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人间中秋节回来之后,雪忍便有意疏远凤瑾漓。若他真是魔王之子,她尚未想好该如何自处。继续留他在身边,他又不愿修行,万一扰乱因果,实在难以交代;可要是送走他,她心底又莫名泛起丝丝闷痛。
这段时日的相处,她能察觉到他的变化。初见时那份死寂的气息已然不见,勉强多了几分生机。说他像魔王,却丝毫不见杀戮暴戾,反倒似个了无生趣、无欲无求的活死人。
他的经历本就坎坷悲惨,难道自己也要放弃他吗?
或许是见凤瑾漓整日无所事事,又或是见他时常失神地凝望着自家主人的卧房,神印便总爱在他面前晃悠。
某日,不知道又在闹什么,神印在凤瑾漓面前使劲打转,却遭到对方一个冰凉的冷眼。神印郁闷的不行,半晌也说不过凤瑾漓,就跑来找自家主人撑腰。
雪忍心里叹气,无奈扶额,“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清闲,便去藏书阁把《静心经》各抄两遍。”
神印呆住了,一时间又开始闹小脾气,什么主人有了“外来的”凤瑾漓就不爱它了,它不会写字、不能抄,甚至连“自己还是个孩子”的话都搬了出来。
雪忍一时失笑,“你还是个孩子?都不知活了几亿万年了,也好意思说自己还是个孩子?”
明明自始至终,她几乎都未曾与他说话,可凤瑾漓望着她,那双深邃眼眸里的种种情绪都被抚平了,这几日缠绕在心头的所有猜测、不安与悲伤,也奇异般地烟消云散了。
最终,一人一笛都乖乖去抄经了。
日子倒也过得安逸温馨。
只是中秋节那日察觉的异样始终让雪忍心生警惕。她在书房里翻阅了几日的典籍史册,上到三界众生,下至幽冥地狱,可关于黑暗空间的记载却寥寥无几。多数记载,还是她已经知道的。
放下手中竹简,雪忍陷入了思索,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翌日清晨,雪忍出了书房。庭院中,那道身影依旧静坐。神印在一旁拨弄着自己的穗子,见自家主人出来,立刻雀跃地飞蹦而至,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雪忍笑着轻拍它,打趣道:“看来抄了几日的经书确有成效,难得今日没见你们两个吵架。”
一人一笛似乎都怔忡了片刻。雪忍转而看向凤瑾漓,“我要外出几日,你们两个好好待在家里,尤其你——”她敲了敲神印,“不许欺负仙鹤,安分些。”
神印别扭地侧转了转,又蹭蹭雪忍。雪忍无奈地摇头,“不行,你就待在紫鹤云阁好好看家。”
神印失落地晃了晃穗子,不再胡闹。
凤瑾漓听到她要离开,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弦紧绷:“何时回来?”
“归期不定。”
“上觉……”
“嗯?”雪忍驻足回眸。逆光中,他身形高挑,透着几分疏离的禁欲感。四目相对,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沉的叮嘱:
“我等你回家。”
雪忍心口莫名一软,淡淡应了声“嗯”,便转身离去了。身后两道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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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紫鹤云阁,雪忍先来到广厦琉璃殿寻找师尊。门童却摇头道:
“上觉不知,前两日师尊应元始天尊之约,前往三界**论道了。应该快回来了,上觉可要入殿稍候?”
雪忍略作思忖,回道:“既如此,那便待师尊回来,我再来拜见。”
离开广厦琉璃殿,她径直前往光音世界。
于金菩圆明殿内。
童子引她至后殿。燃灯上古佛盘坐于金色莲台菩提之上,面目慈和。童子行礼道:“师尊,雪忍上觉来了。”
燃灯上古佛微微颔首。童子奉茶后便退下了。
雪忍恭敬向佛行了一礼。静候片刻,燃灯上古佛缓缓睁眼,目光在雪忍脸上细细扫过。她红光衬面,眉宇间却缠绕着几缕难以察觉的白线。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你今日过来,可是佛法修行上有惑未解?”
雪忍顿了一下,回道:“弟子确有一问,恳请上佛解惑。”
沉默须臾,燃灯上古佛慈祥的声音响起:“雪忍。”
“弟子在。”雪忍恭敬应道。
“依你之见,生命降世,是本初之性重要,还是后天之教更甚?”
