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樱和小狼再次来到了佐佐木家。
夕阳将这座老旧的公寓染成一片暖橙。木之本樱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昏睡不醒的佐佐木同学,他额头上那抹淡灰色的印记刺眼得令人心慌。李小狼安静地站在她身边,他能感觉到小樱周身萦绕着的坚定又担忧的魔力波动。
“小狼,”小樱转过头,眼神清澈而决绝,“我不能只是看着……也许‘心之钥’的力量,就是要用来理解和帮助别人的。我想进入佐佐木同学的梦境看看。”
李小狼眉头微蹙,看着她眼中那份混合着温柔与倔强的光芒,知道劝阻是徒劳的。他了解她,这份看似柔软的决心背后,是连他都自愧不如的勇气和责任感。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语气郑重:“我明白了。我会在你身边,为你护法。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持本心。一旦感觉不对,立刻撤回意识,我会接应你。”
“嗯!”小樱的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谢谢你,小狼!绝对没问题的!”
夜幕悄然降临,居民楼里灯火通明。在获得了佐佐木父母的许可(小狼用了点小小的道法暗示)后,两人来到了佐佐木的房间里。佐佐木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但脸色苍白,额头上那抹淡灰色的、形似破碎钥匙的印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小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神情专注的李小狼,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她轻轻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杂念摒除。她伸出手,指尖并未直接触碰佐佐木,而是悬停在他的额前,握住了挂在胸前的星之钥项链。
“蕴藏着星星力量的钥匙啊,”她低声吟唱,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请在我面前展现你真正的姿态。封印解除!”
柔和的光芒闪过,那柄造型更加修长、顶端镶嵌着璀璨星宝石的魔杖出现在她手中。与以往不同,小樱并没有急于释放魔力,而是将自身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细腻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佐佐木的意识深处。她所要做的不是强行突破,而是共鸣,是融入那片被负面情绪笼罩的心象世界。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扭曲、拉扯。小樱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耳边充斥着模糊不清的呓语、急促的心跳声和某种压抑的呜咽。
当她重新“站稳”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彻底改变。
———
这里不再是安静的病房,而是一个无比庞大、诡异且令人窒息的空间。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望不到尽头的、由灰暗线条胡乱勾勒出的巨大书架轮廓,它们相互倾斜、交错,形成一片绝望的天幕。脚下也并非实地,而是由无数写满了潦草笔记、复杂公式和刺眼红色叉号的试卷铺就的道路,踩上去发出“哒哒”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其间还漂浮着更多不断自动生成的字迹——“不及格”、“重修”、“让父母失望了”、“我是个废物”……这些文字如同拥有生命的幽灵,环绕着小樱,试图钻入她的脑海。
巨大的书架构成了迷宫无尽的墙壁,书架上塞满了仿佛永远也读不完的厚重典籍。楼梯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连接着不同的“楼层”,有些甚至是断裂的,或者通向虚无。整个空间唯一的光源,是某些书架上偶尔闪烁的、如同应急灯般惨绿的光芒,不仅无法带来温暖,反而增添了诡谲的气氛。更让人焦虑的是,无处不在的、如同倒计时般的钟表滴答声,密集地敲打着,催逼着人的神经。
“这就是……佐佐木同学的心象迷宫……”小樱喃喃自语,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构成这个迷宫的每一寸空间,都浸透着佐佐木健一对考试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以及沉重的自我否定。这里是他内心焦虑的具象化,一个由负面情绪构建的、用来囚禁他自己的牢笼。
