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为业》
/感谢收听我的中元故事。
【序·因果相系】
「一切缘法皆有其因,一切业罪皆受其果。」
【引·余人自得】
穿过极狭的山隙,天光乍明,如入桃花源,豁然开朗,河水环村而流,鸡鸣狗吠,怡然自乐。
水边每隔五步便有一人,仔细看去,每人身侧都有一杆竖立的旗杆,有些杆上飘着好几面布旗,有鲜艳绚丽的,也有素的,还有的杆挂着有些破旧的布旗,还有不少数量的旗杆空空荡荡。
河边的村民们正勤勤恳恳地往水中撒网,个个面带笑容,跟附近的人闲话家常,打听今天的收获,且不论男女老少,皆在河边撒网捕鱼,一派祥和。
【起·入乡随俗】
在蓝忘机踏上村落土地的一刹那,河边所有村民齐齐噤声回头,双目直直看向蓝忘机,眼底未携半分感**彩,而他们手上拉网撒网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蓝忘机右手寻剑,却摸了个空,不便动武,只好驻足与之对峙。
不过只寂静片刻,村民们反应过来,村庄恢复寻常,看向蓝忘机的目光中好奇有之、打量有之、疑惑有之、欢迎有之。
村民们一拥而上,笑脸相迎,离得近的妇人回头高呼一声:“真是稀奇,有客人来了!”
有人回应:“竟然是客人,还以为是新来的!”
一瞬间,村民们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七嘴八舌地笑起来。
“无意到访,多有叨扰。”蓝忘机躬身抱拳,以礼待之,没有放松警惕,而热情的村民已经把他拉到了河边,凭蓝忘机之力,竟然没能争过这群村民。
“来了村里就当是自家人了,只可惜村子里没什么能招待的,只能你自己捕鱼了。”
蓝忘机被他们热情地请到一支空空的立杆边,杆下是一把被主人随意丢在地上的渔网,蓝忘机捡起网来,看向周边。
这村子的确称得上一声奇怪,蓝忘机夜猎途中追踪鬼魅而进入山洞中,沿途向前穿过山隙来到此地,只是佩剑避尘不在,忘机古琴亦不知所踪,就连袖里乾坤都消失了,暗自内察,灵力虽运转自如,可却被什么力量压着,无法正常施用,而周围村民身上无明显灵力运转,却能压过蓝忘机的力气。
蓝忘机站在河边,左手边的村民是个六旬老汉,见他迟迟不动,于是朝他笑道:“公子是客人,你这位置呢,其实是我们村里那个小懒散的,他啊,就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老汉虽数落着“小懒散”,可语气却不坏,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宽容溺爱。
边说着,他利索地拉网,只白白提起一网河水来,虽是毫无收获,但老汉也不恼,看蓝忘机摸着渔网沉思,便热心问他:“老朽瞧你衣着华贵,莫非是不会使这网?”语气热切,很有要来教导一番的热情。
“若是不会,可看老朽的动作学学。”说着,老汉双臂一扬,又撒出去一网落在河水里。
“多谢。”
蓝忘机看着河边重复着撒网、提网的村民,心中警惕更慎,便是他饱览群书,竟也不能辨别此境况。
他理了理手中之网,学着老汉的方式扬手撒出去,手中灵力竟然不自觉被抽走。
这渔网竟然是靠灵力使用的?
很快,蓝忘机也只提上来一网水。
这时右手边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嘁了一声,开口却老气横秋很不客气,对着老汉道:“小老儿,我看你这记性跟小网匠也差不了多少,他这网孔都能穿过一个你了,能捞起什么鱼来?”
小姑娘说辞夸张了些,虽然周围两位的渔网都比蓝忘机手里这位“小懒散”的细,但这网洞也只是能勉强穿过成年男子一只手臂的大小,断没有小姑娘说得那么离谱。
然而老汉被小姑娘这么一说,却像是恍然大悟般连声叹着“难怪”二字,对小姑娘还有几分敬意道:“您教训的是。”
蓝忘机看向小姑娘,不动声色地皱眉,他已发觉诡异之处。
这河边各个村民的衣着制式并不相同,竟然有许多古时制式,便如这位小姑娘,衣着样式至少也属几百年之前,细细算来,正是宗门派别正盛之时,而老汉的衣服纹样则是十数年前常见的。
小姑娘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几乎细密如布的渔网,抛给蓝忘机道:“小公子,你用这个试试。”
蓝忘机整理好粗洞渔网规矩放在旗杆下,接过渔网布:“……多谢前辈。”
小姑娘微一颔首,受了他这一礼,她提起渔网,里面有一尾巴掌大小的绿花鱼,她捏了捏这唯一的收获,转手又轻轻抛回了河里,那绿花鱼不摆尾也不摇鳍,就这么在深不见底的水中缓缓下沉,匿于幽暗。
老汉远远看见她这举动,欲言又止,长叹一气。
蓝忘机询:“前辈何故?”
