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温鱼耐心几乎告罄：“贪狼，这算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呀！”贪狼也对星北突然的躁动颇为无语：“是不是江玉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想了下魔神的性格，和以前发生过的事，它补充道：“也不一定是江玉对不起他，可能就是选择了别人抛弃了他而已。”
江温鱼忍了又忍，考虑到之前面对聂郢的失败经验，她平静对星北说道：“我不是江玉。”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颈侧，如同安抚一只动物：“你别害怕。”
“别怕。”她声调柔和，在他耳旁说道：“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江温鱼相信，这一定是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她从来也没有这样轻声细语过。
不仅没有被她敌对厌恶，反而得到了如此温柔的对待，星北睁大了眸子看着她，呆愣的模样有些好笑。
他小心握住她的手，对方毫不反抗还笑盈盈地看着他，让他十分安心。
“抱歉。”星北眼角的红褪去，意识到刚才的过失，开始低声道歉：“我只是怕你——”
怕你仍然像千年以前憎恨我。
怕你会再度一去不回头。
江玉啊江玉。就算江温鱼否认，星北仍然清楚她就是千年以前的那个人，无论是外表还是灵魂，都没有变过。
江温鱼正想要问他关于江玉的事情，车窗玻璃被砰砰敲响。江温鱼摇下车窗，一张违章停车罚单递了过来，窗外的交警看到这一男一女亲密的样子，鄙夷道：“要玩回家玩，别堵塞交通！”
江温鱼：“……”
贪狼在那边笑得滚来滚去。
二十分钟后回到小区，站到家门外刚打开门，江温鱼神色一凝。
她捏紧了口袋里之前画的几张符。
客厅里并没有异样，和他们离开时保持一致，餐桌上的橘子皮还没有收起来。
可是房间里的“气”不一样了。
星北上前一步站到了她前面，江温鱼反手关上了门，平淡说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空气中出现水纹般的波动，闻歌的身影显现出来。
“江天师。”他对江温鱼道：“再次见面，幸会。”
“我有一个问题。”江温鱼说。
闻歌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请问。”
她冷笑道：“你们这些驱魔人，私闯民宅也理直气壮毫不羞耻的吗？”
闻歌被她出言讽刺，面色不善地说：“身为天师，不降魔驱鬼，反倒奉养鬼王，不仅是不知羞耻，更是把祖师爷的脸面都丢尽了！我念在你年幼无知，好言提醒，你别不知好歹！”
他一番慷慨激昂，江温鱼倒是云淡风轻：“你是驱魔人，我是天师，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丢了谁的脸？再说了，降魔驱鬼要都是天师来做，那驱魔人做什么。”她假笑道：“总不能抢你们的生意。”
“你确定要养鬼王？”闻歌看她的目光如同她罪无可恕：“想清楚了，你这是与全体驱魔人为敌！别忘了，你养父是怎么死的。”
“这话你早就说过了。”江温鱼不为所动：“我还记得上次你就说的清楚，下次再见面，来的就不会只有你。”她环视周围：“那么你的同伴呢，不出来见见？”
江温鱼的确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周天师是怎么死的。
可是她不想问，闻歌用这件事来吓唬她，她就偏偏不想让他得意。
“闻歌，你先过来。”
江温鱼话音落下的同时，从沙发椅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那是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闻歌对他非常尊敬，听到老人发话后就走到老人身后站着，一副以他为主的模样。
“江姑娘。”老人缓缓说道：“我们也不是一定要难为你。只是你身旁站着的，你真的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
江温鱼没有吭声。
星北发出一声低吼，手臂抬起却被江温鱼按住了。
这一老一小的不速之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戏还挺多。江温鱼虽然态度上藐视他们，但战术上可不敢藐视。驱魔人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她还是第一次见，摸不清深浅，现在出现了两个，保不准附近还有更多。
“你们天师，传承的是道家风水堪舆、驱邪送鬼的行当。开的是阴阳眼，吃的是修行饭。可我们驱魔人不一样，我们的祖上住在鬼气外泄阴气笼罩的村庄，村民不仅饱受疾病困扰，还生出阴邪的鬼子。这些鬼子有些未成年而殇，有些堕落成魔物，有些则始终保持清醒，他们立志清除那些堕落的鬼子，驱除鬼气，还村民以安宁。再后来，他们的后代就成了驱魔人。”老人沉稳的声音回荡在客厅。
