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仔,不见了!
宗穆快要急疯了。
天知道,当他今天早晨像往常般被定好的闹钟吵醒,半梦半醒间伸出手摸索枕边,但只捞了个空时,那一刻如坠冰窖般的彻骨寒意瞬时漫过全身。
“嗡”的那么一声,头皮发麻,心里生冷,却尽全力不让自己去思考最糟糕的那个可能。
万一这只是它突然想跟他开的一个玩笑,等他闭上眼又睁开,它就会一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亲昵地蹭着他的脸呢?
宗穆努力想说服自己,哪怕他心知肚明,他的云仔,根本不是喜欢恶作剧的性格,它很乖很乖。
从寝室到校园,他找遍了任何云仔可能出现的地方,可是没有,都没有。
它不在这里。
陪他找了一路的蔡杭试图安慰他:“也许过一会云仔就自己回来了呢?就像我老家养的那只狸花猫,白天就喜欢跑出去玩,等晚上天黑到吃饭的点了,不等人去找,自己就跑回来了。”
不,不一样。
它也许不会回来了。
宗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却尽可能对不嫌麻烦帮他的蔡杭扯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说:“谢谢你陪我找这么久,改天我请你吃饭。马上就要上课了,蔡杭,你先去上课吧,我再去别的地方找一下。”
蔡杭本想说点什么,瞧着他的表情,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后只道:“好,我帮你向班长请假。”
“谢了兄弟。”
多的话不用说,相处了一个多月,知道对方是能深交的人。
宗穆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但他冷静不下来。
云仔绝不可能不告诉他一声就自己跑掉,唯独这点他十分确信。
可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它是自己离开的,它想要离开。
为什么?
宗穆在意识到这点后,一时间陷入到一种空茫茫的状态中去,无知无觉,恍恍惚惚。
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它对他失望了,所以才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连一个告别都没有,就选择了独自离去?
宗穆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不想承认自己此刻的软弱,他使劲憋回眼角的涩意,又怨起了上天,凭什么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可其实雨天也一点都不好,雨水会打湿它的翅膀,让它飞起来沉重又难受。
那还是个大晴天吧,得是一个灿烂的晴天。
啪!
宗穆飞快给了自己一个响亮又清脆的耳光,这一巴掌力度之大,很快,他被打偏的那半边脸就已经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
那些乱七八糟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被他强行舍去,无视路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宗穆竭尽全力去想,云仔会去什么地方,它到底在哪里?
越想越慌张,越想心越乱……不行!
对太重要之物即将失去的恐惧,让宗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平心定气去仔细考虑。
他做不到。
此时仍存在在他和云仔之间的契约成为了他最后抓住的那根稻草,用最后的冷静,宗穆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以平静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语气对那边轻声说:
“夏哥,云仔不见了。”
夏念慈来的速度很快,他看着坐在对面看似恢复平常的宗穆,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魂不守舍。
唤回宗穆的神智,夏念慈只用了一句话:“它是为你离开的。”
“什么?”
宗穆愣愣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为他离开……什么叫“为他离开”?
宗穆急切地看着夏念慈,无声地催促他快点给出答案。
夏念慈沉默了片刻,他看向宗穆的目光,有些复杂,有点微妙,还有些许不解。
御兽师和他们的宠兽之间的感情,或许是非御兽师的人,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完全理解的事情。
夏念慈缓缓开口:“你知道,御兽师和魔兽之间签订的契约,并不是完全不可解除的吗?”
