下形势不同以往,况且周朝有祖上余荫而陛下没有啊,秦国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而洛阳四通八达,无险可守,不适合如今的汉国啊!”

于是刘邦就召集众臣商议迁都的事,因为汉廷高层基本都是沛县元老和砀泗的楚人,于是纷纷开口:“周朝统治了几百年,而秦朝经历两代就灭亡了。洛阳东有成皋,西有崤山、渑池,背靠黄河,面向伊、洛二河,它的坚固也是足可依赖的了。”

张良却在这时支持了娄敬的方案:“洛阳虽然有这样稳固的地势,但它的中心地区狭小,方圆不过几百里,田地贫瘠,四面受敌,因此这里不是用武之地。而关中地区东有崤山、函谷关,西有陇山、蜀地的岷山,沃野千里,南有巴、蜀的富饶资源,北有胡地草场畜牧的地利。倚仗三面险要的地形防守,只用东方一面来控制诸侯。倘若诸侯安定,即可通过黄河、渭河水路转运天下的粮食,西上供给京都;如若诸侯发生变故,也可顺流而下,足够用以转运物资。这就是所谓的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娄敬的建议是对的。”

于是刘邦当天就起驾出发,把娄敬带在身边,封为郎中赐刘姓。

七月,张耳、吴芮薨,燕王臧荼反。

九月,亲征的刘邦很快就俘获了臧荼。而这时在楚地仿效刘邦收买人心多日的韩信又整出幺蛾子了,他收留钟离昧并且招兵买将的消息被人捅到了刘邦面前。

刘邦发出逮捕令,而收到诏令的韩信却只是拖延,仿佛默认了什么。

闰九月,封了发小卢绾为燕王的刘邦就准备去逮捕韩信了。派出使者通告诸侯王自己将南游云梦,令天下诸侯前来聚会。

十二月,刘邦带着大军来到了陈县,心虚的韩信听从手下人的意见取了钟离昧的头颅前来拜谒。

刘邦此时却是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了,见面就是一脚踹上去,痛骂道:“乃公给你这混小子多少次机会了,还敢和西楚余孽搅和在一起,你知道多少人想要拿你这颗脑袋来向我请赏不!”

被绑在车上的韩信还是不服:“呵,他人常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本来就应该被烹了!况且以我的功劳当个王怎么了,难道要我和你手下的那些人为伍吗?”

刘邦大怒,上去又是几脚,“还有脸说烹了你?你忘了郦食其、周苛是怎么死的了吗?乃公若不来,郦商、周昌便要请大军来活埋了你小子!”

“看来是我这车你坐的太舒服了,来人!把这畜牲给我绑了让他走着!”

随行的策士田肯上来道贺:“陛下如今抓了韩信,又在关中建都,实在是高屋建瓴的操作啊,只是齐国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号称西秦,得派一个亲子弟为王啊!”

“你说得对,便赏你五百金吧。”

车外身戴枷锁的韩信听完对话发出一声冷哼。

一行人到了洛阳,刘邦便下令大赫天下,也赦免了韩信的罪过,将其贬为淮阴侯。

接着便开始大封功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是故以萧何功第一,赐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刘邦与诸功侯立下盟誓: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爰及苗裔。并将丹书铁券藏于宗庙之内。

接下来便是大封同性诸侯王了:春,正月,丙午,分楚王信地为二国,以淮东五十三县立从兄将军贾为荆王,以薛郡、东海、彭城三十六县立弟文信君交为楚王。壬子,立二哥刘喜为代王,立庶长子肥为齐王,诸民能齐言者皆以与齐。

然后志得意满的刘邦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把韩王信迁徙到边境当王,并且同意了韩王信请求定都马邑的上书。

原定的首都晋阳是赵国起家之地,靠近中原,而马邑则处于一个极其暧昧的位置,倘若韩王信起了异心,便可迅速倒向匈奴。

夏,五月,丙午,尊太公为太上皇。

入秋,匈奴入侵,韩王信几次遣使向匈奴求和的消息被汉廷得知,于是汉廷便给韩王信发了谴责信,韩王信心生恐惧,于是九月在马邑向匈奴投降并做了带路党。

而此时的汉廷则正在准备另一件大事,七年十月的大朝会就要来了,而这次群臣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在大殿上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了,在此之前众人根据叔孙通制定的礼仪已经演练数月。

