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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满庭芳(二)

公孙祈终于又出宫了,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想到父亲曾对她说的那句话,“只希望你能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如今一个也做不到了呢。

安和已经不是她的安和了。

走到楼府前,巧心扣响了门扉。她们等待了片刻,终于有人来开门了,是竹翁,他原本神色紧张,直到看见是公孙祈她们,才放松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说道:“殿下快请进。”

公孙祈踏进楼府,没走多久就被满园的紫阳花吸引了目光。她不自觉地笑了,渐渐地笑容又消失了。

梅姥也来了,她们都没有人提楼渰,只是关心公孙祈道:“殿下,还好吗?”她们都听说楼赴要迎娶长公主殿下,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心情,梅姥和竹翁是真真切切地担心着。

公孙祈尽力勾起嘴角,最后还是放弃了,梅姥和竹翁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她不想以这样拙劣的表演让他们徒增担心。

她只是道:“我还能来楼府一趟,可见没有太过糟糕。”

这句话是真话,也是假话,如果她想苟活,那现在的情况再好不过,可惜她想死,但求死不能。

梅姥竹翁略微放下心,听见公孙祈道:“我想自己在里面走走,就不劳两位费心了。”

她们点了点头,巧心看了看公孙祈也跟着梅姥离开了。

公孙祈在紫阳花下坐了会,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她回忆起先生带回种子的那天,模仿种子的口吻同她对话。

“紫阳花啊紫阳花,恭喜你终于盛开了。”

“殿下,知道您的期待,我每天都不敢懈怠。”

“紫阳花啊紫阳花,只有我来看你,你会遗憾吗?这里原本该有两个人的。”

“殿下,您忘记了吗,楼先生曾说过,因为殿下把他放在眼睛里,放在心上,他已经是殿下的一部分了。”

公孙祈突然将脸埋在膝上哭了起来。

公孙祈走过楼渰走过的地方,他在庭院里练习武功,他在花圃里坐着发呆,他在榻上休息,他在走廊下同她静坐。

她来到书房,他曾在这里看书。

公孙祈拿起案上的一卷竹简,想看看先生看过的书。然而她却看见了清隽的字迹,像先生一样,温和如春风。

“今日杀人十二。”

“今日杀人十七。”

“今日杀人……”

……

“自与殿下话星辰,从此尤爱看参商。”

“缱绻紫阳花下影,赠我紫阳花般情。

今日栽得花满院,只盼开时人多停。”

“余生无所有,有便生惶恐,恐佳期如梦,梦醒人亦散。”

“今日落雪,天地人间一白,殿下静立,干净甚于雪。”

“然余杀人一百七十九,罪孽深重,不敢靠近,恐减殿下清净。”

“相识殿下愈久,悲恸愈深。”

“岑惜想为殿下死。”

……

“殿下清贵,清者,澄心也;贵者,仁德也。”

“但恐峣者易折,皎者易污,殿下心易伤。”

“多日不见殿下,余心甚忧。”

“殿下之愿,亦余之志。”

“余惯受人轻贱,虽无介怀,但得一人敬重,如何不哭。”

“殿下愈是看重,余更是惶恐。唯恐身死惹殿下心伤,故想为殿下活。”

……

“若有朝一日生变故,臣不能再陪殿下,殿下见此手书,可否,”

“笑一笑。”

公孙祈突然感觉胃里难受,她弯腰呕了起来,并没有吐出东西,她拿手抹了抹嘴角,看见一手鲜血。

她研墨,拿起先生的笔,在书简后面添上一字。

“好。”

她笑了。

她抱着书简,呢喃细语。

“阿惜,你等等我,等阿畅他们胜利,我就来陪你。”

“阿惜,我爱你啊。”

她这几日埋藏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情感突然决堤了,她心痛得不能自已,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能弯腰蜷缩着,时不时地呕出血来。

真是狼狈呢。先生,你来抱抱公孙祈好不好,她好难受,她好想你。

再没有人回应这个孤独的姑娘了,先生,你骗我,你说不会离开的,你说会爱惜我,你说会让我不再孤单。

公孙祈难受,疲累,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了。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头还晕着,踉跄地晃了几步,最终站稳。

她推开门,三人都注视着她。

她笑了笑,而后意识到什么,抬起手用袖子捂住嘴。

梅姥转头不忍再看,竹翁深深地叹气。巧心上前来扶着她,“殿下,巧心带你去清洗。”

