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无需提醒，前方已经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不止前后，左右两面也有。
逃是逃不掉了，直接碾过去，只怕丧尸的残骨会死死卷进车轮里，到时更是毫无退路。
只能一站了。
路桓边跳下车边冲钱潜嘱咐道:“车里暂时安全，窗户关紧别乱动！”
说罢“轰”一声将车门紧紧关上。
钱潜紧张地盯着前后，自觉老实待着不添乱。
祁晔已经在前头解决起了丧尸，后车厢几人也及时拿起武器跳下车，对来势汹汹的丧尸予以反击。
“大家小心！”路桓边开枪边喊道，“普通丧尸不可能一瞬间包围我们，它们背后应该有高阶丧尸，说不定就是从疾控中心地下室逃出去的那只！”
话音刚落，两道黑瘦的身影分别自林中窜出飞快扑向那堆废铁前的祁晔。
祁晔一时不察被撞倒在轿车车顶，黑影瞬间和祁晔纠缠在一起翻滚数圈越过车顶，消失在路桓视野里。
“祁晔！！”
路桓神色一紧，迅速开枪解决掉眼前两只丧尸，换好弹夹。
“言溪！”
盛言溪甩出两个火球砸倒几只丧尸:“这边我们能应付，你去帮他！不用管我们！”
丧尸的行动比从前快了很多，子弹的命中率也大大降低，消耗速度之快令人发指。
路桓拽下一只想要爬上卡车的丧尸，一枪将其解决后便冲向那堆障碍。
“砰——砰——”
那辆废车后骤然响起两声枪响。
旋即一团黑影划过路桓眼前，路桓一个滑跪撑地堪堪躲过，扭头见那只被甩飞的丧尸砸落到卡车的挡风玻璃前。
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纹自砸落处扩散开。
钱潜只见什么重物砸上玻璃，扭头一看，那只丧尸正挣扎着、扭曲着，灰黄浑浊的眼球透过碎裂的玻璃对上钱潜的视线。
卧槽卧槽卧槽！！！
钱潜猛然瞪大双眼。
粘稠的血液渗过裂纹滴进车内，顺着纹理铺开，诡丽地像中世纪画家的艺术品。
然而钱潜此刻无心欣赏。
废话！小命就要不保了！！
那变异丧尸尖爪陷入缺口，下一秒。
利爪狠狠按下，遍布血迹的玻璃渣铺天盖地落到陈旧的车座。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路桓一声大吼，钱潜这才反应过来，一手捏着枪，另一只手哆嗦着拉开车把。
丧尸拨开碎茬，干瘪的胳膊前伸勾住钱潜后背翘起的衣褶。
随着钱潜跳下车，丧尸的指甲哗啦啦扯下大片布料。
“嘭——”
一颗子弹洞穿丧尸青紫发黑的脖子，这颗子弹没对高阶丧尸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但很有效地制住了他追向钱潜的脚步。
那丧尸转动着脖子，偏头躲过又一颗子弹，子弹划过丧尸脸部腐烂的皮肤深深嵌入车座。
丧尸扑来，路桓及时避开，一个箭步越上车座抽出座位下的利斧。
路桓正欲冲上前，不远处又是一道黑影飞出，不偏不倚砸到那丧尸身上。
已经被砸穿脑袋的丧尸将高阶丧尸撞飞到侧面的尸群中。
路桓转头看向那堆废车，祁晔适时提着另一边斧子翻过，身上大片暗色，脸上、头发上，均有黑腥的血滴落，左臂的伤口裂开，雪白的绷带上大片血色。
虽有受伤，没事就好。
来不及多做关心，尸群中乍然响起凄厉的嘶吼声，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黏腻得如同沥青沸腾，混杂着牙齿碰撞的咔嗒声。
尸群再度暴动。
路桓砍杀着丧尸，注意到刚刚飞出的那只已经被祁晔挖开脑部的丧尸赫然是从地下室逃出的那只丧尸。
此时残存的那只丧尸似乎是知道路桓和祁晔不好对付，留下重重普通丧尸缠住二人，自己调转方向扑向车后几人。
盛言溪几人此刻正背靠背呈圆环状逐步击杀着丧尸，应付起这些速度变快的普通丧尸来也不至于太过吃力。
然而飞扑而来的变异丧尸乍然打破了这一微妙的平衡。
周尧成率先瞥见变异丧尸，连开几枪未中，子弹打空。
还没出声提醒，丧尸已逼近眼前。
周尧成侧身躲过，原本还算完固的阵型破开一道缺口，丧尸脚步未停，直直冲向原本与周尧成相背而站的盛言溪。
周尧成偏头一看，张嘴欲喊，余光瞥见身侧丧尸，只得抽出匕首一刀插进丧尸脑中，这一声到底没喊出。
彭谢站在盛言溪身侧，刚刚用尽枪内最后一颗子弹，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一看。
彭谢瞳孔猛地一缩，
“溪溪小心！！”
急忙伸手用力拽过盛言溪，自己却因惯性暴露在丧尸爪下。
盛言溪猛然被一股大力拽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就听见身后彭谢一声闷哼。
“彭谢……”
盛言溪正欲撑起身子，转头看清眼前一幕，瞬间僵在原地。
此时路桓和祁晔联手将车前一片丧尸解决，顺带解救方才跳车逃到路边的钱潜后，追着变异丧尸追到车后。
就见丧尸的利爪刺入彭谢后背，紧接着抽出爪紧接着冲向一边的盛言溪。
大股鲜血自血洞中涌出，没了支撑，彭谢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腥甜上涌，嘴角溢出血。
