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苏笑笑留在了房间。
尽管温尔没有太多言语上的安慰,但在苏笑笑最无助的时候她就像透过门缝的光一样,映进了狭窄的黑暗之中。
那个拥抱,让凝实的黑暗中出现了坚强的依靠。
苏笑笑同她诚挚地道歉,“对不起温尔,之前我的咄咄逼人——”
温尔只是轻轻摇头,音色平淡温柔:“我曾经也为了流量没少当小丑,想赚钱不寒碜。”
苏笑笑似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破涕一笑,“谢谢你。”
她第一次真正地认识到温尔,不是节目活动里那个公式化的温尔。
温尔临走前,回头看向仍旧坐在地板上的女人。
苏笑笑脸上的掴伤,颈部的咬痕,像一头被猎物撕咬的破布哇哇。
她唇边的话转了弯,成了一句简单的关心,“地板凉,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再回去。”
苏笑笑抬头望着温尔,红肿的眼眶里又有泪水要下来。
温尔已不再多言,打开门出去,却见宋豫璋站走廊一端。
他在等她。
*
剧组那边,有人留在别墅里过夜,也有人选择了回去。
宋豫璋朝她伸出手。
温尔将手交到他掌心往楼下走,十指握在一起,明明大家都是不怎么暖和的手,贴在一起却又十分温暖。
深夜风寒,人们都去休息了。
高高的路灯投出一束束光影,簌簌的雪花像碎纸屑一样翻飞。
下雪了。
两人停在一处台阶旁。
风雪在灯光下明明灭灭。
宋豫璋低头望向温尔,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温和,“要不要一起走走?”
他见到了苏鹰,也看了温尔发给李昱的短信。
便猜到了温尔心情,大概有点糟糕。
温尔点了点头。
宋豫璋给她围上羊绒围巾,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高,才牵着她走进一场寂静冷肃的雪夜里。
慢慢走着,薄薄的雪落下。
她垂眼看着地面,情绪确实很差。
但宋豫璋握着她的手指很紧,完全的包裹住,掌握着。
恰好拉住了下坠沉落的情绪。
再抬眸时,她望见了雪下的路灯,缕缕光芒,暖而明朗。
两人走在安静的路径上,悄无声息,只有彼此。
“突然回来,事情都忙完了?”温尔调整好了情绪,先开口。
她不懂他的生意,但这几天热搜没少看,也没少去搜索相关的资料。
知道宋豫璋是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得罪了老牌豪门顾家。
“没忙完,”宋豫璋面孔朝她偏去几分,目光温柔地盯着她,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着,“重要的是我期待已久的面试通过了,总要回国见见面试官。”
宋豫璋想,温尔现在的情绪应该不算太差,至少会主动开口询问他。
温尔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呆呆地看着说笑着的他,脑中再一思考,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轻轻眨眼,她忍不住发出轻笑。
宋豫璋眼中亦有笑意。
“还满意吗?”他问。
温尔拉住宋豫璋的手腕,另只手扶着男人俊美的侧脸将他拉向自己。
雪花与灯光交错,像是两场人生在一起斑驳。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踮脚亲在宋豫璋的唇上。
比雪花还要柔软。
比灯光还要温暖。
只是一个浅浅的亲吻,便让宋豫璋情生意动。
男人强势地反客为主,大手紧紧地揉着温尔的腰肢。
温热香甜的气息在鼻尖,伴着雪花旋转,交互心跳。
温尔忘了闭上眼,滚烫的热浪攀上脸颊。
他垂下鸦青浓密的睫羽,凝视着温尔漂亮的眉目。
细心又温柔地亲她。
吻她。
视若珍宝。
被加深的亲吻,在花园旁的小路上,在漆黑的雪夜里无人窥视。
温尔被吻得措手不及,嘴唇酥麻,舌尖轻颤勾缠。
她背靠着路灯下笔直的灯架,脑袋里是一片空白,无辜地沉陷在那双柔情似海的长眸中。
近距离的对视她完全不是某人的对手,燥热的羞意让她闭上了双眼。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想念,她抓着宋豫璋胸口处的衣服,紧紧抓着他,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唇边蜜意。
只希望宋豫璋再多亲一会。
雪落无声,心跳悦耳。
温尔唇瓣红润,靠在宋豫璋的胸口喘息,听着他的心跳声。
等她平复心率后,便推开了宋豫璋。
猝不及防,宋豫璋被推得后退了两步。
眼见温尔没好气地看向自己,宋豫璋先笑了,“这算什么?”
