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Travel(续)
浴室的水龙头打开,奔涌而出的热水冲击在陶瓷浴缸光滑的表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狭窄的空间里很快升腾起氤氲的水汽。这样静谧而安逸的环境里,黄瑶反倒感觉自己的心获得从未有过的沉静与安宁,她慢慢地在浴缸里躺下来,将自己的身体淹没在温暖的水里,及肩浓密的长发缓缓飘在水面上。
有些时候,她总感觉自己需要一个空间能够细细思考,能够把她和现实世界隔离开来。自从离开学校之后,她似乎就很少有过这样静谧安逸的独处空间。明枪暗箭,人心叵测,铺天盖地迎面而来。
尽管一切似乎总是要回归现实中去。
凉爽的海风擦着耳畔呼啸而过,天气异常的好,蔚蓝的晴空几乎看不到白云。
当踏进国内航班出发大厅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冷气才让黄瑶意识到自己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两人拖着行李箱,办好登记和托运手续后,站到安检通道排队,人很多,望不到头的队伍正在缓慢向前移动。
等到达登机口的时候,离起飞时间只剩下十分钟。空姐露出敷衍的微笑,提醒晚到的乘客最好提前半小时到达登机口。
波音737是民航历史上最成功的窄体客机系列。据统计,世界上任何时候天空中都有近一千架波音737在飞翔。只不过这架短途客运之王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点,如果是对于位移非常敏感的人,那种起飞和降落时的强烈震感很容易让人产生恶心与反胃的感觉。
黄瑶转过头看向窗外,云层笼罩在飞机下方,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座位边缘。
飞机降落到地面的一刹那,黄瑶感受到了些许眩晕与压迫造成的冲击,她紧紧地抓着扶手,她似乎感到有一种温暖的触感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当她转过头的一瞬,对上唐小虎温暖的视线。
下了飞机之后,他们走出了机舱,穿过机场那长长的走廊,到楼下去领取行李。悉尼的天气很好,出租车有序地开到每一个沿街的等候点上,等待乘客上车。
今天上午的路线从悉尼出发,开车通过帕拉马塔路转上收费的西部高速公路,驱车数十公里来到悉尼以西的蓝山。之所以被称为「蓝山」,是因为这里种植的大量桉树常年散发出的油脂形成了蓝灰色的薄雾。与此同时,海拔1100米的砂岩质高原经过数千年的腐蚀,形成了一道道岩石暴露的山谷。蓝山由三个国家公园组成,无论岩洞、树林、峡谷、瀑布,抑或是土著文化中心,充满艺术风味的咖啡馆,以写实派画作闻名的艺术家画廊……一切你想得到或想不到的,都应有尽有。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山脚下的停车场。黄瑶认真地查看了地图上规划的路线,因为上山的路只能徒步,他们需要先驱车到达回声角(EchoPoint),然后在那里准备登山所需的物资。
当他们到达卡通巴(Katoomba)的回声角游客中心时,唐小虎已经准备好了两只登山背包,里面装满了水、食物和可能会用到的工具。在耗费了二十分钟听游客中心的工作人员向他们讲解路线及注意事项之后,这趟旅途才算是真正进入开始。
空谷回音,黄瑶第一次体验徒步登山,就感觉到这对于身体机能和耐久性都是一场考验。唐小虎停下步伐,向她伸出手,黄瑶握住他宽阔的手掌,脚下又登上一个台阶。
「需要歇一会吗?」「还能坚持。」黄瑶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就灌了半瓶,冰凉的液体接触到口腔内壁的一瞬间牙齿打了个寒战,「距离第一个站点还有多远?」唐小虎接过黄瑶手里的矿泉水,直接喝掉剩下半瓶。他的嘴唇接触着她之前喝过的地方,黄瑶看着,抿了抿唇。
唐小虎把手里的空瓶拧好瓶盖,然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应该还有一公里多。这样挺好减轻负担,不过这边可能没有洗手间,下山前最好还是别喝太多水。」
黄瑶点点头,迅速地整理好背包,继续踏上路途。
山上的空气非常好,大抵是因为自然的环境不同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城市,没有工业和人类生活造成的污染,这里的一切都能让在此生活居住的生物感到非常舒适。
高尔夫球车沿着山坡一路冲向沙滩,留下两道车轮印,在接近海岸线的地方戛然而止。晴空之下蔚蓝而平静的大海,海水在冲上沙滩的一瞬变成雪白的浪花,层层叠叠裹着石子、沙砾、贝壳和各种海洋渺小生物退去。黄瑶坐在海岸边,明耀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唐小虎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海风吹拂衣角露出腹部若隐若现劲瘦的肌肉,隔着布料能看到他那线条分明的背部轮廓,如同一道风景出现在令人如痴如醉的自然界中。
她总感觉好像听到有几个旅客妹子说想问微信和联系方式什么的……黄瑶忽然站起身,伸手就抓住唐小虎的手紧紧握住,撒娇似的贴着他说道:「虎叔,这里太阳有点大,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吧。」「好。瑶瑶,你累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低沉的嗓音伴随大自然浪花起伏的声响在耳畔传来。「不用。」黄瑶拽着唐小虎的手臂,「我们休息会就好啦。」她回过头对着不远处那几个小声交头接耳的女生做了个俏皮的表情。唐小虎察觉到她这不引人注意的小动作,没说什么,嘴边浮现一抹不经意的笑。
好像是这数十年来经历过的最平静的生活,仿佛曾经不敢设想的梦里的情境。
