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口。”孙不器说。
九号的伤口已经扯了布条包扎起来了,布条看起来像是从床单被套上取材,现在微微渗出了血。听了孙不器的话他不明所以,却也难得好说话地将手伸出来,单手解开布条将伤口露出:“你看这个干嘛?跟楼下的案子有关系吗?”
孙不器忙着检查伤口无暇回答他的问题,魏兆替她做了回答:“我们两人都看过楼下尸体的伤口,当时我们就怀疑是野兽伤人。刚刚听说你的手被乌鸦啄伤了,我们就想核对一下伤口跟死者身上是不是一样,如果一样,那就证明鬼提供的药瓶的确是用来吸引野兽的了。”
“看起来很像,但是九号身上的伤口太小太轻了,死者身上的伤口却全是致命伤。数据量不足,无法确定是不是同样的伤口。”孙不器思考一瞬,很快做下了决断,“我们得再去勘察一下案发现场。药瓶没有找到,要是真的如我们怀疑的那样,药瓶里装的是用来吸引野兽的药,那么在案发现场一定会留下痕迹。”
明知再去案发现场寻找线索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真的来临时,魏兆还是不由脸上一白。
实在是那个现场给他带来的阴影有些大了,血腥又恐怖,放在鬼片里都是排名前三的名场面。也就是孙不器能抗着坚持看完了,真不知道她肚子里装的是不是龙胆虎心,怎么能那么勇?
九号注意到他这种反应乐了,幸灾乐祸道:“没事儿,等会儿怕就躲我后面哈哈哈哈......”
面对九号的嘲讽魏兆也没放在心上,心想说等你自己亲眼见到就知道厉害了。
五人下楼时就看见郭叔惴惴不安地在一楼绕圈圈,他怀里紧抱着枪,仿佛是以枪为骨,整个人要靠那柄枪才能撑下去。见到孙不器等人下楼,郭叔立马迎了上来,语气有些埋怨:“你们在楼上干嘛呢,那么久?”
“接了个电话,聊得久了些。”孙不器轻描淡写地将话带过去,站定在郭叔面前说,“郭叔,我们几个想再去一下案发的卫生间。”
郭叔的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你们去那里干嘛,破坏了案发现场怎么办?”他还记得警察在电话里叮嘱说要保护第一现场的话,“再说了,那里看起来那么渗人,不小心撞上看见了就算了,怎么还自己上赶着上去看呢?”
孙不器抬手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眼睛里有了泪花:“叔,我妈妈送给我的金项链丢了......我怀疑是落在那边了。”
“啊!”郭叔一脸你这倒霉孩子的表情,又不死心地追问:“贵吗,不贵就算了吧。何必再跑过去呢。”
孙不器吸了吸鼻子,一副可怜样儿:“那是我妈妈送我的......”话尽于此,留给郭叔无限想象的余地。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郭叔脸上的表情也有了松动的余地,终于他还是摆手道:“那你快点去,没找到就赶紧过来,可别多看了,看一眼也不知道又要做多久的噩梦了。”
孙不器点头,她身后几个还没见过案发现场的人就要一起跟着过去,却又被郭叔高声喊住了:“等等,你们几个过去干嘛?这么多人过去得破坏现场多少痕迹啊。”
郭叔两手将枪紧握,弄得连九号也只敢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不敢轻举妄动。
孙不器听了这话却露出一副委屈又天真的表情,无辜地说:“郭叔,我一个人也不敢过去呀。不如您陪我过去?”
“啊我?!......算了,仔细一想你说的也对。”郭叔被孙不器那句让他陪她过去的话吓了一跳,心跳都慌了几拍,可不能承认自己不敢过去让这妮子看笑话吧?
得赶紧把她打发走,只是要他放这么多人过去也是不可能。于是他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其中身材最强壮的九号和魏兆点出来陪自己,放两个人陪孙不器去找项链。
莫本郁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他是不敢一个人待着,留人壮胆呢?”
孙不器抬手将眼睛里挤出了眼泪抹掉,正色道:“等会儿我们先在外面假装找东西,等他们两个将郭叔的注意力引走后,我们就进去案发现场找线索。”
十八号被孙不器这瞎话张嘴就来、眼泪收放自如的技能惊呆了,真心实意地感叹道:“你真是演戏的个中好手。”
孙不器笑了笑,说:“我劝你们两人先做好心理准备,案发现场的血腥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啊。”话里话外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
两人不以为意,毕竟案发第一现场,他们对现场的血腥程度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待到靠近卫生间,湿润闷热环境下,血肉发酵的腐臭味直冲入喉咙逼出一阵呕意。孙不器抬手用衣袖掩住口鼻,大步朝着卫生间靠近。另外二人也不甘落后,学着孙不器掩住口鼻跟了上去。
血已经漫出了卫生间,由于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变成了褐红色。凝结的血块踩在脚底的感觉软绵绵的,触感让人不适。
郭叔在后面看着,孙不器装模作样地弯腰在地上寻找项链,魏兆和九号正努力将郭叔引开。也正是孙不器的这一弯腰,卫生间里的景象尽数被莫本郁和十八号收入眼底。
两人眼睛瞪大,瞳孔收缩,垂在两侧的手捏紧拳头,全身都绷紧了。
铺天盖地的晕眩袭来,两人身体皆是摇晃了两下有些不稳,孙不器一手抓住一人,冷冷地瞧着他们:“你们可别想跑,想吐也给我忍下,找完了线索随便你们怎么吐。”
好,好凶残的女人。
两人本有些受不住了,被孙不器这一激反而坚持了下来,硬生生压下了转身离开的冲动。
外面笨嘴拙舌的两人连拉带拽地将郭叔给引走了,孙不器没有犹豫,直接冲进了卫生间翻找尸体寻找线索。
莫本郁和十八号还站在外面做心理准备,见孙不器翻动尸体时有血块和内脏流了下来,两人猛地喉咙一紧,脸色发青,终于还是忍不住各自撑了一边卫生间的门埋头狂吐起来。
现在和魏兆他们换一换还来不来得及?