“上班的薪资。”温尔勾唇,莹润的粉唇在晕黄的灯光下添了几分朦胧的意味。
宋豫璋抬手,细长如玉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摸了摸自己下唇角,轻微又明显的痛意,他将唇齿磕碰的小伤口处的血渍抹去。
“珍珍,”男人温润的声音里充满了撩人的笑意,“这点,应该是不够付工资的。”
他动作随意不羁,落拓优雅。
温尔的视线跟随那只大手落在男人漂亮的唇角上。
想到那张淡粉的唇瓣被自己亲成殷红,温尔雪白的耳根发烫,转眸之间,言语却不退让。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
“哦?这么霸道吗。”宋豫璋挑眉,清冽的嗓音含着一丝疑惑,“员工没有对薪资提出异议的权力?”
温尔莞尔浅笑,水色双眸凝望过去,柔声询问:“我第一天当老板,你确定要闹着涨薪?”
很好。
美人计。
“行,可以不涨薪。”宋豫璋朝她走近一步,食指点了点自己唇角的伤口,俯身问她。
“那工伤怎么算?”
温尔被男人高大的身躯包裹的严实,凌冽的风自他身后呼啸而过,风雪如雾。
她从没见过像宋豫璋这样俊美的人,难免在寂静的雪夜里被他的美色蛊惑。
温尔踮脚,仰头亲吻他的伤口,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狡黠地放开,眨眼无辜:“我可以奖励你。”
宋豫璋弯腰将她抱起。
双脚瞬间腾空,温尔低声惊呼,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宋豫璋垂眼望向她,冷清俊美的脸上泛着一丝笑意,清凌凌的嗓音却满是勾引的意味,“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谢女朋友垂怜?”
你疯啦!
这一刻,温尔是想替宋豫璋卖命的!
啊不对。
是想让宋豫璋下不了床的!
*
……
长夜最后,下不了床的人为什么变成了温尔。
不重要了。
反正每次都是她很开心地开始,自己玩尽兴了,就开始哭哭啼啼地喊结束。
这一点,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宋豫璋才不惯着她。
温尔柔弱无骨般的趴在床上,浑身是汗,湿润的眼角像沾了露水的山桃花,盈盈水雾泛着红。
她拿脚踹着朝她靠近的男人,“三次了啊,真的,不要再来了!”
宋豫璋闷声哼笑。
细直的小腿被男人大手扣住。
宋豫璋转头看了眼窗外,长夜褪去了浓重的黑色。
将明未明。
还在下雪。
温尔也是怪不争气的,口里说着不要了不要了,人要散架了,要死了。
可真被宋豫璋整个儿抱在怀里,她又妥协了。
两人未着寸缕的贴在一块儿,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太过美好。她又觉得自己好像还行,想搂宋豫璋的脖子,想亲一亲他的心口处。
等她被宋豫璋抱到窗边,无力地将背靠在他紧实的胸膛,肌肤相亲,上下皆是滚烫炽热。
“乖,看外面。”宋豫璋在她汗涔涔的耳根处'用力'说道。
温尔皱眉惊呼,缓缓望去,天还没亮。
雪花被北风横冲直撞了一夜,此刻竟也没停歇的意思。
宋豫璋嗓音低哑,细细密密地吻着温尔的脊背,缱绻缠绵。
“等天亮,珍珍和我一起看日出。”
温尔想象不出朝阳落在雪地上会有多美。
她只希望宋豫璋说的最好的日出。
不是什么奇怪的动词。
窗外风烈,汹涌磅礴,气势逼人,将那轻柔柔的雪花冲散在半空中。
雪花在风吹来时不安地扭动,风烈时颤抖,风轻时纠缠不休,而在它将落地时又被乍起的狂风吹乱,吹得回旋高处……
后来。
天光乍破。
温尔轻哼,似风吹进屋中,她紧紧回抱住宋豫璋,躲进男人宽阔的胸膛里。
困过去之前,她真的看见了日出。
金色的阳光流下温暖的光彩。
纠缠了一夜的风雪都在顷刻之间化作了水。
*
醒来天色大亮。
除了脑袋还算清醒明白,四肢百骸都不清不楚地发酸发软着。
“醒了?”