冬十月,长乐宫落成。诸侯、群臣都前来参加朝贺典礼。

仪式是在天亮之前举行,谒者主持典礼,按次序将所有人员引导入大殿门,排列在东、西两方,侍卫官员有的在殿下台阶两旁站立,有的排列在廷中,都持握兵器,竖立旗帜。这时皇帝乘坐辇车出房,众官员举旗传呼警戒,引导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级的官员依次序朝拜皇帝,无不震恐肃敬。到典礼仪式完毕,又置备正式酒宴。众侍臣官员陪坐在殿上的,都俯伏垂首,按官位的高低次序起身给皇上敬酒祝福。斟酒连敬九次,谒者宣告“结束宴饮”。御史执行礼仪规则,凡遇不遵照仪式规则举手投足的人就将他领出去。

趁众人都在,收到匈奴入侵、太原失守的消息的刘邦便下令召集大军,前去收复失地。

三十万汉军在进入太原郡后便首先在铜鞮重创韩军,韩军将领王喜被杀,韩王信逃奔匈奴。韩王信手下将领曼丘臣、王黄等拥立赵氏后人赵利为王,聚拢残兵继续抗汉。

冒顿单于于是派出左右贤王在晋阳与汉军继续作战,被汉军大破,追击至离石再次击败匈奴骑兵。而周勃也击败了驻扎在娄烦西的匈奴骑兵。

刘邦在获得一系列胜利后又飘了,心想这匈奴即便是统一了也不过如此嘛。不过刘邦还是先派出使者前去打探匈奴虚实,但冒顿单于也是一代雄主,深谙兵法要领--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于是刘邦便被匈奴的示弱欺骗了过去。

听闻冒顿单于的本部大军驻扎在代谷的刘邦便决定亲率车骑部队突进数百里前去平城堵截匈奴大军,留下周勃、樊哙等人继续清剿娄烦东部的匈奴人。

不过刘邦也知道自己是以寡敌众,即使探子回报说匈奴军队缺衣少食、战力羸弱,刘邦也选择将驻军地选在易守难攻的白登山上。

而听闻这个消息的冒顿单于心中狂喜,知道刘邦已经上钩了,于是让韩王信带着军队在晋阳、马邑等地截断汉军援军,自己则亲自率领十数万精骑围困白登山。

看着山脚下的骑兵刘邦脸都绿了,不过好在刘邦有丰富的被围经验,汉军的装备又比匈奴精良不少,于是双方生在白登山也是僵持了下来。

此时冬日的白登山尚有雪水能满足日常所需的水分,但是七日七夜的围困还是使汉军产生了一些减员。

不过周勃等人也很快突破了韩军的包围圈,反而把王黄、赵利等人拦住了。收到消息的冒顿单于眼见自己多日围困还未能拿下汉军,而大草原上也并非一片太平,此时尚有大月氏等威胁存在。

汉军的战力这几天冒顿已经深有体会,而如今汉军主力就要到来,自己即便强攻杀了刘邦,没有后勤的自己届时怕是也得葬身此地,于是心生退意。

而汉军也不敢拿刘邦中心开花,因此在双方的默契下,匈奴放开一道口子放刘邦与大军汇合。

不过刘邦也怕冒顿单于不讲武德,下令全军戒严,让军队引弓搭箭的撤离白登山。

虽然最后匈奴也是被驱逐出云中,基本收复了韩王信的地盘,但白登被围之耻也是让刚刚才在长乐宫体会到皇帝威严的刘邦倍感耻辱。

但此事件也让刘邦对于国内诸侯国的隐患有了更深的警惕。

十二月,刘邦把樊哙留在代地驻守,派夏侯婴去清理匈奴余孽。自己则通过赵国回返长安,刘邦在赵国对自己的女婿张耳使唤的那叫一个颐指气使,激起了本来就因为刘邦把诸多功臣封在赵地而不满的赵国相国贯高、赵午等人的不满,试图扶持张耳造反,但是张耳不愿,这些人只能暂且作罢。

