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细雨巧至,如烟如雾,并不喧嚣。
跟夏天浩浩汤汤,奏出旋律的雨比起来,更像是一种平淡的装饰。
路灯下,冰凉的夜色中,弥漫着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香甜气。
许湜请客,买了一斤糖炒栗子。
三个小孩蹲在路边就吃起来,许湜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走?”
“27号。”
那不就是下个星期天?
三个小孩都不说话。
吃完糖炒栗子,他们收拾好垃圾,继续往前走。
桑榆刚把脚踩在地上,就“呲溜”一下滑了起来,还好陈佑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原来路面已经结冰了。
“我就不会滑倒。”
许湜自信满满地往前走了两步,稳稳当当的,像座小山一样。
桑榆不服气,又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可鞋刚碰到冰面就开始打滑,她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许湜哈哈大笑起来:“你也有今天啊?”
桑榆瞪了他一眼,双手撑着地想爬起来,结果手也在冰面上滑了一下,眼看又要摔个屁股蹲,慌乱中她伸手抓住了救命稻草——许湜的裤子。
“我靠!女变态啊!”许湜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
桑榆笑得前俯后仰,不过两秒她就憋住了,仰起头望着旁边的陈佑李。
陈佑李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现在咋办?”
许湜:“我去给你买根防滑链装上?”
桑榆翻了个白眼。
“想不想来个刺激的?”
陈佑李拉着她的手,突然和许湜对望了一眼,嘴角挂起不怀好意的笑。
下一秒,两只手按着她肩膀,把她按到地上蹲着。
许湜和陈佑李一人牵起她一只手。
等等!
一句“不要啊!”卡在桑榆嗓子眼,拉着她的两人就如脱缰的小马驹般飞奔出去,桑榆只能死死攥紧他们的手。
脚下的冰面,有些地方已经融化,露出粗糙的砂石。
桑榆一会儿顺畅滑行,一会儿又被砂石卡住,起初的紧张害怕,渐渐被兴奋所替代。
凛冽的冷风如刀割般划过她的脸庞,周围的景象如电影快放般急速后退。
到了冰层更厚的地段,他们的速度更快了。
在下坡后的拐弯处,巨大的惯性猛地袭来,三个人齐齐被甩到一旁。
爽!
【见字如面:
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们这里降温了,你那里呢?
寒冬之际,我打算织一条围巾寄给你,希望这条围巾能给你带来温暖,当你围上去的时候,就好像我在和你拥抱。
但我又矛盾的想这个冬天再漫长一些,我怕时间来不及,没有办法在冬天结束前把围巾给你。
信就先到这里了。
祝
得偿所愿】
那一夜之后,他们的生活又跳转回归正常旋律,没有人再提分离,大家全心全意把精力投入到最后的相处中。
那些曾经被夕阳染红的云朵,如今只能在记忆中寻找,而现实,是夜色如墨,星辰未明。
12月21日,冬至。
桑禾终于结束完房子的事,回到南苑村。
这本该是尘埃落定、值得庆祝的一天,然而她还是和沈韬吵架了。
吵架的原因是煮饺子盖不盖锅盖,吵的内容却不是这个。
桑禾的工作到底还是丢了。
他们都在怒吼,用最大声音斥责对方,他们没有在乎声音的大小,没有在乎邻居会不会嫌烦。
仅仅休停的几秒钟里,桑禾疲倦地闭上眼,让呆坐在客厅的桑榆回卧室里去。
关上卧室门,也没有能隔绝客厅的动静。
桑榆开始写作业,但她发现看不进去。
争吵、咒骂成了不可忽视的背景音。
——我也跟你一样,希望能够有人听我倾诉,可惜没有。这个时候我就织围巾,织一针,自言自语一句,等我织好,我的烦恼也跟着倾诉完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围巾,一针一线织了起来。
她织得很投入,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投入。
就快织完了,她织得越来越快,感觉自己手都有残影了。
再快一点,拜托了。
重重的脚步声,逼近了她的房间。
她听到了“彭”的响声,门被一脚踢开了。
沈韬冲进来,让她站好。
“我问你,我们离婚你跟谁?!”
桑榆僵直着身子,张不开嘴。
桑禾沉默地站在门口。
沈韬又再次逼问她:“说话啊!离婚了你跟谁?”
她仍然无法开口。
桑禾对沈韬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你出来我和你好好谈,别打搅她学习。”
“学习?”
桑愉手里一空,围巾被抽走,沈韬怒道:“看看这就是你乖乖学习的女儿!这个家乱成这样!我们吵得翻天覆地!她呢?她什么都不关心!”
沈韬把围巾扔到桌上,“你什么时候可以懂事一点?”
一声浑浊的叹息后,他离开了卧室,也离开了家。
桑禾依旧静静地站在门口,桑榆不敢抬起头看她,只能听到女人的声音,如同自己滚滚而下的泪水,带着决绝的力量,一句句砸下来。
“如果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就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把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每一个让你厌恶、让你痛苦的地方。”
“否则你就会跟我一样悲哀,跟我一样任人宰割。”
冰冷的雨滴落下,紧接着雷声轰鸣,往窗外一看,原来这是一场只围绕家的局部暴雨。
凌晨两点,沈韬回家了。
桑榆恍惚听到有人开了她的卧室门,走进来,在她床边坐下了。
那双手替她掖了被子,然后粗糙的手心抚摸她的额头。
“对不起,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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