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铃声,像根被拉到极致的银弦,在最后一门的时候,啪的绷断了。我停止了作答,额角的汗粒顺着发烫的脸颊滑落,砸在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上,纸张有点地方稍微湿掉了。
“考得还好吗?”苏青鸢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依旧是那么温和。她早已收拾好自己做答的工具,白衬衫的袖口挽得齐整,露出的手腕上,银质手链在灯光的照射下像落下了几粒碎钻。
我望着她那干净的试卷,再低头看看自己被涂改的像张草稿纸的答题区,脸颊腾地烧起来:“最后那道大题……好像算错了。”
“没关系。”她伸手替我将额前散落的刘海别到耳后,指尖触碰我的耳垂,带有微凉的寒意,让我舒服地眯起了眼,“你比上次进步太多了,辅助线的思路很清晰,只是最后计算时不小心出错了。”
周遭早已是沸腾的海洋,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桌椅碰撞的哐当声、书本落地的啪嗒声声音,可被她这么一说,那些喧嚣仿佛都隔了层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她指尖的凉意,清晰地烙在耳廓。
“晚上去我家吧。”她替我把文具归拢在铅笔盒里,然后再塞进,动作自然得像在打理自己的物件,“王叔炖了鸽子汤,给你补补身体。”
我愣了愣,心跳漏了半拍。自从上次在她家留宿后,我总忍不住期待这样的邀约,那里有清浅的木质香,有恒温的安宁,最重要的是,没有家中的孤独与寂寞。
“可是……”我抱紧书包带,指节泛白,“要不要先回趟家?”
“回哪里?”她挑了挑眉,眼底盛着点明知故问的笑意“回你那总莫名消失的父亲家中,还是说他会在门口等你”?
我的脸“唰”地煞白。她总这样,能轻描淡写地戳破我最深重的伤痛,却又不会让我觉得难堪,反倒像用温水浸过的毛巾,轻轻敷在最灼痛的地方,带着安抚的暖意。
“还是说,”她拎起我的书包,自然地挎在肩上,“你怕王叔的汤不合口味?”
“不是”我慌忙摇头,声音很小但又带有些许期待“我想去呢?”
她笑了,伸手牵住我的手腕,力道很轻像一片羽毛,却让我没有半分想要挣脱的理由“走吧,车在外面。”
走出校园,夕阳在天空被染成褐红色,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晚霞,天空中的云也染上了晚霞的颜色。她的车停在老地方,黑色的车身被阳光照射的,很烫,但又像一块黑曜石。
坐进副驾驶座,今天她打算开车吗?第一次见。熟悉的木质香气漫过来。冷风调的恰到好处,刚好吹散考试时所带开的燥热。
“睡会吧,到了叫你。”她启动车子了,她看我的眼神像融化的蜜糖一般。
我确实累了,闭上了眼,靠的椅背睡觉了。迷迷糊糊间,感觉她调节了空调温度,又将自己的外套盖在我的身上,带有她体温外套,有一股专属于她的体香。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铃声突然震动,尖锐的铃声打破了这一宁静。我惊了一下,猛的起身。苏青鸢踩了刹车,车子缓缓的停下。
“怎么了,”她看见我煞白的脸,眉头紧锁。
我紧紧盯的震动的手机,看着上面熟悉的二字,那是爸爸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的我发晕。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一样深入了谷底。
这个电话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响起了,上一次还是期中考试的时候,他那时喝的醉醺醺的,骂我丧门星。还让我去找苏青鸢鸢借点钱,你不是跟她关系好吗?等我翻本的就还你。
手机还在响,像一条毒蛇,缠的我全身,我的脸色惨白。
“接吧,”苏青鸢的声音感觉很有安抚力,听到她的声音就不紧张了“或许有重要的事,”她半开玩笑的话。
我咬的下唇,指尖不受控制的按不住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有浓烈的酒气以及嘶吼声“林默你这死丫头终于接了,快!给我五千块!不然那帮人会卸了我的胳膊呢?”
他都声音尖锐像在砂纸上疯狂摩擦,背景里混合麻将碰撞的翻滚声,像场永不停止的闹剧。
“我......没有钱......”我的声音在发抖,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
他的声音忽然提高,几乎要冲破那话筒“你不是跟那个姓苏的家伙混在一起,她有钱呀!你可以找她要呀!她要是不给你,你可以跪下来求她,你会对你的爸爸见死不救吧,他们真会砍死我的,你不是最会装可怜的 。”
“我不......”
“你敢说不”污言秽语像冰雹一样砸来“我告诉你林默,不给钱我就去你学校闹,让别人都知道你与那个姓苏是同性恋,让别人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啪啦一声,手机被轻轻抽走。
苏青鸢握的我的手机贴在耳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深水“叔叔,你是找我吗?”
电话那边的骂声停止了,大约没想到是她。几秒后,传来谄媚又讨好的声音“是......苏小姐耶,你看这事......”
“五千块,我可以给你”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你要保证以后不要骚扰默默,也不要去学校找她。”
“好,好好,我保证。”他的声音急切而又兴奋,像是抓住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那么苏小姐钱什么时候可以打来,我给你卡号......”
“地址发过来,我让王叔给你送过去。”苏青鸢的语气透露的冷意“但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也只能这一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她没有在说下去,随后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她把手机递给我,暗下去的屏幕映出我惨白的脸,只剩下我急促呼吸声。
“对不起......”我握的手机,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对不起,他总是这样,自从我妈妈走了,他一直都是这样。”
苏青鸢没有说话,解开我的安全带 将我轻轻的揽进怀里,她的怀里很温柔,熟悉的木制香,包裹的我全身,让我发抖的身体安静下来,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一直只属于我一人。
“没事的,”她拍了拍我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不会在让你受伤了。”
“可是......”我哽咽的“那可是五千块......”
“钱不重要,”她抬起我的下巴,用手指擦去我脸上的泪珠,对我承诺道“钱不重要,重要的你,只要你无碍一切都没有关系。”
天色已经暗谈下来了,她从新帮我系上安全带,递给了我一杯温水“先回家吧,等到家了就可以喝到暖暖的鸽子汤。”
我棒的那水杯,温度刚好。我喝了一下口,望的她那侧脸,真美呀 !
也许主要待在她的身边,那些糟糕的窒息的过去可以一扫而空。
车子已经开进了她的家中,我,像到了一个永世隔绝的童话世界。我望的她的脸庞,也许就算一辈子躲在她身边也不错,一起生活。
那样的日子一样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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