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顾朝再没有给林墨发过微信,两人在片场一如既往的投入工作,只是与工作无关的话再没讲过一句。不熟悉的工作人员只当两位男女主演太过内向,只有苗欣朱涛等人才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异样。顾朝又恢复到冷清淡然的模样,朱涛努力了几天也没见他展露笑颜,终于放弃。
时间很快来到国庆假期,横店影视城各大景区人气爆棚,初一自从应聘上了志愿者,每天活跃在横店各大景区、各条道路协助管理秩序和服务游客,忙碌得天天早出晚归。初一想委托朱涛多照顾林墨,被林墨严词拒绝,于是林墨开始了长达七天没有助理的生活。
国庆假期的第六天,剧组转场到横店某景区内部拍摄珩县霍员外府邸的剧情。虽然拍摄场地外面的道路两端都被剧组封闭起来了,游人无法进入,但是熙熙攘攘的声音仍会时不时飘进来,一块隔板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林墨刚结束一场戏的拍摄,从马车里出来透气,站在隔板附近的屋檐下躲雨。下一场戏需要人工降雨,不远处有工作人员正用水管浇湿地面。浙江的天气像闹脾气的小孩子般蛮不讲理,忽冷忽热的,最近横店的气温和横店的游客一样热情。
有微风吹来,善意地带来雨水的清凉,林墨仰着脸感受空气里的清凉湿润。
跟妆姐姐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把林墨拉到一根柱子后面,批评道:“不行不行,小心一会儿妆花了。”
林墨孩子气般地笑笑,以期求得化妆师的谅解。化妆师最近见惯了她放飞自我后又装作无事发生撒娇的模样,定力十足,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掏出小电风扇给她。
林墨的脸上还有一些水雾,小电扇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她正享受这舒适的感觉,突然听到工作人员喊自己过去,她忙不迭把小电扇还给化妆师,提起裙摆走过去。
这场戏是一个长镜头,昭阳公主在搜集了有力证据之后,带着人冲进霍宅捉拿霍家一干人等,解救被霍朗带走的无辜少女。
昭阳公主救人心切,不顾磅礴大雨冲进霍宅,一旁的侍卫赶忙撑伞跟上。霍家宅内,霍朗等人被绑到堂上,昭阳公主冷冷地质问被他带走的少女人在何处,霍朗被迫跪坐在地上,眼神阴狠:
“分啦。”
一旁的侍卫朝霍朗胸口狠狠踹了一脚,厉声道:“公主问话,还不如实招来!”
霍朗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愈加阴毒,表情狰狞,语气疯魔:“分啦!你一块,我一块,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堂内众人霎时感到有一股冷气爬上后背,侍卫握着剑的手颤了颤,“疯子!”
昭阳公主脸色阴沉,像看一个死人般看着地上的霍朗,咬牙切齿道:“畜牲!把他带走,严加拷问,将人看好,行刑之前绝不能让他死在狱中。”
有人上来将霍朗带走。昭阳公主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又下令道:“去找,倘若有尸骨尚存……将她带回来。”侍卫领命正要去办,昭阳公主突然又说,“慢着,霍家是不是养了很多狗?”侍卫闻言面色一沉,正声道:“是,属下这就带人去找。”
昭阳公主站在门廊下久久未言。
突然有狗叫声传来,她不顾侍卫劝阻冲进雨中,一路循着狗叫声来到一个狗洞附近。
有一只幼犬正趴在草丛间抱着骨头啃。
有雨珠从额前滑落,她眨了下眼睛,哑着声问:“你瞧着这是不是跖骨?”
旁边的侍卫犹豫了一瞬,低下头会话:“回殿下,是跖骨。”二人走进,幼犬受惊跑走,昭阳公主接过侍卫手中的伞遮住骨头,静默一瞬,转身离开。
“卡!”
导演一喊结束就有工作人员撑着伞冲上来,林墨扯了扯身上的毛巾裹紧自己,一阵阵来自心底的寒意让她不住的打颤,化妆师问她是不是很冷,她勉强笑了笑说很凉快。对方闻言没有反驳,又拿了一条毛巾过来披在她身上。
“这个霍朗真是畜生不如!”有饰演侍卫的演员愤懑地啐骂一声。
林墨心头有一口郁结的气突然消散,她也跟着笑骂一句,“就是!畜生不如!王八蛋!”周围有工作人员惊讶地觑了她一眼,低声惊叹:“无盐老师也会骂人啊……”
化妆师耳尖得不行,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周围的人被她的笑声感染,也莫名奇妙跟着笑。
不远处的霍宅大门边,有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痴痴地望着——连日来他所看见的她的第一个笑颜。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仍在雨中。
昭阳公主快步在雨中行走,刚走出霍家大门就遇上闻声赶来的谢尧臣。
谢尧臣匆匆跳下马车,将自己的披风扯下披在公主身上,手中雨伞几乎都打在公主身上,他皱着眉说:“殿下这是做什么!”
昭阳公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正要迈步上车时看到谢尧臣伸出的手,突然恼怒地转身,道:“你可知昨夜霍家大摆筵席?”