她定了定神,努力屏蔽掉那些试图影响她情绪的低语。必须找到迷宫的核心,找到佐佐木本人。小樱集中精神,尝试感应那丝微弱的、属于佐佐木本体的意识气息。它像风中残烛,在迷宫的深处摇曳。
小樱开始小心翼翼地前行。
迷宫的路径错综复杂,且充满恶意。当她试图穿过一个堆满书籍的狭窄通道时,两旁的书架会突然向她挤压过来;当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段向上的楼梯,台阶却在她脚下突然消失,让她险些坠落;头顶上方,厚重的学科理论书就会毫无征兆地砸落,带起凌厉的风声。
这些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阻碍,更伴随着强烈的精神冲击。每一次躲避,小樱仿佛都能听到佐佐木绝望的呐喊:“来不及了!学不完!一定会挂科的!” 她不得不时刻运转魔力,守护自己的心神,同时以矫健的身手在危机四伏的迷宫中穿梭。
小樱不断进行心理暗示“你一定可以的!一定行!”六年的时间成长的不仅是魔力,还有她的意志力。她不再是那个会被幻象轻易吓哭的小女孩,而是能够直面恐惧、并寻找出路的魔法师。
经过一番艰难的探索,小樱终于来到了迷宫相对中心的位置。这里的空间稍微开阔了一些,但压抑感却更强了。在一个由无数本摊开的、写满红色批注的笔记堆砌成的“高台”下,她看到了蜷缩在那里的佐佐木同学。
他穿着病号服,身体微微颤抖,双眼空洞无神,只是反复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念叨着:“完了……全完了……知识构建……时间不够了……肯定会挂科……”
而守护在佐佐木身边的,是一个约两人高的、人形的阴影。它没有清晰的五官,身体由不断翻滚、蠕动的浓稠黑雾构成,仿佛是将世间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凝聚在了一起。阴影的身上,不时浮现出那些负面词汇的碎片,散发出冰冷而绝望的气息。
看来,它就是这座迷宫的“守护者”,佐佐木内心恐惧的化身。
———
必须让佐佐木同学离开这里……
小樱没有丝毫犹豫,她快步上前,拿出一张卡牌扔向空中,举起手中的星之钥魔杖叩击牌面,朗声喝道:“击(THE SHOT)! ”
一颗蕴含着浓缩魔力的粉色光球瞬间凝聚,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射向那道黑影。
小樱对“击”牌的控制早已炉火纯青,这一击足以击碎岩石。
然而,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光球在接触到黑影的瞬间,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爆炸或冲击,而是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悄无声息地被黑影吞噬了。黑影的表面只是泛起一阵涟漪,体积似乎还略微膨胀了一丝,它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反而更加浓重了。
“什么?!”小樱瞳孔微缩,心中一惊。物理攻击无效?不仅如此,这守护者竟然能将攻击的能量吸收转化?
似乎是受到了攻击的刺激,那黑影“守护者”发出了低沉的、如同成千上万人同时哀叹和呜咽的噪音,这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让小樱感到一阵心悸。它猛地转过身,那没有面孔的“头部”对准了小樱,随即,整个黑影化作一道汹涌的暗流,带着吞噬一切的冰冷气息,向她猛扑过来!
速度极快!小樱立刻侧身闪避,黑影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带起的阴风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原本身处的位置,被黑影触及的地面,那些试卷和笔记瞬间变得焦黑、破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
“好险!”小樱心有余悸。她接连变换位置,试图拉开距离,但黑影如影随形,而且它能从迷宫的墙壁、地面中随时渗出攻击,防不胜防。小樱又尝试使用了冻“(THE FREEZE) ”牌,制造出蓝色的冰晶霜冻黑影躯体,虽然有效但它们很快又会从幽暗的环境中汲取能量包裹冰霜。而“水(THE WATER) ”牌形成的激流,更是直接被黑影同化,使其变得更为庞大粘稠。
常规的攻击卡牌几乎全部失效!小樱陷入了苦战,她的魔力在消耗,而黑影似乎能源源不断地从整个迷宫中获得补充。
这样下去,不仅救不了佐佐木,连她自己都会被困在这里。
“怎么办……击、冻、水都没用……它根本不是实体,而是由‘情绪’构成的……”小樱一边艰难地闪避,大脑飞速运转,“恐惧、焦虑……这些负面情绪,它们最怕的是什么?”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是了,恐惧怕的不是更强大的暴力,因为暴力只会滋生更深的恐惧。恐惧怕的是光,是温暖,是希望,是理解!是能够驱散黑暗、照亮前路的东西!
她想起了最初最初,她最常使用的、代表希望和指引的卡牌!
