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的震颤还在持续，老槐树的根须像不知疲倦的攻城锤，每一次撞击都让墙壁落下簌簌灰尘。孟萌重新顶上门，额角青筋暴起：“这破楼撑不了多久，它的根须已经开始往墙缝里钻了！”
柳思贴在墙上听着，脸色比刚才更难看：“爬山虎说，整栋楼的植物都在响应老槐树的号召，走廊里的青苔在啃食水泥，楼梯扶手的藤蔓正往我们门缝里钻——我们被包围了。”
张琪攥着发烫的发夹，指尖被灼得通红：“那、那我们从窗户跳下去？三楼……应该摔不死吧？”
“跳下去就是老槐树的地盘。”夏秋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缠绕成网的根须，“它故意留着一楼的防盗窗不弄断，就是想逼我们往它怀里跳。”
她掏出《概率论》，书页自动翻开，上面的存活概率还在下跌：【18.7%……15.2%……】，紧随其后的是一行新字：【垂直上方，存在临时安全区，持续时间：9分47秒】。
垂直上方？是四楼？
“柳思，四楼有什么？”夏秋立刻问道。
柳思闭眼沟通片刻，摇了摇头：“爬山虎的藤蔓没长到四楼，它不知道……但青苔说，四楼天台平时锁着，好像堆放着旧家具。”
“管它是什么，先上去再说！”孟萌一把扯掉床架上的钢管，“楼梯被根须堵了，我们从外墙爬上去！”
“外墙？”张琪看着窗外晃悠的根须腿都软了，“我、我恐高……”
“恐高总比被树根绞成肉泥强。”夏秋迅速把剩下的食物和水分装成两个背包，塞给孟萌和张琪，“柳思，让爬山虎暂时缠住根须，给我们争取时间。”
柳思咬着唇点头，双手按在墙壁上，走廊里传来藤蔓快速生长的“簌簌”声，门外的撞击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行动！孟萌先上，用钢管砸开四楼的窗户，我和张琪跟上，柳思断后。”夏秋话音刚落，孟萌已经扛起钢管，像只敏捷的猿猴扒住窗台边缘，几下就攀到了三楼与四楼之间的空调外机上。
“抓紧了！”她低吼一声，钢管狠狠砸在四楼窗户的铁栏杆上，锈迹斑斑的栏杆应声弯曲。
就在这时，天空的紫红色雾气突然变浓，像融化的颜料般往下沉降。张琪刚爬到一半，吸入几口雾气，突然浑身一颤，发夹上的火苗“腾”地窜高近一米，吓得她差点松手掉下去。
“你的火！”夏秋赶紧抓住她的脚踝，“是不是变强了？”
张琪又惊又喜：“好像……好像更热了！刚才碰到雾气的时候，感觉有东西钻进身体里……”
“红雾有问题！”柳思在下面急喊，“青苔说这雾能催生变异，让植物长得更快，动物也会变得更凶！”
她话音未落，楼下的老槐树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原本缠绕着一楼的根须猛地向上抬起，像无数条鞭子朝着她们抽来。
“快爬！”夏秋用力把张琪往上推，自己紧随其后抓住窗台。她怀里的《概率论》突然发烫，书页自动翻开，上面的字迹变得扭曲：【红雾浓度上升，变异体活性增强，存活概率12.8%……】
孟萌已经砸开四楼窗户，伸手把张琪拉了进去。就在夏秋即将抓住孟萌伸出的手时，一根水桶粗的根须带着腥湿的泥土，狠狠抽向她的后背。
“小心！”柳思情急之下，猛地拽了拽墙壁上的爬山虎。那些原本温顺的藤蔓突然疯长，像绿色的鞭子缠住根须，为夏秋争取了半秒的时间。
夏秋借力翻身跃进四楼房间，后背还是被根须的边缘扫到，火辣辣地疼。她顾不上查看伤口，赶紧把柳思拉了进来，反手用钢管顶住摇摇欲坠的房门。
四楼的房间像是间废弃的杂物室，堆满了破旧的桌椅和纸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混杂着红雾带来的奇异甜腥气。
“暂时安全了？”孟萌喘着粗气，刚想坐下，脚下突然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半截生锈的消防斧。
“运气不错。”夏秋捡起消防斧掂量了一下，“至少有件像样的武器了。”
张琪突然指着墙角，声音发颤：“那、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的阴影里，堆着十几个篮球大小的茧，每个茧都在微微蠕动，表面覆盖着一层黏糊糊的白色薄膜，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类的轮廓。
“是……是被茧包起来的人？”孟萌的拳头捏得咯吱响，“这也是老槐树干的？”
柳思闭着眼听了几秒，脸色惨白：“爬山虎说……这些是被红雾催生的‘新茧’，里面的人还活着，但很快就会变成树的一部分……而且，茧里的东西在敲壳，好像要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离她们最近的一个茧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覆盖着绿色鳞片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指甲又尖又长，泛着幽冷的光。
“跑！”夏秋当机立断，抓起消防斧就往天台的方向冲，“去天台！那里只有一个出口，好防守！”
