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却感觉不到疲惫,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只有一种缓慢的、无声的窒息感,像深海的压力一点一点碾碎他的胸腔。
黑暗像粘稠的潮水,吞没一切。
他独自往前走,脚下没有地面,四周没有边界,只有永无止境的漆黑。
这是哪?
我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答案。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像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第N天。
黑暗深处,忽然亮起两点金光。
陆渊猛地停住脚步。
那是一双眼睛。
巨大的、非人的、金色的竖瞳,在虚无中缓缓睁开,冰冷地注视着他。
陆渊浑身僵住,血液仿佛冻结。
那双眼睛……
像蛇。
像龙。
像某种亘古存在的、不可名状的深渊之物。
它盯着他,瞳孔收缩,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
“认出”他。
不。
不要看过来!
陆渊猛地‘惊醒’。
不,不对。
呼吸太轻,指尖没有温度,这依旧是梦。
他陷入梦中梦,像被困在透明的琥珀中,明明意识清晰,却无法离开。
就在这时。
利维坦出现了。
不是梦里那个会笑的异瞳青年,而是现实里那个冷若冰霜的恶魔。他站在虚无的黑暗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陆渊。
“……”陆渊想冷笑,想嘲讽,可梦里的喉咙像被扼住,发不出声音。
真是可笑,连潜意识都在折磨他。
还在赌气就遇到了最不想见又想见的人。
利维坦冰凉的魔力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你怎么来的?”梦里的利维坦声音低沉,却比现实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陆渊想讽刺回去,可梦里的自己却不受控制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在找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猛地捅穿了陆渊的理智。
荒谬!他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可梦里的自己却像被剥离了伪装,**裸地暴露了最不堪的渴望。
利维坦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又恢复冷漠。他松开手,站起身,声音轻得像叹息:“蠢货。”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噩梦,而是连梦境都在背叛自己。
利维坦的身影在虚无中渐渐消散,如霜雪般融化在黑暗里。
陆渊猛地伸手,却只抓住了一缕冰冷的空气。
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
在他最不堪的时候出现,又在他想要触碰时离开......
陆渊站在虚空中央,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还残留着利维坦魔力的触感,冰凉,却真实得可怕。
陆渊在梦里终于找回了声音。
他盯着眼前的消散利维坦,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再也关不上。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冷笑,声音嘶哑却锋利,"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你比我更懂。"
梦里的黑暗随着他的情绪翻涌,像被搅动的墨。
"可你为什么要撩拨我?"他向前一步,指尖几乎要戳到利维坦的胸口,"电玩城的跳舞机,深夜的酒,还有那些该死的……"
声音哽住,他深吸一口气。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到底算什么?"
利维坦出现在原地,竖瞳的光微微闪烁,却没有回答。
"直接杀了我岂不是更省心?"陆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还是说……"
他声音低下来,带着自嘲的颤抖。
"我围着你转的样子,就那么好笑?"
梦境突然安静了。
连黑暗都凝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利维坦的回答。
可恶魔只是静静看着他,最后伸手,冰凉的指尖擦过陆渊发红的眼角。
"你哭了。"他说。
陆渊心猛地惊跳,他抬手摸向眼角,干涩的,没有泪。
他们还是在那个空间,利维还说那么平静,平静都陆渊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疯子
空间凝固了。
陆渊的怒吼还在空气中震颤,而利维坦只是静静看着他,眸子的光晕平稳得像深海的水压,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
这种绝对的平静,反而让陆渊的愤怒显得可笑。
"......你说话啊。"陆渊的声音突然哑了,"哪怕反驳一句......"
利维坦垂下眼睫,蓝发在虚无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伸手,指尖轻轻点在陆渊的眉心,"你骂完了?"
四个字。
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无聊,仿佛刚才那些撕心裂肺的质问,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
陆渊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疼:"对,我疯了。"他踉跄着后退,"我居然指望一个恶魔会有心......"
利维坦向前迈了一步,空间里的气压骤然降低。
"怎么还是学不乖?"他的声音轻得像薄刃划过皮肤,"非要我把你的骨头打碎吗?"
陆渊仰头把泪咽回去,喉结滚动了一下,却笑了:"你打啊。"
陆渊猛地抓住利维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往这儿打!反正这颗心早就......"
