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在午夜举行,十二下沉重的钟声从钟楼传来,古老的铜音穿透寒夜。
广场中央的篝火堆迸溅出火星,随着每一次爆裂,人群便发出阵阵欢呼。魔法烟火在天幕上炸开,又散作万千萤火缓缓坠落,人们抬头观望,多彩的烟火又把典礼重新推向**。
安霓带着大大的兜帽,因为没办法在人群里直接抬头看到天空,所以加斯贝德带着她跳到了一处建筑顶端。
她坐在边缘,摘下兜帽,看到烟火的刹那满眼都是惊喜。加斯贝德则站在她身边,用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胳膊,怕她一会看激动了颠下去。
“前几年还没有这种东西。”安霓看了一眼人群,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她仰着头,看着那些绽放的魔法烟火,彩色的光芒映在她红色的瞳孔里,在上面晕染成了新的颜色。
人群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仰着脸,那绚烂的光在他们脸上流转。
“魔法还真是神奇呢。”高楼的夜风夹杂着些许雪晶吹动了安霓的长发,发丝在风中飞舞,偶尔伴着凉意扫过脸颊。
安霓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不自觉地裹紧了斗篷。这件斗篷还是去年在集市上淘来的,羊毛内衬已经有些磨损,但依然能抵挡住大部分寒意。
加斯贝德坐在了她旁边,帮她整理了一下身后凹下去的兜帽:“很漂亮。”
“我也觉得很漂亮。”安霓接话,刚侧过头看她,一记温柔的轻吻落在了她的嘴角。
又几束烟花在空中爆开,这次是一朵巨大的红色玫瑰。
红色的光照在了他温和的侧脸,前额的黑发也随着风轻轻扫过她的肌肤,安霓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闭着眼的加斯贝德,怔住了。
加斯贝德睁开眼睛,用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抱歉,想这么做很久了。”
加斯贝德直白的话让安霓心里泛起了悸动,她别过脸不看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戴上了兜帽。
感受到加斯贝德投在她身上灼热的目光,她转过身刚准备开口骂他,加斯贝德抓着她的兜帽,脸突然贴近,闭上了眼睛吻住了她刚要张口的嘴巴。
加斯贝德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冷冷的青草香,嘴唇却烫得吓人,他眯眼偷偷看了安霓的反应,又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让她的身体更加贴近自己,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
安霓感觉脸上的温度在急剧上升,加斯贝德埋在平静外表下那凶猛的爱意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心,他的吻跟他本人一样,轻柔温暖又缱绻。
加斯贝德难得红了脸,轻轻放开她。
“你……你刚刚不是亲过了吗……”安霓把兜帽拉着遮住了自己的脸,声音越来越小。
加斯贝德也别过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自然地抿起嘴:“……不够。”
安霓用手按住了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深深吸了口气。
加斯贝德在她身边像润物细无声的泉水,一点一点融进了她的生活,她不是傻子,她清楚自己的感觉,只是他太温润了,润到她几乎忽略了地底下奔涌而过的河流。
空气凝固了,两个人纷纷陷入沉默。
烟火结束,音乐响起,广场上的人们重新开始跳舞。
加斯贝德盯着广场上的人们看了一会,又转头偷偷看她,轻声问道:“下面的人都在跳舞,要不要一起去?”
“去。”
安霓主动搭上了加斯贝德伸出的手,加斯贝德把他揽在怀里,带着她左跳右跳地落了地。
他们挤在广场的人群里,感受着热闹的气氛。
加斯贝德弯下腰,对安霓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女士,请跟我跳一支舞。”
安霓咯咯笑了起来,翘着小拇指,故作优雅地伸出手:“当然,我很愿意。”
她提起裙子,跟加斯贝德的身体贴在了一起。他好像知道怎么跳舞,一步步带着安霓挪动步子,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跳到后期,安霓有些急了,频繁地踩上了他的脚。
安霓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加斯贝德你跳慢些,我要跟不上了!”
