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华走后，老定国公阴着脸对杜老夫人说：“我杜家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这般强取豪夺。”
“你莫冤枉人。那丫头那时候才多大，哪里会打理生意，我不过是好心想帮她。”杜老夫人梗着脖子辩驳。
杜远昇听言，道：“祖母，集贤居是叶姑娘的私产，是她用自己的私房所开，开业至今，均是叶姑娘自己打理。”
众人倒吸一口气凉气，日进斗金的集贤居东家竟是个闺阁小姐，怪不得叶修云去后叶家不见衰败。
三夫人在心底迅速排算了一番，集贤居加上叶家的茶叶铺子满堂春、绸缎铺子彩云坊还有聚丰钱庄……算着激动起来，只恨自己儿子杜远晨太小。转念又想起娘家弟弟徐明浩，觉得与叶倾华甚是相配。
杜远昇没说的是叶倾华不止集贤居一处私产，再加上叶父留下的，她富可敌国。
“我又不知她这般厉害。”
“那你可知如果你做的事成了，被人知晓，我杜家百年声誉将毁之一旦。”老定国公拍着桌子道。
“哼！”杜老夫人索性豁出去了，强词夺理，“那时她已与昇哥儿定亲。她的东西，将来不都是我定国公府的？我不过是提前拿回自家的东西，有何不对！”
包括淑敏郡主在内，所有人都被杜老夫人的话惊住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夫人从她们嫁进来开始，总是旁敲侧击的让她们掏嫁妆，尤其是三夫人，她是庶子媳妇，娘家又势微，这些年被老夫人拿走不少东西。
“你，你……”老定国公气得指着杜老夫人的手指都在发抖。
杜老夫人出自安阳候府，幼年丧母，后被继母苛待，若不是与老定国公自幼有婚约，老定国公又执意要娶，她怕是过得更不如意。知晓她爱财，念及她早年不易。老定国公素来宽容，却万万没料到，她竟能贪婪、无耻到如此地步。寻常百姓家尚知不贪媳妇嫁妆，何况他们这等勋贵门第？这简直是自毁根基。
“来人，去将老夫人私库打开，充到公中去。”老定国公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杜疆，你敢，我的东西是要留给永泰和永安的，你休想拿去公中，分给那贱人的儿子。”杜老夫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睛赤红，像护食的狼。
角落里的杜三老爷杜永康，藏在袖中的拳头瞬间捏紧，骨节泛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一副懦弱惶恐、唯唯诺诺的模样。
“呵，你看我敢不敢！”老定国公怒极反笑，“你既嫁入我杜家，生是杜家人，死是杜家鬼。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杜家的，由不得你。”
“你，你，你......”杜老夫人双眼一闭，晕了过去。最后，她的私库到底没开。
之后，老定国公将儿子叫到书房，脸色铁青地吩咐他暗中彻查这些年来杜老夫人所有敛财的行径，他必须知道，这窟窿究竟有多大，又牵扯了多少腌臜事。
定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叶倾华不知道。
从定国公府出来后，她心里落空空的，提不起精神。马车渐渐驶到集市，将近年关，大街上热闹非凡。
“姑娘，前面就是倾城坊了，时辰还早，姑娘要不要去看看。”见叶倾华闷闷不乐，夏拂提议道。
“也好。”
倾城坊是叶倾华开的一个女性高端购物中心，位于东福大街和朱雀大街的交界处，是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圆形建筑，前后两个楼梯，装潢用了大量的琉璃，干净明亮，富丽堂皇。
从正门进去，一楼左边是玄都阁，专卖各种化妆品，最便宜的唇脂都要十两银子一盒；右边是识香阁，专买各种香水和香料。
二楼左边是伊人阁，卖衣衫鞋袜；右边是宝丽阁，卖各种首饰。伊人阁和宝丽阁每季退出新品，也做定制。
三楼左边是锦绣阁，专卖各种大小绣品摆件；右边是甜馨阁，是逛街休息的好去处，有各式花茶果饮，和可爱秀气的小点心。
