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娘子,这边请。”
朝娘跟随侍者上楼,陶嬷嬷立刻迎了上来,“陆娘子,我家小姐在包厢等您,请进。”说着推开门。
朝娘微微颔首,迈入而入,正对上章若柳一双濯濯美目,身旁还站着一位小淑女,想来便是她的大女儿。
见她母女二人盯着自己微微出神,朝娘作势要行礼,章若柳忙含笑制止,声音轻柔悦耳,“陆娘子何须多礼,今日本就为赔礼而来,陆娘子如此倒叫我越发羞愧了。”
朝娘早便听说过章家大小姐乃京城有名的才女,清雅端庄,今日一见,她便在心中轻叹。
这么个温柔美人,陆时明他何德何能。
“夫人见笑了,我平素粗鲁惯了,不太懂这些个规矩,冒犯您请勿见外。”
章若柳看了眼陶嬷嬷,陶嬷嬷便上前来为朝娘指引,“陆娘子请入座吧,我家夫人最是个和善的,平日也少交际,此番也是诚心与您结交的,不必客套。”
朝娘不再推辞,顺势入座,章若柳拉着女儿小手,陆卿依甜甜笑道,“娘亲,陆娘子生的好美,和娘亲一样都是大美人。”
女儿的童言童语章若柳并未阻止,见惯了京中那些个端庄寡淡的美人,乍一见如此明艳妩媚的绝色,饶是她第一眼也被陆娘子的容色惊艳住了。
只是总觉得这位陆娘子有些眼熟,章若柳凝神想了片刻,仍是没想起来,索性放弃,想来美人都有相似吧。
朝娘对上小女孩单纯清澈的眼神,神情也不由得柔和些许。
“说起来,我便在此郑重给陆娘子赔个不是,我家御下不严,奴才没有分寸,贸然上门惊扰了陆娘子,我已惩戒那为首之人,还请陆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他的冒犯之举,我已命人将他押来,此刻便候在门外,让他向你当面赔礼。”
说着抬了抬手,陶嬷嬷见状开门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脸色很是不好。
朝娘饮了口茶,看着陶嬷嬷附耳过去后章若柳脸色一沉。
不待章若柳开口,便主动道,“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夫人太过客气,当面赔礼就不必了,我和弟弟也并非那等心眼狭小之人。”
闻言章若柳眉心一松,柔声道,“陆娘子心善,是他的福气。”
朝娘摇头不语。
见她不欲再提,章若柳会意,提起了朝娘的小生意,“听子书说陆娘子这些日子停了买卖?好些食客每日去排队,都没等到人。”
她从不掩饰对朝娘的兴趣,只是一开始是对她的生意头脑有点兴趣,现在则是对她这个人。
“二郎念我早起辛苦,劝我歇段时间,我做这买卖本也不求发财,便由他去了。”朝娘真假掺半道。
章若柳闻言一顿,“陆解元说的也是,你辛苦将他培育成才,如今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说来也巧,我家夫君也姓陆,与你姐弟还是本家,真是有缘。”章若柳随口一提,以示亲近。
朝娘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轻声道,“确实有缘。”
“方才我听陆娘子唤陆解元二郎?不知你们祖籍何地,莫非家中男女并排序齿?”
“那倒不是,其实大郎还有一位兄长,只是这位兄长于多年前发生意外去世了。”
章若柳露出个充满歉意的笑来,“抱歉,触到你的伤心事了。”
“无碍,人各有命,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朝娘垂眸。
见状章若柳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异色,“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朝娘一脸怅然的望向窗外,眼神突然定在那抹背对自己的身影上,微微扬起的唇角弧度渐渐消失,随即淡淡道,“一般吧,跟他不熟。”
“这是为何?”屋内几人都对朝娘这突如其来的冷淡语气感到诧异极了,章若柳饶有兴致的问道。
她自然发现了朝娘眼神的波动,顺着往下看去,眼尖的看到人群里一对男女说笑的模样,女子形容娇俏,男子背对着看不清长相,但气质倒是不俗,二人站在一处,算是郎才女貌。
章若柳心念一动。
这两人是谁。
陶嬷嬷接收到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点头。
朝娘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家丑不可外扬,请夫人勿怪。”
章若柳脸色一变,笑意更深,举起茶杯道,“陆娘子喝茶。”
*
陆时昭一路来到醉仙楼,本想在一楼等候,突然想起嫂嫂很喜欢附近福源斋的莲蓉蛋黄酥,嫂嫂同章家大小姐相聚,他也不好跟进去,便先去了福源斋。
买好东西陆时昭便捧着袋子往回走,虽然章小姐暂时没有理由对嫂嫂不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走着走着脚下绊到什么东西,陆时昭低头扫了眼,见是一枚做工精湛的香囊,面不改色的跨过去继续往前走。
等了半天不见他上钩,韩雨霏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懊恼的瞪了眼自己的丫鬟。
小丫鬟心头一慌,立刻出声,“陆公子留步!”
