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叶长安听清楚声音来源，指着后面的武警，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位武警手里握着警棍，头向右边转了90°。
骨头错位的清脆声在寂静的大巴车上显的额外刺耳。
因为带着头盔和脸罩，根本看不见他的面孔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啊!”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接踵而至的是群体的慌乱，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解开安全带，尤其是后面的人，直接翻过椅背往车前跑。
“停车停车!”前面的人敲着司机座位外的隔板，又慌又恐。
陈曦一脚把变异的武警踹到座位上，那武警似乎还没完全变异完成，手里的警棍掉落，也没有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爬起来，陈曦捡起警棍掀开他的头盔。
“咚!”一下，“咚!”两下……
对着那个人的脑袋，疯狂的砸了下去，鲜血溅了他一身。
叶长安对于陈曦的快速与狠辣已经习惯，毕竟他连小女孩都能毫不犹豫的砍头，更不要说看不见脸的成年人。
飞溅的血同样落到他脸上。
还有些温热。
叶长安感受到陈曦对这些丧尸的恨意，虽不理解但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诚然刚刚武警说的话让他有些动摇，可直面过丧尸的叶长安，并不会再对他们有一丝心软。
就算可能“存活”又如何，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可能”中的一员，又有什么错？
自私是天性，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住手!住手!”前端被人群冲走的武警总算挤了过来，他抓住陈曦的手臂，往后一推，怒道，“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陈曦吼了回去。
“哇咔咔……”
被砸的满是鲜血的头颅动了，牙齿发出打磨的声音，咬碎了脸上的面罩，口周流出混合着鲜血的唾液。
叶长安拦腰抱住武警往后拖，“他活不了了。”
没有人可以接受，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无缘无故变成“怪物”，还被陌生的人“爆头”，甚至可能被打死。
理智不能在第一时间战胜情感，大多数情况下人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做出绝对正确的决定。
你可以说愚蠢，但那是现实。
“赵文明!”武警对着丧尸武警崩溃大喊，却没有推开叶长安，“你醒醒!”
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车头前人们还在疯狂的喊着，要求司机停车，但好像也没什么用。
有人打开车窗，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寻跳窗的时机。
车上一片混乱。
“咯咯…”丧尸发出诡异的声音，他扭过脖子，混浊的目光盯着眼前撕心裂肺的人，忽然张大了嘴巴，挺起身子就要扑过来。
“嘭!”陈曦一脚把丧尸踹回去，武警刹那间失去力气，呆在原地。
丧尸再度扑了过来，陈曦用警棍抵住他的牙齿，叶长安松开武警趴到靠背上伸手把后排车窗打开，对陈曦大喊，“把他推出去!”
陈曦一手抵着丧尸的嘴，一手把人往外推，叶长安绕过去想帮忙，奈何空间狭小，他一时间有些手脚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
“不，不要……”武警喃喃低语，手上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理智和情感在斗争，谁也不愿意输给谁。
“咔咔…”牙齿疯狂咬着警棍，陈曦费力的把丧尸推到车窗口，眼看着半个身子就要推出去，那丧尸却双手抓住车窗两侧，完全推不动。
叶长安掰了半天的手指掰不动，便从侧面卡过去，弯腰抱住丧尸的腿，准备从下面使力把这东西给丢出去。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车内的一切喧嚣都没有影响到一个人。
“嘶～”“哐当……”
大巴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所有人被惯性往前推进，大巴车前头的人挤成一团。
“嘶吼!”
司机扭动着四肢，全是关节咔咔作响，原来大巴车在刚刚已经切换成自动驾驶模式，但显然这个时候无人注意到这点。
变异的司机不小心踩到刹车，这才导致所有人甩出去。
艹!
