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督察署总署
散会后，佑大的会议厅只剩下贺珉言和叶总指挥。
叶世晖十指交叠捶了捶额头，眼角的皱纹都快爬到太阳穴：
“那支‘致幻剂’的效果若真如杰西所说，一旦扩散开将会影响到整个联邦，那个叫鼠头的家伙是个什么来历？”
贺珉言：“杰西说第一次遇见鼠头是在老城区的飞鱼酒吧，我们调了酒吧监控，这家伙鸡贼得很，躲在角落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脸，与杰西联系的账号绑定的还是虚拟号码，我们的行动目前还不能太冒进，怕打草惊蛇。”
“老城区啊，”叶世晖的头更疼了，“前天刚收到线报，之前埋伏在老城区的两个线人被发现在家中意外身亡。”
意外？贺珉言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督察署不是没试过整顿老城区，几次行动结果都不甚理想，这地方盘踞的势力复杂，监控少，警力不足，在缺乏内线的情况下要找到鼠头很棘手，不过也并不是无计可施。
贺珉言很镇定：“我已经派便衣到老城区的地下黑市摸排，杰西也会配合我们的调查，只要有利可图，阴沟里的老鼠总会冒头。”
“扣着人家的宝贝侄子不放，坎贝尔没找你麻烦吗？”
“找我麻烦未遂，找我爱人麻烦去了。”贺珉言压低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就是路家的那位？”叶世晖回想了下慈善晚会那天贺珉言身边文静的Beta青年，“真是难为他，坎贝尔可不是什么善茬。”
“相反，坎贝尔被连人带酒轰了出去，小路同学厉害着呢，只是爱在我面前装乖。”
看到他嘴角边略带纵容的笑意，叶世晖才发现原来贺珉言脸上还能有如此生动的表情。
坎贝尔的事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些旧贵族的势力渗入联邦机关单位已久，杰西的案子如若跟坎贝尔有关系，叶世晖正好趁势收拾这帮人。
想要在暗流涌动的老城区更快地掌握主导权，眼下做的远远不够。
叶世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斟酌许久，风霜隔窗扑打着督察署首席直挺的身影，他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语气坚毅：
“继续按照计划行动，到了老城区会有人接应你们的，等致幻剂详细的检测报告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
熬夜时还不觉得困，从实验室出来看到天微亮，沈芳怡不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去食堂的路上正好经过射击训练场，听到“噗嘶噗嘶”的气声，沈芳怡转头就看到汉娜隔着网格围栏晃了晃手里的早餐。
“晨练刚结束，现在食堂里都是人，我打包了早餐，在这儿一起吃啊。”汉娜穿戴整齐，原本及肩的头发修成狼尾半扎起来。
训练场的人还不多，沈芳怡坐在长椅上先哐哐塞了几个虾饺：“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我前天刚休年假回来，你加班加到记忆混乱了？”汉娜递上豆浆，又往沈芳怡的饭盒里塞了春卷和小笼包，“多吃点，吃完就去睡会儿吧，我半夜两点出外勤回来看你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呢。”
沈芳怡摇头：“我晚点还要送物证到研究所，检验科的机器更精密，人手多，一起协作进度会更快点。”
“你现在是跟着负责杰西的案子吧？”汉娜问道。
“嗯，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就是让人头疼，赵思博还发短信跟我开玩笑说几天不回家是不是找男小三去了，我最好是有这个精力。”沈芳怡放下筷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
“哟哟哟哟，这小脸皱的。”汉娜想了一下，随即站起来走到靶台，将训练用的空心弹装进弹匣，砰砰几枪正中靶心。
她转过身向沈芳怡晃了晃手里的枪示意道：“别闷闷不乐了，试试？”
射击训练的时间还没到，不少靶台都还空着，沈芳怡最后一点犹豫也在汉娜张扬的笑脸中化解，她径直走上前接过枪。
即便是科研技术岗，沈芳怡在军校时也学过怎么装拆枪和射击，尽管打了三发子弹堪堪擦边，一旁的汉娜鼓掌喝彩给足了情绪价值。在不断扣下扳机，强劲的后坐力震得手臂发麻的同时，沈芳怡心里也畅快不少。
过了一会儿，身为队长的汉娜得抽身离开给到场的队员们布置今天的训练任务。沈芳怡再次扣动扳机，这回直接脱靶。
“......”