烈日之下,迎着金橘色的光芒冲向波光粼粼的码头,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大自然的美景如同一剂心灵的良药,能够治愈所有的躁动和不安,使人平静下来,感受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力量。
船迎着日光向艾尔利海滩驶去,整个行程大约需要三十五分钟。她站在甲板上,扑面而来的海风以及船身摇晃的感觉支配着自己的嗅觉与感官。黄瑶看了一会,走进船舱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半个多小时的航程很快结束了,艾尔利海滩比起静谧的汉密尔顿岛显得热闹许多,这里是降灵群岛的门户,放眼望去满是出租船只及提供出海或潜水服务的店铺。大多数活动和住宿都在一条主街上,这里似乎不需要出租车,任何地方只要徒步就能到达。
两人穿上救生衣,戴上防风镜,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向海边走去。在寄存处存放背包之后,他抬起修长的腿,动作自然地迈过座位跨坐在摩托上。
「上来。」唐小虎语气平淡地说,一脸从容。
黄瑶坐到座位上,两手搭在他的腰上。
「瑶瑶,你这样可能不太安全。」他侧过头对着她说,「这个速度很快。」
她把手臂往前伸了伸,两只手掌几乎全部覆盖箍在他的腹部,她皱起眉头思考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身体向前倾,紧紧贴上他的背,双手交握,牢牢地缠住了他。
忽然引擎发动,油门加速,摩托犹如一匹烈马般呼啸着向海平面冲了过去,好似离弦之箭划破波涛起伏的海浪。
她张开嘴,却被彻彻底底灌了一头一脸腥咸的海风,嗓子眼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水上摩托的速度很快,在海面上驰骋着,上下颠簸,模糊的眩晕感沿着大脑皮层向神经细胞四散。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牢牢地抱着怀中的人,即使隔着她胸前以及他背后的救生衣,她似乎仍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又或者,那其实是她自己的心跳。
他们穿梭于降灵群岛的各个岛屿之中,在她看来,这段旅程非常的漫长,长到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虚脱。但她没有放手,即使手指的关节夹得生疼,却一直都没有放手。
黄瑶忽然想起警匪片里那些趴在罪犯车头上,或是被推下火车车顶单手抓着铁栏杆悬在半空中的super hero。或许她想,那其实也并不难,只要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下去,死也不要放手就对了。
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和他人的「英雄」。
海浪澎湃的涛声一直不绝于耳,不知道过了多久,摩托开始放慢速度,前方展现出大片参差不齐形状各异的礁石。
曾经她设想过坐着观光直升机从空中俯瞰过这美丽而浪漫的景象:心形、葵花状,辽阔无边,千姿百态、五彩斑斓的珊瑚群镶嵌在清澈的海水里,犹如巨大壮观的海洋杰作。阳光刺穿绿色海面,变幻出千丝万缕的艳丽色彩,带着最摄人心魄的视觉冲击,让人久久无法从震撼中醒来,那种美令人叹为观止。
「瑶瑶,你还好吗?」她听到他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还好。」事实上,她的整个手臂都已经快僵硬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担忧。她把自己贴在他背上,双手围在他腰上牢牢地握住。他的头发被风吹在她脸上,又刺又痒,但她却一点也不想拨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加速的摩托再一次呼啸着上路。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把头埋在他背脊上,闭上眼睛,倾听自己狂妄地跳动着的心。
从摩托上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快虚脱了,幸好因为早餐并没有吃多少,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并不是很强烈。
直到下车的时候,黄瑶才发现他们再一次来到了汉密尔顿岛那十分微型的机场。但这一次,他们是从另一扇门进去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来到停机坪,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架「巨型」直升机。之所以称之为「巨型」,是因为和一般意义上的直升机比起来,这架飞机简直能装下一辆小轿车。
「把衣服穿上。」唐小虎从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两套连体服,把其中一套递给了黄瑶。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年前虎叔骑着机车到学校门口接她放学的画面忽然跳跃着浮现在脑海里。她心底升腾出些许危险的预感。「这是什么?」「等一会儿就知道了。」他背对着她答道,黄瑶看不清唐小虎脸上的表情。她听话的照做。穿上衣服之后,唐小虎又往她头上套了一个头盔,并且细心地替她戴好了带扣。黄瑶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的「找点刺激」指的是什么。一男一女两个跟他们穿着相仿衣服的工作人员从直升机上下来迎接他们,唯一不同的是,这两个工作人员的背后都背着降落伞包。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却被虎叔坚定的动作握住了手,温和的掌心将自己的手包裹她悬着的心忽然又沉淀了下来。他放下她的面罩,敲了敲她的头盔,一言不发地带她钻上了直升机。