七年,春,二月,回到长安的刘邦检收了未央宫,并迁都长安,设置宗正官,管理皇族宗室。

夏,四月,刘邦前去洛阳收拾首尾。

八年,十月,刘邦再次去东垣扫荡韩王信的残党,路过柏人县,却是突然眉头皱起,感到后脊背一阵发凉,身经百战的刘邦当即决定直接回返长安。

三月,为了消减赵、代边境的地方势力,刘邦下令商人不得衣锦、绣等纺织品,不得携带兵器,不得乘车、骑马。

九月,匈奴再次来打草谷,守在代国的二哥刘喜弃地出逃,废为合阳侯。

九年,十月,带着诸王回洛阳的刘邦召开宴会笑问刘太公:“爹你昔日总说我游手好闲,没有产业,现在我的功业和刘仲比起来如何啊?”群臣皆呼万岁,刘邦大笑。

匈奴一直骚扰边境,汉军追之不上,因此刘敬献上和亲之策,于是刘邦就派他带着一个宗室女前往和亲。

十一月,按照刘敬的提议把齐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怀氏、田氏五族及豪桀全部迁到关中,给他们田宅在关中安家。

十二月,贯高等人在柏人埋下伏兵的消息被刘邦得知,刘邦下令逮捕赵王和他的同党。

于是一伙人很快就被装上囚车送到刘邦面前,张耳被关着,而手下的贯高等人被严加鞭笞,但贯高等人一口咬定张耳不知情,刺杀之事系他们自作主张。

流着信陵君义的血液的刘邦对于义士向来网开三面,便赦免了张耳和贯高等人,把张耳废黜为宣平侯,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贯高,听闻此讯的贯高喜极而泣,感觉自己忍辱偷生为张耳洗清冤屈的使命已经完成,未免刘邦后悔,自己掐断了自己的颈动脉。

刘邦有一次召开宴会,搂着戚姬饮酒作乐,周昌看了扭头就走,刘邦就赶忙追上去骑在他的脖子上,笑着问:“你给乃公跑什么,你以为乃公是什么样的人?”

“陛下是桀纣一样的人!”

刘邦于是放声大笑。

一月,刘邦试探群臣,提出废立太子,周昌即便口吃也极为强硬的提出反对,于是刘邦作罢,下令把刘如意立为赵王,以周昌为赵相,陈豨为代相。

六月,立萧何为相国。

十年,十月,诸侯王照例前来朝拜。

六月,陈豨效仿信陵君大养门客的事被周昌捅到了刘邦面前,引起了刘邦的怀疑,于是派人去查他哪来的这么一笔钱养如此之多的门客。

七月,刘老太公崩于栎阳宫,刘邦趁机派人召诸侯王以及陈豨入宫送葬,陈豨称病不入。

八月,令诸侯王皆立太上皇庙于国都。

九月,心虚的陈豨在韩王信的屡次劝说下终于是决定也当皇协军了,自立为代王,劫掠赵、代。

收到消息的刘邦先宣布赦免代地吏民无罪,然后迅速集结先锋军队先去抢占优势地形。

出发前老乡周緤抱着刘邦哭个不停:“以前秦始皇打天下从来没有自己带兵过,陛下自起兵以来一直身先士卒,现在都当了皇帝了还要自己一直亲征,难道国家是没人了吗?”

刘邦沉默,笑着拍了拍周緤的肩膀:“卿爱我。”下令赐周緤入殿门不趋,杀人不死。

出发前,刘邦再派人去问韩信跟不跟他一起北上,再次被韩信拒绝,刘邦也只是摇了摇头就走了。

到了邯郸,发现附近没有叛军的刘邦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笑着对旁边的人说:“陈豨不南据邯郸而阻漳水,看来战略眼光就这水平啊。”

一旁的周昌这时提议斩了失守的守尉,刘邦笑骂道:“他们造反了吗?”

