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其实只有赖云飞一家五口,两个老人陪着袁奶奶聊天,阿姨去给袁成帮忙,叔叔站在厨房门口跟袁成聊天,被阿姨推出来,“别打扰我们,自己找个地方呆着去。”
赖叔叔只好出来寂寞地看电视,赖云飞则是凑到阿萝身边,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他们进门后,阿萝泡茶招呼,等到几人找到各自的位置,她就站到了客厅的阳台,朝着底下望。
阳台跟客厅之间没有隔断,开放式的,左边墙壁做满了柜子,右边放的是平时不用的杂物。不锈钢窗延伸出去,横杠上晾晒着衣服。
“看人。”
“谁?”赖云飞朝着底下望,有个年轻妈妈抱着孩子哄。
“可能是想买玩具妈妈不让,所以一直在哭。”
阿萝纯粹的目光转过来,赖云飞一时觉得她刚才可能在问他,你是不是傻。
他再仔细瞧,除了那对母子就是来往的行人,她到底在看什么人?
整栋楼前面围起来一个绿化带,种着几棵樱花树,超市门前的那棵树阴影下站着两个人。阿萝的视线落在赖云飞的眼镜上,想来是个近视,看不见也正常。
赖云飞要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定会反驳,就算我不是近视,也不会看见好吗?
两人缩在背光处,被树枝完美挡住,谁能发现?
赖云飞已经习惯阿萝的沉默寡言。
“这个送你。”
阿萝余光瞟了一眼,是一个圆形的,白色,小酸奶盖子大小。
“这是警报器,最近原阳市出了几个命案,你每天跑步那么早,挺危险的。这里你按下去,就能发出警报,同时发送位置到我手机上。”
赖云飞给她展示。
阿萝安静地听着,一瞬间恍惚,觉得此刻站着的人不是赖云飞,而是阿影。她也喜欢鼓捣各种新奇的玩意儿,然后拿来给她展示各项功能,非常臭屁。
“姐,这个是我新做的追踪仪,你带着,我就能时刻知道你的定位,同时也能报警,有危险你一按我就去救你。”
阿萝失笑,“要是我都解决不了的危险,你来有什么用。”
阿影瞪着那双大眼睛,气恼不悦,“你少小瞧我。”
“阿萝?”
“你有在听吗?”
见她走神,赖云飞在其眼前用手晃晃。
“谢谢。”她收下了,虽然她根本用不上。
“不客气。”
赖云飞耳朵又红了,“能帮到你就好,你也别总自己一个人往那深山老林里去,不安全。”
眼前的男孩也太容易脸红,他长得很不错,斯文清秀,就是太干净,跟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别站着了,吃饭。”赖阿姨喊道。
茶几移开,木制可伸缩圆桌被推出来,摆上了碗筷,菜陆续上桌。
袁奶奶坐主位,赖爷爷赖奶奶陪同,后面依次是叔叔阿姨,然后就是小辈,随便坐即可。
赖云飞挨着阿萝坐下,马松左手食指包成个馒头。
“怎么回事?”赖云飞问。
马松可怜兮兮的说,“切到手了。”
本来他就洗个菜,非自己想去尝试,结果刚拿刀就切到自己,痛得他在厨房呼天抢地。
“我叫那么大声,你竟然没听到?”
赖云飞心虚地摸摸鼻子,咳,他确实没听到,全副身心都在跟阿萝的聊天上。
马松嘴唇微微抖动,“赖哥,我太伤心了,你可是我赖哥啊。”
赖云飞招架不住,嗫嚅道,“我跟你不熟。”
两人因为共同认识袁成,才见过几次面,马松自来熟地就叫上哥了。他的狐朋狗友果然跟袁成是一个德性。
马松受到严重打击,不可置信地说道,“我现在痛彻心扉了。”
“就破了点皮在那儿鬼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断指呢。”袁成端着最后一碗菜出来,毫不留情戳穿了马松那点遮羞布。
“什么破皮,流了好多血的,痛死了。”马松据理力争。
“蚂蚁蛰下你都叫痛了。”袁成坐下,开一瓶快乐肥宅水。
“我哪有。”马松将那根食指竖起来,“是真的切得很深。”
袁成不置可否,他还不了解这小子。
天生痛感神经脆弱,稍微一点疼痛能嚎出天际去。
“别矫情了,喝酒还是喝饮料?”