雪忍微蹙秀眉,这个问题实乃千古难题,丝毫不逊色于师尊那天说的真理和生命,孰轻孰重。
燃灯上古佛似乎并不急于得到答案,只静静品茗,等候她的思索。良久,雪忍方开口道:
“此事因人而异。若自身意志坚如磐石,纵使外境引诱险恶万分,也难以撼动心志;若自身不思进取,纵然天资卓绝,亦不免颓败堕落。”
她没有正面回答,实在是世事变幻,众生各异,难有定论。自古论辩滔滔,也不过是口舌之争,但失败的根源却从来都是唯一的。
“那么,如果你今日所求的答案,与你心中所想有所出入,你当如何?”燃灯上古佛忽而又问道。
雪忍心头一震。若真是如此……她望向燃灯上古佛,神情复杂难辨。
燃灯上古佛直视着她,给出了确凿的回应:
“亘古以来,大封印术施用仅有两种情况,且是正负两级对立。而被封印带有使命的神明,还从未有过堕落的先例。”
从未有过,是因为诸神断不允许肩负天命的人行差踏错。
所以,他当真是魔王之子?雪忍忽然愣住了,虽然她早有揣测,可真相落定时,心仍然颤了一下。
她很确定大封印术绝不会延续给后代,每个生命生而独立,即便有血亲羁绊,谁也不可干涉他人命运。
忽然想起那天询问师尊的最后一问,师尊并未回答。如今看来,师尊早就洞悉凤瑾漓的身份,所以才讳莫如深。
香雾缭绕间,她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笑意。师尊啊……您的提点,还真是……含蓄至极。
见她神色低迷,燃灯上古佛温言道:“你且在我这殿中小住几日,替我整理整理卷宗罢。”
雪忍迟疑片刻,颔首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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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鹤云阁内,凤瑾漓失神望着院中的荷花池,手掌无意识地抚上心口,神情微怔。明明不过数日未见,心头却恍若隔世。
与此同时,在黑暗空间与神界的交界处,封印松动,隐约可见一道闪着幽光的裂缝。裂缝深处,恶鬼窥伺,时而发出阵阵疯狂的大笑。
……
数日不曾见到自家主人,神印在院里与大白仙鹤嬉闹片刻,便躁动不安地奔到凤瑾漓面前,焦灼地打着转。上界的佛光会阻隔它与主人之间的联系,让它莫名心慌。
凤瑾漓看着它上蹿下跳,难得没有出言训斥,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忧虑与思念。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那就一起去接她回家。”
闻言,神印激动地甩着自己的穗子,率先朝门口飞去。凤瑾漓见状,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离开紫鹤云阁,神印便钻回了凤瑾漓宽大的袖子里。当时它与凤瑾漓置气,嫌弃他身上的气息,执意不肯栖身在他体内。说什么,它只喜欢自己主人,他身体臭之类的,因此还挨过雪忍地教训。可最后雪忍还是说不过它,无奈地随它去了。
久而久之,竟也就习惯了。
一路朝着上界行去,中途却被一队兵将拦下。
“这位仙君,可是雪忍上觉门下之人?”为首的将领问道。
凤瑾漓声音清冷:“有事?”
那将领并未行礼,径直亮出玉帝玉令,神情严肃中透着几许嫌弃,语气强硬:
“本将乃神界雷霆司执雷将军。风妙公主惨死于风华殿内,玉帝命我等追查真凶。公主侍女青环指认仙长曾与她发生过争执,还请仙君随我等走一趟。”
袖中,神印微动,想现身给他解围,但对方持有玉帝旨令,它不能插手扰乱秩序,只得郁闷地甩了甩穗子。
见凤瑾漓沉默,执雷将军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憎恶:“仙君莫要与我等为难。否则,纵然是上觉也护不住你。”
凤瑾漓眸底寒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冰凉薄笑。当初他因她的话放过了那女人,如今却反倒被人借此攀咬。这等戏码,他还真是久违的熟悉。
“好啊。”他应道。
执雷将军对上他那冰冷的目光,后背莫名一寒,回过神来心中暗啐:到底是下界负神,气息阴森诡异,真不知上觉为何将这脏污之物留在身边。
天庭雷霆司矗立于雷云翻涌的九霄之上。殿宇通体由青黑玄铁铸成,表面布满虬结的紫色雷纹。尖锥穹顶之下,十二尊雷兽雕像踞于檐角,蓝晶兽瞳迸射刺骨寒光。殿外环绕青铜云柱,柱身刻满夔雷古纹,百人合抱般粗壮的银白闪电在柱间如巨蟒游走。地面铺砌暗紫雷晶石,石缝间细密电光流窜,交织成蛛网般的幽蓝纹路,空气中浮泛着铁锈与焦灼的气息。
凤瑾漓步入雷霆司,四下目光齐聚而来。在认出他是负神之后,神色中的轻蔑与不解之色更浓。
“就他?被雪忍上觉收入座下?”
