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猛女带着组成了一条流水线似的队伍,每隔五米留下一个人,时间差拉开之后一递一接,高效顺畅的不像话。
李杏林已经匆忙的撒上止血药粉,缝上了伤口,开始包扎,最后给纱布打上结后,她探头去看后排的状况。
映真依旧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向洁柔重复着:“深呼吸,屏住气往下用力,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赵洁柔唇边被葡萄糖濡湿,她使劲喘着气,眼角的泪要落不落的混着汗,最终流进鬓角。
“出来了!生出来了!”杨安手抖得厉害,从身后的位置上颤着摸出她们一早准备好的包被递上。
潘金莲扯着自己的袖口简单给孩子擦了擦,利落的执起钳子打结,剪断脐带,简单检查过孩子的四肢,这才抬手去拍打孩子的脚底,直到微弱的哭声从那张小嘴里发出,一口气颤悠悠吐出,冲映真点了点头。
“是个女孩。”
“是个女孩?”杨安手里的包被把孩子轻柔的包好,将孩子抱起转送到洁柔怀里,“跟你长得还挺像。”
这大概是一句客套话了,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孩子,长得哪里有什么本质区别。
但洁柔的胳膊被轻轻拉开,还在细声哭着的孩子被放进怀里时,她小心的抬起手,环抱着那个孩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活的?”
“活的。”潘金莲握着她的胳膊帮她将孩子托稳,让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吃上了第一口奶水。
“胳膊和腿都是全的吧?”隔着包被摸索了一阵,洁柔还是向潘金莲寻求答案。
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就算把苹果和桔子放在手里,也摸不出差别来。
“嗯,除了早产体重过轻,现在看着没有什么问题。”潘金莲点头。
高树从大人身体的缝隙间钻了出来,等看清那个和自己的数学课课练差不多大的小孩,有些讶异地拍了拍映真的肩膀:“姐姐,小孩子居然这么小吗?”
“妹妹出来的太早了,照理来说应该再大一些的。”映真伸手比划着大概会大出多少,后知后觉有些疲惫——居然真的接生下来了,一个这么大点的生命。
靠近车厢的杨平第一个听到孩子的哭声,搬着一大箱面包塞进后备箱时抬头敲了敲车窗:“洁柔怎么样?生了吗?”
高树噌一下爬上座椅,拉开那面窗户,快活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想:“洁柔姐没事!宝宝出生了!是个妹妹!”
外头于是此起彼伏的传递起来:
“洁柔怎么样了?”
“生了!”
“生了吗?”
“生了!说是个女孩!”
……
像是在产房外等待已久的家人,每个人都喊着,声调里带着兴奋和喜悦。
赵洁柔没忍住笑,侧过身,伸手出来,映真又紧紧地握上去,凑近了听她说话。
“谢谢你,映真姐。真的,谢谢你。”她只能一遍遍重复感谢。
“别哭了,说是刚生过孩子的时候流泪不好的。”映真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用孩子时听来的话安慰着转移话题,“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
洁柔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她于是最后安抚的拍了拍洁柔的手背,抽出自己的手来,撑着膝盖上方起身,离开了那块空位让李杏林进行检查。
自己则是走到了庄逢雁身边,再次蹲下——专业医生的处理自然不必说,伤口已经止血,缝针走线都工整的不像话,但麻药药效还没过去,庄逢雁眼睛仍旧紧紧闭着。
映真这才分出精力来思考逢雁带回的消息。
“带着大家继续往南走”,和庞的演讲里清楚说过安全区建立在H省,这是她们一路上一直确定的目标;
“那边的人不可信”,李成那边的人当然不是可信的,见面的第一眼映真就看透了这一点,但逢雁为什么会在那边制造混乱,对方那边为什么没有继续追上来,这是其一;
“地下的出入口守不住了”,这是第二。
灵光乍现,是这样,是这样——因为商场的地下出入口发生了什么状况,所以李成的人才没有向她们发起进攻,毕竟一群女人和感染者,孰轻孰重用脚趾头都能想清楚。
映真“唰”一下起身,带翻了座椅边的托盘,那枚带血的子弹轱辘辘滚出老远,她也无暇去捡,只是拉开身边的窗户,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
“快回来!大家现在立马回车上来!”