“我受伤了不能喝酒。”
袁成挨个倒好饮料,举杯。
“赖爷爷,赖奶奶,叔叔阿姨,谢谢你们来给我奶庆生。奶奶,今天散生,只几个朋友一起庆贺,等到了您八十大寿那天,我大办一场热闹热闹。生日快乐,祝你长命百岁。”
“好好好,感谢大家来给我庆生,谢谢谢谢,大办什么,大家一起吃个饭就行,费那功夫。”
“孙子有这个心,你就随他。”赖奶奶笑呵呵地劝说。
喝完一杯,坐桌吃饭。
赖阿姨夸个没完,“阿成这菜是做得真好,我们家那小子什么都不会干,以后也不知道娶不娶得着媳妇。”
“哎呀,云飞这孩子你还说,阿成要是能跟云飞一样我都烧高香了。”袁奶奶是真羡慕,“正经工作没一个,你看看你们家云飞年薪几十万,工程师呢。”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不会烧饭,现在这年头,不会做饭都找不到对象。”
长辈坐在一起,最大的乐趣就是吹捧或贬低自己家小孩,袁成半点听不得这个,每到这种时候,就是一通夸,他赖云飞有能力,年薪几十万,牛逼,了不起,天天吹。
愤愤地咬了一口牛肉丸,飚出去的汁水直接溅在了坐他旁边的阿萝身上。
白色T恤领口处,红色斑点,
袁成神经绷紧,“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洗。”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注视。
赖阿姨半开玩笑,“怎么?还没进门就妻管严了?”
袁成咳咳两声,吓死了。
谁要娶她,那简直人生十大酷刑。
“妈,你可别乱点鸳鸯谱。”赖云飞给阿萝倒上一杯橙汁,怕她不自在,主动解围。
“阿成这混小子可配不上。”奶奶笑呵呵地给阿萝夹了一筷子龙虾,这待遇比亲孙子还好。
阿萝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大家见怪不怪,袁成瞅一眼右边,刚他和阿萝被开了玩笑反而不高兴的是赖云飞,也不知道这小子看上阿萝哪儿,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脑子好使是好使,眼光不得行。
袁成父母在他十岁那年双双去世,爷爷奶奶忙着赚钱养活他,经常被送到赖叔叔家,跟云飞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当初他因为父母变故特别叛逆,人家赖叔叔好心照顾他,他还把人唯一的儿子赖云飞给打了。
两人性格也是南辕北辙,赖云飞内向,容易害羞。袁成跳脱,风风火火,通常是袁成闯祸,后头跟着个告状精赖云飞。
要是让胆小鬼知道阿萝的厉害,看他不吓出个精神病来。
饭后,阿萝陪奶奶打了几圈麻将,袁成、赖云飞和马松去洗碗收拾厨房。
厨房本就不大,站了三个大老爷们,转都转不开。
“你来添什么乱,不是手伤着了么,回去歇着吧。”
厨房里就剩下两人,袁成和赖云飞互看不顺眼,安静得很,你洗你的碗,我擦我的灶台。
移动的时候挨着了,还有怒目相对,然后同时转开视线。
“每天在人家跟前献殷勤,人理你吗?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劝你一句,她不是你能招惹的。”袁成自认这话发自肺腑,句句真心。
赖云飞被戳破心思,脸鲜红欲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有那个闲工夫管管自己吧,一人参赌全家遭殃,想想你奶奶,让她能好好安享晚年。”
凑巧,今儿袁成在老黄那儿输了一百来万,心气不顺,赖云飞撞枪口上了,袁成扔掉抹布,上前,赖云飞退无可退,抵在厨房的灶台台面上。
两人身高差个五公分,两人打架袁成从来没输过,赖云飞气急,“你想干什么?小心我告诉奶奶。”
袁成切了一声,“从小到大除了告状还会什么。”
赖云飞被激得面红耳赤,“你除了闯祸还会干嘛。”
气氛剑拔弩张。
“云飞,阿成,我们先回去了。”赖阿姨走到厨房门口,“你们干嘛呢?”