“没有。”

“所以他们只是能力不够,没有罪。”

接着又从当地守军中挑选出四个领头的,先是一顿骂,又给他们加封千户,接着找到乐毅的后代乐叔,封为华乡君。

又打听到陈豨的部下大多是边境的商人,于是向他们许以重利,因此这些人又纷纷归附。

接着派人去催促诸侯王尽快发兵来援。

听闻刘邦先锋军已至的陈豨也派人前来迎击。但在周勃,灌婴这些人的进攻下很快就被击溃了。

十一月,刘邦亲自带部队去攻打东垣的伪赵王赵利,赵利派人破口大骂,激怒了刘邦,于是亲自出手攻破城墙,下令城内骂过他的全部处死,其余则赦免为黔首。东垣更名为真定。

刘邦这边可谓是捷报连连,而长安那边却是闹得天翻地覆。

一月,韩信再一次无视了吕后的示好,于是趁刘邦不在,一场针对韩信的阴谋酝酿了开来。

昔日陈豨在长安结交各路人士,韩信也与这位老部下有过交流,因此在吕雉的授意下他的舍人栾说就去向吕雉举报韩信要造反。

但韩信手下现在还有刘邦留下的一支五百人卫队,吕雉也不敢闹的人尽皆知。于是便叫来萧何密谋,萧何在灭楚的这些年里一直与刘盈一起留守关中,早就是不可分割的利益集体了,而且韩信几次挟功求赏,害死沛县元老也弄得举荐人萧何十分尴尬。

因此二人决定假传刘邦之令,召韩信入宫。

收到萧何的信息,韩信不疑有他,实际上韩信也没有太多拒绝的能力,萧何在长安有便宜行事的权利。

当韩信步入长乐宫时才知道中计了,看着虎视眈眈的武士,作壁上观的萧何和吕雉。韩信叹气,束手就擒,在钟室被斩杀。

而另一位韩信也在参合被柴武所杀,异姓王再去一位。

刘邦这边也终于大体平定了陈豨之乱,回到洛阳后立子刘恒为代王,都晋阳,统治山南太原之地。

而韩信谋反被诛的消息也传到了刘邦耳里,刘邦没想到萧何竟然敢事先不通知便背着他杀了韩信,于是下令加封萧何五千户,派五百人以卫士之名将萧何监管起来。

萧何一向无反心,知道自己该表忠心了,于是捐私产充军,拒绝了五千户的加封,接受了刘邦的监管。

二月下诏请天下贤士入朝。

三月,因为梁王彭越在讨伐陈豨时如同昔日英布没有随项羽北上一样也只是派手下人带兵支援刘邦,激起了刘邦的怀疑。

而且彭越也是有前科的,在手下被刘邦不断掺水后的楚汉对峙时期还敢当墙头草,已经开了杀戒的刘邦收到有人对彭越的举报信后便下令把彭越抓来。

彭越不敢抵抗,一路到了洛阳,直接给撸到了平民,送去蜀郡青衣养老。

接着刘邦立子恢为梁王,子友为淮阳王。

四月,西向的彭越碰到了自长安去洛阳找刘邦的吕雉,上去就是一顿哭诉,意思是自己没有谋反,希望吕后给刘邦求求情,把自己送回老家昌邑养老吧。

可惜彭越并没有意识到吕雉比他心狠多了,吕雉对于功臣集团的跋扈深有感触,不说彭越这些异姓王,在刘邦死后吕雉为了巩固自己和刘盈的地位可是想效仿坑韩信一样坑杀所有功臣的。

于是吕雉表面答应,给彭越带回了洛阳。结果到了洛阳就翻脸不认人了,向刘邦举报彭越这人还想造反,知道吕雉意思的刘邦也是不再留情,将彭越夷三族,剁成肉酱送给诸位诸侯王。

收到肉酱的诸侯王们都心中惊恐,特别是英布,心中兔死狐悲之感难以抑制。

五月,派陆贾去立尉他——即赵佗为南粤王,赵佗俯首称臣。

而此时的刘邦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天命大概快结束了,十几年前自己提三尺剑,亲冒矢石征战天下,身被七十余创,贯穿伤也有六七处。

