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凌霄宝殿。
今日的朝会气氛格外凝重,高踞上首的仙帝面容隐在十二旒玉珠后,压力一直蔓延到每位仙官心头,连平日里最爱交头接耳的几位星君,此刻也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
原因无他,三界头号恐怖分子,被封印了不过万年的魔尊陆天又出幺蛾子了。
而且这次堪称是史诗级的幺蛾子。
“众卿家,”仙帝的金石之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陆天元神碎裂,散落三界之事,想必都已知晓。”
先帝扫视一周:“此事关乎三界安定,亟待处理。今日,召见你们来,便是看这回收陆天元神碎片的重任,该由哪个司部牵头负责。”
话音刚落,方才还落针可闻的大殿,瞬间活泛起来。
而这活泛中,明显带着一股子欲盖弥彰的推诿之气。
掌管人间气象的雷部天尊率先出列:“陛下,当年合三界之力,才把那魔王封印镇压,虽是元神碎片,但也危害甚大,此事瞬息万变,当以雷霆之势扫除!然我雷部众将,擅长大开大合,对此等精细追踪、辨别之事,恐力有未逮,若一个不慎,天雷劈错了对象,岂非雪上加霜?”
他说得冠冕堂皇,核心思想就俩字:不接。
专司天下财帛、资源调度的财帛司司主立刻一脸为难的跟上:“陛下,臣等深知此事关乎三界安危,心急如焚!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追踪、封印魔尊碎片,所需各类高阶仙材、阵法消耗,必是天文数字。”
说完他鞠了个90度的大直角躬:“眼下财帛司预算吃紧,各处用度皆已核定,若临时抽调巨资用于此项,恐动摇天庭财政根本,引发连锁反应。非是臣等推诿,实是无此金刚钻,不敢揽这瓷器活,以免误了大事啊!”
……
见大家一个个都在表明态度,最后连负责三界姻缘的姻缘府府主都坐不住了:“陛下,臣府中所司,乃和合之道,讲的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他加重语气道:“然,魔尊碎片暴戾乖张,其性属极阴煞,与我府调和阴阳之宗旨截然相反。正所谓专业之事,当由专业之司处置,臣等实不敢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等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发言完毕,专司三界律法的司律殿主这才沉稳出列:“陛下,依《天规》第七卷第三百六十条,域外天魔及重大危险源引发的突发事件,当由事发地域的直接管辖司部优先处置。
他大手一挥,展开地象屏:“魔尊陆天本体封印于‘玄冰炼狱’,此地隶属‘万象司’辖区,按律,当由万象司主事凤临仙官负责办理。”
司律殿主这一番引经据典,锅甩得有理有据,堪称滴水不漏。
既已有了合适人选,众仙官纷纷附和:
“司律殿主所言极是,合乎法度!”
“封地由谁主管,自该由谁主办,如此责权分明,必能事半功倍!”
“凤临仙官人虽年轻,但他常年镇守封印要地,经验丰富,此事,也正是给年轻人历练的大好机会!”
……
凌霄宝殿之上,话题中心突然就聚焦到了那个远在天边、八百年没人提起的“万象司”和它的主事——方凤临身上。
站在百官末尾,几乎要靠着盘龙柱打瞌睡的清风仙君皱了皱眉。
他身为仙帝之下第一人,主管三界日常事务,最重规矩效率,对方凤临那种泼皮货色向来瞧不上眼。但眼下,这确实是个最符合规章、又能快速把麻烦推出去的方案。
他沉吟片刻,终是出列,一锤定音:“陛下,司律殿主依据天规,所言在理。魔尊封印确在万象司辖下,凤临仙官责无旁贷。臣建议,即刻下旨,命方凤临全权负责此事,各司部需全力配合,务必将魔尊元神碎片尽快回收,以安三界。”
仙帝玉珠微动,声音传下:“准奏。清风仙君,此事由你协司律殿总领督办,着令凤临仙官即刻办理,不得有误。”
“臣,领旨。”清风仙君躬身,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给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定KPI和考核标准了。
虽说即刻办理不得有误,可中间还是出了个小插曲,派去传旨的小仙君迷路了,这万象司距离仙界太远了,远到比三界终端的偏远小村,还要偏远200公里。
万象司这衙门听着挺大,其实就是一座半旧小破屋,人员编制更精简到万象司主事一人吃饱,万象司全司不饿。
全司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破屋外有个比破屋大了数倍的破院子,破院子里挖了个破池塘,破池塘边歪歪斜斜地插了根破鱼竿。
而鱼竿的主人,万象司唯一成员,方凤临,正毫无形象地躺在池边的破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翻开的《三界异闻录》,鼾声轻微,睡得正香。
他身姿修长,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青色仙袍,松松垮垮,更添几分慵懒。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面容俊逸出尘,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懒散意味的眼眸此刻紧闭着,显出几分难得的安静乖巧。
一只橘色大猫踱步过来,先用爪子扒拉破鱼竿,又嫌弃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鱼篓,口吐人言:“凤临,这池里的锦鲤都快被你喂成精了,也没见你钓上来一条。”
方凤临动了动,懒洋洋地抬手把脸上的书拿开,露出一双迷蒙睡眼,打了个哈欠:“急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这是在磨练它们的道心,助它们早日化形,功德无量懂不懂?”