小姑娘道:“今日心情不好,不想要。”
蓝忘机无言撒网,灵力调用比上一张网要多得多,蓝忘机大概推测是按密疏来分。
只是这一网下去,竟收上来了几条拇指大小的玄鱼,小姑娘刚好又起一网河水,见此情形一声惊呼,将自己的渔网匆匆收起来,竟离开自己的位置奔上前来:“你捕到小网匠、你在他这里捕到鱼了?!”
老汉一听也转过头来,伸着脖子看蓝忘机的渔网,惊讶道:“这小懒散!今日可真是走运了!”
有村民高高呼声:“客人帮小网匠捕到鱼了!”
周围听到声音的村民呼呼啦啦围了过来,老汉毫不吝啬用自己的空木桶打了一半清水,借给蓝忘机装鱼。
“二、四、六、七,足足七条!”
蓝忘机双手捧起这些小鱼时,心中猛然一颤,他说不清缘由,直觉这些鱼至关重要。
一圈村民们围着这一小桶拇指大小的游鱼,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奇怪的是,这个位置的主人并无一个确切名号,小姑娘找他补网,便叫他“小网匠”,老汉见他捕鱼偷懒,便称他“小懒散”,有村妇住着他修的房子,叫他“小瓦工”,但从他们的语气中不难听出,这位身兼数职的青年人十分乐于助人,蓝忘机猜想此人或许就是破局关键。
蓝忘机询问此人姓名,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答:“这村子里人人都认识,大家各司其职,又不会弄错,要那名字做甚,再说小公子您的名姓,我等也并不好奇。”
不等蓝忘机再问,便有村民打断:“嘿,真是稀奇,我来五六年了,就没看到小木匠在这地方捕上来过。”
老汉闻言,道:“那是你来的晚!我来七八年了!这小懒散比我还来的早,结果他一年就来那么一回,撒网也是懒懒散散的,哪能有什么收获!”
小姑娘更是开口:“十几年了,他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倒是一点儿不着急。”
众人围着水桶看鱼之际,蓝忘机又接连拉起几网鱼来。
“十五条!翻倍了!”
“这网有二十三条呢!”
随着蓝忘机逐步调控技巧,桶里的鱼越来越多,可更离奇的是,这宽阔河水里,蓝忘机捞起来的鱼自始自终竟然只有这一种,且这些小玄鱼最大也长不过巴掌,更小的甚至从头到尾还不及一指宽。
村民们纷纷贡献出自己的空桶,看着越来越多的小玄鱼,村民们的惊叹慢慢消失,神色也越发沉重,周遭逐渐沉默无声。
老汉叹了口气,语气怅然:“这小懒散……”
“小老儿!”小姑娘高声打断他,看了他一眼,语气森冷:“好心也需慎言。”
足足四桶小玄鱼,直到天光晕黄,小姑娘拦下蓝忘机,道:“贵客,这些已经很多了,余下的,请明日再忙。”
捞起来的究竟是什么,才会余下?
