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往回开了十分钟，余江一路没开口。
她又看到了刚刚被蚂蚁折断的大树，黑蚂蚁正领着蚀骸等他们自投罗网。
果然回来了。
李汤姆和唐正国争执一会儿，换了个方向。
但没想到，下一个十分钟，他们又回来了。
余江很无奈。
李汤姆道：“你到底行不行？半天了还在原路打转？我们的晶核不要钱？”
唐正国思索，“不是我的问题。”
他看向后视镜里追着他们的蚀骸。他们杀了一路，蚀骸不减反多，像是会无限繁殖。
现在的资料里，根本没记载这种异兽和这么快的繁衍速度。
这太奇怪了。
唐正国皱眉，“你觉不觉得，他们似乎特意在消耗我们的异能？”
李汤姆打了个哆嗦，“蚀骸和异兽根本没这种智商，你别说这种话自己吓自己。”
唐正国也不敢再往这方面想。
如果蚀骸和异兽真的有意识，那么，人类又是什么？
唐正国让李汤姆换了个方向。
余江瞄了一眼，得，又得开回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走上正确的方向，回去的路也对，他们开了五六米，就又开往反方向了。
蚀骸越来越多，只怕她还没决定好是当小白鼠，还是当蚀骸，就要被强行咬死了。
余江忍不住，探出身往前指着，“叔叔，这不是我们刚来时候看见的花么，是不是该往这儿走啊？”
李汤姆一看，人脑袋大的喇叭花，周围还长着尖刺，花里胡哨的红黄绿配色，长得奇丑无比，来的时候好像是有点印象。
他照着余江指的方向开。
随后，余江又指了各种奇特石头，花草树木。
很快车队冲出了蚀骸群的包围，剩下的路，李汤姆自己就能分辨开。
李汤姆忍不住长松了口气：“小朋友，没想到你还有这能力啊，可惜没异能，不当导游真屈才了。”
唐正国道：“不一定，如果精神力强悍，没有异能也能当导游。”
李汤姆道：“你疯了吧？没有异能的人进来，即便精神力在强悍，没有队友保护，那不就是给异兽送吃的，这年头，可靠的队友可不多。”
唐正国没说话，落在余江身上的目光愈发炽烈。
余江毫不怀疑，要不是现在条件允许，他能就地研究她脑子。
一路而来，路上的蚀骸少了，蚂蚁异兽越来越多，不像刚刚那只黑蚂蚁那么强，但多的烦人，车仪表盘也开始亮起红灯。
李汤姆按了下车钥匙孔，闭合的黑色按钮向两边展开，露出升起一根食指粗细的小玻璃罐，罐里装着一块灰白色的晶核。
他手一碰玻璃罐，里面的晶核瞬间化为粉末，与罐子里的液体融为一体。
李汤姆快速拉开车顶的小盒，露出三根相同的玻璃罐，取了一根放到按钮之中，按下车钥匙孔，关闭按钮。
“叔叔，这是什么，还有用吗？”
余江指着李汤姆取出的玻璃罐。
李汤姆解释道：“这是精神防护用的无污染晶核，避免车内的人被精神污染。”
余江问道：“什么是精神污染？”
李汤姆忙着检查数据，“书呆子，问你呢。”
唐正国耐心道：“屏蔽区是污染晶核产生的屏蔽效果，精神污染也是，你可以理解成一种，精神屏蔽，人受精神污染会产生幻觉，性情大变，最后成为无意识的蚀骸。”
余江道：“那个姐姐为什么会被感染啊？”
唐正国道：“高霞是导游，需要调动精神外出探路，被精神污染后的人会出现各种幻想，甚至被改变思维”
“她能康复吗？”
“及时治疗是可以的。”
余江还想继续问，只听李汤姆扬声问道：“怎么屏蔽区的屏蔽强度在持续升高？现在已经快到S级了！”
车里很快传来其他队员的声音：“可能是那只蚂蚁异兽带着蚀骸追过来了？”
“没有，后面都是些B级以下的。”
众说纷纭，唐正国思索道道：“可能是那异兽携带的晶核，导致整个区域都再次升级了吧。”
李汤姆觉得不对劲。
从出研究院开始，一切都超出了他常年淘晶的经验，更糟糕的是，导游被精神污染了。
恐惧来的很快，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他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
他们都会死在这儿。
会死的。
会死的。
李汤姆眼睛猩红，车中的温度逐渐攀升，唐正国眉头紧皱，也不知在想什么。
氛围不对。
余江拍了拍李汤姆的肩膀，“叔叔，我有点晕车。”
李汤姆心头的恐惧一哄而散。
他刚刚在想什么？！在屏蔽区内最忌讳恐惧，害怕的人最容易被精神污染。
他感激道：“是我开车没留意，你坐好，等下车我补偿你。”
余江又问唐正国，“我可以要么？”
唐正国眉头轻展，“他补偿给你的，不拿白不拿。”
余江这才安稳坐下。
直到靠近研究院，换做余江紧皱眉头。
空中弥漫着血腥味、烧焦肉味，这里的光线强度也不对，就连她的感知，都被再次压缩，现在只能看清十米外的东西。