橘猫翻了个白眼:“少来。我看你就是懒。这万象司八百年没个正事,仙俸照发,你都闲得快长蘑菇了。”
“闲才是福气啊,猫兄。”方凤临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惬意的轻响,“你看看天庭中心那些同僚,天天不是开会就是写报告,卷生卷死,有什么意思,我这儿,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才是神仙该过的日子。”
他正感慨着,天际一道流光飞速射来,“啪”一声,一枚刻着清风仙君府印信的玉简,不偏不倚砸在了他额头上。
“哎哟!”方凤临捂着头坐起来,“哪个不长眼的……嗯?清风那老头的加急令?”
他拾起玉简,神识往里一探,原本懒散的表情瞬间凝固,先是茫然,接着是难以置信:“不是吧?!魔尊元神碎了?碎片到处跑?下令我去抓?!开什么三界玩笑啊!”
说完他又开始吐槽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有这魔尊,没事玩什么胸口碎元神?他闲出屁了吧他!”
小仙君扔下这玉简里不仅传达了天庭决议,还附上了清风仙君冷冰冰的补充命令:“限时三月,初步回收率需达三成以上,每旬呈报进度,要建立清单台账,计入年终考核,同时留好佐证材料,以备天庭回头巡视。若有差池,严惩不贷。”
“妈的这老头疯了吧!”
橘猫好奇地凑过来:“魔尊?他可是一拳能打爆南天门的狠角色?他怎么了?”
方凤临把玉简往它面前一递,有气无力:“他胸口碎大石把自己元神碎爆了,现在满世界都是他的‘崽子’,然后上头让我,去把他那些破烂玩意儿,一个个的捡回来。”
橘猫舔了舔爪子:“吓死猫了,看你这德行,还以为是魔尊打上门了!只是捡碎片嘛,就捡呗,你这几年的副业不就是捡破烂吗?上头还真是会选人用人!”
“快拉倒吧,能想起来我,纯是因为我倒霉,当时三界大战,他们在哪战不好,非要在这开战,妈的,魔尊落地的时候,屁股哪怕再偏2厘米,都是处在三界外的三不管地带了,现在,我想扯皮都扯不了。”
“怎么……这个破烂捡起来不容易?”橘猫问。
“何止不容易!”方凤临痛心疾首,“那魔尊陆天是什么人,他的碎片,哪怕只有一丁点,破坏力也是杠杠的,而且谁知道这玩意会生出什么奇葩来,派我去,他们这不等于是让我这只咸鱼去收拾核废料嘛!”
方凤临越想越觉得离谱,猛地站起来,在池塘边来回踱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平时好事轮不到我这偏远地区,这种能把神仙逼疯的烂事,甩锅倒是想起我来了!还‘按律当由万象司负责’,我呸!那玄冰炼狱就是个废弃矿坑,扔给我管的时候可没说底下还埋着个定时炸弹!”
橘猫看着他炸毛,试探性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抗旨不接?”
方凤临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抗旨?清风老头亲自督办,KPI都定好了,抗旨的后果比被魔尊碎片爆揍一顿还惨。接,肯定是得接啊……”
他重新瘫回躺椅,把玉简盖在脸上,声音闷闷地传来:“但怎么接,接成什么样,那就得看本仙的心情了。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天降大锅正好炖鱼,我先睡个回笼觉压压惊。”
然而,他刚闭上眼,就听天际传来一个响彻三界各大主要办公区域的声音——那是三界情报中心主任,神兽谛听,通过天庭内部广播系统发布的全三界突发事件通报:
“紧急通报!紧急通报!监测到魔尊元神碎片,编号1#的‘艺术家’,一刻钟前在南天门拉着嫦娥跳广场舞。
因舞技太差,把嫦娥脚踩肿后火速开遛,现潜入西王母蟠桃园进行艺术创作,刻绘疑似笑脸图案。
园内土地公劝阻无效,反被其用桃核击晕。
重复,蟠桃园遭魔尊元神碎片艺术性破坏,请相关责任仙官速往处理,over!”
通报声清晰洪亮,每一个字都敲在方凤临的神经上,方凤临睁开眼,脸上的玉简顺势滑落在地。
“得,第一个KPI这么快就来了,还是顶级甲方西王母的单子。魔尊陆天是吧……”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灰尘的衣袍,眼神里那点懒散渐渐被一种“既然躲不掉,那就别怪我不按套路出牌”的光彩所取代。
方凤临弯腰捡起鱼竿,随手一挥,鱼竿化作一道青光消失,然后他对橘猫勾了勾手指:“走吧猫兄,咱俩去蟠桃园会会那个给桃子画脸的‘艺术家’,看是魔尊的碎片能折腾,还是我这个咸鱼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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