约上三五知己，在倾城坊品茗、购物、闲谈，早已成为京城贵妇名媛们不可或缺的生活雅趣。
“欢迎光临。”
叶倾华走进倾城坊，又成功收获了不少嫉妒、羡慕、欣赏的目光。
“好丑，绿搭绿，哪里来的土包子？”一圆脸少女说道，还向后退一步，像是在躲什么脏东西。她身旁还有三个姑娘，都是上乘容貌，衣着华贵，后面还跟着几个丫鬟，看来都是有钱的主。不过，敢进这倾城坊购物的哪个不是有钱人。
叶倾华心头本就憋着一股无处宣泄的郁气，此刻有人撞上来，自然要发泄一番。
“土包子说谁？”
“土包子说你。”
“哦…”叶倾华拖长尾音，目光扫过对方圆润的脸庞，"确实像刚出笼的包子。"
“噗呲”围观人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声。
“你……”
“四妹妹，休要胡闹。”圆脸少女正要发作，被另一个粉衣少女叫住了。
“这位姑娘，是我家四妹妹无状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则个，她不该这么说你，虽然……”粉丝少女声音轻柔，可那欲言又止，眼神轻轻扫过叶倾华的模样，意思再明显不过。
呵呵，叶倾华心里有句问候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娘不必多礼，今妹嫉妒我，我也能理解，毕竟……”叶倾眼神扫过圆脸少女的脸和腰，欲言又止。
呵呵，这招我也是会的。
叶倾华不按套路出牌让粉衣少女愣了一下，看到周围的人笑得更欢，原本就嫉妒叶倾华的容貌的她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了。
“瞧着姑娘面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千金？”粉衣少女笑着问道。
“你是？”叶倾华挑眉反问。
“家父荣国公世子，我在家中行三，单名璐。蓝衣的是我家二堂姐，名珂，黄衣是我五妹妹，名琼，那是我四妹，名珊。”粉衣少女道。
冤家路窄！
原来她就是林璐，荣国公世子嫡次女，杜远昇现在的未婚妻。标准的瓜子脸，凤眼细眉，果然花容月貌。林家其他几位姑娘都是难得的美人，包括林珊。林珂矜持，林琼看着有些怯懦。
“仁恩伯府，叶倾华。”叶倾华微微颔首，仪态从容，“几位姑娘有礼了。”
她是叶倾华？！林璐有些惊讶。她是知道叶倾华的，尽管之前定国公府没有公开杜远昇定亲的消息，但她爱慕杜远昇多年，他连续三年每年都会去苏州，让她发现了端倪。
叶倾华捕捉到她眼中那抹惊诧，心中了然：这位林三姑娘，清楚自己与杜远昇的过往。
周围不明就里的人则有些茫然，低声议论着这“仁恩伯府”是哪家勋贵。
“不打扰几位姑娘了，祝你们购物愉快。”叶倾华无意多言，转身便向楼上走去。
林璐紧盯着叶倾华的背影，目光晦暗，杀意一闪而过。
二楼，倾城坊的侍女将叶倾华引到后楼的一间屋子。推开门，坊主陈娘子已在里面等候。
陈娘子二十八岁，本名陈慧娘，母亲早逝，父亲独自一人将她扶养长大。家里有一间成衣铺子，陈娘子是家中独女，又聪慧，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所遇非人，丈夫联合表妹设计杀害她和陈父，陈娘子最后虽然被叶倾华所救，却永远失去了父亲和生育能力。后来，叶倾华开了倾城坊，她成了坊主，一心一意帮叶倾华打理生意。
“见过东家。”陈娘子看着叶倾华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想笑就笑吧，憋着不难受吗？”叶倾华没好气地坐下。
“哈哈哈哈，你怎地穿这么一身。”
“很丑吗？”
“不丑，挺好看的，就是让人老想到韭菜。”
韭菜？！春晓和夏拂嘴角直抽抽，叶倾华翻了个白眼给她。
“今日去趟定国公府。”叶倾华淡淡解释了一句
听言，陈娘子懂了，“解决了吗？”
“嗯。”叶倾华端着茶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都解决了，”陈娘子凑近她，促狭地眨眨眼，“你还穿着这一身‘战袍’，难不成是打算以后也......”
