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
砰,一个丫鬟把水打翻了,叫嚷着跑出去。
原来地府是这个样子啊,和我家一样。
「我的乖女儿,你终于醒了。」
是父亲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地府有层雾气,父亲的声音听不真切。
我伸手示意丫鬟扶我起来,父亲母亲在一旁虚着,怕我摔到。
「爹娘,你们也下来啦,怎么没见小翠?」
我左顾右盼着,按理来说这丫头不应该躲着我的。
父母尴尬的相互瞧了一眼,不知说些什么。
父亲把手搭在我额头上「乖女儿,莫不是睡糊涂了,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嘛。」
感受到父亲手掌的温度,我才确定我还活着。
「爹娘。」我哭着扑倒父母的怀里,像个小孩一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父亲母亲也是被我弄的不知所措。
只是用手不断的拍打我的背。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询问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清退了下人,坐在床榻边叹了口气,
拉住我和母亲的手,好像怕我和母亲离开似得,
我微笑的回握。
原来,那天在我昏死过去的一刹那,
一支利箭射进了裴玄的左臂,他拿刀的手失去力量,父亲和母亲才幸免于难。
「是阿昭吗!」我迫不及待的打断。
父亲摇摇头,解释道。
原来是叶景武从边关赶回来了。
他在边关生擒了康王,得知我家是他们汇集军力的重要地方。
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在我还在想为什么阿昭没回来时,父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多亏青儿,拖延住了时间,不然我们一家人,恐怕真的要去地府相见了。」
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母亲像看小孩儿一样,递上自己的手帕。
父亲接过,说了声谢谢夫人。
母亲拍拍他。
「是阿昭告诉我的……」我垂下眸子,掩住悲伤。
「他告诉我裴玄有问题,
告诉我康王是主谋,
告诉我,
让我远离;
可我不听,害的爹娘受伤;
害的叶府,差点家破人亡。」
说着便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爹娘赶忙抱紧我,安慰我。
「爹很庆幸,在危难时刻你没有退缩,深入诱敌这才是我的女儿!」
父亲语气里带着骄傲,拍了拍我的背。
「爹,我想见见阿昭,求你了。」我头埋在父亲的怀里,恳求道。
父亲身子一僵。
「你说太子,他……」
「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女儿你就别多想了,好好养好身子。」母亲打断父亲的话,帮我捋了捋盖在背上的被子。
「爹,娘她精,不说实话,你说。」我抬起头看着父亲。
父亲左顾右盼,试图逃避我。
「你们不说,我就去问景武!」我作势就要往床下走。
母亲吓得来拦我:「哎呀,青儿,你这是干嘛!」
父亲也是手架空着怕我摔跤:「景武在边关,你等他回来再说。」
「是吗?那我就去边关找他,问他阿昭在哪!」
我的倔脾气一上来谁都拉不住。
父亲母亲拦都拦不住:「不是,青儿怎么好了以后,力气这么大。」
母亲嘀咕道。
「伯父伯母,我带了药给铃……」就在我和父母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外走进一个人;
她身穿紫色裙袍,手上挂着西域女子独有的铃铛,头发散落在肩膀上,零碎几根头发变成了辫子,头上戴着一些珠串。
我定睛一看:「阿昭!」
听到我的声音,她先是身躯一怔,猛然抬起头,看到我。
转头就跑。
「阿昭,你等等我!」我挣脱开束缚,顺着他的方向开始奔走。
母亲在后面哎哟哎哟的说道「阿昭是给青儿吃了什么?怎么这醒来比之前力气还大!」
父亲也符合着「精气神也好多了!」
……
我一路追赶到荷花池边,大病初愈,我的腿脚功夫是追不上阿昭,但好在她身上的铃铛,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我气喘吁吁地张望,看不到她声音,正当我失望时,铃铛发出的细微声音还是让我有所察觉。
我心生一计「哎哟,救命啊!」
我假装跌倒,周围植物正好可以遮挡视线。
果不其然,阿昭从植被里跑出来,跑到我的身边,
作势要将我扶起。
我瞅准时机,
双手抱住她伸过来的手。
「铃铛……小心伤口。」
嘿嘿,我就知道阿昭心里有我。
「我现在不仅伤口痛,心也痛!」我耍赖不放开。
阿昭听到我不舒服,忽然打横把我抱起,吓得我连忙抱紧她「是不是扯到伤口了,回去躺好,我去请大夫。」
「阿昭,不可以吗?」
……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话弄的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大夫。」
「但你是我的丈夫……」我自说自话的搂住他的脖子
「就算和离了我们也可以重新成婚,我喜欢你,阿昭,从小时候就喜欢你
别再拒绝我了好吗。」
我后面的声音几乎是恳求。
她身子一僵,怔愣在原地。
空气凝固半晌,才略带颤抖的开口「我们的身份……不可以。」
说着,她把头埋进我的颈肩,我感受到,她好像哭了。
搂住她的手,不受力的那一只轻轻拍打她;
我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阿昭,就算是那日在巷口,她浑身是伤,也未曾见她掉过半滴泪。
「如果我不是我,是不是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自从喜欢上她以后,我便变得生性多疑。
阿昭停止啜泣,头从我颈肩挪开,微红的眼眶加上她那深邃的眼眶,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惹人怜爱
「什么不是你?」
她疑惑的抬起头。
鼻头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
看着她吸鼻子的样子,我不由觉得可爱。
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
被我咬到鼻子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双手抱着我生怕我掉下去,从而没有手来抵挡;