陆时昭拢了拢手中的袋子,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这一主一仆。
“请问主家是?”
“免贵韩姓,昨日家中兄长设宴时曾与陆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韩雨霏一袭粉衣,花一般的年纪,正是娇艳可爱。
陆时昭眉间微动,彬彬有礼道,“原来是韩小姐,不知叫住在下有何事?”
“没什么,只是昨日才见过公子,印象深刻,方才又在这大街上茫茫人海中遇到,觉得很有缘分。昨日兄长对陆公子印象极好,听说父亲也很是欣赏公子,公子人才出众,不日定能有一番成就。”
“多谢韩大人韩公子赏识,在下不过一普通举子,不敢轻狂。”
提到韩二,陆时昭突然想到昨日种种,面色一变。
“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些急事,劳烦小姐代我向韩大人问好。”
说完不待这主仆二人有所反应便立刻转身而去,徒留韩雨霏站在原地小脸一沉,“这人真是不识好歹!”。
*
“听闻陆解元今年年方十七?不知陆娘子可有替他相看好人家?”
章若柳笑着看了她一眼,试探道,“陆娘子若是不限嫌我多事,我倒是认识一些出身样貌才情俱佳的闺秀。”
“不曾,原是我姐弟二人出身贫寒,二郎前途未知,他自己又是个极有主见的,不着急定亲,我也随他去。”青年轻蹭掌心时发丝粗硬的触感浮现在心头,朝娘指尖微动,面上不显。
闻声知雅意,章若柳不再强求,顺着话音道,“陆娘子一手将陆解元带大,想来也吃了许多苦头,便是我初来乍到也有所耳闻,陆解元性情温和,待人接物知礼守节极有分寸,最着紧的便是你这长姐。”
“夫人怕是从他那同窗宋子书嘴里听说的,”朝娘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发髻,“他性子跳脱,言辞多有夸张。”宋子书那人藏不住心思的,三两句话便能透了底去,朝娘半点不意外。
陆卿依乖乖坐在旁边,娘亲和美人姨姨的话她听得似懂非懂,见二人杯中茶饮尽,体贴的拎着茶壶准备为两人斟茶。
一旁下人见了诚惶诚恐,慌忙上前想拦住她。
章若柳挥挥手,正要示意下人莫要阻拦,却神情陡变,意外突然发生。章若柳飞快一巴掌拍掉女儿手中茶壶后将女儿抱进怀里。
“啪”的一声,茶壶落地应声而碎,侍奉的下人吓得忙跪地,一声不敢吭。
陶嬷嬷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家小姐,戒备的目光隐隐扫向朝娘。
“娘亲,怎么了?”陆卿依抱了抱娘亲,圆润的脸蛋上同样挂满不解。
章若柳深吸一口气,抬手让下人起身,侍从连忙去收拾地上残藉,歉意的看向朝娘,“让陆娘子受惊了,方才我见茶壶把手有一处裂痕,一时情急,陆娘子莫怪。”
朝娘奇异的眼神看向她的手,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端庄典雅的贵夫人。那茶壶里可是滚烫的茶水,她那娇嫩的手心直接拍上去,多少都会烫伤。
“夫人爱女心切罢了,不过夫人是否有烫伤,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章若柳摸了摸女儿的小手,含笑道,“无碍,一点小伤。”
陆卿依听到娘亲烫伤,立刻抓着她的手仔细翻看,眼里含着一包泪要掉不掉,看了眼娘亲温柔的眼神,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嬷嬷,去给娘亲叫大夫来。”
“是。”陶嬷嬷也顾不得其他,忙命人去请大夫。
“陆娘子莫怪。”
朝娘摇了摇头,“谁也不曾想到这桩意外的,夫人恕我冒昧,方才见您几乎是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您本可以有更冷静的处理方式的。”
章若柳愣住,下意识道,“我怎么能用依依的安危去赌这个万一?”她隐隐察觉到朝娘许是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默了片刻才道,“兴许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本能。”
“母亲吗?”朝娘心头微动,垂首低声喃喃。
“小小姐聪慧善良,夫人一定没少费心思。”朝娘并非客套,年纪这样小的姑娘,陪着母亲待客,全程仪态大方,端坐整齐,性子又不失娇憨,能把女儿养成这样她少不了下工夫。
“爱女则为之计深远,只希望她将来的路能顺一些。”任由女儿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章若柳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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