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裴淡吃完午饭就出门去学校,家里面只剩下魏舜一个人。
碍于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他的脑袋还是隐隐作痛,所以打算睡一觉补补精神。
在面临到底在裴淡屋子里睡还是自己的小床上面睡的选择时,他最终选择了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陷入沉睡。
电视里播放着色彩鲜艳的动画片,欢快的音乐和对话成了背景音。
魏舜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眨一眨,每一次闭合都变得更难睁开。
终于,他彻底闭上了双眼,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客厅里,只剩下动画片喧闹的声响和魏舜均匀的呼吸声。
他蜷缩在宽大的沙发上,小小的一团,显得格外安静。
……
恍惚间,魏舜来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四周的陈设依稀是裴淡的家,但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他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眼前的一切让他难以置信。
裴淡的母亲罗绣霞手里捏着一根冰冷的金属衣架,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匆匆走过,仿佛他是空气,完全没有看见他。
魏舜的心跳漏了一拍,更加确认了:自己是在梦里。
然而,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看着罗绣霞那近乎疯魔的背影,手里紧握着衣架,他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急切地催促:“快跟上去!快跟上去!”那声音不断重复,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魏舜无法抗拒,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他们上了二楼,走在一条他无比熟悉的走廊上。罗绣霞的背影坚定地朝着裴淡的屋子走去。魏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跟上。
裴淡的房门敞开着。
魏舜一眼就看见,小小的裴淡正跪在房间门口冰冷的地板上。
那个瞬间,魏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窒息。他凑近过去,看着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此刻却稚嫩无比的脸庞。
上次梦中一闪而过的,果然就是小裴淡。此刻清晰地看着他跪在那里,低着头,魏舜只觉得震惊和巨大的心痛:为什么要跪在地上?!
魏舜下意识地半蹲下身,伸出手想去扶起那个小小的身影。
然而,他的手却穿过了空气。就在这时,罗绣霞尖利刺耳的声音炸响:“啪!”冰冷的金属衣架狠狠抽打在裴淡单薄的背脊上。
魏舜浑身一僵,愣在原地,呼吸骤然变得困难。
他瞪大眼睛,看着小裴淡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头埋得更低了。
“不要……不要打他……”魏舜喃喃着,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看向罗绣霞,她手中的衣架正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继续抽打着。魏舜猛地站起身,想要冲过去夺下那可恶的凶器!
可这是梦,他是不存在的幻影。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听着那些肮脏恶毒的咒骂如同毒液般,不仅泼向小裴淡,也灌进魏舜的耳朵。
魏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是一个母亲能做出的事,能说出的话。
地板上,小裴淡沉默地承受着,而魏舜痛苦地跪在他身边。
罗绣霞骂得极其难听,最后,她朝着小裴淡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才愤然离去。
魏舜几乎是爬着凑到小裴淡面前。小小的孩子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破碎的星辰,倔强地不肯落下,嘴唇却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魏舜心如刀绞,伸出手想去擦掉那将落未落的泪珠,手指却徒劳地穿过了裴淡的身体。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焦灼感几乎将他淹没。
裴淡跪在地上,小小的身躯因为疼痛和强忍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苍白的小脸,扶着墙壁,忍着背上的剧痛,艰难地站了起来。
只有魏舜这个无力的旁观者,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
不知不觉间,魏舜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包不住,滚烫地滑落下来。
他胡乱地用手背抹去,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小裴淡虚弱的步伐。
小裴淡没有回房间,而是走到窗边,坐在床沿上,小小的背影对着魏舜。
他发着愣,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清冷的月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漠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掉了眼角残留的湿意。
魏舜站在几步之外,眉头紧锁,担忧地注视着他。
忽然,小裴淡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投向魏舜站立的位置:“你不该来这里的。”孩童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回响。
魏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瞬间寒毛倒竖!自己不是在做梦吗?
裴淡……他能看见自己?
梦境光怪陆离,本就不讲逻辑。
面对小裴淡的步步紧逼,魏舜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更诡异的是,小裴淡每向前一步,他的身形就拔高一分,面容也迅速褪去稚气,几步之间,竟变成了成年的裴淡!