【承·既见故人】
一双鱼桶挂在手臂上,掌中也持握着木桶,蓝忘机稳稳提起四桶满载小玄鱼的木桶,随小姑娘的指引往村里走去,村民们低低唱着听不清字句的渔歌,也提着木桶往回走。
村中的房屋新旧不一,金碧辉煌有之,陈旧破败有之,朴素无华有之,错落无序地坐落村中,小姑娘却带着蓝忘机一路穿行,几乎走至村外,植被稀少的一处山洞外。
“就先放在这儿吧。”小姑娘示意蓝忘机把桶放在洞外,然后朝洞内喊:“小网匠,你不会还在睡觉吧?速速给我做几个桶来。”
“姐姐要几个?”青年嗓音响起的刹那,蓝忘机神魂一震,步履一转,几乎要抑制不住上前。
此时,青年打着哈欠从洞里走了出来。
小姑娘叮嘱:“做个大的,越大越好。”
青年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只看到她身后多了一道不熟悉的白衣人影:“怎么还带了新……”
“魏婴!”蓝忘机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几步上前,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眸显赤红。
魏无羡即刻噤声,看清楚来人时,他瞳孔皱缩,呆愣片刻,旋即震惊道:“蓝、你?!你怎会……”
“小网匠,这位客人可是帮了你大忙。”小姑娘咬中“客人”二字,随后指了指地上的四桶小玄鱼。
魏无羡看着四个桶,又看向蓝忘机,讷讷道:“客人、客人……确实是辛苦了些。”
小姑娘又神神秘秘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嘛,客人用的还是我找你织造的渔布,你记得明天把这几个桶做出来还给人家。”
随后她只是带着古怪的笑容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并没有多问一句,带着了然于胸的神色离开了。
“贵客如何能捞起小懒散?”路上,老汉询问。
小姑娘回头看去,眸底经文轮转,在两人身上看到的是耀眼的金光,以及那条用流金相连的红色缘线。
她笑了笑,为老汉解惑:“自然是因为有缘相系。”
“魏婴……”
蓝忘机竟分不清自己是误入奇境还是身在梦中。
蓝忘机目不旁移:“你,还活着。”
魏无羡眨了眨眼睛,从他低沉冷哑的声音里,竟听出几分欣喜。
魏无羡心底紧张散去,轻轻带过话题,笑道:“阴差阳错到了这个村子,就先住着了。没想到竟然被……你先遇到了。”
他目光移至洞口的四桶小玄鱼,神情有些僵硬,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噗嗤笑了出来。
“含、诶,贵客,这些都是你在我位置上捞起来的?想必贵客今日是第一次当渔夫吧?”魏无羡口里的贵客二字没什么敬意,更像是调侃。
蓝忘机道:“前辈说还有剩余,邀我明日再忙。”
魏无羡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哪能让你做这种事,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想办法送你出去。”
说到这里,魏无羡又有些窘迫,已过黄昏,他自是不能让蓝忘机出门,可这山洞里跟他的伏魔洞没什么两样,都乱糟糟的无法下脚,东一个西一个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竹片糙纸,床也只是简单的青石软草,他倒是睡惯了,可要蓝忘机睡这里,他有些想象不出来。
蓝忘机先开口:“你平时就在此处休息?”
“是啊。”魏无羡蹲下来开始拨着手里的竹片,漫不经心答。
蓝忘机又问:“来时见村中房舍诸多,为何不去村中?”
魏无羡只好又答:“我嘛,伏魔洞睡惯了,就喜欢住山洞咯。”
蓝忘机沉声再问:“那么魏婴,十年过去,你为何相貌依旧。”
魏无羡只好不厌其烦开始胡说八道:“那是我驻颜有术、蓝……”一下被蓝忘机提起来,魏无羡吓一大跳,险些喊出蓝忘机的名字,魏无羡一咬舌头制止了自己,然后朝他呵道:“放开!”
蓝忘机抓着他的手臂,看着他微微侧头,露出一半容颜:“魏婴,你究竟……”
魏无羡无声叹气,他看向洞外的月光,没有回头,只道:“你只是在做梦而已,睡一觉,就能醒了。”
梦?
“魏婴……”蓝忘机强硬地把魏无羡拥进怀里,双臂越收越紧,恨不能将他融进骨血,再不分离。
魏无羡几乎要被他汹涌的情绪压垮心防,只是眼见洞外月光流泄,他还是趁蓝忘机心神失守,将他弄晕了安放在草榻上。
知道太多,对蓝忘机没什么好处。
月上黑天。
魏无羡独自坐在洞口处,抬头看月,辉光之下他的身影单薄透明。
竹片糙纸扎了四个漂亮的桶,火光闪烁在他眼瞳里,随后他轻轻念了四个名字,待得纸扎化作灰烬,他才停在了四桶小玄鱼前,伸手拨水,玄鱼游动间,没入了他的身体。
魏无羡咬紧牙关,正承受着巨大痛苦,可他遥遥看向洞中,喉中不敢泄出一丝声音,直至桶中一无所剩,魏无羡才溢出一声痛喘。
“小网匠,走吧。”小姑娘的声音幽幽响起,魏无羡无奈应了声:“来了。”
一路村民,只闻话声,不闻足音。
老汉调侃魏无羡道:“你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吧。”
魏无羡也笑:“也就这回了。”
小姑娘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道:“那可不一定。”
前行几丈,魏无羡问:“他为何会到这里?”
