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过梦吗?
人们常常做梦,并将美梦视为神明的恩惠,将噩梦视为神明的告诫。
有一种梦见所爱之人的美梦,即便现实中的你早已忘却他的样貌、举止与神态,但在梦中,却能无比清晰的复现无数个年月前的他。
当这样一场梦到来时,我感到喜悦、慌乱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努力平复着内心中的波涛汹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片脆弱的梦境,曾经的我如何都不能想到:生命中最珍惜的时刻存在于这虚假的几瞬。
我向神明哀乞,不要夺走我的梦,不要像哀礼斯那样,将我所珍视的事物无情的剥夺去。
“如果你曾珍惜,如今又为何失去呢?”心中的声音说道。“也许正是哀礼斯的无情,才让你意识到自己未曾好好珍惜。”
“这不公平。”我反驳道,“命运从未真正给过我选择的权力,甚至剥夺了他的人生!”
我如同被神明惩戒的西西弗斯,被迫踏上永无止境的悲苦命运,却无力改变自己的境遇。
“既然众神的惩罚如此残酷,为何要心甘情愿的接受呢?”心中的影子说道,“既然现实的命运难以挣脱和改变,为何不脱离现实呢?”
“除了死亡,哪里还有现实之外的容身之所?”我问。
……
看吧,命运从不讲道理,连梦的神明都不放过。
当瘟疫在北方一座叫做耶梦加得的城市爆发,有一位少年在疫情中失去了这世上仅有的几位爱他的人,于是他擢升成神,将整个城市坠入梦境,让所有被绝望瘟疫注定死亡的人沉浸在无尽的幻梦中。
其名为——梦与被爱的神明,伊刻俄斯。
众生与他的万千信徒安眠于笼罩耶梦加得的茫茫迷雾之中,那里不再有瘟疫和战争带来的伤痛,他们将在不受命运摆布的美好世界中与所爱之人度过幸福的余生。
“但这样不是逃避现实吗?”心中的影子说。
“梦的时间流速比外界要缓慢,这些瘟疫的感染者注定要死去,活在梦中反而能延长他们的生命。”我说,“何况,谁又能肯定,所谓‘现实’,不是哀礼斯的一场梦呢?”
我的安德烈在战场上牺牲了,那时我还在王都做一份魔力学私人家教的工作。最早的时候,我和他是在埃梅里埃的课堂上认识的,他的魔法和红石技艺都很平庸,是相对于我这样进入卡伦学习的人而言,后来我来到卡伦,而他则选择了参加了魔王军的招募。他的身体十分有力量,确实很适合这样的天职,我想也我不否认,我对他的爱有一部分来源于他的样貌与矫健的身材。
但我们只来得及说一声再见,他就彻底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当时的我并不能像如今这般轻描淡写。我对世界绝望,踏上了寻神者的道途。
所幸如今我成为了梦境术士,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将自己带入梦境,与安德烈日夜相见。那是没有战争与瘟疫的梦,我们在一座小小的村落中定居,没有经济与生存上的压力,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现实中四处奔波,向别人推举你信仰的那个只会做梦的神明?”影子问。
“……”
第一次大舞会,开启了。
众生与众神站在同一片舞台,争夺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梦想之书”。它是命运女神的遗物。
我要得到它,然后——为我的神明送上安眠。
伊刻俄斯,梦与被爱的神明,说到底只是个孩子,他因为缺少爱而对现实畏惧,将自己囚禁于永世无法解脱的幻梦之中,何等可悲,纵使我等一众信徒,也知晓梦终究是虚假的,我们沉醉于爱的谎言之中,却从未忘记现世的苦难。
美梦能够带给我们幸福,那么,曾夺走了本属于我们的幸福的又是什么呢?
我们从未忘记。
……
“我听说王国南部的起义军领袖也要加入大舞会的争夺,并且在招募同样希望实现‘和平’这一愿望的志同道合者。”
“阁下莫非有意加入我们?”