“手指扣扳机的位置太深了，枪口会偏。”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沈芳怡猛地转身，网格围栏外，路辰行套着宽大的卫衣，两手缩在兜里，黑色的制服裤明显要长了半截，像熬了一夜没睡倦倦地睁着深黑的鹿眼。
“路先生？”
“早，叫我名字就好。”
路辰行进到训练场，看了眼靶子朝沈芳怡伸出手，沈芳怡愣了下，随即将枪递给他。
TTI沙漠蝰蛇手枪。好东西。不愧是督察署，训练都是用高级货。
“不要用指尖或指缝按扳机，用手指肚的力量，左手的手掌再握高点能控制回弹，减少后坐力。”路辰行讲得很细，但在沈芳怡看来就是他拿枪，他抬手，他命中。
仿佛跟呼吸一样简单。
示范完毕，枪交回到沈芳怡手里，按照路辰行的建议调整后，沈芳怡深吸一口气，手指肚一扣。
“砰。”
九环。
沈芳怡振臂高呼，路辰行淡定地拊掌。
发泄过瘾后，沈芳怡放下枪：“路先生怎么在这儿？家属探访？”
路辰行颔首：“本来昨天要回去的，天气不好就留宿了一晚，
“这天气确实糟糕，我都怕等会儿开车去研究所的路上会下雪。”
“沈工自己开车？”路辰行端详着，沈芳怡眼下的乌黑想忽略都难，“你这脸色，是熬了一夜没睡吧，路况不好又疲劳驾驶不可取哦。”
“可临时也安排不了其他人.....”沈芳怡正犯难，就见路辰行从口袋里掏出手，修长的食指上挂着车钥匙。
“我正好要回去，到研究所也顺路，不客气，刷卡请我吃督察署食堂即可。”
路辰行自然不差那口吃的。
“密切关注沈芳怡的动向，保护其人身安全。”
组织发来的最新命令，让昨夜的督察署又多了一位不眠可怜人，路辰行以沈芳怡所在的实验室为中心潜行在督察署各处排查，还险些跟开会回来的贺珉言迎面撞上。
“你不去跟贺督察深情告别下吗？”
路辰行望向车窗，即便离得很远，贺珉言那一米九的个头在人流之中仍然抢眼，他身上深蓝色的戗驳领马球大衣是昨天路辰行带来的，棕色微分的额发还喷了发胶，若不是一脸严肃正跟部下讨论工作，完全可以无缝衔接时尚秀场。
即便眼睛看不见，贺珉言一直都很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在家休养期间也毫不马虎，路辰行也曾疑惑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赏心悦目。
“晚点再发消息跟他说，开车要专心。”
路辰行果断收回眼，目视前方，松手刹，挂挡，踩油门。
直到车子驶出督察署一段路，坐在副驾驶的沈芳怡还在眨巴着眼睛，思考这种若即若离的微妙距离感到底是这对夫夫Play的哪一环。
手机响了两声，沈芳怡刚回复完短信紧接着又来了电话，接通后说了好一阵才挂断。
“是赵思博打来的？”
沈芳怡点头：“问我出发没，到哪了，饭否休息否，我说我一晚上没睡，拜托你开车送我，他又唠叨好一阵，高中第一次见他时也没想到一个孤僻理工男会有变成话口袋子的一天。”
说着，沈芳怡眼睛一亮：“路啊，你还记得跟贺督察第一次见面时是什么情景吗？”
“第一次见面啊，”路辰行的食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我记得是莱曼开车送我到贺家，清点行李时发现少了个黑色手提箱，下楼找结果走错路，那天还下着雨，我看到庭院里有个人拿着手杖很茫然地走来走去，他再往前走就要掉沟里了，就很着急地喊了他。”
“不要跳！”
这一喊“浪子”回头，贺珉言疑惑地转过头：喊我吗？
人没想不开，只是在找家里传下来的玉扳指，院子里的也不是水沟，而是有钱人家中常备的生态水景。
“后来我在池塘边的石头缝里找到了那枚玉扳指，衣服裤子都沾了泥，明明是初次见面就搞得自己有些狼狈，还好贺珉言也看不见，靠，这话好冒犯...呸呸呸。”
沈芳怡嘟嘟囔囔：“怎么跟林繁转述的不一样？”
路辰行耳朵很尖：“林繁怎么说的？”
