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看向正在谨慎检查房间各个角落的乌风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这种备用设施的详细位置，连很多内部人员都不清楚。”
乌风遥正在检查的身体一顿，他转过身，对上唐厌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睛。
唐厌是大众脸里的八分脸，但细看去，眉眼和唐谕教授依稀相似，清秀疏朗。
以及那个姓氏，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唐厌，唐。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了几秒。
或让好奇地眨眨眼，看看唐厌又看看乌风遥。卫习的视线也无声地转了过来。
乌风遥说：“我是唐谕教授的学生，她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异能者。”
他的声音带着怀念与敬意。
唐厌的瞳孔骤然放大。
乌风遥的目光变得悠远：“末日爆发前一年，她在我身上观察到特殊精神感知潜质，将我送去特遣署分部。”
“共感傀儡……”乌风遥摊开自己的手，看着掌心，“最初只是极度敏感，能模糊感受到他人的强烈情绪，头痛欲裂，被当作精神疾病。是唐教授发现了我，用她设计的神经反馈装置一点点帮我建立屏障，学会控制，而不是被感知淹没。她跟我说，世界的尽头，并不止科学一条道路。
“我以为的学业不顺，或许是开启未来的另一把钥匙。”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她预见到了很多……她说灾难无法避免，但火种必须留存。从人到物。
这些备用设施，是包括她在内的独木舟成员力排众议，以研究需要为名，秘密建造的‘安全屋’网络的一部分。”
唐厌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母亲忙碌的身影、他听不懂的术语、偶尔流露出的沉重与忧虑……无数碎片在这一刻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真相。
原来母亲早已走在末日的前沿，是试图为人类寻找出路的领路人之一。而他，却一直懵懂无知。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骄傲之外，更多的是失落和……自卑。
母亲是那样的先驱者，连她的学生都成为了强大的异能者，而自己呢？
只是一个被卷入灾难、甚至被母虫寄生的普通人，没有丝毫特殊的天赋，反而成了需要被保护、甚至可能带来危险的累赘。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就在这时，背包里传来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蠕动。一根冰冷却带着一丝笨拙安抚意味的指尖，悄悄地从背包缝隙中伸出，极其短暂地碰了一下他的后背。
是那只断手。
它似乎感知到了他低落的情绪。
或让问：“独木舟是什么？”
乌风遥简短介绍了下：“一个游离在联邦基地、官方管控外的隐秘机构，里面大多是隐藏身份的异能者，这些年在暗中保护星球。”
或让点点头，“有改变身份方法的话，这么说，那个双枪女不能确认就是你们队的。”
同时，或让也收起了平时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难得安静地看着他，“……唐厌，如果第一次见面时你是食材，可能你现在已经五马分尸了。”
唐厌嘴角一抽，眼睛却一酸。
这算是非人生物的安慰？
“让姐，图书馆其实还有很多知识科普的。比如可以学下成语怎么用……”
卫习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灰白色的瞳孔也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开。
这些细微的举动像一股暖流，悄然驱散了一点唐厌心中的寒意。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扬起一个看起来轻松点的笑容，“我没事。”
他转向乌风遥，将那些纷乱的情绪暂时压下，目光变得坚定，“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乌风遥，你既然是我母亲的学生，又在这个时候提起往事，我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能应对眼下局面的主意？同步下计划吧。”
乌风遥看着迅速调整好状态的唐厌，他点了点头，神色变得凝重：“我想到一个有点冒险的计划，需要一起配合，尤其是你，唐厌。”
他指向唐厌的小腹：“母虫已经深度寄生，看样子和你的神经末梢交织。强行剖腹取出，成功率极低，且你大概率会当场死亡，母虫也可能在受惊下提前爆发，释放所有信息素，肉人会完全不受控。”
“那怎么办？”或让插嘴，“总不能真让它在里面安家落户下崽吧？”
唐厌摸着肚子，瞳孔地震。
“不行啊这！”
他伸出一只手去拍打背包，似乎想把意念传给罪魁祸首：断手你说句话啊断手！
“所以不能‘硬取’，要‘骗出来’。”乌风遥目光锐利，“我的‘共感傀儡’能力，之前只能操控尸体单元，吃了……之后，有一个镜像同步的功能可以操作。
