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星桑，你在看什么？”
宫野明美顺着赤井秀一的目光扭头，只看到坐在窗边的一对外国男女，男人强壮凶悍，女人性感漂亮，即使放在国外，也是一对相当惹人注目的组合。
她仅克制地看了一眼，然后便转头和赤井秀一对视，轻声问：“有认识的人吗？”
“……不。”
赤井秀一摇头否认。
男人低着头，左手捏着银色的茶匙，慢吞吞地搅动着黑咖啡，脸上没什么表情，气质疏离又冷漠。
但比起那些热情亲近的交流，宫野明美反而觉得这样简单干脆的对话更让她感到自在舒适。
她丝毫不觉得男人话少是什么缺点，起码，相较于微笑着倾听附和男人们的夸夸其谈，她更乐意去主导话题，去一点点挖掘了解对方的神秘与未知。
况且，诸星桑只是话少，并非不搭理人，宫野明美无论说什么，总能从对方那里得到想要的回应。
她笑着道：“这周真是麻烦诸星桑了，我明天就要飞去新加坡，雪莉大概也得准备回美国，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她语气有些感慨也藏着淡淡的遗憾，定定凝视着男人那双深邃冷静的绿眼睛，目光温和：“说起来，我一直觉得诸星桑有些面熟，也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感，说不定我们以前偶然遇见过呢。”
诸星大或许是木头，但赤井秀一绝对不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宫野明美对自己的那点微妙的好感。
只是女生克制得太好，无论是对话交流还是日常相处都稳稳拿捏着尺度。
哪怕连肢体语言都控制在介于同事和朋友之间的普通关系，对感情稍微迟钝些的人都很难察觉到异常。
这样的好感其实是合理的，毕竟“诸星大”这个身份在最初创造时就有FBI针对宫野明美而添加的各类设定。
诸如沉默寡言，外冷内热，不擅长对待异性却懂得谦让，不喜社交但涉猎甚广等等。
过往作为赏金猎人丰富的人生经历让他在执行任务时能时刻保持冷静理智的情绪、老辣灵活的思维、以及绝佳的身手和枪术。
这些特质都赋予他引人探究的神秘感和个人魅力，尤其对外表温柔乖乖女，实则内心冷静叛逆的宫野明美来说，其吸引力更放大数倍。
“诸星大”把生活也当做任务，剥离掉个人爱好和繁复情绪，像一柄古朴的寒刀，没有刀鞘，冰冷而锋利，时刻蓄势待发。
组织吩咐他监视和照顾宫野姐妹，他便真的做足功课，同时担任司机、保镖和导游的职位，陪着宫野姐妹游遍东京，毫无怨言。
不过，赤井秀一也没想到FBI那些草率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分析居然真的戳中了宫野明美的偏好。
如果是一年前准备按照原计划潜入组织的赤井秀一，或许还会有意利用诸星大的人设获取女孩的好感。
但现在显然没必要，他和宫野明美关系越陌生疏离，才对这个渴望平静生活的女孩越友好。
于是他抬眼，对上女孩含着浅浅笑意的蓝眼睛，随手搁下茶匙，金属与白瓷轻撞出“叮”的一声响。
他端起咖啡杯，抵在下唇，浅浅抿了一口，目光不带多少情绪：“或许，都是组织的一员，以后总有机会再见。”
宫野明美愣了愣，片刻才缓缓道：“……是啊，总有机会再见的。”
赤井秀一和宫野姐妹相处了整整一周。
从11月7日相识一直到今天11月14日，期间这对关系亲密却自小被迫分离的姐妹抓紧一切时间外出游玩，而负责保护和监视的赤井秀一也始终全程跟随。
一周的时间很短，但足够他看清楚这对姐妹的性格与为人处世的态度。
他其实挺惊讶的——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宫野姐妹居然还保持着中立善良的三观，且相较于妹妹能快速适应环境的冷静和理智，作为姐姐的宫野明美更渴望脱离黑暗与罪恶。
只是她知道，她做不到。
做不到带着被组织严加看管的妹妹逃走，也做不到抛下妹妹一个人离开。
从理性上来说，赤井秀一知道这对姐妹既然身在组织，那必然手染鲜血，无论是直接或间接，都曾犯下过助纣为虐的罪行。