“......林繁说贺督察是在路家举办的一次晚宴上遇见你的，没说得太具体。”沈芳怡犹豫了下才开口，心里也怕提到家族内斗的黑历史，路辰行会介怀。
那一场场极尽奢靡的晚宴来过太多权官达贵，贺珉言也曾与路晓有过短暂的师生缘分，来过路家也不稀奇。不过路辰行自己一直是边缘人物，按理说不怎么会被注意到才对。
那时候贺珉言是能看见的，在他眼里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从来听他提过？
路辰行陷入沉思。
沈芳怡见状忙撇开话题：“对了，路先生的枪法挺不错，是跟谁学的啊？”
“我哥。”
“......”
完蛋。
之前她全然不知路若明失踪的事情，冒昧将合照发给路辰行后，赵思博看到才提醒了她，当时沈芳怡真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沈芳怡的抱歉才到嘴边，路辰行却先一步说了谢谢。
“自从路若明出事后，为了不刺激我母亲，与其有关的物品全部都收起来了，所以在看到你发来的照片里的路若明跟记忆里的模样重叠在一起时我挺开心的。”
车子穿过隧道，光迎面洒来。
“之后要是还能找到他的照片，可以再发给我吗？”
沈芳怡重重地点头：“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管告诉我。”
路辰行：“我就一社会闲散人士，能有什么麻烦。”
沈芳怡：“我听林繁说你三天两头到老城区的福利院做义工，之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叫上我。”
“啊，嗯，”路辰行扫了眼两边的后视镜，“其实去那儿也就打扫下卫生帮忙搬东西，老城区那边需要救助的孩子很多，我能做得太少。”
沈芳怡认真道：“别对自己这么严格，那整个联邦需要救助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个人能力再强都是有限的，有这份心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你这话让我想起之前有个人跟我说过，人想尽善尽美很正常，但不要因此苛责自己，看来你们督察署人均生活哲学家。”
沈芳怡很确定她看到路辰行笑了。
相较于上次在慈善晚宴见到的路辰行，沈芳怡这次再见他感觉多了点活人气息。
短短一个星期发生了什么？
沈芳怡实在好奇，还没开口便被一声巨响笼罩，车窗玻璃飞溅，整个车身猛震并向右漂移，轮胎在强烈的摩擦下都冒出了火花。
“抓紧把手！”
路辰行的声音穿破耳膜，可根本来不及，来自后方的巨大撞击感让沈芳怡抓不住重心，头直接撞到挡风玻璃上。
离公路约七百米的一处高地，夹着狙击枪的黑衣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如果车子没有突然往右偏，他那一枪早就命中驾驶位的脑袋了。
是预判到了？不可能，情报里说车里就只有一个男Beta和女Omega，没有任何战斗力。
他瞄着瞄准镜，目标车辆遭到狙击和后车撞击后并未停下，反而加速往前飙，与此同时一辆黑色面包车正从公路对面逆行直接朝目标车冲去。
就在前后夹击即将被截停的瞬间，目标车向左调转方向猛冲向桥边护栏——
轰！
黑衣人眉毛一挑，从怀里拿出对讲机冷冷道：
“位置有点偏差，不妨碍，准备动手。”
[狗头]小路上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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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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