只能慌忙别过头,然后支支吾吾的问到「你……你干嘛。」
看她可爱的模样,搂她的手更紧了:「不明显嘛,咬一只红鼻子的小兔子呀。」
「谁,谁是小兔子…你别忘了,我是你丈夫!」她佯装生气的瞪我一眼。
我亮着眼睛反问「你刚刚说什么!你承认我们的关系了?」
「承认了承认了,连奴婢都听见了。」小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我惊喜的偏头寻找。
直到看到,父亲母亲同小翠走了出来。
我的眼泪又一次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小翠,你还活着……」
小翠上前朝我和阿昭行礼,声音慢慢道。
「那日多亏太子,提前让我们所有人服用了西域特制的药,
只要不是断手断脚,太子都能救回来;
只是,一些留下的伤疤……就当奴婢英勇的证据了!」
看着她无畏的样子,我心里不是滋味,想伸手摸摸她的脸,
却发现我现在的姿势,不是那么方便。
「阿昭,快,放我下来!爹娘看着呢!」
「哎哟,现在发现我们了,晚了,抱着吧。」母亲搂住父亲,调侃道。
「不放。」
阿昭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忽然开始耍赖。
「你!」我气的不知说些什么,却也带着一些兴奋与娇俏。
「好了好了」父亲微笑的打破僵局;
「阿昭,你母亲的事终于是沉冤昭雪;
现在,我朝也与西域达成一致,
百姓也得以安宁,历国历代少有同你们这般;
今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伯父,您同意了?」阿昭的声音拔高一个音,激动的问父亲。
「你们都这般了,我不同意,难道让我女儿整日以泪洗面,你每天跪在院里;
我又不是老糊涂,你对我女儿是不是真心,老夫一眼就看出来了。」
父亲用手点了点我的头。
母亲见时机成熟,赶忙打圆场:「好了好了,要抱回屋里,等会儿府里来客人,这样成何体统!小翠,领姑爷和小姐回去。」
小翠得了命令,高高兴兴的领路去了。
一路上,我让阿昭放我下来,她总是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把我抱的更紧。
「阿昭!」虽然被她抱着很开心,但想到她抱了我许久,手上定是酸楚。
「别动!我想抱多久抱多久。」阿昭的声音依旧是柔柔的,听到人心里安定。
小翠则是在前面咳咳不停,我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让她好好带路;
她转过身撇撇嘴,又笑盈盈的往前带路。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咬人。」
正当我疑惑时,想起她在说刚才咬她鼻子的事情。
「哼,谁让你说我是小狗的!小狗不就是咬人吗,而且我这只小狗只咬喜欢的人!」
我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摇头晃脑,双脚悬空的甩来甩去。
「你什么时候记起以前的事的?」阿昭怕我掉下去,用劲儿让我身体更贴近她。
「见到裴玄屠杀我全家那日……令妃也…」我垂下眸子,脑子里又想起曾今。
【令妃是阿昭的生母,曾今为了替西域子民求得食物,便用长公主身份来到我朝,皇甫盛阳,也就是阿昭的父亲,当今皇上;
诓骗阿昭母亲与他和亲,这样,两国不仅结为邦交;
西域子民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但在西域,向来都是女子做主,并没有远嫁一说;
阿昭的母亲便委婉拒绝,甚至还带来了更多的香料、奇珍,作为交换。
皇甫盛阳嘴上答应,实则为了让阿昭母亲屈服,强迫了她……
对外放出消息,西域来使途中遇险,已经不知所踪。
之后便把她囚禁在牢笼之中,
后来,她逃了出来,流浪时被父亲与母亲遇到,
便把她带回了家。
后面,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很后悔这个孩子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世界,
但作为一个母亲,
决定生下来,带回西域。
后来我与阿昭成为了青梅竹马,因为她一直随生母姓,没人怀疑她是皇上的孩子;
又因为阿昭的母亲想隐瞒孩子的身份,一直都是以男孩示人。
只有阿昭与她的母亲默默承受了一切;
之后我家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大哥哥,
父亲说,他是功臣的后代,叫裴明,是裴家大公子。
阿昭不喜欢他,因为他暴戾不堪,
常常会虐杀花园里的小动物。
我也不喜欢这个大哥哥,因为阿昭不喜欢。
但是有一天这个大哥哥不见了,阿昭也不见了。
阿昭是谁?这个大哥哥是谁?
我身边多了两个新玩伴,一个叫裴玄,一个叫祁灵。
裴玄很熟悉但想不起来,我问父亲,父亲只说他是裴家二公子,身体孱弱,一直在家里;
现在身体好些了,才来与我们同游。
那大公子是谁呢?父亲摇摇头,让我不要多问。
我知道,女孩子不应该议论是非,便不再理会。
可还有一个人呢?
祁灵拉住我叫我姐姐,她很喜欢我,也很喜欢裴玄,
所以我们三个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与裴玄订婚了,有时候逗弄祁灵,问她何时找夫婿?
她总说,还不到时候。
我们三个就这样度过了及笄,可我总想不起来以前的事。
母亲说我是生了场病,上天保佑活了下来,所以会带走一些东西。
也可能是生了那场病,我的身子变得很差,经常感冒发热,
但好在是活了下来。
我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好的呢?
遇到洛明川……】
见我不往下说了,阿昭开口道「以前的事,别想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摇摇头,「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但是我的本能告诉我,我爱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很小的时候,你唤我铃铛做小狗那次。」
「因爱生恨?」
我用手使劲锤了她一下。
「应该在那之前,因为簪子就是带给你看的。」
「好,以后看个够……」
总觉得她的话一语双关,但又让人没法拒绝。
今天的路感觉特别长,这么久还没到……
但又希望今天的路再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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