最危险的一次便是在广武时吃了项羽的偷袭,又得强行压下伤势稳固军心。后面虽然得嬴政换心,可这些年受国之垢,在白登之上更是与冒顿与草原上的大祭司多次交手,这些时日身体终究是渐渐垮了下来。

但是内忧外患尚存,刘邦也一直不敢露出疲态,秦始皇殷鉴不远,他还要为自己的妻女留下一个不那么烂的摊子。

不过到了现在,想到昔日故人一个个在自己手中死去,看着自己下令挂在城墙上的彭越的脑袋,刘邦也不禁感伤起来。

回到宫中的刘邦召来近日颇为宠爱的宦官籍孺,只见一个戴着鵕璘冠,系着饰有贝壳的衣带,穿着水绿色青衫,涂脂抹粉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陛下~”耳边传来男子轻柔的声音,抬眼一看,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长长的睫毛扫动,看的心痒的刘邦一把将其搂入怀中,感受着怀中富有力量感而又顺从的躯体,刘邦疲惫的身心得到了安抚。

接着籍孺便服侍刘邦躺在他的膝上,用修长优美的手指如弹奏乐章般放松着刘邦紧绷的肌肉。

冠带随着他的动作在刘邦眼前晃动,很快刘邦便入睡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邦都在禁中享受籍孺的柔情,下令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七月,打听到刘邦不见群臣消息的英布狂喜,自认为造反的时机到了,刘邦这个铁人终于也是垮了,于是鼓动士卒说道:“皇帝老了不想带兵打仗了,韩信、彭越又死,这天下没有再能与我交手的了,大家可以没有担忧的和我一起造反了。”

于是先发兵攻打荆王刘贾,刘贾败逃死在富陵。收拢刘贾的军队后渡淮继续大败楚王刘交,一时之间声势浩大。

看着刘邦好像真不打算出征了的樊哙等人急眼了,曹参自从跟着曹氏的儿子刘肥去了齐国后便与萧何他们若即若离,现在汉廷内有独自领兵经验的将领只有灌婴一人,而能说稳胜英布的只有刘邦。

因此樊哙直接带着功臣们一起闯进了禁中,一进去就趴在地上哭个不停:“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顾独与一宦者绝乎?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

刘邦没办法,不得不离开了温柔乡。

于是召集众人商议,刘邦的意思是老子也打了这么多年仗了,已经打累了,就这样吧,我儿子以后也是这个帝国的主人,既然你们都说要发兵坑竖子,那你们跟着我儿子去打吧。

没想到刘邦摆到这种地步,兵权也不要了,这下樊哙、吕雉真傻眼了了,刘盈才几岁,怎么可能压得住手下的骄兵悍将,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老刘头的修为都差点死在战场上,万一刘盈出了点事,刘邦还有其他儿子,吕后可没有了。

于是听从了手下人的建议,吕雉跑去抱着刘邦就是一顿哭:“我们娘儿俩怎么这么苦命嫁了你这个负心汉,英布纵横天下的时候盈儿还在我怀里吃奶啊,而且你手下那些骄兵悍将除了你谁也不服,你就让盈儿这么个娃娃去统率这些人,这和让羊指挥狼没有两样,没有人肯为太子效力的,而且英布听说你不去,他肯定会大张旗鼓地继续向西进犯。陛下虽然患病,还可以勉强地乘坐辎车,躺着统辖军队,众将不敢不尽力。陛下你就再受些辛苦,为了妻儿还是要自己奋发图强一下。’”

刘邦也绷不住了,扶苏的回旋镖还是打回了自己头上,自己儿子比扶苏还不中用,最后也只能蹦出一句:“我就想到这小子不行,老子自己去吧。”

但自己生的总不能不管,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去换一个太子或者再生一个了,于是只能给刘盈继续加码,下令征发上郡、北地、陇西的车、骑兵,巴、蜀两地的材官及京师中尉的军队三万人,作为刘盈的警卫部队,让太子太傅叔孙通,太子少傅张良留在关中辅佐。再下令让诸侯国发兵随自己征讨英布。

十二年,十月,刘邦率军与英布在蕲西对阵,看到英布用的是昔日项羽所创军阵,刘邦恶心坏了,来到阵前痛斥英布:“你何苦要造反?”

