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桑榆在吗?”
她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发现自己正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
周围是攒动的人影,人们或焦急或疲惫地等待着,墙上的电子叫号屏不断闪烁更新。
她的名字在上面,原来轮到她了。
桑榆深吸一口气,手指冰凉,推开了那扇诊室的门。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低头写着什么。
听到门响,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名医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些眼熟。
他露出笑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请坐吧。”
桑榆坐下后,扫过男人胸前的工作牌,看到他的名字——付绛庸。
好熟悉,可思绪混乱的她也没细想。
付绛庸声音舒缓,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最近睡的好吗?”
桑榆刚要开口。
不经意间,视线扫到了桌上的一盒蛋挞。
一种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她根本来不及控制,“哇”一声吐了出来。
付绛庸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了一下,但他立刻镇定下来,抽出纸巾,快步走到她身边,带着安抚意味拍她背。
“别紧张,别紧张,吐出来会舒服些,慢慢呼吸,对,就这样……”
他一边安慰着桑榆,一边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污渍。
“感觉好点了吗?”
桑榆满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对不起……”
“别担心这个,你去外面透透气,休息一下,放松点,别太紧张。”
诊室外,桑榆背贴着墙壁,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她点开手机,班群里几个男生在没营养地聊骚。
有人发了条新消息来,头像是某个篮球明星,她点进聊天页面。
人生短短急个球: [哭][哭][哭]桑姐!救命啊!代熙把我拉黑了!!!
对方叫阮之阳,隔壁一中的。
两所学校就隔了两条街,平时经常碰面,桑榆之前参加数学竞赛拓展了圈子,就这么认识了阮之阳。
这家伙正追她朋友代熙追得火热。
Fall:怎么回事?
人生短短急个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问她一道化学平衡题,她讲了五遍我还是没懂……我就随口说了句“不学了”,结果再发消息,就是一个大红叹号了(╥﹏╥)
桑榆隔着屏幕笑了。
Fall:恭喜你精准踩雷,代熙就这样,你问她题,她必须给你讲会,总之一句话,要么解决题,要么解决人。
人生短短急个球:啊啊啊我知道错了!桑姐!亲姐!帮我求求情吧![跪了][跪了][跪了]
Fall:按常理,我肯定是站代熙这边的,不过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勉强帮你递个话吧。
人生短短急个球: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样,我给你推个我们一中校草,如何?
Fall:拉倒吧你,你上回给我推的那个,不也是你们传说中的校草吗?人是长得还行,结果一开口就是“桑大美女~”[呕吐] 还跑去我们校园墙,表白附中苍井优,挂我一张运动会扔铅球的抓拍,不匿,最后还截图发给我问,能不能在一起?害我被代熙喊了三个月的附中苍井优。
人生短短急个球:上次是个意外,这次保证真爱。
阮之阳发了一串□□号。
人生短短急个球:加他!快加他!
桑榆看着那串数字,有点好笑又有点好奇。
Fall:你们一中那几个出名的,辜越?徐思齐?许翊然?
人生短短急个球:emmm都不是,他比较低调,不常来学校,你没听过正常,但是我打包票,帅是真的帅,我一个男的都觉得帅。
桑榆手指动了动。
Fall:谁呀?
人生短短急个球:叫陈佑李,你听说过吗?
诊室里,护士探出头,声音在走廊回荡:“下一个,陈佑李!陈佑李在吗?”
窗外的枫叶又红又黄,风一吹,带下去几片。
她放下手机抬起头,看见了从转角而来的男生。
淤积了两年的情绪,本应如洪水猛兽般爆发,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静静的,默默的,隔着人群和喧闹对视。
梦里有无数个不一样的重逢场景,从来没有哪一个像今天这样,他和她站在心理诊室外,手里拿着各自的病历单。
十七八岁的少年不会苍老,却像被摧毁了的含苞待放的花。
如果他看她,还是15岁的桑榆;如果她看他,还是15的陈佑李。
青涩稚嫩,穿着八中校服,在小卖铺拿着花的少年和被告白的少女。
他们都往前走,一步一步逐渐靠近,然后站定脚步。
背后是人来人往。
这么久没见,应该说点什么的,比如“好久不见啊”“我很想你”。
可桑榆喉咙里酸涩,吐不出一个字,她正想抬手挥一下,却猝不及防被男生一把用力揽入怀中。
两颗心脏隔着皮肉疯狂碰撞。
拥抱,带着男生近乎原始的冲动。
陈佑李一手扣着她背,一手将她压在自己肩头,少年人的力道大又很青涩。
桑榆被男生坚硬的骨头硌疼了,却不挣扎,反而双手宛如抓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拽着他衣服。
“你脸色很不好。”他声音跟从前一样轻。
桑榆感觉到对方弓下了身子,脑袋在她肩颈处蹭了蹭,痒得人心尖发颤。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被一声咳嗽声打断。
他们一扭头,原来是付绛庸站在诊室门口。
“抱歉。”
付绛庸推了推眼镜,脸上微笑,“护士叫了你的名字,许久没见你进去,我想着你向来准时,担心出了什么状况,就出来看看。”
“没想到你们认识。”
付绛庸有点意外,看桑榆的眼神带着关切,轻声问道:“吐得那么厉害,现在好些了吗?”
“没事,就是晕车。”她撒了个谎,“高三压力大,爸妈非要我来做检查,其实真不用。”
付绛庸目光顿了顿,最终只是点头:“陈绥跟我进来吧。”
男生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喉结动了动:“我就是做个常规检查,别担心。”
桑榆用力点头:“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好。”
诊室门关上。
为什么许湜的离去会对他们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因为他们是好朋友?这当然没错,但似乎又不够绝对。
他那样一个傲气的人,那样一个不服输的人,就理所应当在人生中大获全胜,他们还在看他跟命运抗争,看他如何创造奇迹。
但比喜讯先到来的,是他的死讯。
思来想去,忽然意识到,许湜离开的时候太年轻了,甚至说,太年少了。在即将绽放出全部光芒的年纪,被摧毁了。他们明明都拥有着触手可及的明天,都有着灿烂的前程,但许湜没有了。
一想到这点,哪怕是陌生人,在面对这个戛然而止的故事时,都难免惋惜,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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