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将天边云彩染成刺目的猩红色。萧默背着沈清,一步一步走在回村的泥路上。沈清的身体越来越沉,呼吸却越来越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坚持住...快到了..."萧默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不知是在安慰沈清还是自己。
沈清没有回应,他的头无力地垂在萧默肩头,黑发散落,遮住了苍白如纸的面容。胸前的三道爪痕仍在渗出黑血,浸透了萧默的背衫,黏腻冰凉。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村民正焦急地张望。看到两人身影,立刻呼喊着跑过来。萧默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跪倒在地,却仍小心地护着背上的沈清。
"道长!天啊——"
"快请大夫!"
"先抬到我家去!"
嘈杂的人声中,萧默只死死盯着沈清的脸。有人想从他怀中接过沈清,他却不松手,双臂如铁箍般收紧。
"萧...默..."沈清突然微弱地唤道,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
萧默立刻凑近:"我在!"
沈清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划过下颌,滴在萧默手背上,灼烧般滚烫。
"别说话,省点力气。"萧默胡乱抹去那血迹,却越抹越多,"大夫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
沈清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却仍固执地看着萧默。那目光中有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重得让萧默心口发疼。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抬进最近的茅屋。老大夫很快赶来,看到沈清的伤势后却连连摇头。
"幽冥毒已入心脉..."老大夫把完脉,叹息道,"老朽无能为力..."
萧默一把揪住老大夫的衣领:"救他!用我的血,我的命,什么都行!"
老大夫被萧默狰狞的表情吓到,颤声道:"或许...或许用内力护住心脉,能多撑几个时辰..."
萧默松开手,转向沈清。村民们识趣地退出屋子,只留下油灯如豆,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听着,"萧默握住沈清冰冷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要用魂印之力为你续命。别反抗,明白吗?"
沈清微不可察地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由不得你。"萧默咬牙,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膛。
魂印纹路不再局限于手腕,而是如藤蔓般爬满了他的左胸,银光流转。萧默将沈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另一只手按在沈清眉心的剑印上。
"以魂为契,以命续命。"
银光骤然爆发,如洪水般从萧默体内涌向沈清。萧默闷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这种程度的魂力传输无异于剜心割肉,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清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黑血从七窍渗出,与银光交织,形成诡异的青黑色雾气。
"忍着点..."萧默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很快就...不疼了..."
银光越来越盛,沈清胸口的幽冥毒被一点点逼出,伤口边缘开始泛出健康的粉色。但与此同时,萧默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黑发中冒出银丝,眼角浮现皱纹,嘴唇失去血色。
当最后一丝幽冥毒被清除时,萧默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沈清身旁。他的头发已经全白,面容枯槁如老人,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固执地看向沈清。
沈清的呼吸平稳了许多,眉心的剑印重新泛起微光。他艰难地侧过身,颤抖的手指抚上萧默凹陷的脸颊。
"傻子..."沈清的声音轻如叹息,"谁准你...这么做的..."
萧默想笑,却咳出一口血:"你管我..."
沈清的眼眶突然红了。这个一向清冷自持的人,此刻眼中竟有泪光闪动:"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萧默艰难地抬起手,握住沈清的手腕,"况且...还没完..."
他从怀中掏出天剑令,透明的小剑此刻黯淡无光。萧默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它放在两人之间。
"凌霄子前辈说过...它会指引我们..."萧默的声音越来越弱,"也许...能救..."
话未说完,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萧默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感知是沈清突然收紧的手指,和落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液体。
是雨吗?还是...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萧默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形体,没有重量。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出现一点微光。他本能地向那里"游"去,光点逐渐扩大,最终化作一幅清晰的画面——
五岁的沈清蜷缩在衣柜的暗格里,透过缝隙看到黑衣人一剑刺穿母亲的胸膛。鲜血喷溅在沈清藏身的柜门上,形成一道刺目的红痕。小沈清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画面突然变换,十岁的沈清被吊在戏班后院,班主的鞭子抽得他皮开肉绽。那晚他发着高烧,在柴房里蜷缩成一团,梦中仍在啜泣:"爹爹...娘亲..."
场景再次转换,十四岁的沈清为保护萧默挡下烧红的铁钩,背上皮肉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柴房里。他痛得浑身发抖,却对惊慌失措的萧默说:"没事...不疼..."