“呵,一个下界负神,也配侍立于上觉身侧?”
那可是雪忍上觉啊!宇宙间无数神佛仰望的存在。自她迁出上界、时常巡察人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紧盯着,渴望侍奉左右,甚至不择手段探测行踪,只求与她偶遇,博得神明垂怜。
只是千万年来,上觉门下从未收过任何神明,更遑论允谁入住仙府紫鹤云阁。可如今竟将一个负神带在身边,这如何能叫他们甘心?
“指不定啊,就是他厚颜无耻地纠缠,上觉慈悲才容留他在身侧。”有人阴阳怪气地猜测。
“也不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机遇!真是下作!”嫉妒与愤怒之声此起彼伏。
……
凤瑾漓听着,眸色愈发冰寒。衣袖里的神印察觉到他的异样,疑惑地用穗子轻扫他的手臂,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高台上,执雷将军肃然而立,左右各侍立一名小将,威势赫赫。他手结法印,凤瑾漓四周霎时浮现出雷霆囚笼。
执雷将军凭空取出纸笔,宏声传遍大殿:
“台下所站何人?”
凤瑾漓缓缓抬眸,神情七分凛冽,两分散漫,一分轻蔑,淡然道:
“凤瑾漓。”
分明是台上的将军在审问犯人,可偏偏台下的人却俨然才像是掌控全局的真正宿将。
凤?执雷将军强压下心里的恼怒,眉头紧锁。三界之中,虽然不拘于姓氏,却极重血脉传承。他姓凤?难不成是早已湮灭的凤氏遗脉?可神界典籍所载,如今唯有风妙公主一人身负一丝凤凰血脉。他?一个负神,怎可能会是凤族后裔?
执雷将军目光凌厉地扫过凤瑾漓,满含轻蔑。周围的人听到他这话,也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凤?我看他是疯魔了,妄图借姓氏攀附。”
“谁知道呢?或许,他就是靠这般手段攀上了上觉?真是什么谎话都能信口拈来!”
……
“你可曾杀害风妙公主?与她有何仇怨?”执雷将军打断人群地窃语,边录边问。
凤瑾漓对周遭地讥嘲恍若未闻,简洁道:“不曾,无仇。”
执雷将军停下笔,神色严峻:“凤瑾漓,本将劝你据实以告。风妙公主,是否为你所杀?”
凤瑾漓记着雪忍之前所说的种种,还是耐着性子压下心头暴戾,冷声道:“不是。”
执雷将军又连问了数次,都没得到凤瑾漓地应答,一时间犯了难。他自是不信凤瑾漓所说,但此人终究是雪忍上觉座下门生,纵使他有万般鄙夷,却也不敢妄动刑罚。
可凤瑾漓若不肯招供,自己亦无可奈何。难道就只能这么耗着?
但玉帝敕令的限期在即,他如何能耗得下去?
身侧的小将似乎看出了长官的为难,上前低语:
“将军,既难知他话里真伪,不妨请穷奇神兽一辨。如此既不失礼于上觉,又可查明真相。”
执雷将军俯瞰着台下的人,沉吟片刻,颔首吩咐:“速带穷奇前来。”
小将俯身恭敬应了一声“是”,垂下的眼底掠过一丝阴毒。区区下贱的负神,也配伴于上觉左右?那可是雪忍上觉啊!思及他与上觉朝夕相对、共处一室,嫉妒便如毒火焚心,燥热难耐。
不消片刻,一只高大的凶兽被铁链锁着放入殿中。其形貌狰狞:虎首赤目,獠牙如锯;牛身壮硕,覆满钢针般倒竖着的灰黑硬毛,脊背骨刺嶙峋。肩胛生着血色蝠翼,收拢垂腹。四肢健硕如豹,铁爪森然,巨尾末端带着倒钩,扫动间腥风阵阵。脊背皮肉随着呼吸翕张,暗红的斑纹隐现,像是未愈的伤口又如古老的咒印,散发着腐肉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息。
穷奇虽为凶兽,却有辨言真伪的能力,经常噬妖魔以增法力。昔日,因它吞食活人、操控风雨,致使人间战火连绵,终被女娲大神封印于不周山下。后来被太上老君带回天庭驯化,送予雷霆司将功抵过。
它行到凤瑾漓面前,眦裂呲牙,绕行一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声咆哮。声浪震得周遭神兵耳鼓剧痛,纷纷抱头哀嚎。
凤瑾漓睨着眼前蓄势待发的凶兽,眸中无半分波澜。袖子里的神印不安的闪着自己的穗子,纠结着自己要不要现身。
执雷将军望着台下的神兽,眉头紧锁。今日穷奇似乎有些不同?它好像异常…兴奋?