两人不约而同一齐生出了这个念头。
等到两人吐完舒服了一点,再猛提一口气抬头时却看见孙不器伸手掏向了尸体腹部的大洞。
等等,等等等等,这不对吧?
她的手上好像没有带手套吧!
就这么直接把手伸进去了?!!!
两人见状连眼睛都移不开了,他们找到了比案发现场更恐怖的人。
孙不器手在里面摩挲寻找中,终于,她眉头一松,从血块里面翻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截约莫半指长的染血羽毛:“找到了。”她对着两人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看来凶手真的是乌鸦。”
这里的乌鸦个头很大,攻击性强,若是成群结对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难怪会弄成如此惨状了。
莫本郁目光深深盯着孙不器,深吸一口气后也踏进了卫生间寻找起线索来。卫生间里的血腥腐臭味比外面浓上千百倍,他感觉自己进去后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咬紧腮帮子,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被冲击到了,还是因为憋气太久的原因。
他的牺牲总算也没有白费,敢在他肺部最后一丝氧气耗尽前,莫本郁在死者破碎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个空药瓶。
他抬头和孙不器对视,关键证据找到了。
外面两人已经有些招架不住郭叔了,卫生间里的两人赶紧拧开水龙头手忙脚乱的将手上的大部分血迹洗净,赶在郭叔过来之前走出了卫生间。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那么慌乱,血腥气味直接将郭叔挡在了几米开外,根本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你们怎么还进去了?”郭叔满脸震惊和困惑,“不嫌吓人啊!你们胆子真大。”
孙不器在莫本郁身后拧了他一下,柔弱地叫了一声后倒在他身上晕过去了。
莫本郁手忙脚乱地接住她,脸色有些奇怪。
十八号还真没说错,这人真是个演戏好手,说晕就晕。
诶,十八号呢?
莫本郁将装晕的孙不器抱离了卫生间,在一楼外面的凳子上找到了他。
他垂着手,头埋在膝盖里,看起来一副自闭不想和人交流的模样。莫本郁表示理解,见了那副场景暂时失常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孙不器?
那就是个异类!
喝下郭叔友情赞助提供的热水后,孙不器才缓缓醒过来,抱着双手一抽一抽地说:“我感觉有些冷。”
“冷?”郭叔愣了一愣,脖颈上还挂着几滴闷出的汗珠。正想问一句时,门外裹着水汽的风从缝隙灌了进来,呃,好像还真有些冷。于是他又塞了一杯热水到孙不器手里:“拿这个暖暖。”
孙不器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说:“我在楼上放了衣服。”郭叔感觉不妙,这意思是又要上楼啊。那不是又要留他一个人在一楼了?
“小姑娘,一楼有毛巾,我那几条给你批着就不冷了。”
孙不器露出嫌弃的表情,发出灵魂拷问:“那个毛巾得有多少人用过啊,我才不要呢。”
莫本郁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了了,刚刚还徒手掏血洞的人装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啊!根本不适合你好不?
最后可怜的郭叔还是扭不过孙不器,婉言谢拒了孙不器邀请他一起上二楼的提议,孤零零的留在了一楼。
不过魏兆可就没那么好运了,郭叔抓着他的手不放,非要他留下来跟自己说话,美名其曰守门保护大家。至于九号......他眼睛一蹬,郭叔哪敢开口说让他留下来的话。
踏入二楼走廊的黑暗后,九号迫不及待地开口:“为什么要上二楼?”
“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了东西,不太方便在郭叔面前拿出来。万一他追问起来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莫本郁说,但他也有一点疑惑,看向黑暗中约莫是孙不器的方向问,“你干嘛要装晕啊?”
“一样的理由,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装晕就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刚才经过孙不器晕倒这件事打岔,郭叔倒是真的没多问什么。
莫本郁又感慨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看见那么多血你都不怕吗?”