他轻笑一声,完全不顾音乐欢快的拍子,自行放慢了脚步:“我也是刚学的,我们慢慢跳。”
安霓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跟他十指相扣的手握得更紧了,顺便把他往自己身上扯,搂住了他的脖子。
加斯贝德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庆典结束后,安霓牵着加斯贝德的手一起上了山,回到了他们的树屋。
刚进门,加斯贝德就把安霓抵在了门上,低下头看着她,又慢慢贴近想继续刚才在楼顶上的事情。
安霓笑了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像一条滑手的鱼一样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加斯贝德目光追随她,安霓解开了腰间的缎带,进了房间:“我要睡觉了,晚安,加斯贝德。”
加斯贝德站在原地,耳根通红:“晚、晚安……”
第二天,二人就收好了东西重新启程了。
只是这次的启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是微妙,加斯贝德走在她的身侧,安霓则笑着挽着他的胳膊,说得开心了还会给抬起后腿踢一下他的屁股。
加斯贝德本来话就不多,但被安霓逗得也说了不少。
他们一路南下,穿过平原,顺着结着薄冰的蜿蜒河流,最终来到了王国最南端的暮色森林深处,那里的空气潮湿温暖,有参天的古木伸展着盘扎卧龙般的枝干,有星星一样眨着眼的小蓝花,还有缠绕着在地表上的藤蔓。尤其是雨后,土地清新叶子油亮,森林像是新生的婴儿,缓慢呼吸着。
“和北方的针叶林完全不同呢,”她轻声说道,伸手触碰一颗古树的树干,树皮出其地温暖,触感像是某种动物的鳞片而非植物,当她缩回手时,指尖残留着淡淡的银色荧光。
跟北方的森林一样,翻过两座山就是城镇——菲尔德利斯城。
安霓在城里花了重金找了一个木系建筑师,拿着早就设计好的图纸跟着她上山建树屋。
树屋的主体框架并非砍伐的木材,而是魔法建筑师引导森林中特有的月光藤快速生长而成,建筑师按照图纸把月光藤缠绕成螺旋的楼梯,花园的围栏,甚至自动编织出带有树叶遮蔽的窗户,又在树屋主干部分用琥珀色的树脂凝固成防水防潮的天然保护层。
“最近很多人建房子都喜欢用星苔,非常漂亮。”拿着法杖的建筑师提议道,“你们也可以试试。”
“那是什么?”
“星苔是一种植物,跟普通青苔一样,它们白天吸收阳光,入夜后散发出白色柔光,现在城里很多房子外层都有它们,一到晚上就非常漂亮。”
安霓摇了摇头:“不了不了,这样不好隐藏。”
建筑师虽然不理解他们要隐藏什么,但也没多问。
安霓想到了什么,凑了过去:“这里有卖月影花的种子吗?”
“月影花?”建筑师愣住,“据我所知,月影花只能在北方盛开,南方这边是没有的,不过你可以去找旅行商人买种子。”
“那你帮我在后院开辟出一片土壤,关于温度和湿度的问题,我去找冰系法师处理。”
“好的。”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屋内正在擦拭收藏物的加斯贝德,转头对建筑师笑道:“要不您一会就带我去旅行商人那里吧,我刚来需要熟悉一下。”
“可以。”
安霓下山后,城镇里转了一圈,买了生活用品和食物,路过了一家卖药粉药剂的店铺,直接推门进去。
“我想问一下,嗯,我有个朋友,他中了诅咒,一道月圆之夜就会变成猫咪,而且非常痛苦,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跟正常人类一样?”
药剂店老板是个蓝色眼睛的老太太,她坐在椅子上看了安霓一眼:“变成猫咪?”
“对!”
“变成猫咪倒是没说过,但变成狼的我倒是知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安霓立刻趴在了柜台上,“你有什么办法吗?”
老太太头发花白,蓝色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她眯起眼睛看安霓,笑道:“那你这位朋友的诅咒应该很深远,深远到种族起源。”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药水或者什么好办法终止这个诅咒。”
“办法自然是有,”老太太重新靠回躺椅,悠闲地说道,“但是代价会很大。”
“你要不给我讲讲?”