“打住！”叶倾华抬脚轻轻踢了一下陈娘子的凳子，“你可别咒我。”
“那还不去换，这倾城坊里最不缺的就是衣衫首饰，喜欢什么随便挑，姐姐送你。”陈娘子豪气的说。
“真的？”叶倾华表示怀疑。
“二十两以内。”
她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抠搜的，二十两在倾城坊能干啥，买个手绢吗？
“姑娘，奴婢再给你出五两。”春晓凑热闹道。
“奴婢也可以给五两。”夏拂道。
“哈哈哈哈哈哈……”
叶倾华扶额，这些抠搜的女人。不过看着自己这一身绿也有点隔应，决定还是换一换。
宝丽阁，各种精美的首饰陈列在琉璃柜里，珠光宝气。
“劳烦把那套红翡蝶恋花头面给我看看。”叶倾华道。
“好的，贵客您稍等。”侍女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套头面，热情介绍，“贵客您眼光真好，这是蒋大师刚出的作品，出自同一块翡翠，还是难得的红翡。”
叶倾华拿起一只发簪对着光看。上好的红翡，水头足，无瑕疵，雕工好，整套头面华贵大气又不失灵动雅致，叶倾华心动了。
“包起来吧。”她放下簪子。
“好的，您稍等。”侍女喜形于色，这一单的提成相当可观。
“三姐姐，快看，这有套红翡头面，你要成亲了，红色刚好用得上。”一个熟悉又聒噪的声音响起。
“真漂亮！”
冤家路窄，又遇上林璐一行了。她们身后的丫鬟手里已提了不少锦盒，显然收获颇丰。
“抱歉贵客。这套头面自己被这位客人定下了。”侍女连忙解释。
林璐这才“发现”叶倾华，脸上立刻堆起温婉的笑容，“哦，原来是叶姑娘，真巧。方才没注意到叶姑娘也在此，失礼了。叶姑娘也喜欢这套头面？”
我这一身绿很显眼的好吗，不喜欢我买它做什么。
“嗯，我很喜欢。”叶倾华道。
“这头面可是五千两，你买得起吗？”林珊再次跳出来，满是轻蔑。
“不劳林四姑娘操心。”叶倾华语气平淡。
“不知叶姑娘可否将它让与我，我……”林璐欲言又止，双颊脂垫，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又来，叶倾华心里一种食草动物呼啸而过，明知她与杜远昇有过婚约，还这副姿态。
“不能，我是真的极喜欢，哪怕你出高价我也不让，”说完转头对侍女说：“包好了吗？”
“包好了，贵客您请这边付款。”
春晓跟着侍女去付款，叶倾华则走到窗边的休息处坐下，望着楼下熙攘的街景。
“叶姑娘，我出六千两，你将那套头面卖给我如何？”林璐坐到叶倾华对面。
“不卖，林三姑娘还是去看其他的首饰吧。”
“八千两。”
“不卖。”
“九千两。”
“不卖。”
“一万两。”
上钩了，人傻钱多。叶倾华心中冷笑，面上却显出一丝松动，“林三姑娘当真喜欢这红翡头面？”
“是，还请叶姑娘割爱。”林璐言辞恳切。
叶倾华蹙眉，仿佛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才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林三姑娘这么执着，那便卖与你吧。”
“多谢叶姑娘。”林璐面上感激，心里却鄙视，果然是商女爱财，上不得台面。
这时，春晓提着首饰盒过来，“姑娘，付好款了，您要再逛逛吗？”
“阿晓，将它给林三姑娘。”
春晓征了下，“是。”
林璐接过锦盒，忍着肉痛，点出一万两银票递给叶倾华。随后，便与几位姐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宝丽阁。
叶倾华看着林璐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她没错过林璐看她时眼里隐藏的恨意，和之前上楼时一闪而过的杀心。果然蓝颜也是祸水，麻烦。
不过，低头看看手里凭空多出的五千两银票，叶倾华的心情还是愉悦地飞起。这钱，赚得舒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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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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