可以短暂地将我的意识与另一个**生命进行浅层同步，共享部分感官甚至影响其低级神经反射。”
唐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后背窜起一股凉意：“你是想……把我当成你的‘傀儡’？同步我的感官，然后……控制我的身体，把母虫‘骗’出来？”
“不完全是控制，那样你的意识会剧烈反抗，同样危险。”乌风遥摇头，“是引导和欺骗。我需要你完全放开精神防御，信任我，让我的意识暂时与你共存。
我会模拟出一种‘最适合母虫脱离、转移至新宿主’的体内环境信号，欺骗它主动脱离你的身体。这个过程需要极其精准的操控，不能有丝毫差错。”
唐厌张开嘴，有些吃惊：他连求母虫动作都需要靠祈祷和误打误撞。
而乌风遥跟内科医生一样，对无形的精神控制和肉身指挥信手拈来。
这就是异能者的操控能力……和他完全不在一个世界啊。
“新，宿主？”卫习捕捉到关键词。
乌风遥从掩真囊取出一个特制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金属容器，只有婴儿拳心大。
“这是我带来的高保密性生物样本储存罐，内部环境可以模拟**组织的生物信号并极速冷冻。
当母虫被‘骗’出，脱离你身体的瞬间，我们需要以最快速度将其捕获并关入这里，瞬间冷冻，切断它的一切活性和对外的信息素释放。”
或让咧开嘴，“捕获，我行啊。”
乌风遥接着道：“计划分三步。
第一步，我和唐厌建立深度共感链接，实施欺骗。
第二步，母虫脱离的瞬间，需要有人以最快速度将其捕获并关入样本罐。第三步，母虫离体后，唐厌的身体会极度虚弱，可能需要立刻急救，而外面被吸引来的肉人群也会因为失去母虫信号源而陷入短暂混乱，那是我们突围的唯一窗口。”
或让摩挲着下巴，忽然眼睛一亮：“等等！如果成功，那母虫被冷冻，肉人群失去目标会混乱……那不就是我招收‘新食客’的大好时机？趁它们懵，用我的特制安神汤（可能是另一种更强的镇静剂）忽悠它们跟我走？”
“可以这么理解。”乌风遥点头，“但前提是，前两步必须成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唐厌身上。他是这个计划的核心，也是最危险的一环。
唐厌闭上眼睛，感受着腹中那蠢蠢欲动的异物，又想起眼前的绝境。
几秒后，他睁开眼，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来吧。”
没有时间犹豫。
乌风遥立刻开始准备，他从装备里取出几个小巧的神经贴片，贴在唐厌的太阳穴和颈侧，另一端连接到他自己的便携式控制器上。
这样大型的纯·**操控对他而言也是新的挑战。
卫习默默站到唐厌身后，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随时准备应对意外。
或让则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生物样本罐，打开盖子，屏息凝神地守在旁边，像等待食材下锅的厨师。
“放松，唐厌，不要抵抗我的意识……”
乌风遥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具有穿透力，他闭上眼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唐厌感到一股陌生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意识缓缓流入自己的脑海，没有侵略性，更像是一道桥梁。
他强迫自己放下所有戒备，接纳这股外来力量。
剧烈的恶心感和眩晕袭来，同时腹部的绞痛呈倍数放大！
他能“感觉”到乌风遥的意识正在小心翼翼地“触摸”那只母虫，模仿着某种特定的频率……
不！那意识混杂了别的“目光”。
冰冷、嘲讽、好奇。
那目光像一只妖精化作的白骨之手，点过他的肚脐，划过胸腹，勾过下巴，最后捏住下颌，逼迫他张开了嘴——
还有谁在借着乌风遥的异能“看”着他？！
唐厌本能地撑起身体，被卫习或让狠狠摁压住。
乌风遥低喝：“不要动！”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突然，唐厌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极其痛苦的嗬气声！
“就是现在！”乌风遥猛地大吼！
只见唐厌的身体剧烈凸起，一个指甲盖大小、疯狂扭动的虫子从口中跳了出来！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就要钻入一旁卫习的头颅！
一直全神贯注的或让眼疾手快，发尾如眼镜蛇捕猎般轻颤，几乎是本能反应，手里的样本罐如同抄网般猛地一兜！
“啪嗒！”
一声轻响，盖子瞬间合拢！
罐体内瞬间冒出冰冷的白气，超低温被激活！
实在不忍心让唐厌剖腹产取虫，太惨了小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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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腹科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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