彭谢勉强抬头，用尽最后一丝力，地面破裂，大量泥土汇聚将丧尸死死封住，包裹着丧尸砸落在盛言溪身侧。
不过秒余，丧尸便破土而出，幸而路桓及时赶到，一脚将丧尸踹离。
祁晔紧接着飞身而上与丧尸纠缠在一起，斧斧直劈丧尸命门。
盛言溪回过神，连走带爬靠近彭谢。
“彭，彭谢，彭谢……”
盛言溪的手扶上彭谢的脸，手心蹭上血迹。盛言溪看着那道狰狞的、贯穿腹部的伤口，手颤抖着，想去触碰，却在伸到一半时又缩了回来。
她茫然地左右看看，没找到任何可以止血的东西，最终还是将手按上那道发黑的伤口，温热粘稠的血不断将手冲洗，洗去旧的血，又覆上新的。
“叮——”一声，祁晔的斧子被甩到地上。
祁晔扭过丧尸的双臂，徒手扼住丧尸的喉咙，大声喊道:“路桓！”
路桓心领神会，举枪对准丧尸脑干。丧尸扭动着，尖爪刺破祁晔手腕。
伴随路桓□□中最后一颗子弹射出，丧尸手上力气减弱，逐渐瘫软，祁晔将丧尸的尸体丢到一边，捡起斧子破脑取出晶核。
两人并未松懈，继续持斧冲向余下的普通丧尸。
片刻，横尸满路，所有丧尸被解决殆尽。
路桓将斧子丢给祁晔，脚步沉重地走向倒下地上的两人。
江念白走近两步，看到那处丧尸的抓痕，视线上移，看见彭谢的脸，脸色更难看几分。
察觉到路桓投来的视线，江念白紧抿着唇，看了路桓一眼，又不忍地错开视线，手指紧握，几不可查地轻轻摇了摇头。
路桓的心蓦然一沉，仍存有一丝侥幸，将被他塞在车上的钱潜拉下来。
“缝针缝线消毒用品有吗？！你会做手术吧？快！！”
钱潜抱着一大包手术用具被路桓拽到彭谢跟前。
看到那处明显由丧尸洞穿的伤口时，钱潜停下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路桓。
“路队长，这伤口……”
且不说这是贯穿伤，就算真能止血缝好伤口，丧尸病毒也会先要了他的命。
其余几人同样不知这世上还有对丧尸病毒免疫之人，都以为路桓是受了刺激才会多此一举。
只有祁晔和江念白知道，他是在等，如果发生在祁晔身上的奇迹，也能发生在彭谢身上……
但是，江念白再次看向彭谢，还是没有丝毫好转，甚至那青灰还在加深。
被抓伤咬伤后，变异时间最多也不过几个小时，更何况是创面如此大的伤口。
彭谢倒在盛言溪怀里，胸口微微起伏着，勉强扯出一个笑，那笑实在不好看，连牙上也混着血丝。
“别哭……”
彭谢艰难抬手，颤抖着拭去盛言溪脸上不断滑落的泪，看见手指上闪烁的戒指。
彭谢愣了下，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认真起来，收回手，将戒指一寸寸剥下。
盛言溪的视线在模糊中渐渐聚焦，她看见彭谢摘下那枚戒指，接着按住她的手，想要将戒指戴到她的手上。
盛言溪明白了什么，但她不想。
不要。
她试图挣开手，那双手却突然好像生出巨大的力气，几乎是强硬地将戒指戴上她的食指，她挣脱不开，或者说，她不想彭谢再多花费一分力气了。
手指上的血将戒指染的透红。
彭谢好似松了口气，视线移开，落到路桓身后的祁晔身上，落到祁晔腰间那把手枪上。
彭谢又费力勾起嘴角，冲祁晔扬了扬眉:“祁兄，现在，能，给我看看你的枪了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祁晔对上彭谢的眼，没说什么，拔出枪，蹲下身弯腰，将枪塞到盛言溪手里。
彭谢对祁晔比了个口型:“谢了。”
随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看着盛言溪。
祁晔拉住路桓的手，第一下没拉动，拉第二下，路桓脚步动了，顺着祁晔的手跟他走到卡车侧面。
其余几人也纷纷走到车前，不再去看。
盛言溪手上躺着那把枪，手握着冰冷的枪身，不断捏紧又松开。
盛言溪从未觉得说话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她几次张口，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彭谢。”
彭谢的手攀上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划几笔，随即接过她手中的枪。
银灰色的贝雷塔92—M9表面浮上一层血沫。彭谢感觉自己好像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也许如果不是因为丧尸病毒，正常人留了这么多血，早该死了吧。
彭谢动了动唇，每说一个字，腹部的伤口都在抽痛，逐渐痛到麻木。
“别害怕，我爱你……”
“砰——”
“叮铃——”
金属弹壳掉落，掉落在小小的血洼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溅起小小的血滴。
盛言溪枯坐在一边，抱着彭谢尚有余温的身体。
良久，附身凑到彭谢耳边，低声说:“我也爱你，小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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