李汤姆和唐正国因屏蔽区的影响，没察觉。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汤姆带着车队一路冲刺，五分钟后，车停在研究院大门前。
死一般的安静在车队之间弥漫。
研究院被大火吞噬，实验人员的尸体，被整齐摆在研究院牌子上。蚀骸叼着残缺的尸体，在广场中央啃食，被啃食后残缺的尸体，在众人眼前快速肿胀鼓起成一个血色肉球，像是放大版的污染晶核。
余江看惯了战争，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心里一惊。
刚刚那声爆炸，原来是研究院传来的。
谁干的？
李汤姆不可置信道：“你们岚山研究院不是号称铁王八么？怎么才四十分钟就……”
豆大的泪珠从唐正国眼里滚落，他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陶教授呢？他会保护……”
他眼睛突然瞪大，看着研究院最高的那栋楼，嘴张合许久，没发出一点声音。
高楼上，站着一只巨大的黑色飞蚁，比刚刚他们看见的蚂蚁大两倍，蚁腹不懂耸动，产下一个个白色蚂蚁卵，飞蚁回头看向他们，余江倒吸一口凉气。
飞蚁头中央顶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头。
厚重的眼镜，瘦削的脸。
是陶堰教授。
余江快速看向旁边的唐正国。
她就怕他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被精神污染变异成蚀骸，她小命不保。
唐正国双眼猩红，呆愣愣看着楼顶上停止产卵，不断逼近的陶堰，崩溃道：“老师……为什么……为什么？”
陶堰似乎听见了他的话，眼睛直勾勾盯着余江他们的位置，嘴唇抽动，蚂蚁上颚的钳子也随着抖动，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吼叫声。
李汤姆立马捂住耳朵，浑身被异能包裹，大声道:“小心精神污染!”
余江没动弹。
她竟然听懂了异兽刚刚说的话。
它说:“你本该……是我们中的……一员，为什么……背叛我们？”
余江:？？？
不是说蚀骸和异兽都是无意识的吗？
她为什么能听懂？
陶堰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在的方向，反复质问，那种被盯的感觉又来了。
余江有些分不清，它是在质问唐正国，还是问她，被吵的有些不耐烦了，下意识问道:“你在问我，还是问他？”
下一秒，唐正国捂住她的耳朵，余江的眼睛被一层薄冰糊住，眼前亮晶晶的，像是戴上了一副模糊眼镜。
余江感官放大，这些在她面前，倒也没什么影响。
她疑惑看向唐正国，他又要做什么？
唐正国嘴唇出血，颤抖道:“不能跟异兽对话，晶核产生的精神污染，会让你产生一种能跟他们对话的幻觉。”
幻觉么……
余江不这么认为，她能确定，她没有被影响，反而清清楚楚地听见异兽的话，这不是幻觉。
陶堰蚂蚁异兽已经飞至身前，李汤姆驱车掉头，暴躁地拍了下方向盘，道:“他妈的周渡，我来的时候，没说这么棘手啊！B方案失败，只能杀了出去了!”
唐正国道：“不行!暴露的污染晶核形成精神污染群，我们不知有多少蚀骸异兽，硬闯精神迟早被耗完。”
“那杀了这A级异兽，毁掉核心晶核？”
“不行，我们无所谓，但余江怎么办？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护送，不是探索与清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让我们在这儿等死？”
唐正国道:“岚山研究院后山上有一处废弃十年的避难所，我们去那儿。”
说着，他指了个方向。
李汤姆说：“你确定你在这快S级的地方，能分得清方向？”
唐正国双眼猩红，他揉了揉眼睛，如果他带错了，他们都会死。
就在这时，余江道：“避难所在研究院哪个方位啊？”
唐正国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余江说话后平静了下来，他道：“东南方向。”
余江指着李汤姆左边，“往这儿而直走。”
她的声音笃定，不容怀疑，像是一剂强心剂，注入后下意识认为，跟她准没错。
是以李汤姆都开出十米远了，才开始思考，为什么他怀疑中级导游唐正国，却会相信一个，刚从营养舱里出来的试验品小孩。
他看唐正国没反驳，也就继续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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