“你知道那个鬼气四溢的村庄在哪吗？”
老人用手杖轻轻敲击地面，问江温鱼。
江温鱼：“洗耳恭听。”
“雾灵山以北，暮霭村。”老人说道：“现在，那个村庄已经灭绝了。驱魔人，尤其是闻歌这样的年轻驱魔人，他们并不是自愿做驱魔人的。因为鬼气一直都在身体里，哪怕是离开暮霭村，无论经过多少代，我们始终都是半人半鬼。不想堕落成魔物，变成恶鬼，就得拿起屠刀，以杀鬼破魔为己任。这不是我们心甘情愿的选择，可是我们本来应该有选择的。”
江温鱼丝毫没有被他的故事打动。
她警惕道：“那又怎么样？”
“你还问那又怎样？”闻歌被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我们一族变成这样全拜鬼王所赐！可是你呢？你却还在奉养鬼王！”
“星北没有害过人。”江温鱼慢吞吞说道：“你们的话，我又怎么信呢？”
“你的养父周天师会自杀而亡，就是因为进了暮霭村，受到鬼气侵蚀才会意识不清，精神衰弱不堪折磨，选择上吊而亡。”老人驻着手杖站起来：“即便如此，你也觉得鬼王没有害人？”
他见江温鱼不说话，声音加上了威力，重重说道：“鬼王不仅害暮霭村所有人变成怪物，让我们生生世世逃不开半人半鬼的诅咒，他还在雾灵山杀人饮血为食！”
这句话让星北顿时紧张起来。他隐晦地看向江温鱼，虽然她承诺过不离不弃，可星北还是担心她会变卦。
……当年江玉就是中途变卦了。
尤其是星北在古墓里的时候还当着她的面咬了人。
江温鱼把口袋里自己画的几张符都拿出来捏在手中。
“让我让开，不可能。让我倒戈，不可能。要打架的话，就来吧。”她握了握星北的手：“不过，你们确定能打得过吗？”
“该说的话，老朽已经都说了。”老人面色不变：“江姑娘说的不错，鬼王自然不是好对付的。我等也并没有打算消灭鬼王，所求的只不过是‘断流之水’而已。”
“断流之水不在我身上。”星北发出低沉的声音：“我也绝不会给。”
这是他进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话音未落一阵阴森之气从所有人脚底冒起，他琥珀色的瞳孔愈发放大，手臂伸长长出鳞状的鬼手，简直像个怪物。
也许，他本来就是怪物。
江温鱼问贪狼：“断流之水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贪狼激动地说：“这一定是魔神信物！”
江温鱼对此表示怀疑：“不要听到是四个字，你就认定是魔神信物好伐。”
“洛川主，我跟你说过的，你记得吧？”贪狼解释道：“洛川主千年以前受了天罚，天雷劈裂她的龙角，烧焦她的龙筋。她将最后一口水汽吐入洛川河中，化为水精魄为她继续守护洛川。她死之时，银河水枯，黄泉倒灌，故那一块水精魄就被称作‘断流之水’。据说它能够斩断银河，改变过去；能改道黄泉，起死回生。”
江温鱼奇道：“这是真的？洛川主还挺厉害的啊。”
“假的。”贪狼剑闷闷地说：“它只能保佑洛川在没有河神的情况下继续良好运行而已。东西再厉害又怎么样？对于她的朋友来说，只想让她活着。”
在星北强大的气场下，老人神色不变：“若是鬼王觉得玉龙观地底埋着的东西毁了也没关系的话，那就当我没说。三天之后，雾灵山上暮霭村祭祖仪式，静候江天师和鬼王大人光临。”
星北凭空挥出一爪，凌厉的鬼气朝老人打过去！
然而黑雾散去，老人和闻歌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江温鱼担忧地看向星北：“玉龙观地底下……有什么？”
驱魔人摆明了是在玩请君入瓮的把戏，可是显然，他提出了一个让星北无法拒绝的条件。
玉龙观，正是江温鱼继承的那所道观的名字。她还真不知道道观地底下有什么，不过看来驱魔人已经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
“……是江玉的骸骨。”星北的鬼手收回，垂下头回答。他看向江温鱼，琥珀色的眸子也变得暗淡，里面似乎有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了哀伤。
江温鱼是真的受不了他这小可怜的模样。
她对贪狼说道：“这厮一定是在博取我的同情，好让我去帮他抢回前女友的尸体。”
“为什么是前女友？”贪狼难得敏感了一回：“他又没跟谁谈恋爱，还是说你在以现女友身份自居？”
江温鱼自觉失言，屏蔽了贪狼的声音不搭理它。
可就算不为了帮星北找回江玉的骸骨，江温鱼也是要去的，毕竟她的目标物品出现了。
为了确认信物的身份，江温鱼询问星北：“驱魔人说的断流之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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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吸血鬼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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