当我走入革命军的营地,我观察到这些人的装备破旧,武器也不甚完好,他们有些人看着并不强壮,甚至不像受过基本训练的士兵,也许是我受到梦境魔法加护的衣裙焕发的星辰晕影过于引人注目,那位革命军领袖很快就派人来接我到她休息的地方相见。
当我看到她时,我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样一支破落的行伍,能够在王**多年的围追堵截中存活并反击至今。
这位名为特蕾丝汀的女子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照耀着身边那些目光无神的人们,使他们的精神也一并焕发起来。她就像人群中的支柱,实在担当得起“领袖”这个称呼。
我将对她的赞美告知于她,但她只是点了点头,说:“谢谢您的夸赞,女士,但我们如今没有时间去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在革命中松懈是决不能被允许的事。不必再说无谓的夸赞与玩笑。”
可能是魔法师的生活散漫惯了,这种让人感到紧迫的作风一时间使我有些不适应,但我并不介意为了这位优秀的革命军领袖做出一些让步,也是为了我的神明。
“梦境术士帕克菲斯,还请多指教了。”
……
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是我也不例外。有时我会想,假如我真的拿到魂录,我是否真的会履行心中的公义,将战争和瘟疫从世界上抹除去,解救世人于水火之中。也许我会满足自己的私心,复活自己的爱人也说不定。
一个人一旦产生了某种邪恶的念头,就会难以抑制的在心中扩散。
在我看来,这位年轻的革命军领袖四处招募拥有[命格]的舞会参与者,并非明智之举。这些人来路不明,又各怀鬼胎,以她的气质,未必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当然,毕竟只是为了一场舞会的胜利而短暂的结盟,我们单个人从众神手中夺得魂录的机会实在是渺茫,而结盟的结果则是,我们所有人胜利后只能向魂录许一个共同的愿望。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做出让步:只要“和平”是每个人心**同的心愿,不用是最迫切的那一个,这样至少每个人都能够接受。
特蕾丝汀将我们召集一堂,在一座营地的帐篷里,我们这些应她招募而来的人相见于此,其中不乏有我熟悉的面孔。
一位来自帕西缇亚的魔法师,名为哀米莉·帕西缇亚。她遮住了面貌,不以真容示人。兜帽下的纯正的金发引人注目。
一个名为维克托的男人,他的身上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点。
以及……
……
几天后
……
“轰!”
一拳,天地为之变色,帕克菲斯周围百米的大地被深深砸出疯狂的裂纹。
天空的颜色开始变幻,你看到皮肤的白与纱裙的蓝在空中流动扭曲,然后重新汇聚成女子的身影。
“啊……这种感觉,恐惧,刚烈,如同酝酿血与权力滋味的噩梦,只是看着就让人不由得想要屈服。”帕克菲斯回味着身体被撕碎的痛感,“若非我早有准备,此刻仍旧身处梦中,恐怕就没办法站在这里回味——被力量与爱的神明杀死的幸福感。”
她低头沉思:“啊……原来是您,出现在这里的。所以,您已经预定了魂录。这将是重要的情报。”
她抬起头,看到高大的男人与娇小的少年站在一起。就在刚刚,她最先在荒原中找到了这位魂录的主人,舞会的举办者,[幸存者]法图纳特。她施展梦境的术式令少年陷入眠梦,随后准备取走魂录,却被这位爱多西斯王国的不败将军,亦是力量与爱的神明,阿铎斯·索克提拉所偷袭,仅一击就造成了天崩地裂的破坏,无愧力量之神的名号。
“战神早已找到了魂录,却迟迟不对魂录的主人下手,真是奇怪。”
帕克菲斯的身影在风中摇曳扭曲,逐渐便消失在了原地。她会将这一情报传递回去。
就在不久前,这个名叫法图纳特的少年解开了魂录的枷锁,开启了大舞会。所有具有命格的人,都将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到舞会的开启,在大舞会期间,人们争夺魂录,杀死魂录的持有者就可以短暂的被认可为魂录的主人。当其余所有参与舞会的人死去或主动退场,最后持有魂录的人,就将称为魂录真正的主人。