声音贴着她纤细的背脊传来,她感受着宋豫璋胸口的跳动。
做ai释放了过后,温尔心情很是平和,翻身趴在宋豫璋身上亲了亲。
她还不想起床,想就这样肌肤贴着肌肤再他怀里再靠一会儿。
宋豫璋觉察到她亲昵的意图,便腾出一只手拥着她,轻轻给她揉着腿根和后腰。
温尔舒服地喟叹,而后开口,“苏鹰的事,你知道的吧。”
她没细说,李昱这么精明的人自然会告知的清楚明白。
“嗯,”宋豫璋应答,“已经让人看管起来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温尔询问。
“怎么会这样想?”宋豫璋有些意外她这个问题,沉声一笑,翻身将温尔压在身下。
他支着胳膊,覆在她上方,没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压下去。
温尔眼中亮起点点星光,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
被子里,他的大手与她十指相扣。
“珍珍,你对我的弟弟妹妹们就没好奇过吗?”
温尔眼神诧异,他为什么提起这个话题。
但,她原本就没想和宋豫璋走多远,自然不会去好奇他家庭的事情。
“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少不能同姓的弟弟妹妹?”
不能同姓?温尔敏锐地感知到这不是一个好话题,大家族的隐秘。
她并不想去了解这些,也不好奇。
宋豫璋知道,她不感兴趣。
但这并未打消他想要对温尔倾诉的**。
或许有些事情,她本来就该知道。
#他的父亲是宋瑞昌,宋老的第三子
少年时宋瑞昌被安排出国,在奥地利与新丽相恋。
新丽是T国人,中文说的很好,家族背景强大。
那时宋老是知道小儿子与新丽的恋情的,不仅没有反对,还计划着学业结束时订婚。
因为,宋家定下的继承人是老大。
不曾想,老大、老二相继去世。
作为宋家仅剩的继承人,宋瑞昌是没资格自主选择妻子的。
他与新丽私奔又被强行带回,棒打鸳鸯。
在宋老的强权威压之下,宋瑞昌妥协了,被逼无奈娶了大哥的未婚妻,也就是宋豫璋的母亲,谭华容。
婚后,两人相敬如冰。
再来,宋瑞昌开始真正的接触家族企业的核心部分,在谭家帮助下他慢慢地在商界站稳了脚跟,也对谭华容亲近几分。
之后,谭父意外去世,谭华容伤心不已,宋瑞昌时常陪伴,两人也不像是怨偶了。
不想,就在宋豫璋出生的那一年。
宋瑞昌跟谭华容大吵一架,提了离婚。
理由是他已经为宋家生出了接班人,这个孩子有谭家血脉,也有宋家血脉。
现在他要自由,要去找寻真爱。
谭华容月子里情绪悲伤,大病一场。
宋瑞昌宁愿净身出户也要离婚,将宋家丢给了宋老和不足月的儿子。
离婚的事闹得很大,满城动荡,宋豫璋被谭华容带回谭家。
那时谭华容精神脆弱,没什么精力照顾刚出生的孩子,每天抱着孩子哭。
谭华容对宋豫璋谈不上爱,都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让她失去了丈夫,可她也没办法恨宋豫璋,因为这是她和爱人的结晶。
交给月嫂养着,一周半个月去看望一次。
不过三年,宋瑞昌与陈新丽重归旧好,在陈新丽生下陈鹤生后,两人分手的消息传回国内。
宋家对谭家在事业上进行打击,逼迫谭华容将宋豫璋归还宋家抚养。