利维坦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噤声。
恶魔靠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呼吸冷得像深海最底层的水流。
"陆渊,"利维坦一字一顿,"你真以为我不敢?"
利维倒映出人类泛红的眼角。
陆渊没有挣扎,只是用指尖轻轻描摹利维坦手腕内侧。
"你当然敢,"他哑声说。
利维坦的瞳孔骤然紧缩,摸上陆渊的脸,恶魔的声音轻得近乎温柔,“明明都有影子......”
“怎么都不像。”
利维坦的话像一柄冰锥,精准刺入陆渊的胸腔。
利维坦的手指还扣在陆渊的脖颈上,力道轻得像是某种暧昧的威胁,可这句话却比任何暴力都更具破坏力。
陆渊的呼吸凝滞了。
什么意思?
不像......谁?别西卜说的那个天使?
他忽然想起梦中那个异色瞳孔的利维坦,想起电玩城里带着笑意的"过来",想起无数个似是而非的瞬间。
原来自己连当替身都不够格。
"哈......"陆渊低笑出声,喉结在利维坦掌心颤动,"原来如此。"尽管早有预料,但由他亲口说出,心脏原来会那么疼。
他猛地抓住利维坦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那片冰冷的皮肤:"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拿我当劣质代餐?还是......"
利维坦松开钳制陆渊的手,指尖残留的温度转瞬被寒意吞噬。
"算了,不重要。"他垂眸整理袖口,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反正活下来的,都不会是你。"
这句话轻飘飘的,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陆渊的瞳孔骤然紧缩。
什么叫......活下来的不会是我?
那谁会活下来?
那个......"影子"吗?
利维坦已经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挺拔如常,仿佛刚才那句近乎残忍的话只是幻觉。
陆渊突然伸手,却了抓空。
"利维坦!"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恶魔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至少......"陆渊的指节发白,"告诉我,我到底像谁?"
沉默。
漫长的沉默后,利维坦终于轻笑一声,"你谁都不像。"他侧过脸,眼神冰冷地注视着陆渊,"所以才无趣。"
空间开始崩塌,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陆渊感到一阵强烈的坠落感,仿佛被抛入无底深渊。
最后一刻,他听见利维坦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下次做梦,别喊我的名字。"
陆渊的呼吸猛地滞住,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穿胸腔。
"......影子?"他的声音轻得发颤,"所以你留着我......"
"你应该庆幸自己好歹有一点像祂。"
恶魔转身,目光扫过陆渊的脸颊,冷得像深海的水流:"不然就凭你的那些不敬......"
"早该死了千百次。"
陆渊的呼吸凝滞了一瞬,随后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所以......我该感恩戴德?"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感恩你把我当成一个劣质的替代品?感恩你施舍的这点‘游戏时间’?"
利维坦眼瞳微微收缩,却没有推开他。
"你搞错了。"恶魔的声音冷得像极地的风,"不是替代品,那样太折辱祂了。"
"是残次品。"
陆渊的瞳孔猛地颤抖。
"连影子都算不上的残次品。"利维坦的唇边勾起一抹残酷的笑,"但偶尔......"
"看残次品拼命想成为正品的样子,很有趣。"
陆渊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那你为什么不动手?舍不得这点'影子'?"
"纵容你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恶魔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太无聊了。"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利维坦近乎悲悯的眼神:
他凝视着陆渊,眼底的冰冷渐渐融化,化作一片深海般的平静。
"为什么一点都不像......"他轻声说,却摇了摇头,"算了,也不需要像。"
他的指尖抚过陆渊的眉骨,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所有的岔路都通向这里——
像百川终要归于深海。
众生看见的是终点,
唯有我知道:
这是我们期盼的开始,
第一次真正相遇。"
梦境开始崩塌,星光从裂缝中倾泻而下。
利维坦的身影在光晕中逐渐模糊,唇角却扬起一个陆渊从未见过的、释然的笑:
"鲸鱼会化作云雾,
飞鸟将穿越浪沫,
而在某个没有边境的黎明——
我们不必回到最初的模样。
我会带着所有未赠予的明天,
而你只需带着——
比昨日更自由的自己。
让我们在新的晨光里重逢。"
陆渊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梦境的余韵像潮水般退去,却留下一种近乎窒息的空虚感。
他盯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单,脑海中回荡着利维坦最后的那句话——
‘让我们在新的晨光里重逢。’
好真实,是梦……但感觉又不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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