“怕血?”孙不器呵呵笑了两声,“女人生来就是最不怕见血的,我们每个月都会见一次真正的血,并且习以为常,可以非常冷静地处理血迹。”
回到房间后,莫本郁将自己找到的药瓶打开,放在距离乌鸦几步远的地方盖上了一个枕头。然后将纸盒掀开,把乌鸦的嘴巴解开。
尽管瓶子里的药已经都用完了,但瓶身上一定还残留了药味,他们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验证自己的猜想。
果然,纸盒被掀开后,乌鸦先是胡乱走了两步,随后仿佛是被一根无形的细绳牵引着一样将脑袋扭向被枕头盖住的药瓶方向。
乌鸦扑朔着翅膀,飞扑过去用尖嘴啄枕头,将内芯的羽毛啄得到处都是。
莫本郁用纸盒将乌鸦重新困住,这一次乌鸦挣扎的力道比每一次都猛烈,几次险些要将纸盒掀翻,最后还是又在房间里找了几件重物压上去才控制住了。
“看来卫生间那人真的是死于乌鸦嘴下。”莫本郁从地上捡起一根半截长鸦羽,是刚才从乌鸦身上掉落下来的。孙不器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找到的那根,对比后,确认与莫本郁手中的羽毛一样来自同一种鸟,“确认了作案手法,接下来就是排除嫌疑人,指认凶手了。”
四人眼神对视了一番,仍是莫本郁先开口:“三十九号不在,在场众人先各自说一下自己怀疑的对象怎么样?我先来,我怀疑魏叔,至于理由嘛......”
自从他们醒来后,魏叔就一直阻止他们走出民宿,说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但实际上呢?
难保不是怕他们出门撞上乌鸦,阴差阳错下发现更多线索。
其次,到卫生间的路上没有发现拖拽的痕迹,死者是自己主动走到卫生间去的。
莫本郁搜死者衣服时注意到了他的裤链和皮带绑得很整齐,凶手杀人肯定是速战速决,不会等人上完厕所系好皮带才动手。他自己也是一个男人,知道男人去上厕所时,从推门的那一瞬间手就开始解皮带了。
那么,排除掉死者去卫生间上厕所时偶然遇害的情况后,只剩下一种情况了,他是被人引到卫生间去的。
他们这五人对于死者来说都是陌生人,很难将他引到卫生间这么私密的地方。但对于郭叔就很容易了,他们是同事,原本就认识。
郭叔应该是准备案发后将凶手推给外面野兽,但若是有人撞见成群结队的乌鸦杀人,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反应过来不对。所以,民宿里消失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是郭叔借着工作人员的身份,用什么外面举行聚会活动之类的理由将人骗出民宿动手?我们这五人是多出来了,才被他遗漏留在了这里。至于民宿里的其他客人,或许是被大雨困在了外面。
“可是大雨下得很晚,雨下大之前怎么也不见有人回来呢?”孙不器说,“深更半夜,总有一两个人想回来继续睡觉了吧。”
莫本郁:“他们没枪啊,怎么敢走夜路?”
“也是,这样的话,只能等郭叔去接他们了。”孙不器说,“他一直拿警察当借口阻拦我们调查,也有心虚的嫌疑。”
虽然还有许多破绽,但他们本就是说出自己心里的怀疑对象,倒也不要求逻辑多严谨。莫本郁说完后,顺序顺延到了他下面一个人,九号。
九号:“其实我有点纳闷。那个鬼那么厉害,不完成它给的任务就要杀人,那它干嘛不自己去报仇呢?”
“那个鬼被镇压了啊。”孙不器说,“也许它不能亲手杀人,必须要经过某种程序,就像传说中封印在瓶子里的恶魔一样。它可以实现人类任何愿望,却无法靠自己打开一个瓶盖。”
九号:“如果,它将死者引去接受任务了呢?”
几人一惊,九号这话无疑是开拓出了一个新局面、新可能。
见到他们的反应,九号也有了些许信心,说得更起劲儿了:“鬼都能给我们打电话了,为什么不干脆给死者打电话?用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把人引过去,但死者总不能自己杀死自己吧,所以他肯定无法完成任务。最后鬼就可以走程序手刃仇人后代了,这不比假借他人之手更痛快?”
孙不器:“所以,你猜测的凶手是?”
九号自信开口:“我猜凶手是鬼!”
莫本郁越想,居然越觉得九号说得有道理,只是:“证据呢?”警察来了,他们总不能凭猜测定凶手吧。况且,鬼是凶手这个结论本身就足够离谱了。尽管有可能,却很离谱!
“你们不是在死者身上发现了药瓶吗?”九号苦思了一番,终于找出了一个证据,“那就是鬼给他的啊。”
莫本郁叹了口气,轻易就找出了漏洞:“但药瓶里面是空的啊。如果死者从鬼那里拿到药瓶,他肯定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怎么还会使用药瓶里的药呢?”
不过还是那句话,现在只是猜测不要求证据严谨。九号的猜测足够精彩,哪怕存在漏洞也不影响。
接下来是十八号,有了九号的发言后,几人对十八号的怀疑对象也有了期待。
十八号垂着头,刘海盖住眼睛显得有些阴郁。他抬眼,扔出了一记惊雷:
“我猜测凶手在我们之中。谁最先醒来,谁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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