像是为了应和映真的意思,地下的出入口的枪炮声猛地激烈起来,处于地面一层的商场大门也开始发出响声,野兽一样的嘶吼声山呼海啸般涌来。
映真甚至没有关窗,她迅速坐进驾驶位,发动诺亚方车的同时,不间断的鸣笛。
“照顾好伤患!”映真冲身后交代了一句,打开车门,一脚油门沿着猛女的“流水线”驶去。
潘金莲和杨安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护住洁柔,李杏林也蹲在庄逢雁身边,手紧紧攀住座椅。
该说是庄逢雁的先见之明吗?即便她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凭借前段时间的小组活动得以及时应对。
诺亚方车保持匀速前进,大家都在适当的时候抓住车门边的栏杆,紧跑两步,抓上车里人的手上车,一个接一个,很快就全部回到车里了。
“什么情况?!”成鹰和李猛女是最后上车的,两人还大包小包的扛着几袋东西,连吃带拿的蚂蝗作派。
“李成他们行事张扬,这里估计早就被感染者盯上了,”映真一打方向盘,却是朝着李成的营地开去。
“我们不走吗?”成雀跌跌撞撞走过来,攀住姐姐的胳膊露出头往前看。
“这样下去是逃不掉的。”映真偏头,余光里看见成鹰脸上一条淡淡的血痕,“你受伤了?”
成鹰抬手一抹,果然带下来一点半固体的血来,摇了摇头:“划到了,不严重。”
“我们开走李成的那辆炮车,”映真暂时按下忧心,渐渐放缓了车速,“成雀!”
“啊?!”突然被点到名的成雀满脸堂皇。
“只有你和猛女姐留在这辆车上,我能放心吗?”映真提出的是疑问句。
不知道为什么,成雀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还躺在座椅上的庄逢雁——如果是她大概会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然后说上一句“我在这儿你怕什么”,但映真不一样,似乎给出了选择的余地,但谁都知道,没有选择。
“我,”成雀结巴了一下,使劲点了头,“可以。我留在这儿,映真姐你可以放心。”
诺亚方车稳稳停下,映真将自己的包塞进座椅底下,只带上那把从庄逢雁手里拿来的那把手枪。
“柳姨,您什么都不用管,我那边发动车子后您跟在我后面,等离开商场外面的包围圈,什么都不要管只往南开就好。”拉开保险栓,映真将枪紧紧攥在左手,最后交代了一句。
车里的人都望着她们的方向,何好女又开始念念有词,王茜茜一双眼睛水蒙蒙的含着泪,就连李杏林和潘金莲都别着头欲言又止。
但时不我待,映真和成鹰对视一眼,头都不回的走向那辆装甲怪物。
李成的指挥车里还残留着逢雁点火产生的浓黑烟雾,桌椅倒的乱七八糟,很明显,在着火之前,这里的双方的洽谈已经到了大打出手的阶段。
映真扯着衣角捂住口鼻,压低了身体摸到驾驶座——没有耗费多大周章,所有的钥匙都挂在一根绳子上,用两只挂钩并排固定在副驾驶前的台面上。
一把扯下那根绳子,所有的钥匙都落入掌心,映真回头,冲成鹰微微扬眉:“走。”
成鹰亦步亦趋,跟着映真离开车厢。
李成的队伍里最显眼的便是那三台炮车,任谁来看都是他能在这个末世有恃无恐的依仗,但现在却成了映真手下的道具。
“他们为什么不开这辆车下去?”成鹰亦步亦趋跟在映真身后,眼看她撬开车门,跟着爬进去,这才问出困惑许久的问题。
映真窝在驾驶座一把把试着钥匙,分出神来回答成鹰的同时还凝神留意着楼下的枪声:“你在外面也见过这些炮车的威力,李成把自己当成土皇帝,这里就是他的皇宫,谁会在朝廷还没建立起来的时候先把自己家炸了的。”
朴实无华的比喻。
成鹰攥紧手里的手电筒,尽力找出了一个不会形成阴影的角度:“那他们,真的不是好人吗?”
映真再次抛开一把插不进去的钥匙,回头看了一眼:“如果是在赛场上,你知道一个人输了比赛会有遗憾,那你会故意输给她吗?”
成鹰摇头:“不会。”
“那就对了,比赛是没有同情的,更不要说现在,说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也不为过。”钥匙严丝合缝的顺滑插入,映真试着拧动钥匙,果不其然,操作盘的光标都亮了起来,“成了。”
“你,你还会开炮车?”成鹰手里的手电筒猝不及防被拿走,整个人被拉进驾驶舱边的位置。
“不会,”映真眼睛晶亮,手上打着方向盘,“但只要它能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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