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温尔问了那个问题。
一直到负责人过来,商裕都没再跟她说话。
导演是业内有名的蓝登,在国际上拿过不少电影大奖,之前跟几个顶奢品牌合作过,口碑很好。
负责广告文案的编剧七月同样是业内前辈,本子一掷千金的那种。
围读的气氛还可以,剧本很简单,难在情绪上的表达。
温尔一如既往的聪明,明白了表演时该注意的细节,思考着在稍后的拍摄中,情绪如何在镜头前完美地呈现。
商裕没说话,偶尔点头。
聊完已经是饭点。
苏绪的助理在望月楼定了包间,市场、设计、营销部的负责人作陪。
温尔和众人过去,入目便是一排临江的古色古香的酒楼,两岸垂柳弯弯,酒楼掩映,低矮的两三层,最高不过五层,朱阑碧瓦,檐牙高啄,楼中大小物件都是名家之手。
包间定在四楼。
温尔踩着实木楼梯,上四楼停下,正好望见苏绪从楼上下来。
望月楼的五楼不对外开放。
苏绪显然也看见了她,冲她挑了挑眉。
温尔发现苏绪看自己的眼神,根本不像他说得——我本人,是温小姐的粉丝。
走在前面的导演已经主动上去和苏老板打招呼了,邀请苏绪一起用餐。
苏绪没拒绝,几人在圆桌旁依次入座。
温尔右手边是编剧,左手边是商裕,正对面是苏绪。
因为下午有拍摄任务,所以都没有喝酒,香气扑鼻的菜肴一盘盘端上,在苏绪动筷之后,其他人也都开始。
温尔余光瞥见商裕右手腕骨处似有一道蜿蜒的疤痕,藏在衬衫的袖口中。
商裕觉察到她的目光,侧目望去,“你想看什么?”
不是你在看什么。
是‘你想看什么’。
温尔尴尬,视线沿着他手腕的疤痕往上移动。
男人的侧脸英俊宛如刀刻的艺术品,眼眸充满了攻击性。
像。
一只狼。
隐隐,令她有些熟悉的侧脸轮廓。
温尔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是街边海报吗,还是大屏里闪过的画面。
“姐姐?”他低声喊道。
温尔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苏绪一双狐狸眼,那是老人精了,将桌面上的小细节瞧得一清二楚。
还在犹豫,要不要跟楼上那位递个信。
毕竟商裕可不是他请的。
人家国际顶流自告奋勇找到寻找国际,不要一分酬劳,想参与这支年度广告拍摄。
图点什么呢?
苏绪现在……大概是知道这小子图什么了。
中途。
温尔去了一趟洗手间。
商裕起身,拿了温尔椅背后搭着的羽绒服后跟了出去。
苏绪额角一跳,眼见情况不对劲,丢下筷子立马跟了出去。
导演蓝登和七月互看一眼,该吃吃,该喝喝,望月楼的大门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菜做得确实是甩外面酒店十七八条街。
*
温尔洗了手出来,经过长廊,一排玻璃小窗,几扇开着迎风,浅浅淡淡的白梅香飘入廊道。
楼下庭院里白梅花开得正好。
瓦片缝隙里爬上了青苔,缕缕藤曼垂下来,几片森绿的叶片搭成了翠帘。
翠帘下一方小桌煮着茶,袅袅烟雾随风散去,一抹颀长清瘦的身影立在檐下,男人气质融入了清冷的冬日里,矜贵淡雅。
宋豫璋。
温尔眼中浮起一点亮色,驻足停在一扇半开的窗前。
这时节的风还是寒冷的,灌了进来,木窗吱呀的声响,在寂静冬日里不算吵闹。
宋豫璋抬头望向对面楼上,凉风吹得叶片在他额前一晃,眸光暗动。
温尔朝楼下的他轻轻一笑。
她动了动唇角,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看清楚明白。
无声说着:等我。
轻快的脚步,小小荡漾的心情,即使身上少穿了外套她也不觉得冷,却没想到会在走廊尽头撞见苏绪和商裕。
两人看上去很是相熟,苏绪的胳膊搭在商裕肩膀上,他一脸有说有笑,商裕则一副厌世脸。
他二人也看见了温尔。
商裕先舒展了眉眼,将手里豆绿色的羽绒服展开了递过去,“外面冷,姐姐把羽绒服穿上吧。”
温尔接过,“谢谢。”
商裕还想说什么,苏绪抢先开口,“温小姐走这么急,需要我安排人送你吗?”
苏绪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话里带着一股明知故问的劲。
“不用了。”温尔懒得和他闲扯,穿上外套便下楼去了。
她知道苏绪和宋豫璋是朋友,方才苏绪是从五楼下来,宋豫璋极有可能是同他一道来的。
脚步声远去,温尔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里。
商裕若有所思地透过木窗框架镂空的雕花缝隙,看向楼下庭院里的男人。
宋豫璋。
前不久和温尔官宣了的男人。
苏绪早就看见了庭院里的好兄弟,看着他走下台阶停在白梅树下,随手折了枝白梅花。
苏绪轻嗤。
啧,宋豫璋素质也不高啊。
“明天挂个牌子,就写,”说着一顿,认真思考后,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商裕,“让美丽留在枝头,让文明留在心中。”
小伙子,别想挖墙脚,做个文明人吧。
商裕沉着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绪年长几岁,抬手拍了拍商裕的肩膀,“说实在的,我是很欣赏你的,XTOP的歌我会唱的也不少。”
说着,苏绪当场来了段英文rapper,是XTOP去年很火的歌,传唱度极高。
商裕冷着面孔,看了他一眼,眉间是不认同的戾气。
苏绪瞬间就不唱了,也不笑了,与人谈判的气场全开:“离温尔远一点。”
“哦,”商裕冷嗤,“凭什么?”