小樱不再后退,她站稳脚步,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她将魔杖高高举起,不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照亮。她清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灰暗的迷宫:
“灯(THE GLOW)! ”
刹那间,以魔杖顶端的星宝石为中心,温暖、纯净、却不刺眼的金色光芒如同潮水般向四周奔涌而去!这光芒并不具备攻击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净化与安抚之力。
光芒所及之处,奇迹发生了。
那汹涌扑来的黑影,被这温暖的光辉笼罩,前冲的势头骤然停止。它身上翻滚的黑雾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呲呲”的声响,开始剧烈地扭曲、蒸发、缩小。空气中那些漂浮的负面词汇碎片,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滴答钟声,也仿佛被光芒隔断,变得微弱下去。
黑影发出无声的尖啸,似乎在挣扎,但在“灯”牌坚定不移的光芒下,它的抵抗是徒劳的。最终,在缩水到不足原来十分之一大小后,黑影“噗”的一声,彻底消散无踪,只留下一片被光芒净化的、暂时恢复了平静的区域。
就在黑影消散的同一时刻,异变突生!
小樱手中的星之钥魔杖,突然传来一阵清晰而有力的悸动 !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开始了跳动。杖身内部,那些原本静静流淌的星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闪烁起一种小樱从未见过的、纯净而深邃的星辰光芒 !这光芒不同于“灯”牌的金色,而是更接近于夜空中的银河,带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一股暖流顺着杖身涌入小樱体内,那不是魔力的增强,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与宇宙星辰连接般的共鸣与启迪。
这奇异的共鸣一闪而逝,魔杖很快恢复了原状,但小樱清晰地记住了那一刻的感觉。她的星之力,对这座心象迷宫,或者说对“心之钥”的概念,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反应。
———
随着“守护者”的消失,弥漫在核心区域的压抑感减轻了许多。蜷缩在角落的佐佐木同学,身体停止了颤抖,空洞的眼神也恢复了一丝神采。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光芒中的小樱。
“木……木之本同学?我这是……在哪里?”
“佐佐木同学!”小樱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这里很危险,我们得尽快离开!”她伸手想要扶起佐佐木。
然而,就在她靠近佐佐木的一瞬间,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旁边那座由笔记堆砌的“高台”内侧墙壁。借着“灯”牌尚未完全消散的余光,她清楚地看到,在那灰暗的墙面上,被人用某种尖锐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由更深沉的阴影,刻上了一个清晰的图案——
一把从中断裂的钥匙。
形状、大小,与佐佐木同学额头上的灰色印记,完全一致!
小樱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偶然!这个图案是某种标记,或者说,是构成这一切的“钥匙”本身是破碎的?
此刻不容她细想,迷宫的稳定正在消失,周围的书架开始变得透明、扭曲。小樱集中精神,拉住佐佐木的意识体,循着来时的感应,迅速脱离了这片心象空间。
现实世界中,病床上的佐佐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额头上那个破碎钥匙的印记,颜色变淡了许多,但依然隐约可见。
“我……我怎么了?”他虚弱地问,完全不记得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
守在一旁的李小狼都松了口气。小狼则快步走到小樱身边,低声问:“成功了?你没事吧?”
小樱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是魔力消耗和精神紧张所致。她看向小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语气凝重:“佐佐木同学暂时没事了。但是……小狼,那个迷宫,并没有完全消失。”
“什么?”
“我只是打败了那个‘守护者’,驱散了一部分的黑暗。但那个由‘害怕挂科’的焦虑本身构建的迷宫框架,还存在着,只是暂时失去了核心,变得不稳定了。”小樱的眉头紧锁,“而且,我在迷宫的墙壁上,看到了那个图案——破碎的钥匙。”
李小狼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和印记一样……这果然是某种有意识的行为,而非自然产生的现象。”
小樱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那份因星之钥共鸣而产生的、微弱的余温,又看了看病床上虚弱的同学。成功救回同伴的喜悦被更大的疑云所笼罩。
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她的力量,似乎也迎来着新的变化……
战斗开始咯![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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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汹涌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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