小姑娘答:“自然是天意。”
魏无羡又问:“您知道他不该到这里,我要怎么才能送他离开?”
小姑娘:“你原本也不该留在这里。”
魏无羡笑:“留在这里也挺好的,不然黄姐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待个几百年。”
黄姑娘冷哼一声:“我留在此处是为等故人,你留在此处是为避开故人,可别混为一谈。这不,你的故人入梦来捞你回去咯。”
不等魏无羡回话,她又肃然道:“要想送他离开,只有门开之时,你亲自送他出去才行,错过今年,可就要再留他一年咯,小网匠,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转·所捞非鱼】
次日天白。
魏无羡阻拦不了蓝忘机,只好跟着他来到河边,眼见蓝忘机又捞起数量繁多的小玄鱼,村民们一言难尽地看向魏无羡。
老汉放下了自己的渔网,悄悄招呼了几个村民,他们一起回了自己宅子一趟,再来时,已经带着锄头和铲子开始挖土,利索地在河边挖了一个坑洞,铺上些布料石头,引入河水,做出一个水池来,然后将蓝忘机捞起的小玄鱼统统倒了进去。
“老爷子,这是做什么!”
魏无羡刚上前,村民们把他推到蓝忘机旁边,然后继续挖土,纷纷道:“你这小子帮了我们这么多回,也该让我们这些老东西帮你一把了。”
黄姑娘对魏无羡努了努嘴,然后朝蓝忘机的方向点了点下巴,暗暗威胁他。
蓝忘机一言不发,闷头一网接着一网捞着小玄鱼,可毕竟是极耗灵力的活计,黄姑娘适时出手相拦。
“今日足矣,明日再来吧。”
蓝忘机被魏无羡带着往山洞里走,村民们围在鱼池边议论纷纷,声声唏嘘飘进了蓝忘机耳中。
“这未免也太碎了些……”
接连七日,直到这天,蓝忘机下网数次之后,再也捞不起来什么,鱼池里盈满小玄鱼。
黄姑娘道:“不用下网了,你已经捞完了。”
见蓝忘机看向魏无羡,黄姑娘道:“若想知道一切真相,今晚月出之后,你跟着小网匠到这里来,别让他发现。”
蓝忘机正要说什么,黄姑娘又补了一句:“他需要你的帮助。”一句话打回蓝忘机的犹豫,稳稳拿捏住了蓝忘机对魏无羡的心意。
当夜,魏无羡乘着月色出门,一点没察觉到跟在身后的蓝忘机。
蓝忘机虽然早有预感,可亲眼所见这幅与白日完全颠覆的场景,还是沉下了心。
白日宽敞的大路黝黑无比,便是月光也照耀不了,幽暗的道路上,只有朵朵暗绿鬼火指引方向,照亮不了周身几丈。
白日里的村民们在日落时归宅,在月出时再度聚集,只是夜间的他们称不上一句安然无恙,每个人带着一身狼狈血污,甚至有人抱着几块血肉残肢,摇摇荡荡在长路上飘行,路上没有一点足音,一路前行,他们的住宅在月光下展露着艳色糙纸的本色。
魏无羡站在挖好的池边,正在想自己用哪个姿势跳进去,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魏婴。”
魏无羡悚然回头,若是白日,他的脸一定会变得惨白,只是此刻,他青白的鬼魂本相也好不到哪去。
黄姑娘勾着嘴角,轻轻一挥手,所有村民才发现蓝忘机的身影。
他上前来想要抓住魏无羡的手,却捞了个空,看着魏无羡的模样,看向水池,再看回魏无羡的脸,淡澈的瞳眸里刻满痛色。
水池里没有什么小玄鱼,月色映出真实的本象,那是一池残碎不成样的血肉。
此刻的蓝忘机被席卷而来的痛苦扼住了喉咙,他终于明白,他这几天亲手一网一网捞起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鱼,是魏无羡被百鬼一口一口咬碎的肉身躯体。
【“你捞起了他?!”】
【“这也太碎了些……”】
【“你只是在做梦而已。”】
抬眼看去,绕村而流的青绿河水已经变成血色,水波映着月色流光,旗杆下,是一排排残缺不全的墓碑黄土。
村民们抱着血肉残肢,手里的渔网变成针线,他们坐在自己的坟上,补着自己残缺的尸体,白日里捕获的鱼,都是他们自己的血肉残肢,这村中的每一个人,都死无全尸。
他们不是捕鱼为事业的渔人,而是为赎业罪补足躯体的死人。
而魏无羡的躯体,碎得连针线都缝不起来。
【合·莫要回头】
魏无羡当即明白是黄姑娘的手笔,他还没问出口,黄姑娘就主动解答道:“小网匠,我说过,一切皆是天意,你本就阳寿未尽,故人入梦自然是为你而来。”
她看着二人魂魄上的金光,满眼笑意:“七月半,鬼门开,他回家,你也该回人世间了。”
“去吧,小瓦匠,别跟我们这群老骨头待着。”
“回去吧,小懒散。”
“去吧……”
“回去吧!”