魏舜靠在墙上,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透着一丝陌生的冰冷面孔,心底涌起一阵剧烈的酸痛和恐惧。
就在裴淡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决绝地刺向魏舜心脏的瞬间——魏舜没有躲闪,反而伸出手,带着无尽的怜惜和温柔,轻轻抚上了裴淡的脸颊。
他苍白的脸上,强扯出一个破碎的笑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裴淡,我……好心疼你啊。”泪水汹涌地从他眼中滚落,仿佛完全忘记了那柄近在咫尺的凶器。
裴淡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冰冷的刀尖悬停在魏舜胸前。魏舜的手带着温热的湿意,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
那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裴淡的手背上,灼得他心头一震。“你……为什么会……流泪呢?”裴淡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困惑,手中的小刀“哐当”一声掉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因为我爱你,心疼你。”魏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裴淡的眼角毫无征兆地,也滑落下一滴泪珠。
他像是被这陌生的感觉惊住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愣愣地触碰着自己湿润的眼角。
“我为什么……会流泪呢?”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就在魏舜眼前,裴淡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模糊,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
魏舜惊恐地看着自己抚摸他脸颊的手失去了真实的触感,掌心只剩下冰凉的空气。“裴淡!”他失声惊叫,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地穿过了那片虚影。
巨大的恐慌瞬间将他吞噬,他害怕极了,害怕裴淡就此彻底消失……
……
魏舜猛地从沙发上惊醒,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布满冷汗。他几乎是弹坐起来,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裴淡回来了。
魏舜赤着脚,衣服凌乱地站在沙发旁,脸色苍白如纸,眼神还有些失焦地看着门口。
刚进门的裴淡一眼就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魏舜?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这熟悉的声音如同打开了闸门,魏舜强忍的情绪瞬间崩溃。
泪水决堤般涌出,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看着裴淡,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压抑的呜咽,右手还在神经质地抖个不停。
门口的裴淡终于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他连鞋都没顾上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发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泪流满面的魏舜。“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急切而担忧。
两人顺势跌坐在柔软的沙发里。
魏舜浑身脱力,几乎是瘫软地靠进裴淡怀中,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才让他感到一丝真实。
裴淡立刻收紧手臂,将他牢牢抱在怀里,低下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哄着:“怎么了啊魏同学?跟我说说,嗯?”那声音低沉而充满安抚的力量。
“你……让我抱一会儿。”魏舜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裴淡劲瘦的腰身,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把头更深地埋进他温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和心跳。
裴淡毫不犹豫地回抱着他,宽厚的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抚。“好,你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声音里带着全然的包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魏舜刚从那个过于真实的噩梦中惊醒,巨大的情绪冲击尚未平复。
再加上一睁眼就看到了梦中心心念念的人,所有强装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汹涌的后怕和心疼,堵得他胸口发闷,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死死地粘在裴淡身上,双臂箍得紧紧的,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像梦中那样消散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那剧烈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悠长,他才感觉自己一点点从虚幻的梦境拉回到现实的安稳中。
他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裴淡线条清晰的下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你在,真好。”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是他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裴淡垂眸,凝视着怀里这个眼睛、鼻尖都哭得红红的人儿,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埋下头,温热的唇瓣带着无限的怜惜,轻柔地印在魏舜红肿的眼皮上,吻去那残留的泪痕:“嗯,我在,我一直都在。”他的承诺,低沉而坚定。
他一直都在。
魏舜仰望着裴淡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却盛满了温柔。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主动伸长脖子,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了裴淡微凉的唇上。
那蜻蜓点水般的一触,让裴淡的身体明显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面对魏舜难得的主动,一贯掌控局面的裴老师,竟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爱你,裴老师。”魏舜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呢喃,说完,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脆弱却真挚的弧度。
裴淡喉结滚动了一下,用更加低沉沙哑的嗓音回应,像大提琴的共鸣:“我也爱你,顺子。”那声亲昵的呼唤,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魏舜满足地将头重新埋回那令人安心的胸膛。裴淡感受着怀里人的依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出了口:“刚刚……发生什么了?哭得那么伤心?”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梦到你……消失了。”魏舜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前传来。
他还是选择了说谎,他不愿让裴淡去回想那些可能存在的、不好的过往。
哪怕他知道那梦境或许只是映射,他也不愿冒险去触碰裴淡心底可能存在的伤痕。
裴淡听到这个回答,心猛地一沉。因为就在今天下午,他在学校接连接到了两个通知——一个是来自他母亲罗绣霞的“最后通牒”,另一个则是学院派他去国外进行为期一年深度学习的通知。
罗绣霞在电话里冷酷地勒令他在这一年里必须与魏舜断绝一切联系,否则,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魏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裴淡深知他母亲是个说到做到的疯子,他不敢赌,他不能让魏家因他陷入危机。
此刻,怀中人温热的呼吸熨帖着他的皮肤,那句“我爱你”犹在耳边,他却要亲手推开。
昨晚才刚刚互诉衷肠,今天就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分离,换做是谁,恐怕都难以承受。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
“如果……”裴淡的声音有些发闷,他埋下头,下巴轻轻蹭着魏舜柔软的发顶,“如果我真的要消失一段时间,你会后悔……跟我表白吗?”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
魏舜的身体猛地一僵,环抱着裴淡的手臂都收紧了些。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无助和深切的恐慌:“那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无比勉强,“我没说我后悔的意思,只是……‘消失’……”他顿住了,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让他喘不过气。
“消失”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他刚刚被梦境惊扰过的心房。
“如果我消失一段时间,”裴淡凝视着他,眼神认真得近乎残忍,仿佛在等待一个审判,“你会做什么?”
魏舜望着裴淡深邃的眼眸,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占据了整个心房。
巨大的不安在胸腔里冲撞。
然而,看着裴淡的眼睛,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给出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答案:
“我会等着你出现。”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仿佛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这个梦不是裴淡经历的,但是都相差不大,是个可怜的小裴淡
国庆快乐![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噩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