“洗碗。”
“擦台面。”
两人分开,各自干自己刚才自己的活儿。
“那你们继续弄吧,还有客厅也搞干净,我们先回了。”
客人走完,阿萝陪着奶奶下楼去跳广场舞。
留下三个大老爷们搞卫生。
阿萝下楼的时候,那个树底下已经没有人。
从她站在窗边那一刻,就察觉到有人盯着。她以为是那些人找过来了,后发觉如果真的是他找来,又怎么可能站底下观察这么久。
安稳日子过久了,她的反应都变得迟钝。
躲在树下的和今天来超市找茬的是同一拨。
阿萝的第一反应是袁成闯祸了。
袁奶奶拉着她去跳广场舞的时候,身后跟着几双眼睛。
阿萝对广场舞没兴趣,可袁奶奶仍然乐此不疲地拉她去,就算把店关了也要去。
“整天窝在那里多没劲,跳跳舞,年轻人要有朝气。”
半年多来,袁奶奶以为她是有啥伤心事,看不开,沉默寡言,几次苦口婆心安慰劝解。阿萝心领好意,却无法告知这位心善的老人她没有不开心,没有心事,也没有难过。
可在袁奶奶眼里,这都只是故作坚强,通通是粉饰太平的说辞。
所以强制性地拉着她参与热闹的活动,指望她能高兴起来。
大广场的晚上,居民们齐聚一堂,打篮球,羽毛球,跳广场舞,闲聊,三五成群,热闹非凡。
“哎呦,你身体怎么这么硬。”袁奶奶见阿萝跳得不伦不类,同手同脚,忍不住停下来仔细地教。
“先出左脚,右手同时出去,画个圈,对,然后过来,这样。”袁奶奶手把手地教,阿萝学得缓慢,还不协调。
两个动作,说的袁奶奶口干舌燥。
“我终于相信你说的话了,你是真不协调。”
袁奶奶教得直叹气。
“我学不会。”阿萝说。
袁奶奶依然不放弃,“慢慢练,跟着跳就行,动作不标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跳得开心。”
学了一周,阿萝的四肢没有任何进步,奶奶终于放弃。
她在前面跳得开心,阿萝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手脚划两下应付交差。
然后退出队伍,眼神瞄着一个方向,喝了口水。
盯人的小伙子摸着自己的手臂,捅了捅伙伴,“你说她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不可能,我们这么隐蔽,她不可能发现。”
捂着手臂的小子觉得女孩就是发现了,他可至今难以忘记手臂的痛感。
他们打听到这个女孩叫阿萝,真实姓名不详,所有小区的人只知道她是袁奶奶从娘家立海市带回来的远房亲戚,听说在佛山武馆学过武。
“就打听到这些?”鲁庆似不甚满意。
“就这些,她来了之后每天早上跑步,然后就回店里看店,其他哪儿也不去。”
“佛山武馆?哼,我还少林寺呢。”鲁庆不屑。
糟了,她又看过来,不止看,还走过来了。
“怎么办,她过来了。”
阿萝走到篮球场边上地栏杆,不动声色的踢一腿。
“…咚…”
坐在一旁的老爷爷奇怪的望向下方,“什么声音。”
两个扒着外栏杆,隐在树底下的人就这么被这一脚给踢下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