四人刚冲到天台门口，身后的茧群突然“噼啪”作响，更多的裂缝出现，无数只鳞片手从里面伸出来，抓挠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孟萌一脚踹开天台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是更浓的紫红色雾气，以及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生锈的晾衣杆和一个破旧的水箱。
“关上门！”夏秋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水箱上，“张琪，试试能不能用火烤一下水箱，看看里面有没有水。”
张琪点头，小心翼翼地靠近水箱，发夹上的火苗在红雾中摇曳，居然比刚才又旺了一些。她刚把火苗凑近水箱，水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里面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拼命挣扎。
“里面有活物！”孟萌举起钢管戒备。
夏秋的《概率论》再次颤动，一行新字浮现：【水箱内，能量波动微弱，疑似人类生命体征】。
人类？
“砸开它！”夏秋握紧消防斧，“如果是幸存者，我们不能不管。”
孟萌抡起钢管，狠狠砸在水箱侧面，铁皮凹陷下去，露出一个大洞。里面的东西随着水流一起涌了出来——不是怪物，而是一个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男生，他的校服上印着学校的标志，看起来像是个低年级的学生。
男生的脚踝上缠着一圈绿色的藤蔓，藤蔓的另一端还连着水箱内部，正随着他的身体蠕动。
“是他！”张琪突然认出了对方，“是三楼那个被麻雀啄瞎眼睛的男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柳思凑近闻了闻，脸色微变：“他身上有老槐树的味道，藤蔓在吸他的血……但他还有气，青苔说这藤蔓怕火。”
张琪立刻用发夹上的火苗去烧藤蔓，绿色的藤蔓碰到火苗，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黑烟，很快就枯萎了。男生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眶是空的，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还在往外渗着绿色的汁液。
“别碰他！”夏秋突然按住张琪，《概率论》上的字迹变得急促：【接触即感染，变异体伪装，存活概率5.3%……】
话音未落，男生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黑洞洞的眼眶对准她们，嘴里吐出粘稠的绿色液体：“找到你们了……树妈妈要的‘养分’……”
他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皮肤下青筋暴起，迅速变成墨绿色，手指间长出了薄薄的蹼膜。
孟萌反应最快，一钢管砸在他的头上，男生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裂开，绿色的汁液溅了一地。但他的身体还在抽搐，断口处甚至长出了新的根须，试图往地下钻。
“用火！”夏秋大喊。
张琪立刻将火苗凑近，绿色的根须遇到火焰，很快就烧成了灰烬。直到男生的身体完全变成焦炭，不再动弹，众人才松了口气。
天台的铁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撞开了。刚才那些从茧里爬出来的怪物已经追到了门口，它们的身体一半是人形，一半覆盖着绿色鳞片，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蠕动的绿色黏膜，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更可怕的是，楼下的老槐树已经把树干抬到了四楼的高度，巨大的树冠笼罩在天台上方，无数根须像蛇一样从空中垂下来，朝着她们缓慢蠕动。
夏秋抬头看了看越发浓重的红雾，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上面的存活概率还在下降：【8.7%……6.2%……】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消防斧指向天台另一侧的排水管道——那是唯一能通往隔壁教学楼的通道，虽然狭窄又危险，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下一个目标，隔壁教学楼。”夏秋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必须在红雾完全沉降前离开这里，否则，我们都会变成那些怪物的一员。”
孟萌握紧钢管，张琪的火苗在红雾中跃动，柳思则紧紧盯着那些垂下来的根须，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天台的门被彻底撞碎，怪物们蜂拥而入，腥臭的气味混杂着红雾的甜腥，让人几欲作呕。
末世的第一天，逃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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