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一楼只有一桌客人。
三人正端坐在桌前静静等待着。
没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但都用盖子盖着,看不见都是何菜。
双双眼都瞪直了,转头看向归染,“姐姐,咱们方才点的是这些菜么?”
归染无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转眸看向柜台前的店小二。
只见店小二一直低垂着头也不知在作甚,刚要开口问,想想又觉得多此一举。
“先吃吧。”
她转回头将筷子递给双双。
白日里,张云升来拿药,双双见状便邀请他留下,归染也欢喜,三人便一同来了小酒馆。
“云升哥哥,给!”
双双懂事地将手里的筷子递给张云升。
张云升坐在归染对面。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下馆子,倒显得有些拘谨,“谢谢。”接过筷子默默等待着。
双双开心地拿起筷子当即就将菜品上罩着的盖子一一掀开。
“咦?”
她皱眉疑惑道。
只见那红烧肉皮上似乎刻了字,她不太认识,知道中间一个字念“不”。
随即她又看向一旁的春笋,那每一块春笋上都有一个“不”字。
其余菜品更甚,虾肉上也是,就连那白花花的米饭上也用黑芝麻摆成“不”字。
“菜上似乎刻了字!云升哥哥你瞧?”
双双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到张云升眼前。
张云升只认识前面三个字。
“对...不...起”
他当即照着上面刻的字小声念了出来,又如实道:“只是...这最后两字我不认识。”
“我知道呀!”
双双兴奋道:“念染,是层林尽染的染,亦是姐姐的名!”
归染一直垂着眸听着两人对话,望着米饭上的那五个字眼眸忽闪,心底却逐渐慌乱起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情绪,此刻只觉得这五个字无比刺眼。
双双话一出,张云升立即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
他望着归染白净的脸庞似乎比去京城前瘦了些,女子此时不动于衷,只面无表情盯着碗里的米饭,瞧不出任何异样。
“那么连起来就是——对不起,染染!”
话音一落,双双当即了然,转眸看向归染,又转头看了看云升哥哥。
云升哥哥轻“咳”一声,对她眨了眨眼。
双双皱眉,不禁困惑,又暗自琢磨起来。
方才姐姐的脸色明显不对,而云升哥哥亦是欲言又止,这五个字组合起来明明含着道歉之意。
是谁要给姐姐道歉?
又为何要道歉?
难道是店小二?
她转头看去,立即打消疑虑,看店小二一副坦然之色,不像,是后院伙夫?
后院伙夫认识姐姐!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往后可以随意点菜,想吃啥吃啥?
她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舔了舔嘴角,咽了咽,看了看左右两人,完全没有动筷的意思。
她不禁重又放下竹筷,转头轻哼一声,小声嘀咕一句:“究竟是谁!惹得姐姐这般模样,让她们都没心思吃饭了,唉!”
现下三人都沉默,各有思索,坐在位置上也不动筷。
三秒后,双双终是忍不了了,扶着桌边猛地跳下高凳,一左一右拉着两人手便要往出走。
“姐姐,云升哥哥咱们走!往后都不在这家吃饭,走!”
两人被她拉着站起身来。
归染瞧着身前的小儿那一脸愤懑模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方才淤堵的内心有了片刻的喘息。
“双双,等一下!”
她叫住严双双,又转头看向张云升,略表歉意道:“原本想让你俩吃上一顿好饭,没成想竟...”
欲言又止,表明歉意,“天色还早,不如待会儿你同我们回问安堂,我亲自做给你们吃,到时候你也能打包一些带回家?”
张云生挠了挠后脑勺,笑了笑,看着面前两人诚挚地眼神,不禁腼腆地点了点头。
“好耶!”
双双当即欢快地拍了拍手,一边牵着一人便要跨过门槛。
“诶?等等!”
这时店小二快步走来,笑着问道:“客官,您们不吃了么?”他转眸看了眼那根本就没动过的菜品。
“不吃了,”
双双变了脸色,严肃道:“难以下咽,无福消受!”
她抢先说完,拉着两人大步跨出门槛,朝着问安堂走去。
刚从酒馆后院出来的谢渊,连围裙都来不及摘下,从店小二口中得知三人见到菜品却没动筷,当即便追了出去。
可走到问安堂后门,听着从里传出的欢笑声,又悄无声息地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小酒馆。
他在桌前坐下,就坐在女子方才做过的位置上。
似乎空气里还残留女子散发出的草药味,并不难闻,甚至还有些欣喜。
拿着筷子拈了一口米饭喂进嘴里,尽管已经冷了,但能吃出香甜味,但他此时只含在嘴里始终咽不下去。
心中逐渐泛起一阵阵揪心之痛。
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之前想她想的紧了,便也动过将人绑回来的念头,大不了将人一辈子关在月牙台,就算是恨他也好过形同陌路!