“我想当皇帝了而已!”

刘邦于是又是一顿输出。

英布却只是问了这一番话:“韩信、彭越你尚可以说他们昔日不忠,楚汉之时我可曾有不尽心尽力之时?”

刘邦恍惚了一下,未曾注意或者是放任自流,众目睽睽之下英布引弓一箭再次没入刘邦的胸口。

刘邦这次没有选择掩饰,而是任由鲜血不断的涌出,只是下令全军压上。

最后在长沙王吴芮的帮助下英布狂笑着被淹没于茫茫大军之中。

刘邦的血仿佛流不尽了,但是并没有人发现。在众人眼中刘邦好似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于是大军理所当然的凯旋了,一路欢快的经过沛县。

刘邦派人去把县里的父老子弟都叫来举办宴会,可是刘邦都已过了花甲之年,过去的乡人又有几人留存至今呢?

趁手下之人去拜访旧人之际,刘邦换上昔日自己所做的被乡人戏称为刘氏冠的竹冠,一个人来到了沛县的街道上。

看到几个小儿在那里嬉戏,只见他们围作一团,其中一个小孩带着同自己头上一样制式的竹冠,另一个小孩在脸上用木灰涂了两只眼睛。

二人娃咦娃咦的闹作一团,那带着竹冠的不知何时掏出一根木棒,大喊着:“吃我一记赤霄剑!”

刘邦看着看着就又哭又笑,把那几个小孩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若翁就是想问问你们演的是什么啊?”

“咦,老爷爷这都看不出来吗,我们演的是我们县的大英雄刘邦打败逆贼项羽的故事啊!”

“哈哈,大英雄!你们说得对啊,刘邦是个大英雄啊!”

刘邦涕泗纵横,用着浓厚的乡音拉着小儿们说:“我昔日也是沛县人啊,我来教你们一首歌:大风起兮云飞扬!”

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小儿们莫名感到尊敬和服从,也跟着用幼稚的童音唱着;“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威...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邦便拉着这几个孩子前往宴会,众人不奇怪这位皇帝的任何举措,接着刘邦便让几个孩子去唱自己教他们的歌。

刘邦的泪好像也流不完了,边哭边舞,苍凉悲壮的气息笼罩在沛县上方。

刘邦对着乡人们说:“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诛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为朕汤沐邑,复其民,世世无有所与”

饮酒流连十几天,走之前原谅了昔日跟着雍齿背叛自己的丰县人,也免了赋役。

因为刘贾没有后代,刘邦就把作战勇猛的侄子刘濞叫到近前,抚摸着他,叹息道:“你不像是个屈居人下的人啊!”却也还是把他封做吴王。把儿子长封做淮南王。

北边的陈豨在此时也被樊哙、周勃斩杀于当城。

十一月,路过鲁地的刘邦还是用太牢之礼去祭祀了孔子。

车轮又滚了了几日,回到了长安。刘邦听说萧何做了些事很得民心,于是又去敲打他,把他扔到了监狱中,过几日再放出来,萧何光着脚就跑去向刘邦告罪,刘邦却只是淡淡的回复:“相国无需如此,我是桀纣一样的君王,把相国抓起来不过是想让天下人知道相国的贤能和我的昏庸罢了。”萧何愈发恭谨。

十二月,刘邦下诏:秦始皇帝、楚隐王陈涉、魏安厘王、齐缗王、赵悼襄王皆绝无后,予守冢各十家,楚隐王三十家,秦皇帝二十家,魏公子无忌五家。

接着又传来一个噩耗,燕王卢绾反了。

听到消息的刘邦本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但流了几个月血的心却是已经麻木了。于是下令皇子建为燕王,让樊哙去把卢绾抓回来。

刘邦又出游了,不过这次是悄悄的。

两三章内结束,时间线以资治通鉴为轴,与汉书、史记冲突的时候更多采取后两者的说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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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十二 章 威加四海,还歌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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