萧默的心如刀绞。他想拥抱那个孤独的少年,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触碰,无法安慰。
画面渐渐模糊,新的场景浮现——这次是他自己的记忆。
八岁的萧默被按在厨房的案板上,李崇山亲手将烧红的烙铁按在他腰间。"李府"二字烙入皮肉的剧痛和焦臭味如此真实,让他再次体验了那种绝望。
十二岁的萧默因为打碎了一个茶杯,被班主吊起来鞭打。那夜他蜷缩在戏台角落,数着身上的伤痕,第一次萌生了轻生的念头。
十五岁的萧默逃出李府那晚,回头望了一眼黑暗中的戏班,不知为何特别想再看一眼那个总是默默帮他的少年...
记忆如走马灯般流转,最终定格在一个陌生的场景——青云山巅,一个青衣道人背对悬崖,面对潮水般的幽冥大军。他回头看了一眼,面容赫然是年轻时的凌霄子。道人将一枚金色光球交给身旁的叶无尘,然后纵身跃入幽冥通道...
「记住...双生之契...是唯一的希望...」
凌霄子的声音突然在虚无中回荡,萧默猛地"醒"来,发现自己仍躺在农家土炕上,沈清正紧紧握着他的手,泪痕未干。
"你...看到了?"沈清的声音沙哑。
萧默艰难地点头:"全部..."
两人沉默相对,无需言语。魂印交融带来的不仅是记忆共享,更是灵魂层面的理解。此刻他们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了解对方的痛苦与坚韧。
窗外,最后一缕残阳消失在地平线下,黑夜降临。
油灯燃尽,屋内陷入黑暗。萧默的呼吸越来越弱,魂印之力过度消耗让他濒临死亡边缘。沈清的状况稍好,却也虚弱不堪,只能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萧默..."沈清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萧默的手,"听我说..."
萧默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表示他在听。
"我这一生..."沈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从五岁起就活在仇恨里...直到遇见你..."
萧默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沈清俯身靠近的轮廓。
"别为我死..."沈清的气息拂在萧默脸上,温热湿润,"求你..."
一滴液体落在萧默唇边,咸涩的味道。是泪。
萧默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抚上沈清的脸颊。他想说很多——想说他从不后悔遇见沈清,不后悔每一次为他挡下的伤害,不后悔用生命换他活下去的机会...
但最终,他只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值..."
沈清突然俯身,额头抵住萧默的,两人的魂印再次亮起微光。这光芒越来越强,最终惊动了放在一旁的天剑令。
透明的小剑突然悬浮起来,蓝光如水般漫过两人身体。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双生之契已成,命数已改...」
蓝光中,萧默的白发逐渐恢复黑色,皱纹平复,枯槁的面容重新焕发生机。沈清的剑印也变得更加清晰,青灰色的反噬纹路退回到锁骨以下。
当蓝光终于消散时,两人已经陷入深度睡眠,呼吸平稳,手指仍紧紧相扣。天剑令落在枕边,剑柄处的三色宝石中,银色与青色的两颗已经完全点亮。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两人的命运,也从此走向了未知的方向…
天剑令的蓝光消散后第七天,萧默终于能勉强下床走动。他站在窗前,看着院中正在练剑的沈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魂印。那银色的纹路如今已经蔓延至整个左胸,形状如同一把被荆棘缠绕的小剑,与沈清眉心的剑印遥相呼应。
"你的气色好多了。"
沈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默转身,看到他端着药碗站在门口。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虽然幽冥毒已清,但那些青灰色的反噬纹路仍像蛛网般爬满他的脖颈,延伸到下颌,在阳光下泛着病态的光泽。
"你才是该躺着的人。"萧默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沈清的手背,两人同时微微一颤。
沈清移开视线:"明天出发去落日荒漠。"
萧默皱眉:"你的伤——"
"等不了了。"沈清打断他,指向自己眉心的剑印,"它在变淡...我能感觉到力量在流失。"
萧默凑近细看,果然发现那青色的剑印比之前暗淡了许多,边缘开始模糊。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这意味着什么?"
沈清沉默片刻:"剑魂在消散...如果没有天剑之力补充,我可能会..."
他没有说完,但萧默懂了。药碗在他手中咔哒一声响,褐色的药汁溅在手背上,滚烫如泪。
"那就今天出发。"萧默放下碗,转身去收拾行囊,动作大得像是跟那些包裹有仇。
沈清看着萧默紧绷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正午时分,两人告别村民,踏上西行之路。沈清的脚步比平时慢了些,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像一把不肯屈服的剑。萧默走在他身侧,时不时用余光确认他的状态,魂印在皮下隐隐发烫,仿佛在无声地抗议这次仓促的旅程。
日落前,他们来到一处荒废的驿站。墙壁坍塌了大半,只剩下一个角落勉强能挡风。萧默生了堆火,火光跳动间,沈清的侧脸忽明忽暗,那些青灰色纹路在阴影中如同活物般蠕动。
"吃点东西。"萧默递过烤热的干粮。
沈清接过,机械地咀嚼着,目光却落在远处的黑暗中。萧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的夜色。
"在看什么?"