回去吧!回去吧!这世间还有人爱你。
回家吧,回家吧。这世上还有人等你。
他们唱起了渔歌。
黄姑娘残破的衣摆飘摇如练,手上蕴起玄赤交加的流光:“出了门,你们都不会记得阴间事。但缘线永远存续,去吧,我送你们一程。”
月光强盛,魏无羡飘进血池里,残肢汇进他身体里,他实在太碎了,满池血肉在魂魄虚壳里回到本来的位置,缓缓拼凑出一个破碎的魏无羡。
在黄姑娘的视角中,金色流光在粗韧的红色缘线上流动,拂过魏无羡的每一块残肉,如针线般开始粘合血肉。
蓝忘机跪在血池边,伸手向他,这次他终于能碰到魏婴,却不敢用力,唯恐他再碎一次。
他的魏婴,该有多痛?
布满血色裂痕的手却主动握紧了蓝忘机。
每块碎肉在魂魄里粘合归位时,都如当时它被咬碎时那么痛,他的身体逐渐凝实,连发丝都开始栩栩如生飘在水中,血水随着他的挣扎浇在脸上。
漫长的痛楚熬过去,不知不觉,他已被蓝忘机抱在了怀里,蓝忘机的白衣已经被尽数染成血色,魏无羡看着他脸颊上的泪痕发怔。
他已经没了力气,也听不清黄姑娘说了什么,晕眩的视线里,只能感觉到蓝忘机将他的身躯捞起,稳稳抱在了怀里,往前走去。
他在蓝忘机臂弯里靠着他的肩膀,看着蓝忘机的侧颜,月光好像越来越亮,越来越白,村民们悠悠渔歌声越来越远。
往前走,别停留,出门去,莫回头。
前程虽苦,轻舟已过,今生有盼,终有归处。
往前走,别停留,出门去,莫回头。
前程虽苦,轻舟已过,今生有盼,终有归处。
……
……
……
缱绻笛音里,故人再相逢。
【终】
本文设定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白日捕鱼为业的人,夜里都在补自己的尸体。
没有什么故事性可言,只是文中有几处隐晦私设:
1.河边旗杆,是坟上的挂青象征,清明习俗,有后代祭拜的坟上会挂青,儿系后代挂白青,女系后代挂彩青。
2.不喊名字,活人如果被鬼喊名字答应了会被勾魂,羡虽身死可命格上阳寿未尽,还是生魂,叽也是生魂,村民不喊名字是好意。
3.羡的外号,羡是生魂,做纸扎烧给村民并喊他们的名字就能算活人烧给他们的,木桶这类用具可以给羡用,但是阴宅不能给羡用,所以他只能住山洞。
4.关于村子,这个村子是在阴间,但每位死无全尸的村民虽然背负业罪,但都是身负功德之人,捞尸算是服刑的一种,但并不算折磨。
5.关于身体,并不是补足身体羡就能用原来的身体重生,而是要补足身体才能离开这个村子,其他村民是离开村子去投胎,羡是离开后被献舍重生。
6.关于缘线,其他村民经常空网,而叽能几天捞完羡的原因是因为羡阳寿未尽,天意需他重返人间,于是召叽入梦捞羡。
7.黄姑娘是数百年前宗门中人,留于此处是为捞起故人,她要捞的是很多很多的故人,所以她会抛掉自己最后一块残骸。
以上,都是我瞎编的,只是一个不具备完整逻辑的鬼故事情节,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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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捕鱼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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