谢尧臣无措地垂着视线,回道:“臣知道,霍家给臣送过请帖。”
公主苦笑:“你可知道倘若能再早一日,或许那女子就不会死!”她说罢就进了马车。
谢尧臣不明就里,低声问公主侍卫:“那女子如何死的?”侍卫叹气道:“分而食之。”
谢尧臣闻言惊愕不已,良久,喃喃道:“昨日么……”
“好,卡。”
林墨一听见导演喊结束的声音,立马从马车里钻出来,只见有一只洁白细长的手伸在半空中,她微微一愣,故作镇定地伸手覆上,借力从马车上下来。
“谢谢。”她有些别扭地别过脸。
“没事。”他语气极其平静淡然,好似随手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林墨淡淡地点头,飘然而去。
顾朝宽大衣袖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成拳,失落地垂下视线,对身边的朱涛问道:“明天的航班是几点的?”
“七点的飞机,最晚四点得出门,路演在下午两点,晚上六点的飞机回。”见顾朝没声音,朱涛又说道,“怎么了哥?是不是太赶了。要不然跟那边说一声不去了,就说剧组这边抽不开身。”
“不用,以前再赶不也过来了。”
朱涛唉声叹气:“也是,现在好歹有点话语权了。”
淋了一下午人工降雨,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墨就时不时打喷嚏,到了晚上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怎么裹住被子都暖不起来,熬了一会体感温度骤然升高,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和脱力的身体好不容易给自己量了体温,却发现带的退烧药的药盒里已是空空。
林墨把自己扔进沙发,拿手机给初一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她有气无力地说:“初一,布洛芬家里还有吗,我发烧了。”
电话那端声音嘈杂,过了几秒才安静些,初一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就发烧了?家里的药应该是没有了,你现在很难受是不是,我先叫个跑腿把药送到小区,然后让保安给你送上去,我马上就回来!”
林墨挂了电话就窝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有人把自己的手脚拉出被窝,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擦过她的四肢,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感觉有人凑到自己跟前。
“是不是很难受?烧到39度了,先吃颗退烧药。”是清冽的男音,很熟悉。那人将她抱起,让她的上半身躺在他的怀中。
她难耐地闭了闭眼睛,感到东西碰到自己唇瓣,又睁开眼睛咬进嘴里,喝了口水,把药吞下。嗓子灼烧难耐,她下意识用嘴继续找寻水源,含住,然后不断汲取。做完这一切她彻底脱力,把脸埋进一个凉凉的东西又昏睡过去。
林墨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卧室的床上,她感觉自己有了力气,头也没有那么昏沉,试着撑着床板支起上半身,才坐起来就听到门开的声音。
她把腹部的被子往上拢了拢,用两臂夹住,轻声道:“初一?”
然而来人已经显露真身,“是我。”
林墨脸颊微红,表情呆愣,眼里却仍有微光,黑发凌乱地散在胸前后背,浑身透着生病的虚弱气质。顾朝放轻脚步,缓缓走进她,又说:“再量一量体温。”
林墨点点头,乖巧地向前探身。顾朝先是弯腰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屈膝单腿跪的把体温枪贴近她额头。
“嘀”的一声后,他把体温枪拿近看了看,“37.5摄氏度,好很多了。”
林墨生病以后的思维很是迟缓,点点头朝着床头柜的方向俯身,顾朝眼疾手快地把水杯递到了她面前且说,“你先喝水,我去拿酒精。”
顾朝再度进来时,手里拿着一瓶酒精和一包洗脸巾,洗脸巾很像卫生间里的那包。他抽了一片洗脸巾用医用酒精浇湿,然后向林墨伸出一只手,低声说:“手给我,擦一擦有助于降温。”
林墨左手接过杯子,把右手手心朝上递给他。只见顾朝单腿跪地轻柔地擦拭她的手心,凉凉的感觉很快从手心传来,她安静地看着他。
很快他松开了她的手,把洗脸巾翻了一个面,说:“左手。”说完不见她动作,他疑惑地抬眼看她。林墨和他对视一会儿,突然有些不忍心,右手拍了拍床单,说:“坐上来吧。”
顾朝了然地弯了弯嘴角,起身坐到了床边,“好了,左手。”
等擦完了左手,顾朝换了一片洗脸巾,刚掀开被子一角就见被子底下凸起来的一块往旁边挪了挪。
林墨神色紧张地说道:“我自己来吧。”
顾朝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是不容拒绝的态度:“刚才我已经给你擦过一遍了。”
林墨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缓缓把脚伸出被窝。
顾朝的手刚握住她的脚,她就条件反射地往回缩了一下。
他捏着她脚没放,抬头看她。
“我不是故意的……有点痒。”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顾朝被她看得心痒痒,只好默默挪了挪位置,把她脚搁在自己大腿上,抓着她的脚踝给她擦脚。
“是初一叫你来的吗?她还没回来吗?”她试图通过跟他讲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刚好我家里有药就先过来了,她刚才进来过,看你睡着就回房间了。”顾朝给她擦完脚,又看着她说:“要不要跟剧组那边请个假?”见她摇头拒绝,他把她脚塞回被子里,又说,“那睡吧,已经十二点了。”
林墨拉好被子躺下:“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吗?我想定个闹钟。”
顾朝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边说:“初一明天早上会叫你的,安心睡吧。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路演,晚上回来。把车给你们留下,不舒服的话让初一带你去医院,别忍着。”
“谢谢……”
“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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