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蒙没想到自己找寻的身世,会从卫观颐嘴里亲口得到证实,后来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卫观颐的狱室的。
现在的他,既没有知道身世秘密后的激动,也没有亲人相见时的欢喜,他甚至害怕见到卫观颐,恨不得时光能够倒回到他来澧沧府之前。
如果他不曾来过澧沧府该多好。
如果他没有把石头拿出来问别人,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那样的话卫侍郎会不会就不会死?卫观颐会不会就不会下狱?卫观颐还可以和他的宰相千金继续卿卿我我,将来成亲生子、儿女成群……
那样的话,自己就不会遇见卫观颐,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不会因爱而不得如此心痛!
他可能会安安心心的在金门寺当一个心无旁骛的小和尚,与世无争,后半生过无欲无求,便就能无忧无愁。
而且,谁会像他这么惨?刚一知晓自己的身世,就不得不接受家破人亡的事实?老天爷对他可真够“垂怜”的。
还有,之前他对卫观颐发了狠地说过那些不要脸的话,现在突然要回去跟人家认亲,“情”哥哥以后要变成“亲”哥哥,这叫他情何以堪?不不不,这种事他绝对不干,他情愿一辈子跟卫观颐以契约身份相伴,也不愿意没脸没皮地认回这门亲。
他可以为卫观颐做任何事,哪怕看他将来娶妻生子,自己打一辈子光棍儿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喊卫观颐一声“哥!”
童子蒙就这样胡思乱想加魂不守舍的过了十来天,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大家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当然也包括卫观颐。
卫观颐注意到童子蒙最近都不敢与自己对视,还发现他似在有意躲着自己。每天仅有针灸疗伤的时间才能见上一个时辰,且还故意装作很正经的样子,连眼皮都不抬一抬。总之,两人相处的氛围怪异得让人汗毛直立。
卫观颐心里直纳闷:照理说应该是自己躲着他才对吧?怎么他现在见了自己反倒像躲瘟神似的?他俩到底是谁看上了谁的“美色”?这反应是“金主”该有的态度吗?那他这个“美人”当得……似乎也没那么值钱的样子……
“咳咳,那个……”卫观颐终于忍不住出声。
不曾想,他这一声竟吓得童子蒙手一颤,红着脸抬头看向他,“什、什么?”
卫观颐见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如果……你是因为找不到子石的线索而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倒是大可不必。”
“啊?”童子蒙一脸茫然。
“子石既已消失十多年,我们本来也没抱多大的期望,而且之前也只是听说它出现在澧沧府,但那石头到底是不是子石也都还不确定。
这种不是非常确定的线索,本来就是失望大于期望的,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尽量不轻易放过每一个可能而已,但也无需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相信……只要慕卿还活着,父亲和小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为我们指引方向,保佑我们兄弟俩早日相聚的。”
“小娘?”童子蒙好奇地看着卫观颐,难道这位小娘不是卫观颐的亲娘?
卫观颐点点头,“嗯,我的娘亲是侍郎夫人,慕卿的娘亲我唤作小娘。”
童子蒙瞪大了眼睛,“可……可你不是说,侍、侍郎大人此生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卫观颐垂眸,嘴角无奈地瘪了瘪,“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尤其官场中的男人,往往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哦……”童子蒙听他这么一说,大致猜到了那所谓的“身不由己”是何意。他应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反正于他而言,不管他跟卫观颐是从哪个娘胎里出来的,都躲不过同父异母的事实,这血缘关系肯定是没得跑了。
卫观颐见他又恢复到先前那副闷闷不乐的状态,只得继续道:“所以你不用总躲着我。”
“啊?”童子蒙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卫观颐,莫名有些心虚,卫观颐如何知道他在躲着他,难道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你如果暂时找不到子石的线索也没关系,若我以后还有机会出去,我会自己去找。”
“哦……好……”童子蒙松了一口气,还好卫观颐并没有看出别的什么来,至于他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子石,反正现下还能拖一时。
“那个……我明天要去一趟京城。”童子蒙还记着与琉璃阁的十五日之约,明天该是他去取件的日子了。
卫观颐一听“京城”二字,脸色霎时一变,“馚阖既已找回,也已清楚当初抢我馚阖的人是三殿下手下的人,你明日再去,有想好从哪方面入手了吗?”
“我准备就从三王爷这条线入手,你之前不是说……是他交出了藏在你们家的先皇秘旨吗?那……那个告密的家生子是何人?他又为何要将秘旨偷出来再转交给三王爷,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卫观颐听着童子蒙的话,想起父亲的枉死,眼睛里燃烧起仇恨的光,他咬牙切齿愤愤道:“自然想!”
童子蒙点点头,又补充道:“另外,我曾经过你们侍郎府两次,见门口贴着封条,想那府里的东西应该没怎么大动。有没有什么物件是你觉得很重要、想要留在身边做个念想的?或许我可以帮你取来。”
卫观颐差点脱口而出说“没有”,但突然想起一件还算比较重要的东西,遂道:“还真有一件。”
“是什么?”
“你去我家书房,找到那本《太史公书》,里面有一枚玉叶子书签,你帮我带回来就好。”
童子蒙深深看了他一眼,不会这个玉叶子书签是那位宰相千金所赠吧?
卫观颐一眼看懂了他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地跟他解释,“那玉叶子,本是今上的心爱之物,我原是他的伴书郎。少时皇上还是太子时,曾一时兴起将这枚玉叶子赠予了我,说他将来当了皇上以后,我可以凭这枚玉叶子求他办任何一件事,他都会尽量满足我。
所以,这枚玉叶子既是我的救命符,也是我的申冤帖,不管皇上将来是否还念及我跟他的少时情意,只要我还能从这里出去,我就势必要用这枚玉叶子逼他给我机会,让我为父亲翻案。我想,他既贵为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决不能言而无信!因此,这枚王牌我一定要守好它,心里才更踏实。”
童子蒙听了卫观颐的解释后,心里顿觉舒坦多了,点头答应会帮他将玉叶子取回。
难得今天卫观颐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他本想把马蹄莲的事也拿出来一起问问卫观颐的,但随即想到马蹄莲既和子石摆放在一起,定然也是代表他身世的关键物件。如果他贸然问出口,卫观颐不可能猜不到他就是慕卿,那他最终还是躲不过要跟卫观颐相认。思及此,本已到嘴边的话又再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还是等到明日去琉璃阁具体了解是什么情况后,先斟酌一下情势,再看看这事到底是能说还是不能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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