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真留在了车上,她们按照计划一路向南,运气却仿佛突然好了起来。
李成那里搜刮来的物资里发现了蔬菜种子,这次阿姨们留了心眼,只分出一半放上二层,剩下的都留在后排,收获过几茬之后,就算不去城区,也已经足够果腹到安全区。
“你觉不觉得从过了J城之后,咱们遇到的感染者越来越少了。”王茜茜扒着帘子留心着四周的动静,“而且天气也没那么热了,以前车里得一直开着空调才行的。”
猛女点头,翻开自己的掌心看了看,之前因为高温出现的疱疹这几天也下去不少。
“说不定是因为这里已经有救援人员来过了。”王茜茜挪到了舒服的位置,枕着自己的手腕打了个哈欠,“咱们马上就能找到大部队会合了。”
“你困就睡会儿吧,”李猛女提了提手里的枪,“上午我来守,等下午再喊你。”
诺亚方车停在海边公路的一片露营地里,车前车后视野很好,只需要留下一个值班的人留心后方就万事无忧。
更何况是李猛女主动开口。
王茜茜只犹豫了两秒,就彻底翻身睡下:“那你到时间喊醒我啊。”
这一睡,再睁开眼却已经夜色四合,王茜茜是被王望花拍醒的。
她一转头就对上不知什么时候也一样睡过去的李猛女,王茜茜后背冷汗直冒——完蛋了,这要是让庄逢雁知道非得把她们俩骂上一顿——就算两个人年龄加起来已经是四个庄逢雁,还是会被骂。
死死闭着眼睛,恨不得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但王望花锲而不舍的在用力拍她,于是只好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看,看外面。
王望花手语打的飞快,比比划划的示意王茜茜看出去。
“怎么……”
戛然而止,声音戛然而止,动作也戛然而止。
王茜茜记得很清楚,睡前车里开着制冷空调,外面还是五十度高温,海浪声不绝于耳,但现在俨然是另一幅景象了。
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水蒸气,窗外夜色沉沉,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止的海面。
“怎么回事?”王茜茜伸手抹掉了玻璃上的水汽,另一只手用力拍打着李猛女,“你看看,不是我眼花吧?外面,外面是不是结冰了?”
王茜茜不算年轻,但也还没到老花的程度。
她看的没错,前一晚睡前还在翻涌不止的海面,现在已经变成了浮冰密布的平面,但没封冻的下层仍旧在推波助澜,浮冰咯吱咯吱的被推动着,堆积到沙滩上,发出清凌凌的响声。
“这到底怎么回事?”王茜茜怯怯地盯着窗外的状况,已经缩到了众人最边缘。
逢雁脸上完全没有刚被叫醒的起床气,清醒的好像从来没睡着过:“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王茜茜和李猛女对视一眼,心虚的低下头去。
“没有留意时间?”
“那个,”终于还是李猛女站了出来,“是我守上午的时候睡着了,最后一次看时间,应该是十点左右。”
王望花在一边呜呜哇哇地伸出手来,比划着。
逢雁盯着她比划完,这才看向王茜茜等待翻译。
“她说,她刚醒,一看外面都冻上就来喊我了。”王茜茜挠头,“对不起啊,应该醒着值班放风的,结果还睡着了。”
“不是你的错。”映真适时的插进来,她刚从天窗外下来,递回来几盆速冻白菜,这才去擦腕表上的哈气,“昨晚睡前还有四十五度,我们是六点被喊醒的,前后过了八个小时左右,外面已经到零下五十度了。是天气的问题。”
车外的世界像是去到了不会下雪的北极,空气都因为寒冷凝滞,没有风,也没有雪,只安静的流淌着寒气。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赵洁柔在何好女的帮助下给秋分套上了匆匆充好棉花的棉服,不安的皱眉。
每个人眉头都皱的像是碱水结,就连成雀也失了快活的能力,偎在成鹰身边,有些堂皇地拉着她的衣摆。
“怎么都这么严肃。”映真笑起来,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肘弯上,“只是降温而已,我们之前收集的物资里不缺厚衣服,现在离H省也很近,只要和以前一样往前走就好了。”
其他人都能看到那张笑脸,看起来轻松的不像话,只有站在身后的庄逢雁能看到——她在发抖。
被外套挡住的胳膊幅度很小的在轻轻颤动,像是振翅的蝴蝶。
上前一步轻轻抵住映真的肩膀,庄逢雁也跟着附和了两句:“映真说的没错,只是加几件衣服的事情,不用害怕。”