或许有些事情看上去确实挺危险的,不过她更愿意陪他一起尝试。
事实上,她已经基本猜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只是当她和那位背着降落伞包的女士绑在一起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七上八下。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机舱门已经打开,她只看到两道身影已经率先跃了下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接着发现自己也冲出了机舱门外。
正下方的位置是深不见底波浪起伏的海面。
这是一种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就无法体会的感觉,心脏像是已经不属于她自己,就连呼吸都愈发困难,即使戴着头盔,耳边仍能听到隆隆的风声,以及背后那位女士反复用英文说着「relax」的声音。她不敢睁眼,感觉自己像穿梭到了另一个时空,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中忽然反复出现自己站在父亲的墓碑前,还有更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安警官的场景。她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场景印象如此深刻,但此时此刻,她忽然就释然了,出现在自己曾经渺小的生命和不那么完整的童年里,第一次对她提起自己的父母,就好像一道微弱的光,尽管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从那一刻开始,她似乎也隐约感受到了前路让她活下去的方向。
她可以肯定,在她几乎全部人生的组成部分里,唐小虎是除了父亲之外第二个对她而言同生命般重要的人。或者说,有甚于她的生命。
她曾经以为竭尽所能拥有汲取的所有温暖就是片刻永恒。
那些渺远的往事又被重新联系在了一起,好像一面镜子被打碎后只成片段的记忆,曾经在她童年时期里出现过的人,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一些突兀不愿去回想的画面,都成为了过去与现在连接的纽带。
从她记事的那一天起,他所给予的温暖把她带进了另一个陌生却熟悉的世界。
悬荡着的心脏在极度窒息中又重新落回胸腔跳动起来,她睁开紧闭的双眼,发现下方是蔚蓝的海岸以及纯白色的沙滩。随着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声响,她的身体停止急速下落,甚至往更高的地方飘荡而去。她看到在距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另一位同行的跳伞员已经打开了伞包。
世界变得安静起来。他们飘荡于空中,仿佛游离于大气层之外。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太阳、云层、海水、甚至是空气,只有他们是活的。
又过了一会儿,降落的距离缓慢接近白色的沙滩。身后的女士又向她叙述了一遍降落的要领,她比划了一个手势,一切准备就绪。
忽然平衡感消失,一阵风将她们的位置吹离了海岸线,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急速跌落进波光粼粼的大海里。
入水的一刹那,黄瑶感觉到腰上的束缚被解开了,是背后的女跳伞员解开了安全带。她调动着记忆里学习的技巧,尝试让自己不沉到海面下去。厚厚的跳伞服是一种障碍,她尝试去够背后的拉链试图解开,却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转过身,发现身后的女士情况不容乐观,她似乎来不及解开跳伞包,现在正费力地在水中挣扎。黄瑶连忙游过去帮忙,但在水中一切都是非常的费力,终于从困境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快筋疲力尽。她喘着气,回忆下水前曾学过的海中急救的知识。无论如何,此时节约体力是最关键的,她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手脚缓慢而有节奏地划动着,同时尽量让自己浮在水面上,这样就能用更少的力气前进。
她们离海岸线并不远,也许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可是经历了刚才那一番挣扎之后,她对于依靠自己的力量游到岸边缺乏信心。黄瑶看了看身旁的女跳伞员,她的嘴唇有些发青,但还是勉强地支撑着自己。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被身后一个迅速的力量带了过去,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如释重负般失去了控制。「你没事吧。」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唐小虎紧张的神情。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她心想。散落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鬓角和额头,糊了半张脸变成密密麻麻的一团。只是现下顾不得这些。
这与其说是一个问句,还不如说是一种确认。并且当他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
「我没事。」她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脖颈,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好像一根蓄势待发的弦忽然放松了,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靠在他肩膀上睡过去。唐小虎粗重地喘着气,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游过来耗费了体力,抑或是因为担心而导致的呼吸不畅。