但从感性上看，她们似乎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为了生存，人类的恶总是没有底线，在黑衣组织这样充斥着暴力、冤屈、欺凌、血腥的沼泽，活着的人不可能干干净净，不够好也不够坏的人才最受煎熬。
赤井秀一什么也没做。
没有向组织报告他通过监视任务推测出的信息，也没有考虑向宫野姐妹伸出援手。
原因很简单，他掌握的情报不够充足，她们尚且也不够有价值。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呛咳声打破宁静祥和的氛围，咖啡厅内众人都下意识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坐在靠窗的后排位置上、年约三十的男人死死捂着脖子，目眦欲裂地瞪着前方，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伴随着“嘭！”的一声重响，他四肢震颤着从椅子上摔下来砸在地上，瘫软着一动不动。
“户田老师！！”
原本坐在户田勇哉对面的男人慌张地站起来，他惊吓过度，动作相当大，手肘直接把桌上的茶杯扫落下去，白瓷杯砸在地上顷刻碎裂，滚烫的咖啡泼了一地。
他却来不及关注这些，迷茫仓皇地蹲在户田勇哉身边，想要伸手：“户田老师，你，你怎么了……”
“等等——！”
一个稚嫩又严肃的声音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穿着卫衣的小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来，大步跑到户田勇哉身边，同样蹲下身子，抬手在鼻间扇了扇。
一股氰酸钾特有的苦杏仁味道隐约传来。
“小兰，赶紧叫救护车，园子，现在立刻报警！”
男孩紧紧皱着眉，抬头环顾四周，像是要把店内环境以及所有顾客的相貌和表情全部记在脑子里。
他神色沉重，一字一句道：“氰.化钾中毒……这是一场谋杀！”
*
“死者名叫户田勇哉，目前是一位全职漫画家，其作品曾在某小众漫画杂志连载。半个月前，他的漫画作品因成绩不尽如人意而被杂志社砍纲下架……”
目暮十三一手握笔，一手平举笔记簿，眼睛牢牢锁定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而你——就是户田桑在杂志社的责任编辑，本多太郎。我说得没错吧。”
本多太郎木讷地点了一下头，声音沙哑：“是……是我。”
他穿着随处可见的廉价衬衫，不合身的西装松松垮垮地套在外面，没有系领带，但衬衫纽扣紧紧扣到了最上一颗，像一根绳索把他脖子勒住了。
这个男人与户田勇哉年纪相仿，都是三十岁上下的相貌，鼻梁上架着眼镜，下巴布满胡茬，长得不帅也不丑，是扔进人堆里便发觉不了的普通人。
此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塌肩耸背的，看上去颓废又畏缩，眼神还总是朝户田勇哉倒下的方向飘，匆匆一瞥后又仓促地收回来。
旁边有警察看不起他这副懦弱的样子，嘀咕道：“目暮前辈，这起案件的凶手很明显了吧，除了这家伙还能是谁啊，现场这么多人就他一个认识死者，还和死者坐在一桌，眼睁睁看着户田桑毒发身亡……”
“我没有！！”
本多太郎猛地拍了下桌子，倏然起身，镜片后的眼睛泛着红血丝，狠狠盯着说话的警察。
他像是魔怔了似地喃喃：“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害户田老师……我，我这次本来是想劝户田老师放宽心，不要停留在过去的遗憾里，我一直都相信——想象力那样丰富、拥有构想完整而圆满的崭新世界观能力的户田老师一定能画出大火的作品！我……我是户田老师的忠实粉丝啊！”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握拳：“我绝对不可能伤害户田老师！！一定是这家咖啡厅有问题！户田老师就是喝了那个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冰美式才中毒的！你们不是警察吗？快去检查后厨啊，搜那服务员的身啊，她肯定有问题！！！”