往常遇到撒谎的人,穷奇都是不屑一顾;对言真之人,则会甩尾伤人。但还从来没有如眼下这般,像是在垂涎美味,可又忌惮不敢妄动。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及他细思,惊叫声四起!台下,穷奇如疯魔般扑向凤瑾漓。凤瑾漓侧身闪避,一掌劈向它的咽喉!
穷奇脖颈项铁圈上悬着的一枚白色圆珠,名唤降魔珠,是昔日太上老君为驯化穷奇魔性而用。降魔珠感受到邪魔气息地威胁,瞬间迸射出明耀的白光笼罩在凤瑾漓身上。
光芒刺眼,凤瑾漓皱眉侧过脸,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眼前。
瞬间,铁圈骤然收紧!穷奇痛苦长嘶,狂暴地在殿中横冲直撞,赤红的兽瞳扫过两侧的神兵,疯狂扑咬。
凤瑾漓避开它的攻势。混乱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尖锐的惊呼声,撕裂长空:
“魔王!他是魔王!”
自前任大魔王阻挠上界觉者救世陨落后,宇宙负神中便再也没有魔族。此刻看到凤瑾漓身上翻涌的邪魔气息,往昔对魔王血腥与杀戮的恐惧骤然袭来,众人甚至顾不得那头失控的穷奇。
“引天雷阵!”执雷将军一边阻挡着穷奇,一边厉声大喝。
霎时间,苍穹雷声大作!赤红的天雷轰然劈落,将整座雷霆司笼罩在黑红交织的暴雷之中!
数十道天雷接连闪下,穷奇立时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凤瑾漓挡着天雷,嘴角渗出一缕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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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神界各处,诸神皆感知到魔王的气息,纷纷赶赴雷霆司。
“魔王!是魔王!他回来了!”
“快!结阵!”
凤瑾漓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意兴阑珊:“让开。”
“绝不能放他离去!”诸神合力施法。
电光石火间,凤瑾漓眉心浮现出一朵漆黑的彼岸花,暗红的光芒自眸底一闪而过。顷刻,无数血红烈焰凭空灼燃,诸神瞬间已死伤大半。
仅仅一刻钟,整个神界秩序崩塌。鲜血溅在巍峨的殿宇上,尸骸接连倒下,死状凄惨。
而黑暗空间的裂缝中,封印彻底崩溃,无数恶鬼呼啸而出,横行肆虐。整个神界在恶鬼的狂笑声中,渐渐沉入黯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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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菩圆明殿,卷宗阁内。雪忍指尖抚过竹简上的字句,心口隐隐作痛。
《神史册》第十三章记载:
“大魔王,乃是与宇宙正负神明对立之存在。其血可融神器,然其伤,神界法术难愈,除上界诸觉者外,唯有神界天坛所育的活生果可医。然黑暗空间,乃魔、鬼、人混杂之单元空间,伤损常有。魔王就在此恶邪交织之境下成长,冷漠、自私、狡诈皆为人性常态,纵怀善念,亦终成邪魔。”
魔、鬼、人混杂?单元空间?怪不得司命无法管辖。他的生长环境,竟是这样艰恶?
垂眸间目光落在竹简末句,雪忍忽然回忆起初见时凤瑾漓周身弥漫的死寂与杀伐,想起他所说的“会好好听话”,眼眶莫名发热,怔怔出神。
四刻钟后,她起身踏入内院书房。燃灯上古佛端坐上首,正在煮茶,见她入内,似早有所料。
“来尝尝这茶。”他含笑招呼道。
雪忍略作迟疑,轻步上前,于对面落座。上古佛将茶盏递来,雪忍微惊。虽然上界不似神界拘礼,但是尊师重道乃是不成文的规定。
“多谢上佛。”她还是接过了。
盏中茶汤澄澈,如流动星辉,扑鼻的茶香中隐隐带着一丝果香。雪忍浅抿一口,甜的?她略微讶异地看向上佛。燃灯上古佛慈祥的笑道:
“人生已是苦涩难抵,何必再饮苦茶?”他话语里似有深意。雪忍还未想透彻,他复又问:“你可想清楚了?”
雪忍微微垂眸:“师尊曾教诲我,说佛法无边,全凭一颗心去修而已。纵使先天本恶,佛家却心怀慈悲,也不该因性恶而弃度。他既与我有缘,我自当悉心教导。”
一盏茶尽,雪忍起身告辞。燃灯上古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复看着空空的茶盏,低语呢喃:
“是时候了。”
窗外竹影婆娑,落叶簌簌低语,似是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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