她什么都没说,乖乖地跟着巧心前去,把手上和嘴边的血迹都清洗干净,衣裙上的血迹太多,暂时不好清洗。

她们一起用晚膳,明明很温暖,只是缺了一个人。

没事,她笑了笑,因为先生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先生正陪着我呢。

临别时候,公孙祈仿佛预感到什么,她恳切万分地说道:“梅姥,竹翁,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公孙祈求求你们,看在先生的面子上,看在公孙祈的面子上,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们哪见过公孙祈这近乎魔怔的样子呢,纷纷答应了下来,还劝公孙祈一定要好好休息。

回到长欢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那个高大的身影等在她的寝宫,看见她走进房间,嘲讽道:“还算没犯糊涂。”

公孙祈没有心情理会她,她让巧心帮她洗漱,她只想要休息。

楼赴看见了公孙祈身上的血迹,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拦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

见楼赴一直拦着不准备让步,她又说了一句,“我累了。”

楼赴又站了会,最后没有再问,离开了长欢殿。

她太过难受,甚至来不及多想,就睡了过去。第二日清晨,很早的时候她就被叫了起来,虽然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她确实要参加一场成亲的仪式。

多么可笑呢,她们明明是血海深仇,却要“喜结连理”,所谓的天地想来都不会祝福他们,他们也没有高堂,公孙祈像个提线木偶般完成了所有仪式。

等到她坐上百宝辇车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楼赴想做什么。他不仅想看她的笑话,更想要利用她引出阿畅舅舅他们的出现。

安和陷落前,她已经了解到,南城早就失守了,阿畅他们也像失踪般没有人再知道他们的行踪。但是她知道,他们还活着,还在想尽一切办法。

在百宝辇车上,她开始这个从未有过的游城仪式,自古以来只有罪人行刑前会游街示众,啊也对,她是宋国的罪人。

当她想通了这些后,心也安定了些许,她只求阿畅不要派人来救她,他的前路还很漫长,不要为了她而停下脚步。

令公孙祈没想到的是,像是故意般,辇车向着楼府的方向而去,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她看见漫天的火在楼府燃烧,她甚至能闻见草木被灼烧的气味。

她愣了,然后笑得像哭一样。

没有人会在乎公孙祈的想法,辇车按照计划继续在安和城前行。安和人经历守城一战后,青壮年死伤无数,繁华的国都变得萧条了许多。

这是在战后,公孙祈第一次看见满目疮痍的安和。她可以闭上眼睛,这样就什么也不会知道了,她也不会看到人们的眼神,或疑惑,或愤怒。

然而她做不到。就像在余城,她做不到不去注视不被在意的人们,在安和,她也做不到不去注视她的国,她的家。

她的身边一定都是严阵以待的敌军,她就像被关押待斩的死刑犯,除了她披着凤冠霞帔。

围观的百姓不多,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做什么。只有一个小姑娘,努力地跑到人群前面,她把怀里的一束鲜花,抛给了公孙祈。公孙祈愕然地转头看她,只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姑娘,笑起来像灿烂的朝霞。

“长公主殿下,谢谢你!”

她低头看怀里的月季,根茎的钩刺都被干净地除去了,只有秾丽的花朵,仿佛在宣泄赤忱的感情。

她知道什么吗?或者她全然不知呢。

但是公孙祈的心好像被暖阳照到了,她捧起花朵深深地嗅了嗅,她仿佛被宽恕一刻的罪人,这一刻,让她沉浸在这芬芳吧。

公孙祈的游城仪式,没有任何意外地结束了,没有人来解救她,真好啊。

她坐在长欢殿的榻上,思绪放空。

楼赴来了,他还没换下他的红色喜服。他果然又开始嘲讽了,“你果然不被待见啊,没有人会在乎你。”

“嗯。”

他眉毛一挑,“怎么今天知道回话了?”

公孙祈仿佛只是在陈述:“放过我吧,也是放过你自己。我知道你事事想和先生比,他有的你都想抢过去,对于我,你也是这样。然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不用和他比较,你只是你自己。”

楼赴的心事被一针见血地戳中,他差一点就要恼羞成怒了,但是他忍住了。

他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不屑地问道:“你以为你很懂我?”

公孙祈刚要回答,就被楼赴打断了,他每一句话都要刺痛她:“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你的一时心善会铸成更大的祸患,你不懂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用和被利用,你不懂钟姝究竟爱不爱你,你不懂的太多了。”

他逼近她,弯腰近近地注视着她,公孙祈害怕地向后缩。

他却笑了,“就像你不懂我,你以为我会伤害你吗?你以为我会强占你吗?”

他直起身,公孙祈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楼渰又算个什么,他不过是我家的奴隶罢了,我可以随时惩罚他,只要我想。而你,你以为我会在意你吗?别做梦了,我只是想看你痛苦的表情。”

“就算你现在装的很好,我也知道你很痛苦。这就够了。”

他不再理她,大步流星地走出长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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