老太太闭上眼睛:“回去吧,小魔女,把你的朋友藏好了,最近风很大,别吹散了。”
安霓不解,想继续问清楚,但老太太已经不打算再理会,她只好作罢,随便买了几瓶治疗药就回了山。
她一路上都忧心忡忡,这世界上神秘的人总是很多,明明她戴着兜帽对方却知道她是魔女,甚至离开时她还在留意店里是否有什么镜子之类的东西。
但是听人劝吃饱饭,安霓回去后就再三嘱咐加斯贝德不要随便出门,需要什么就告诉她,她会买回来。
加斯贝德向来很听她的话,以前遇到麻烦,二人分开行动,明知道安霓可能会受伤,他也会乖乖听话照着计划做,但也会加快速度赶回去帮她。
就像在北方一开始对付那只黑狼一样。
他深知安霓看重最终成果,也不是个喜欢躲在人身后的女人,甚至暗爽于对加斯贝德发号施令,对于他的听话,她也向来是满意的。
如果哪天她真的扮可怜躲在人身后寻求庇佑,那绝对是有另有目的。
但经过了跨年夜那一晚,加斯贝德开始有了自信,他肯定,如果安霓躲在他身后,那她肯定是想寻求他的庇佑和怜惜。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
安霓满意地点头转身,却被加斯贝德拉了回去,他咬住安霓的后颈,注入魔力,一个蓝色狼耳形状的印记发着微光,印在了她的皮肤上。
安霓摸了摸灼热发烫的后颈:“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需要知道你是否安全。”
之后的几个月,加斯贝德就真的没出过门。
安霓戴着兜帽每周下山一次,又顺带去跟附近的猎户社交,美其名曰说是相互认识遇到事情好串通一气,其实就是跑去人家里打听镇子上的小道消息。
遇到寻山的星迁会骑士,安霓会拉上窗帘,带着加斯贝德一起窝在卧室里,两个人窝在一起看书,发表对书本内容的看法。
只是她最近发现加斯贝德总是把自己关在储物间,一关就关两三个时辰,安霓太好奇了,每次都计划着蹑手蹑脚地靠近,然后突然闯进去看看究竟,可加斯贝德早就预判了她的行为,只要她靠近储物间的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加斯贝德就会先出来抱住她。
“你不会被我关在家里关疯了吧,加斯贝德?”
加斯贝德把她托举起来,亲了一下她的下巴,眼里饱含深情:“你就算把我永远地囚禁起来,我也愿意。”
“……我还没那么变态。”
“你怎么样都好,安霓,怎样都好。”
可能就这一刻,安霓觉得时候到了,也该好好面对自己了。
她喜欢加斯贝德,喜欢得不得了。
她想余生都跟他在一起。
夜幕落下后,安霓把事先准备好的药粉倒在了附近的花上,不一会儿,数十只只有拇指大的花精从森林里飞了出来,身上发着蓝色和白色的光,像几团光球一样围着花打转。
她白天的时候,已经让星苔爬满了树屋的外侧,它们已经吸满了白天的阳光,此刻正发着蓝色的微光铺满整个树屋。
月光皎皎之夜,她从后院采集了一束月影花,把早上偷偷摸摸囤的露水洒在了白色花瓣上。
加斯贝德准备去山上采些野果做晚饭装饰,可刚一开门,月亮正好赶走了云层,一道月光洒在了举着花的安霓身上。
加斯贝德怔住了。
花精们像是知道了安霓的用意,从花上飞了起来,绕在加斯贝德身边。
安霓穿的蓝色裙子上被月亮镀上一层银纱,露水也变成了珍珠,她笑着,眼里却无比认真。
“你……”
“我喜欢你,加斯贝德,”安霓开口道,“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加斯贝德盯着她的脸,双手发颤,没说话。
“我、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喜欢’我走了十年才看明白,”她胆怯地往后缩了缩,重新把花捧到了加斯贝德面前,“加斯贝德,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加斯贝德低头看了一眼发抖的月影花,轻声道:“应该由我先开口的啊,安霓……”
“……什么?”
加斯贝德掏出一个木雕,交给了安霓。
“这就是你这几天藏在储物间的原因吗?”
她仔细观察着木雕——一只巨大的狼和窝在狼怀里的穿着公主裙的女人。
“我还没来得及上色,本来是想着做成成品送给你,来向你发出邀请。”
“什么邀请?”
加斯贝德抱住了她,墨绿色的眼里溢出温柔的情愫,他低头看着她,握住了她拿着月影花的手,轻声道:“永远跟我在一起的邀请”。
“我爱你,安霓,谢谢你为我准备的一切,我愿意永远为你所用,永远跟你站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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