可只要一想到曾经为了自己心底的**,为了那所谓地找出杀害母亲的真正凶手从而假意蒙蔽内心,不择手段地折磨利用她,逼得她不得不假死逃生,他便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从今往后都不愿让她再受到任何威胁及委屈,也不愿看到她因失去自由整日以泪洗面。
她本是局外人,不该被强行拉进这场旋涡,也不该背负别人的命运生活,都是他的错!
就因为从前三大医学世家唯独穆家在世,可笑地将那子虚乌有地罪过全都安在她的头上。
明明知晓郁禄刻意拉拢冬青离间两人关系,他也不闻不问,不听不看。
明明知晓她身中剧毒,被虞朗控制,却只想从中利用得到自己想要的。
明明他能随意控制这一场棋局,却眼睁睁看着她走入!
到头来,全是一场空,直到失去才幡然醒悟。
那个位置比她重要么?
不曾想过亦或是蒙蔽内心不愿想?
一块块冰冷的红烧肉机械式地喂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下,却在瞬间呕吐出来。
他忽地笑了,笑的悲凉又痛苦。
连自己都吃不下,又因何来的非要她吃......
......
立夏时节刚过,天气日渐炎热,问安堂内来看病的村民少了许多。
这日晌午,归染正靠在台前昏昏欲睡,双双手持蒲扇为她扇着凉风,眉头一会儿紧蹙一会儿舒展,表情很是苦恼。
张云升走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来。
“云升哥哥!”
双双回神,眼睛倏地明亮。
“在想什么?”
他手指抵唇小声问道,随即将食盒轻放在桌面上。
双双回头看了眼还在昏昏欲睡的归染,拉着张云升便往外走。
两人来至后院一处阴凉地。
“云升哥哥,我在想小酒馆那晚,究竟是何人要给姐姐道歉!”她双手抱在身前,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张云升听此,不禁想到那晚的归染,进店时还好好的,看到那五个字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也不说话,又想到方才送来的食盒,猜测道:“我想有可能是那个男人。”
“谁?”
双双一下子警觉起来。
张云升转眸瞧了一眼双双,俯身凑近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随即牵起她的手便往小酒馆走去。
两人刚一跨进店内,店小二愣了一瞬,随即笑着上前相迎。
“两位里边请。”
“对不起,”
张云升站在门边没动,神色着急地问道:“我方才不小心将食盒打翻在问安堂门口,能否麻烦后厨重新做一份我再送去,这是铜钱您替我还给那人。”他伸手将铜钱递到店小二眼前。
店小二机灵,当即笑嘻嘻地道:“请稍等,我去去就回。”
只见他快步上二楼,没一会儿,又跑了下来,道:“掌柜的有请,您们随我来。”
两人互看一眼,随着店小二进店又上了二楼。
“二位请,掌柜的已等候多时了。”店小二指向面前的包房,说罢转身便下了楼。
张云升听此,不禁皱眉心中疑惑一瞬,伸手推开了房门。
与此同时,窗台边负手而立的男子转过身来。
“坏...”
双双瞪大双眼,惊道:“叔叔!”
谢渊抿唇笑了笑,道:“先进来吧。”
两人都没动。
“你们认识?”
张云升疑惑道。
双双大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想到方才云升哥哥说带她见道歉之人。
“所...所以,”
她伸手指向对面男人,难以置信地道:“他是让你送食盒之人,也是那晚想要给姐姐道歉之人?”
虽然是疑问,但话一出口便无比确定。
“嗯,就是这位公子!”
得到张云升的肯定,双双当即轻哼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幸而张云升及时拉住她。
“云升哥哥咱们走,这个叔叔坏得很!”
双双看到他,便想起之前在山洞内他偷亲姐姐不说还想用草蝴蝶收买自己,而且做这么多还得不到姐姐的原谅,现在细想来,肯定是之前做了很多对不起姐姐的事,不然姐姐那么好一人怎会如此态度!
她当即拉着张云升便要往出走。
“等等,双双,”
张云升反应过来,两人之前肯定有过节,但这位公子看着也不像双双口中的坏人,而且方才谎称食盒弄洒肯定也被他看穿。
“双双,咱们听听他究竟要说什么再走也不迟是不是?”他蹲下,望着她愤怒的双眸,轻声道。
双双对上云升哥哥真挚地眼神,不禁心头一软,撅着小嘴道:“好吧,且听听他是如何狡辩的。”
两人坐了下来。
“说吧,你究竟想对我姐姐做什么?”
双双抄着手质问道。
谢渊也缓缓坐了下来,开口:“我只是想弥补对她的过错。”
“哼!”
双双不屑,道:“坏叔叔!你之前是如何欺负我姐姐的?”
她心想,这次势必要将姐姐所受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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