「瑶瑶,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脸色看上去真的有些惨白。黄瑶怕他过度担心:「虎叔我真的没事……」他就这么沉默地一直紧紧抱住她,紧到让她似乎都有些缓不过气。
自己的头盔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感觉自己此刻的脸色看上去应该也不怎么样,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微微一笑。
在这静谧、温暖,却又尴尬、诡异的气氛中,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这种平静:
「瑶瑶,你一直把腿架在我的腰上,我们可能没法游到岸边。」
终于回到岸上的时候,她趴在柔软纯白的沙滩上喘息着,呼吸新鲜的空气,之前呛到肺里的海水都化作了剧烈的咳嗽,来不及体验劫后余生的快感,黄瑶躺在沙滩上闭着双眼,身后是柔软细腻的沙粒,她感受着金黄色阳光洒在脸庞的温暖,透过眼皮形成无数斑驳的光影。
工作人员已经拿着设备去更换干净的衣物,唐小虎坐在一旁,伸手温柔地替她理清鬓角凌乱的碎发,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海水与沙粒,他的指节上日积月累形成厚实的茧,触在她柔软光滑的皮肤上,有点粗糙的疼,却很温暖。
黄瑶一言不发地躺在沙滩上,感受着二人独处难得的安静。尽管此时的阳光有些刺眼。
海上的快艇调转方向,突突地往岸边驶来,逐渐靠近海岸线的方向。
直到上船的一刻,黄瑶仍感觉自己如同身在梦境中一般,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梦中某一个失控的片段,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不得不回到现实中去。
快艇很快驶到了岸边,同行的跳伞员被人搀扶着下了船。她脱掉跳伞服,拿起干净的衣物走向更衣室。下到岸边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发软。
或许坚强就是她这几年来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过去从未有过的联系在此刻产生交集。小岛不远,却也不近。但无论如何,黄瑶知道,自己的心已经靠岸了。
回酒店的路上,昆士兰的阳光照在黄瑶的背脊上,温暖得有些烫人。她忽然发现,在这样一个下午,她经受了一次人生的洗礼。一直以来如同蚕丝般缠绕着她的痛苦与困惑消失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法释怀的那些,无疑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中拉着自己一同沉沦。而今她感受到的温暖美好的一切,又仿佛梦境般的不真实。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似乎还残留着曾经父亲牵着她走过大街小巷的余温。
天空中时不时有飞机经过产生的声响在空气里回荡,她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快趋近下午。这时的日光愈发旺盛,从海岸线移向城区,洒落在参差不齐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上。
降灵群岛的夕阳在天空中的颜色是紫红色的,这是一种很特别的颜色,至少很少会在其他地方看到这样的颜色。并非所有人都能及时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美景,大多数游客也只是在旅行杂志里面观摩过。
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黄瑶把手里的背包往床尾的凳子上一甩,没有任何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向柔软的床铺扑了过去,整个人正面朝下陷在洁白的被子里面。「瑶瑶,你现在要吃饭吗?」
「先让我休息会,虎叔。」黄瑶软糯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她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手臂放在额头上。「那你想吃些什么,我去楼下给你拿上来。」「都行。」玄关处传来门锁「咔嗒」的声音,黄瑶支起身,看着偌大的房间,若有所思。
她决定先去浴室泡个澡缓解下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心情。一天的行程下来,被风吹干后凝结的海水和汗水将皮肤与衬衣黏在一起,令人十分的不适。
如果你就是深渊,我宁愿清醒地沉沦。
电视正在放映的剧情还没有结束,肃穆的陵园里,寂静而沉默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站在冰冷的石碑前。镜头从背影转至侧脸,个头略高的男生染了发,戴着耳钉,一身穿着的气质桀骜不驯;女生梳着单马尾,额角松散的刘海垂在脸侧。她沉默地低着头,注视着寂静无言的墓碑。
「这块墓碑下,埋葬着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父亲,另一个,是我最爱的人。」
镜头一转,陵园依旧寂静,沉默的松柏还是伫立在原地,只是墓碑前的台阶上已经没有了那两个孩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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