被他牵扯出来的女服务员微微睁大眼睛，慌忙摇头：“不，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那位先生，又怎么可能害他！而且那杯冰美式并不是我制作的，是……”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咬咬牙，道：“是笠井桑做的，店里的咖啡都是笠井桑在负责，他是咖啡师，我是甜品师，那位先生的甜品早就吃完了，肯定和我没有关系！”
于是众人又顺着她所说的话看向还穿着黑色围裙的咖啡师笠井小春，后者有些心不在焉地低着头，像是没关注这边的动静，一门心思摆弄着桌上的花瓶。
这咖啡师倒有一副不错的相貌，头发是近似咖啡豆颜色的浅栗色，五官清隽，气质偏冷，坐姿闲散地倚在窗边，翘着二郎腿的模样看上去优雅又漫不经心。
“咳咳——”
目暮十三咳嗽示意：“笠井桑，可以解释一下吗，关于你做的冰美式。”
笠井小春闻言，慢慢抬头，困惑地歪了歪脑袋：“警官，如果你觉得我有罪，那应该由你拿出证据证明，而不是要我来着急忙慌地解释自己的清白。”
他扶稳花瓶，语气平淡：“再说了，那杯冰美式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正常做，堀口桑正常端罢了，真要说我故意害那位户田桑——点冰美式的又不止他一个人，我可是同时做了两杯冰美式的，我怎么知道堀口桑会把哪一杯端给户田桑？别随便冤枉人啊……警官先生。”
目暮十三沉思着摸摸下巴，转头看向旁边愣怔的甜品师堀口夏：“堀口桑，还有一杯冰美式是端给谁的？”
堀口夏嘴唇动了动，小声道：“是……那边那位国外的客人。”
“……嗯？”
目暮十三的视线依次划过茱蒂、卡迈尔、赤井秀一，最后凭直觉停在了卡迈尔身上。
他心想，如果堀口桑说的是茱蒂，那她的形容词应该会更丰富一些，比如“那位金色短发的漂亮女士”之类的，而如果是诸星大，则堀口桑大概率会说是“那位长发的混血客人”。
单说“来自国外”这一个特征，怎么猜都应该是指卡迈尔先生吧。
卡迈尔也没等警察开口问他，主动道：“是我点了一杯冰美式，才刚端上来，还没来得及喝，那边就出事了，现在那杯冰美式还在桌上，你们要检测的话尽管拿去。”
“叔叔！”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桌子下面冒出来，明显一副小学生模样的男孩认真地盯着卡迈尔，问道：“堀口桑端咖啡给你的时候，是一次端着两杯冰美式走过来的吗？”
——叔叔？！
卡迈尔晴天霹雳，他已经到了被小学生叫叔叔的年纪吗！
他深呼吸，老老实实地回想了几秒，摇头：“不对，她只端了一杯给我，之后就回吧台后面了。”
“啊嘞嘞，是这样吗？但堀口桑放在吧台上的餐盘留下了两个同样大小的圆圈形水痕，应该是冰美式玻璃杯外壁冷凝的水珠汇聚而成的吧。这说明堀口桑当时应该是把笠井桑同时制作完成的两杯冰美式一起放在餐盘上端出去，然后再分别给点了冰美式的两位客人。”
工藤新一走到众人视线中心，看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堀口夏：“所以，堀口桑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先给距离吧台较远的户田桑咖啡，然后在折返回来时再端给就坐在吧台旁边位置的卡迈尔先生呢？”
他抬起两只手比划：“怎么想都很奇怪嘛。正常来说，两大杯冰美式用厚玻璃杯盛着放在餐盘上，再加上金属吸管，其实还挺重的，一般都会优先给距离近的3号桌客人，然后再给后排的7号桌客人吧？”
堀口夏还没回答，站在目暮十三身边的秋田实便先反驳道：“餐盘上留有两圈水痕怎么就能证明堀口桑是同时端着两杯咖啡出来的，有可能是先后各端一杯咖啡留下的水痕啊。”
工藤新一眨眨眼：“如果是一次端着一杯咖啡出来，那为什么两圈水痕是一左一右的分布呢，不应该都靠近中间吗？对于长方形餐盘而言，单独放在靠左或靠右的一边都很难保持平衡，稍有经验的服务员都不会这么做才对。”
秋田实愣了愣：“……好像也是。”
