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你胡说!”
“别急着反驳。”蛇妖轻飘飘看了一眼急得快要跳起来的沈则安,目光落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楼云挽和宁择玉身上。
这数十年来,她一个人守着这段往事住在蛇窟里,日日听那些不明所以的愚人祈求、祷告,以为这天地间不会有人在记得吕禾。
可如今旧事重提,甚至那个人的儿子也出现了。
那是不是代表着吕姐姐口中的转机出现了?
兴许这些人能让沈牧那厮的罪恶嘴脸现于人间,兴许吕姐姐能脱离苦海?
她这般想着,缓缓开口。
“我遇到吕禾,是个冬天。”
在蛇妖的叙述中,一桩陈年旧事缓缓揭开。
当年上古诸神陨落之后,妖王便带领族群入深山隐居,再不出世。山中无岁月,如此千百年过去,妖族王族血脉日益稀薄,族群亦是逐渐支离破碎。
逐渐的,便有一些小妖为求生计,举家搬离山野,隐于人间。
蛇妖的阿蛮的族群便是如此。
只不过,她要更特殊些。从生下来就和别的族人不同,阿蛮是一只不怎么会冬眠的蛇,因此每年的冬日在其他族人陷入沉眠后就显得格外难捱。
“就算隐藏得再好,我们也终究是妖。在人间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的父亲死在了人族修士的手里,我的母亲……”
“入宫做了贵妃。”
那会阿蛮尚且是条还未成年的幼蛇。凡人憎恶妖族,视之如死敌。母蛇舍不下宫中的荣华富贵,又怕暴露妖身,便下禁令不允阿蛮入宫寻她。
“中州的冬日格外的冷,那天的雪很大。”
隆冬腊月本就没什么食物。三天滴水未进,她早已精疲力尽。最后实在是爬不动了,模模糊糊晕在了一处院落的门口。
“晕过去之前,我在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反正这世间她也不再有亲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捧了起来。手的主人似乎常年习武,有很厚的茧子。但动作却很温柔。
她听见女子清朗的声音。
“哪来的小蛇。”
“小姐这怕是……”
“带回去吧,能活。”
阿蛮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清爽干净的院落里。
因着年幼法力低微,她还尚未化形。身上那些被剐蹭出的,大小不一的伤口都被涂上了清凉的药膏。榻上烧着的炭火暖烘烘的,自从离开族群独自生活,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过暖冬里。
原来,冬天也可以是很舒服的。
“小姐还真没看错,这条小蛇居然被她救活了。”一双杏仁似的眼睛水灵灵的凑过来。
小姐?
阿蛮愣愣的盘在原处,她是被人族救了?
听来往的侍女们说,院落的主人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而此处,正是中州宣威将军府。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呢?
是发现了她妖族的身份想要当作豢宠吗?
还是,想要……关起来,慢慢折磨,置她于死地?
“还真是醒了。”
一双素白的手从篮子里将小蛇提溜起来,仔细打量着。
听见熟悉的声音,阿蛮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将头转过去不和对方对视。
她以前确实听父亲提起过人族宗室特殊的癖好。有人会特地抓那些无害的妖族,将他们关在笼子里慢慢折辱、看他们垂死挣扎、甚至自相残杀。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见小蛇害怕得发抖,吕禾无奈的轻笑一声。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小蛇。”
“你是妖族。”
见阿蛮没有回应,女子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中州的那些人啊总是对你们避如蛇蝎,但人族也好,妖族也罢,又有什么分别呢。”
小蛇闻言怔在原处,她试探着扭回头,大着胆子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哟,这不是胆子挺大嘛。”
女子的容貌在见惯了美艳妖族的阿蛮眼里只是清秀,甚至算得上普通。一双剑眉显得有些过分英气。
“你有名字吗?”
“那一日,鬼使神差的,我告诉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族我的名字。”
“阿蛮,我叫阿蛮。”
她起初也好奇过,富贵窝里长大的人族贵女为何会去救一只来路不明的蛇。
后来阿蛮知道,吕禾是不一样的。
那会修行之风在凡间盛行,人人对仙姿卓绝的仙子趋之若鹜,没人会喜欢武夫。
哪怕他是将军。
人族的最后一个将军。
因为太平盛世的将军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作为将军女儿的吕禾,自然也是不受待见的。在那些崇尚仙术的大家小姐眼里,她就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人。
不懂焚香煮雪,不会附庸风雅。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还妄想披甲上阵?”
“这太平盛世哪来的敌人给她杀?”