叶长安心里骂街，他抱着丧尸的腿被撞到前排靠背上，骨架都给撞散了，肩胛骨和胸壁巨疼，他骨头绝对断了不少。
一边的武警倒是很幸运，只是被甩到了位置中间的空隙里。
陈曦也被甩到一边，幸好他反应快，双手抓住靠背才没被甩到前面去。
但这也就导致丧尸的上半身没有人管，并且被叶长安拖着腿给从窗外拖了回来。
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疼，抬头就看见丧尸上半身从座位上外折叠回来，低头看着他。
他抱着丧尸的腿，抬头看着丧尸，清澈的双眼对上浑浊又凸起的眼球，气氛居然有一点尴尬。
“叭叭……”“自动驾驶模式启动……”
变成丧尸的司机站了起来，在座位上乱扭，按到了喇叭和自动驾驶按钮，他拍打着隔板，想出来啃食人类。
车头重重叠叠的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再次加速的大巴车给往后甩去，只是幸好这次速度变化没那么快，以至于他们只是被甩的散开，各自能抓住身边的东西停下。
这下连尖叫声都没时间和精力发出来了，只剩下“哎呦哎呦”的哀嚎。
叶长安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被直接甩的砸在了丧尸身上。
就，更尴尬。
他把丧尸砸成一团肉泥了……
“咔咔咔……”关节扭动的声音，身下的丧尸传来各种骨头复原的声音。
他还没死，他还在修复。
叶长安能感受到腰上那颗脑袋在各种扭动，试图咬下他的血肉。
大开的窗户呼呼的灌进风来，明明还没立秋，却割的人脸生疼。
“你没事……”“嘭!”
稳住身体的陈曦刚刚伸手准备去拉叶长安，忽然就听见一声剧烈的声响，紧接着就是剧烈的摇晃。
大巴车从侧面被撞击，整个车身向另一侧倾斜，巨大的惯性再次把所有人甩向对侧。
而车窗口的叶长安和丧尸却一起被甩了出去……
“叶长安!”
隐约间，叶长安好像听见了陈曦的叫喊，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着急的伸出手来，眼神中透着惶恐，他之前一直都很冷静，原来他着急起来是这个模样。
想来他们也是共同患难了好几个小时的兄弟呐……
叶长安觉得，他的大脑真的总是不合时宜的崩出莫名其妙的想法，明明他现在还飘在空中。
但好歹和丧尸分离了不是？
“嘭!”丧尸先一步落地。
“嘶!”
“嘭!”“嘭!”
诶，不是，怎么你这车躲丧尸不躲人呢？
大巴车后面一辆小轿车为了躲避丧尸急转弯，而直直的撞上了叶长安的身体……
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叶长安的脑子里却崩出这样的想法。
真是不合时宜。
他想。
鲜血渐渐打湿了路面，小轿车的急刹，大巴车的扭来扭去，和大巴车相撞车的停止，人们的尖叫，哭喊，丧尸的嘶吼，咀嚼……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
最后归于尘埃。
还好。
至少没有变丧尸。
他想。
— — —
2061年9月30日19时32分，余霞市地铁站发生未知传染病，政府部队已赶往现场救援，我市启动传染病一级预案，请广大人民群众不要造谣传谣，无故不要出门逗留，一切以信息新闻发布为准……
— — —
“鸿源站到了，请需要下车和换乘1号线的乘客，请从列车前进方向左边车门下车。”
“叮咚。”
门开了。
“叮咚。”
门关了。
列车里挤的满满当当，人与人谈话声，手机铃声，整个列车吵吵嚷嚷。
“呼呼!”叶长安一瞬间回过神来，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一样。
“你没事吧？”身边的人发现了他的不适，主动询问道。
叶长安抬头，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额头上带着汗水，身上隐约有些汗味。
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心湿热，有些黏糊糊的。
就好像，有血一样。
“啊!”
恍惚间，那张脸变成丧尸的模样咬了过来，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也变成利爪，划出血痕，叶长安下意识的甩开那人，惊叫出声。
“怎，怎么了……”
身边自动散开一个小圈，被甩的人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叶长安再度抬头，他的周围站满了人，他们疑惑又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
“是不是缺氧了？”“他脸好红，”“这里面太闷了吧”“那我们再散开点？”
他们小声议论着，同时又往旁边挤了挤。
叶长安身边的空隙更大了。
他抬头看着周围，他们的眼神清澈，言语关切，可是……可是……
他拿出手机，正在播放的丧尸电影刚刚演到主角团出现，手机完好无损，上面没有血渍，18:34。
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他在地铁上做的梦吗？他站在地铁上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一个如此可怕又真切的梦吗？
还是说，他重生了？
等等，所以他没有变丧尸，也没有死，甚至获得了重开的机会，拥有了半个小时逃命的时间？!
woc!他开金手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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