若是谭父还在,自然不会同意这种过分要求。
偏偏谭家掌权的是谭华容的大哥,听信外人教唆,想着自己妹妹也没多疼爱宋豫璋,便为了蝇头小利,将宋豫璋偷送回宋家。
宋老是体面人,请人接作为母亲的谭华容去宋家陪一陪宋豫璋。
也算相安无事了几年。
但谭华容无法忍受宋老在教育孩子方面的严苛,宋豫璋稍有差错,就会被怒骂呵斥,严重点会被关进小黑屋。
显然她忘了,宋豫璋在谭家被谭家人仇视,被母亲忽视,实际上她儿子过得也不怎么样的事了。
几番争执无果,谭华容生出了想要掌控宋豫璋的**,以此反对宋老的强硬手段。
愈演愈烈。
宋老依旧专断独行。
谭华容看着被宋老严格管控的儿子,想到了丈夫,活在宋家的人都是如此。
她终究会和失去丈夫一样失去儿子,所以她才不愿意亲近宋豫璋。
被丈夫作出来的抑郁症再次发作,她在自己变得更糟糕之前选择了出国远走。
丈夫和孩子,她一个都留不住。
索性一个也不要了。
高中后宋豫璋被安排出国,偶然遇见过谭华容。
那时的谭华容已经走了出来,继续结婚前的工作,在一家不错的医院里当医生。
她对宋豫璋没有爱。
两人见面更像没什么感情的人在异国他乡重逢。
至于宋瑞昌,早就被宋老赶出宋家了。
他和陈新丽在一起没几年便分手,又在英国和留学生陷入热恋,生下了谢明仪。
之后便是如此反复的行径。
享受恋爱,生孩子,立马分手,抛下妻子儿女去纵情流浪。
为什么宋豫璋会如此清楚。
因为那些被宋瑞昌抛弃的子女,他都接触过。
给过钱。
安排人照顾。
带回过宋家。
教他们喊宋老‘爷爷’。
他们被父亲抛弃,被母亲质疑怨怼:如果不是因为生你,宋瑞昌怎么会抛弃我?
那些孩子么。
有的在出租屋里饿死发臭,有的会等活到宋豫璋来接他们。
他们是臭水沟里的老鼠,也是弱小可怜的孩童,如果没人在意,他们随时都会在街边死去。
偏偏。
他们会叫他一声大哥。
诡异的亲情出生在了此刻,而非宋家的大宅里,也非谭家的满堂宾客中。
#
“…初中的时候,圈子里不少人在背后议论。
说我和那些私生子处得好,对不起母亲,活该母亲不要我。
谭家那边的几位表兄表姐骂的最厉害…”
宋豫璋说着。
“后来我长大了,那些表兄表姐也都懂事了。”
温尔靠在他心口处听着他淡漠的语调里似在说着旁人的故事,内心生出丝丝心疼。
明明窗外的风光亮丽,偏偏屋中说不出的阴霾晦暗。
她没去过宋家。
却似看见了一张吃人的魔窟。
宋豫璋话音一转,“所以珍珍,不管你做什么,在我这里都是对的。”
四目相对,温尔眼中泛着难过的水光,被他这么温柔的一句话击破心房。
他掀开自己的伤疤,在安慰她。
情绪所致,温尔突然想与他说,自己的不幸,被拖累的一生。
唇瓣微动,呼之欲出的话又吞了回去,似风雪冷刀入喉。
情绪消散无踪。
温尔想,她会心疼宋豫璋的过去。
宋豫璋知道她的不幸,怕是他会更伤心。
再者。
她不认为宋豫璋没调查过她的背景。
只是不知他调查到哪一步罢了。
“你在想什么?”宋豫璋看她神色闪动,温声问道。
温尔抱着他,“宋豫璋,我会来爱你的。”
她第一次遇见这般美好的人,不止皮相,连性格品格都是如月皎洁。
宋豫璋随之一笑。
过往的遗憾,在这一笑之中都似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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