“但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堀口夏咬唇，眼睛泛着红，看上去有些委屈：“我也才刚入职不到半个月，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先给谁后给谁都是随机的，难道你是觉得我下毒害了那位先生吗？你们可以检查冰美式啊，也可以检查杯子吸管甚至餐盘……如果是我下毒，总得在这些东西上面留下什么痕迹吧！”
她小声埋怨：“为什么要让一个看多了侦探漫画的小孩在这乱说话，警察都没有说什么……”
“咳咳……呃……”目暮十三尴尬地摸摸后脑勺，道，“堀口桑啊，新一也不是在胡闹，他……他父亲是我们搜查课经常合作的侦探，很厉害的，新一呢，也和他父亲一样，擅长推理，过去帮了警视厅不少忙。”
堀口夏撇撇嘴：“原来警察真的要靠侦探才能破案啊……”
目暮十三：“…………咳咳咳！”
秋田实：嗯……这话怎么听上去怪不舒服的……
工藤新一露出死鱼眼：哈，哈哈……真会说话啊。
“目暮前辈！”
有警察带着几张检测报告疾跑过来：“检查出来了，冰美式和其他饮品都没有问题，玻璃杯、茶杯、茶匙、习惯也都没问题。”
他把手里的报告递给目暮十三，一边道：“另外还有刚刚在后厨采样的一些烘焙工具等等这些东西，也都没查出问题。”
目暮十三面露惊愕，连忙接过报告单，飞快翻阅浏览，纸页摩擦声唰唰作响：“怎么可能？那毒是从哪来的？！”
他以为这案子主要难在找出下毒者身份，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连下毒的方式都弄不清楚，正常来说不应该就在玻璃杯上吗！
秋田实也惊到了，他转头看了眼还在摆弄花瓶的笠井小春，直白道：“那个花瓶呢？也检查了吗？还有咖啡厅里这么多东西，全检查一遍总能查出来吧。”
笠井小春：“……”
笠井小春眉梢动了动，放下勾着花瓣的手，不耐地晃着小腿，皮鞋尖往上翘了翘，语气凉飕飕的：“警官，既然怀疑，那就来检查吧。但请听我一句劝，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要我说，堀口桑可不一定不认识户田桑，你们不如顺着那小孩的话，多查查堀口夏，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堀口夏又惊又怒，气得发抖：“——为什么要污蔑我！笠井桑！你，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自视清高的咖啡师并不在意同事的辩白，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到坐在另一边角落的那对年轻男女身上。
准确来说，他关注的是那个长发男人。
那人正面无表情地双手盘胸，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偶尔对身边女孩的话稍稍点头表示回应。
除了过于出色惹眼的外貌，此人身上似乎再没有别的异常之处。
“黑色长发，高个子的年轻男人……”
笠井小春在心里慢慢揣摩着这几个特征，眼睛渐渐眯起来。
这位名叫诸星大的客人，会和那个神秘的黑暗组织有关吗？
他……会是鼹鼠口中的气场可怕、杀人如麻的组织高层——琴酒吗？
呜呜作者犯蠢把书分错频道了，晋江出了多元频道，我先前没仔细了解，以为多元是指主角双性之类的特殊设定，然而只要主角有和男女角色的任何感情描写，都要被分进多元。
其实本文主要是阿卡伊和贝姐的关系不OK，看配角栏也知道我原本只打算重点写阿卡伊和烫男人们的纠纠缠缠，但我昨天删删改改几遍也没办法，编编建议我可以分到多元去。
为了不影响大纲和后续剧情，最终还是决定换频道，刚好多元频道投诉也少，我可以更加放心大胆地写——我的万人迷！攻气爆表的秀哥！我！来！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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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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