沈清摇头:"感觉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萧默立刻警觉起来,魂印在手腕处微微发亮。但感知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幽冥生物?"
"不...更古老的..."沈清的声音越来越低,"从矿洞那晚开始,它就一直在..."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色血丝。萧默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
"沈清!"
沈清摆摆手示意无碍,却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推开萧默:"闪开!"
一道黑光从黑暗中射来,擦着萧默的衣角击中地面,瞬间腐蚀出一个冒着黑烟的深坑。萧默翻身而起,匕首已在手,魂印银光暴涨。
"终于找到你们了..."
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地面开始震动,无数黑线从土中钻出,在空中交织成一个高大的人形——幽冥尊主!但与矿洞中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几乎完全实体化,黑袍下的身躯凝实如真人,只有那双猩红的眼睛暴露了非人的本质。
"上次让你们侥幸逃脱,"尊主的声音如同碎冰摩擦,"这次不会了。"
沈清已经拔剑在手,剑印青光虽然暗淡,却依然坚定:"萧默,十指相扣!"
萧默立刻会意,冲向沈清。就在两人的手即将相握的瞬间,尊主突然抬手——
"砰!"
一道黑光精准地击中沈清的胸口,将他整个人击飞数丈,重重撞在残墙上。砖石崩塌,烟尘四起。
"沈清!"萧默目眦欲裂,正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
尊主缓步走近,欣赏着萧默挣扎的样子:"别急,游戏才刚开始。"他打了个响指,烟尘散去,露出沈清的身影——他被无数黑线缠绕,悬在半空,面色痛苦却无法发声。
"放开他!"萧默怒吼,魂印银光如火焰般燃烧,却无法突破身上的禁锢。
尊主停在萧默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多么感人的羁绊...双生之契,三百年难得一见。"他的手指冰凉如死尸,"我很好奇,为了救他,你能付出多少?"
萧默啐了一口:"要杀就杀,少废话!"
尊主大笑,笑声如同玻璃碎裂:"杀你?不不不...我需要你们活着...至少活到月圆之夜。"他转向沈清,"特别是他...剑魂宿主可是稀罕物。"
缠绕沈清的黑线突然收紧,他猛地弓起身体,无声地张大了嘴。萧默看到那些黑线正刺入沈清的皮肤,贪婪地吸取着什么——剑印的青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走!
"住手!"萧默疯狂挣扎,魂印银光如刀割般在皮肤上划出血痕,"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尊主满意地笑了:"聪明的孩子。"黑线稍稍放松,沈清像破布娃娃一样垂下来,只有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我要你自愿分离魂印。"
萧默瞳孔骤缩:"什么?"
"你们完成了双生之契,魂印已经融合。"尊主解释道,"但我要的只是剑魂之力...所以,"他猩红的眼睛眯起,"你主动分离魂印,我放他一条生路。"
萧默看向沈清。后者艰难地抬起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不要。
"别听他的..."沈清气若游丝,"他在骗..."
黑线再次收紧,沈清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极度的痛苦。尊主微笑:"时间不多了,小老鼠。选择吧——看着他被活活抽干,还是牺牲自己给他一条生路?"
萧默的视线与沈清相交。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满是哀求,泪水无声地划过血迹斑斑的脸颊。萧默突然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明亮:
"你知道答案的。"
萧默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流动的魂印之力。原本银色的能量如今已经掺杂了青色的剑魂,如同两条交织的河流。分离它们...就像把已经融合的水和墨再次分开。
"我该怎么做?"萧默睁开眼,声音平静得可怕。
尊主露出胜利的微笑:"很简单。想象你的灵魂是一块布,魂印是上面的线...一根一根地抽出来。"
萧默盘腿坐下,再次闭眼。魂印之力开始在他体内翻涌,银光从皮肤下渗出,如同液体般流动。分离的过程比想象中更痛苦——每一丝魂力被抽离都像是从灵魂上撕下一块肉。
"啊——!"
萧默的惨叫在废墟中回荡。他全身痉挛,七窍开始渗出鲜血,但银光却是在一点点从体内分离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球。
"萧...默..."沈清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停...下..."
萧默充耳不闻,继续着这近乎自杀的行为。银球越来越大,而他本人的气息却越来越弱。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皮肤失去光泽,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
尊主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快了...再坚持一下..."