男人看着梦境术士退场,冷哼一声。他身材精壮而高大,**着上身,让人联想到战争与人性的野蛮。他一只手拎起少年,警告般地说道:
“不许离开我一步,[幸存者]的命格让你总是能够侥幸活下来。但并不妨碍我把你永远的圈禁起来。”
“……”法图纳特沉默了几秒,突然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我知道了,主人,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的。”
“说起来,既然你的权能可以改变命运,那我只要对你的脸打上几拳,就会跳出来数不清的人来阻止我吧。”
“话是这么说,但并非改变命运,而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只是‘侥幸存活’下来。而且,我怕疼,不要打我。”
阿铎斯仿若没有听见,他的拳头燃起火焰挥向少年。
“你……你不要以为我怕你。”法图纳特说着,紫金色的礼服袖口处月色链条垂下的四五块怀表中,有一块凭空打开,露出星空般的表盘,不规则的转动着,同时一把银黑色的礼杖出现在少年的手中,那礼杖的尺寸比正常的魔杖小一号,如果拿在阿铎斯手中,就像一根小木棍。
阿铎斯看了看法图纳特身上那繁复的装饰——白与紫的衬衫外,是黑与紫金有条不紊编排的礼服样式的外套,在礼服左手的袖口处,用如同月光与日光杂糅而成的莹亮链条缠绕少年两层衣袖仍显得纤细的手腕,点缀着金色的银白月光缠绕数圈,垂下几块异常华丽的怀表与宝石,在空中碰撞发出风铃般的悦耳脆响。当他怀表自行打开时,星空便从中满溢而出,将少年的周遭染成布满群星的夜空的颜色。“魔杖……还有你身上的那些装饰,是时空的魔法?花里胡哨。”
就在那足以打爆世界的一拳即将抵达法图纳特的身上时。自阿铎斯的拳尖,一个水元素的点无端浮现,下一瞬,如海的洪水从中爆裂开来,将战神与少年分别冲击向两个方向。
“果然,魔法么……谁在附近?!”
“我早就说了,主人,无论任何想要伤害我的意图,都会被深爱着我的命运以某种方式化解掉。”法图纳特乘着海浪向后方退去,嘲讽般地说道,“那边那个大姐姐,谢谢你哦。”
阿铎斯无视水流如同搔痒般的攻击,一脚踩向大地,立刻在洪水中站稳了身姿,方圆百米大地碎裂,并将周围那海量的水全都震飞出去,形成海啸,如同一朵鲜花,在时光中刹那绽放般,向四面八方倒流而去,随后他腾空,以比洪水更快的速度再次冲向法图纳特。
那海水再次变幻,形成环绕之势,将阿铎斯围困其中,然后气温骤降,呼吸间就冻结成大地般厚实的冰墙,而那些四溅的流水则化作冰棘,发射出由无数水滴凝结的极致细长的冰针,在冰墙中以极快的速度疯狂地弹射,但当冰针落在阿铎斯那肌肉线条发达的□□上,却同先前无力的水流般,在到达阿铎斯那坚不可摧的肌肤表面时,迅速挤压变形,然后碎裂成无数冰凌散落出去。即便无法伤害到这位司掌力量的神明,却仍然减缓了祂的行动。与此同时一阵风将法图纳特卷起,手边的宝石与链条碰撞作响,风托着他到达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上。
“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坚硬呢,战神。”手持长杖的魔法师衣着的女子,站在被风卷的法图纳特旁边。
“你的魔法还算有点东西。”阿铎斯拂去身上残留的冰晶,评价道,“为什么要阻止吾?”
“听不大懂呢。”女子说道,“但如果魂录的主人从手无寸铁的少年变成了战无不胜的力量之神,我们这些普通人想要拿到魂录就更加困难了吧。”
“哼,凡人也配和神明争夺吗?”
“话虽如此,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女子抬起魔杖,“我的名字是哀米莉·帕西缇亚。雪国的魔法师。”
“无名之辈罢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