苏绪审视着对面的男人,心中算计,温尔多半是不喜欢唱跳男偶像这一类的,跟宋豫璋不是一个level。
思及此,愉悦的轻哼了声,他转身就走。
商裕站在窗前,又问了遍:“凭什么!”
他和温尔认识的时候,宋豫璋还不知道在哪里,明明是他先来的!
苏绪顿足。
凭什么?
就凭他好兄弟喜欢陈书珍已经十二个年头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
*
片场。
广告是一支时常3分钟的微电影。
剧本不长,讲得是一对时空错位的男女。
主题是,爱被岁月蹉跎,依旧闪闪发光。
一次偶然机会,女主拍到了一只绿宝石项链,因缘际会下来到了男主所在的古代,男主被项链折射的光芒吸引,在人群中看见了女主。
接着是战火纷飞的民国,火车上面两人再遇,见面不相识却似曾相识,两人约定下次见面告知名姓。
而后现代。男主追寻千年,但两人之间巨大的时间差,导致男主即使来到了女主的时代,这时空也早已没有女主了。女主的项链重新出现在了拍卖台上,宝石璀璨的光芒落入男主眼中,恍惚中男主看见光芒中间女主穿着绿色的丝绸长裙。
台词不多,主要是意境,演员的情绪表达。
导演讲完戏,温尔吸收的差不多,换完衣服,头上依旧别着那枝宋豫璋给她簪上的白梅花。
她骨架小但个子高,五官极美,一出现便轻而易举地攫取了众人的视线,雪白的肌肤,淡雅的眉眼,一双江南烟雨般的眸子,翘挺的鼻子下,浅粉的唇宛若初放的玫瑰。
她整个人白得发光。
天鹅颈,直角肩,蝶翅的锁骨,一条精致的绿宝石项链。
温尔被喊去拍第一幕了。
商裕毕竟不是演员,被留下来继续讲戏。
没太大难度,拍卖的戏温尔一条过。
第二幕是温尔在古朝,遇到少年将军商裕。
依旧台词没几句,主要是眼神,情绪,手镯、宝石、光线聚合在一起形成的宿命感。
“姐姐,我有点紧张。”
温尔淡声:“平常心,记住蓝导说的。”
“我要是NG了,你不会笑我吧?”
温尔笑了,简单地安慰,“没关系的,就像我不会唱歌,而你唱得很好。”
商裕眼睛含光,笑意明显,“姐姐真好。”
温尔有些恍惚,眯眼看着他这张俊脸,思忖良久。
商裕站着不动,由着她看。
“……”最后,温尔摇了摇头。
莫名的熟悉,却又和她记忆中的人对不上,更何况两人眸色全然不同。
商裕有日耳曼血统,单凭这一点,他就也不可能是她熟悉的人。
温尔直白地问:“你为什么要喊我姐姐?”
商裕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收拾好情绪,“姐姐和我唱歌,我就告诉你。”
温尔一笑,“那你喊着吧。”
有好奇心,但不多。
她刚和宋豫璋官宣,盯着她出错的人多着呢。因为宋豫璋的身份她才没有被频频挂在热搜上面,自然也不想和商裕闹出点花边新闻。
商裕是国际顶流,粉丝都是唯粉。
拍摄远比温尔想象的要顺利,商裕骑马拉弓帅的动作一气呵成,英勇帅气,配上那双湖蓝的眼睛,看狗都深情。
他偶尔NG,但大多数情况都还好。
温尔与他同骑,坐在少年将军怀中,层云高飞,阳光刺目。她举手投足间,衣袍随风,手腕上的绿宝石手链在阳光下闪亮夺目。
民国戏里。
温尔站在火车走廊,面朝车窗,水雾蒙蒙的双眸轻颤,看着被战火侵扰流离失所的人。
商裕从她身后经过,目光被车窗映照的宝石项链吸引,他又折返回到了她身后,看着车窗前那一袭月白旗袍的秀丽身影。
温尔发间的白梅花枝透着清冷的寒气,香气冷淡。
商裕看见这花,便想到了温尔下楼去院中见的人。
他立在温尔身后,双眸脉脉地盯着她。
按照剧本,他们没有台词交流。
只有眼神。
眼神也是在车窗玻璃上的交互,配合绿宝石明艳的光泽流转。
车窗里面是他和温尔乱世相逢,车窗外面是乱世离散的人,匆匆一面,生死不相知。
温尔纤细的手指贴着车窗,眼角泪光闪烁,婉转低眉,目光里是哀切,是对乱世的彷徨与心痛。
晶莹的泪珠子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滴在绿宝石上,又直直地坠了下去。
商裕的手,恰好接住这坠落的泪珠。
温尔回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向身后的商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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