当最后一个银光粒子离开萧默身体时,他已经不成人形——佝偻如老人,皮肤皱缩贴在骨头上,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固执地看向沈清。
"放了他..."萧默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尊主大笑:"当然!我一向守信。"黑线应声而断,沈清从半空坠落。
萧默想冲过去接住他,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清重重摔在地上,咳出一大口黑血。
"沈...清..."萧默用尽全力向他爬去,身后拖出一道血痕。
尊主把玩着银色光球,欣赏着两人的惨状:"多么感人的情谊...可惜都是徒劳。"他俯身抓起萧默的头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不...月圆之夜,你们都将成为祭品...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没用了。"
萧默的视线已经模糊,但他仍能看到尊主向沈清抬起手,黑光在掌心凝聚——
"不...!"萧默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扑向沈清。
黑光贯穿了萧默的胸膛,鲜血喷溅在沈清脸上。萧默倒在他身上,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血沫。
沈清的眼睛瞪大了,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他颤抖的手抚上萧默的脸,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真是碍事。"尊主皱眉,准备再次出手。
就在这时,萧默的血滴在了沈清眉心的剑印上——已经暗淡到几乎消失的青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此同时,被尊主握在手中的银球也开始剧烈震动,挣脱控制,飞回萧默体内。
"不可能!"尊主惊怒交加,"已经分离的魂印怎么会——"
青光与银光交织,形成一个茧状光罩将两人包裹。尊主的黑光击在光罩上,竟被反弹回来!
光罩内,萧默的意识漂浮在生死边缘。他看到了许多记忆碎片——不是自己的,也不是沈清的,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
一个青衣道人站在祭坛上,面对汹涌的幽冥大军。他回头看了一眼,面容赫然是凌霄子。道人将三枚光球——金、青、银——分别交给三位弟子,然后纵身跃入幽冥通道...
「记住...三印合一...才是真正的封印...」
凌霄子的声音在萧默脑海中回荡,与此同时,沈清的声音也穿透迷雾而来:
"萧默...回来..."
萧默想回应,却发现自己正在消散。魂印分离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他的灵魂如同沙堡般崩塌...
"不...你不准走..."
沈清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紧接着是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强行刺入了萧默的灵魂,将他一点点拉回□□。萧默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沈清正俯身抱着他,两人的额头相贴,剑印与魂印之间形成一道青光桥梁。
"这次...换我守护你..."沈清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砸在萧默脸上,滚烫如熔岩。
萧默想说话,却只能咳出血沫。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沈清突然抬头,剑印青光大盛,照亮了那张满是泪痕却决绝如修罗的脸...
"以我剑魂...补你魂魄..."
这是萧默坠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黑暗。温暖而柔软的黑暗。
萧默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中,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安宁。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出现一点微光。他本能地向那里"游"去,光点逐渐扩大,化作一幅画面——
十岁的沈清被吊在戏班后院,鞭子抽得他皮开肉绽。小沈清死死咬着嘴唇,硬是一声不吭,只有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当班主终于离开,他才松开已经咬出血的嘴唇,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呜咽...
画面突然变换,八岁的萧默蜷缩在柴房角落,腰间的烙伤火辣辣地痛。月光透过窗缝,照在他满是泪痕的脸上。小萧默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娘亲...我好痛..."
奇妙的是,两个场景开始重叠——十岁的沈清和八岁的萧默仿佛看到了彼此。小沈清伸出手,想要擦去小萧默的眼泪;小萧默则惊讶地抬头,透过泪眼看向这个陌生的少年...
「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
萧默的意识突然清醒,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他立刻闭上眼,缓了缓才再次尝试。他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被子。胸口的伤已经结痂,魂印纹路重新在皮肤下泛着微光。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萧默转头,看到沈清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眉心的剑印几乎看不见了,但嘴角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笑意。
"沈...清..."萧默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尊主...?"
"暂时击退了。"沈清走过来,递给他一碗水,"你昏迷了三天。"
萧默艰难地撑起身子,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你...做了什么?"
沈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帮他调整好靠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喝点水。"
温水润湿了干裂的喉咙,萧默这才注意到沈清的异常——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呼吸也很浅,仿佛随时会倒下。
"沈清,"萧默放下碗,抓住他的手腕,"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清垂下眼睛:"剑魂之力...能修补灵魂。"他顿了顿,"我分了一半给你。"
萧默如遭雷击:"什么?!"
"别激动。"沈清轻轻挣脱他的手,"我们本来就有双生之契,魂印交融...理论上不会排斥..."
"理论?!"萧默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拿命做实验?!"
沈清突然笑了,那笑容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反正...本来也活不了多久。"
萧默的怒火瞬间熄灭,胸口像是被挖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伸手抚上沈清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那几乎消失的剑印:"傻子..."
沈清没有躲开,反而微微倾身,让两人的额头相贴:"扯平了。"
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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