映真定了定神,点头:“现在天气突然变化,我们等等看能不能收到新的联合会消息,这里离安全区已经很近了,如果能遇到救援队伍的话暂时不动应该更方便定位。”
“这段时间感染者减少说不定也和气温下降有关。”映真抬腕,“已经八点了,今天煮点热乎的汤水,大家吃过以后继续休息,保存体力就好。”
众人互相交换过眼神,心里也都明白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各自散开,仍旧按照以前的状态各自去做自己的工作。
映真转过身,正对上庄逢雁关切的眼神,勉强笑了笑。
“你……”
庄逢雁正要说些什么,映真率先拦住了要去帮忙抢收蔬菜的王密:“密姐,您跟我来。”
王密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保暖的手套递给了潘金莲:“你先去吧,我等会儿上去啊。”
映真和王密一前一后到了最前端,曲柳去了后半截车厢清点物资,庄逢雁站在两个座位中间就能挡住大半操作台。
“怎么了?”王密被映真拉到驾驶座坐下,看着映真放下外套,从座椅下拉出工具箱,“车有什么问题吗?那得找尚任。”
她张望着朝后看去,试图从人堆里扒拉出尚任的所在。
“不是。”映真一把把住王密的肩膀,不动声色的站到庄逢雁身边,遮住了仅剩的一点空余,“电台出问题了。”
庄逢雁和王密都怔怔地看向她,映真于是转了个身,留心着后半截车厢的动态轻声解释:“喊醒我之后立马打开过了,但是没有声音出来,刚才去二层收菜时也我也试着调了天线,好像也没有效果。”
王密于是弯腰从工具箱里翻找了一阵,捏着螺丝刀开始工作。
“如果不是电台零件的问题,那就是天线冻坏了。”螺丝一圈圈被旋松,保护罩倾斜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线圈,王密思考着下一步,“我记得昨天经过过一个管理中心,那边如果有对讲机或者音箱之类的东西能拆了用。”
庄逢雁也学着映真背对着王密,双手环在胸前:“我知道,大概两公里,设备如果真的出了问题,跑一趟也不麻烦。”
这段时间很少遇到感染者突袭,就连她也隐隐有放松警惕的趋势。
后排的人群中心已经开始娉娉袅袅的冒烟——二层抢救下来的冰冻白菜和着米饭煮成热乎乎的粥水,再配上切起来沙沙作响的午餐肉。
香气隐约冒出来的时候,王密结束了这一次检修。
“不太好。”端着饭碗用筷子夹开那片厚厚的午餐肉时,王密在映真身边突然开口,“应该是天线的线圈冻坏了,车上没有能替换的东西,可能真的得出去一趟。”
真的确定结果后,映真反而冷静下来,她把碗里的白菜梗拨到一边:“我跟您去。”
“你留在车里。”庄逢雁已经吃完了碗里的份额,为了婉拒何好女的让饭行为,端着碗站在两人身边,“我和您去。”
“她说的有道理,”王密难得没有唇枪舌战,点头赞同,“车里总得留一个能上手修电台的人,我走之前把怎么安装的步骤写好,你聪明,照着排查,能找到的。”
“不是你说起码三个人才安全吗?”映真没有认同王密的说法,只是一味用庄逢雁曾经说过的话反驳。
“我难道要带着一个挑食的人去执行任务吗?”庄逢雁笑着,手里的筷子轻轻戳在映真天灵盖正中。
她指的是那些刻意贴着碗壁摆放的白菜。
郑映真仰头盯着她,确定那个笑容里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嘲笑,于是当着她的面把那些梗揽进最后一口粥里,咔嚓咔嚓地用力咀嚼。
这些白菜不过刚刚长出来,就算是梗也相当水灵,说实话,算不上难以下咽。
王密和庄逢雁看着她嚼完了嘴里的东西,正要开口。
“我去。”取代“白菜杀手”的表态,声音幽幽从身后飘来。
王密吓了一跳,越过映真的脑袋看过去,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成鹰抚胸:“你这孩子,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要下车去哪儿?”成鹰没有一句废话,接过映真已经吃干净的碗,“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一个小孩子……”
王密话刚出口,眼见刚刚剧烈反对映真下车的庄逢雁越过自己,走到成鹰面前。
手里的碗摞到映真的碗上,庄逢雁拍了拍成鹰的肩膀,换回来一个轻快许多的愉悦表情和比表情更轻快的“谢谢逢雁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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