“真是可笑,也不看看有那些仙长们在,这人间还需不需要将军。”
“谁说只有男子可以做将军?女子亦可上阵杀敌。”
“更何况,人族应当将命脉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指望那些渺远的仙术。
吕禾性子直爽,屡次解释后知道自己与他们合不来,索性就不去那些她口中“恼人”的宴会。
每日清晨,阿蛮盘在用竹枝编成的小篮里打哈欠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院子流将那柄红缨枪耍得烈烈生风。
“阿蛮,冬天你们不都去冬眠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呀?”
“阿蛮,你知道吗她们不愿意理我,我一点都不伤心。我以后是要成为大将军的,错过了本姑娘那都是她们没眼光!”
“要我说当仙人有什么好的,那些仙人整日里做出一副仙风道骨、匡扶正道的模样,念叨着为天下苍生着想。”
“可他们知道什么时候春播,什么时候秋收,什么时节的甜瓜个头最大吗?”
但她说的最多的是……
“我要像爹爹一样,成为保家卫国的将军。”
那个时候的吕禾,活泼、明媚,既有不染世俗的纯粹,又带着几分世家小姐独有的傲气。
阿蛮后来想,若她是沈牧,也会被此时的她吸引,移不开眼的吧。
……
“那后来呢,发什么了什么?”
“母亲为何会离开中州?”
又为何会嫁给沈牧?
“你呢,你什么都不知道吗?”阿蛮转过头来,平静的目光落在楼云挽身上。
宁择玉见状侧身上前,细长的眉毛拧起。
“她早年失忆过……”
“本尊早年失忆过,所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楼云挽有些讶异的看向眼前素白色的背影。
朝华宫魔主来历成谜这是四九洲的共识,就连两位护法亦是不甚清楚。宁择玉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过往?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左右他也做不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
“原来是这般,怪不得……”阿蛮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
“也罢,今日便全都告诉你们。”
“人族,在百年前曾经历过一场大劫。”
中州册记载,元历五年,天罚骤降。夜半忽有赤光烛天,飞火流星。若娲皇补天石迸,霈然横绝星野。郡国上报焚死者万计,燠伤者不可胜数。
阿蛮至今都记得,那是一场很严重的浩劫。
“那会整个中州都成了尸山血海,就连人皇的未央宫也未曾幸免的化为废墟。”
“人们都说是天罚。仙长也这么说,是凡人耕作毁坏了灵物,触怒上天降下的警告。”
“耕作毁坏灵物?”楼云挽嗤笑一声,“哪个没脑子的狗东西编出来的。”
如此拙劣。
“很拙劣的谎言是吧,可是他们都信了。”
说来也可笑,仙族在秘境中大肆掠夺灵草却得以窥得天机,登上通天大道。而人族不过是为了生计,日夜劳作,到头来还要被扣上触怒上天的帽子。
”人皇做什么去了?”沈则安嘟囔。
“先人皇已经病入膏肓,而那三位殿下……”阿蛮抬头看了楼云挽一眼,“暂且不提这些。”
“诸位可曾说过,妖鬼阵。”
“那是何物?”宁择玉摇头。
不知为何楼云挽忽然心头一跳,百年前她在渡过十八劫难的时候失去了全部过往的回忆。而人族出事,也是在百年前。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十八劫难和妖鬼阵……
“传闻妖鬼阵生于上古,是开天辟地之际的邪物。这万年间,随着神族的陨落,关于它的记载早已失传。而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过只言片语。”
“此阵处于一处深渊之下,封印着古往今来所有的怨念和恶意。”
“一旦破阵,天地覆灭。”
“那人间的这场浩劫……”
“正是妖鬼阵动荡造成的。”阿蛮微微点头。
“我不知道它松动的具体原因,只是听说和一个叫十方妖邪的东西有关。”
十方妖邪!
果然是他,楼云挽眸光微凝。
居然百年前就开始了吗。
这些人到底还布下过多少局,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否又是被精心策划的?
她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真是一场人间炼狱。”阿蛮像是想起来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痛惜。
“可笑的是,那些平日里自诩正道曙光的修士,一个跑得比一个麻溜。”生怕落后了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娘呢,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如今的沈则安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吕禾,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娘亲的往事。
“吕姐姐啊。”
“她只是一介凡人之躯,在魔物面前就算想做些什么,也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错就错在,她因此认识了你父亲。”
我又又又去考试了(滑跪
整理了思路,这本会好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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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淡漠其实内心戏很多的女律师X人拽话骚赛车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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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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