宗穆瞳孔一缩,彻彻底底地凝固在了原地。
御兽师和魔兽签订的契约,严格来说算是平等契约,需要双方同意。一旦订立,从此以后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契成之后,无论哪一方身死,另一方都会受到重创。对御兽师,从此以后这道契约再不会恢复,永远空缺;对魔兽,实力将永恒跌落一个位阶,甚至此生难以寸进。
所以,除初始宠兽外,御兽师选择后续的宠兽都是慎之又慎。至于无法选择的初始宠兽……
“有传言称,启灵台的本体是一个位格极高的神物,看似随机的召唤其实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夏念慈停顿了下,说,“但传言也只是传言,真假无人得知。”
宗穆并不关心这个,他只想知道:“解除契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念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忽然提起一件事:“十八年前,岭南命名为‘死寂之森’的超高危秘境毫无征兆与地球融合,焱王死守边境,血战十天十夜,以最后的同归于尽,带走了‘死寂之森’的最强魔龙,为边城数百万人的安全撤离赢得了时间。”
宗穆当然知道这件事。至今,岭南人民乃至全国人民都会在焱王逝世的那一天举行自发的哀悼活动。
这是华国当之无愧的烈士英雄。
“众所周知,现在驻守岭南边境的是羽皇纪南箫,但少有人知,岭南如今的守护者除了羽皇外,还有一只皇级宠兽藏在暗中。
十八年前,它曾经跟随焱王一同沐血奋战,自那以后就一直留在了焱王以生命守住的那座城中。当时,它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将级宠兽,刚被焱王契约不久。”
这……
先不说御兽师死亡后宠兽必然跌落一个大阶,短短十八年,一个受到重创元气大伤的宠兽,怎么可能从将级升至皇级?
从将至王再至皇……王级守一城,皇级镇一省,将到王已是换骨脱胎,王到皇更是天壤之分!
“难不成……”宗穆陡然失声。
这种情况的出现,只有一种可能。
夏念慈肯定了宗穆的猜测:“在最后的同归于尽之前,焱王主动解除了和他宠兽之间的契约,但除却因护卫百姓而暂离前线的它以外,其他宠兽,都毅然决然随焱王自爆,无一存活。”
焱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解除契约……契约竟然真的能够解除。
宗穆的脸色顷刻间难看得可怕,焱王怎么知道解除契约的方法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御兽师能够解除契约,那么难道宠兽,就不能自主解除契约了吗?
云仔那个笨蛋!
宗穆又气又急,他不需要怎么猜,就知道他的云仔是怎么想的。
不是对他失望,而是……
宗穆懊恼地反省自己,他想起自己这一月来不由自主的焦虑。是的,一定是他,在自己没发现的情况下,将这种压力无意中传到了云仔身上,让它产生了误会。
他怎么能这么混蛋?!
宗穆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了。
但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该怎么找到云仔?
这件事,非御兽师的夏念慈也爱莫能助。但他沉吟了下,说:“按常理而言,你应该可以感知到自己宠兽的位置,是这样吧?”
宗穆抹了把脸,很是颓废地回答:“云仔可能已经走很远了,以这个距离,我找不到它。”
“但契约还存在,不是吗?一根线就算拉得再长再细,只要它存在,就会留下经过的痕迹。”
夏念慈的话让宗穆一怔。
线……是的,他和云仔之间的契约,是紧紧连接他们双方的锁链,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一定切实存在在某个维度,牢牢锁系着他们彼此。
他们的契约还没有解除,连接他们命运的丝线就在这里,而他要做的,是感知它,抓住它,然后循着它,去找到云仔的踪迹。
他能做到。
他必须要做到。
宗穆紧紧闭上了双眼,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想,脑海里的所有思绪只凝成一句话——你在哪里?
恍然间,世间的一切都仿佛已离他远去。
他没有睁开眼,却清楚“看见”了对面夏念慈隐隐惊异的神情。他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他浮到天空,俯视大地。他越来越高,他的目光也越来越远。
他看见了。
他“看到”天色未明之时,在漆黑的夜里,一只雪白的小兽最后一次舔舐了自己御兽师的脸颊,恋恋不舍地望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它轻轻打开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寝室,这栋宿舍楼,这个校园。
它一刻不停地拍打着小小的翅膀,那般坚定、那般决然地要飞往未知的方向。
——你要去哪里?你要做什么?你究竟在什么地方?
数不清的疑问被迫切想找到云仔的愿望压倒,时间、空间顺着他的意愿飞速变幻,他的视线飞跃高楼和大厦,最终,在一处不知名的灌木丛中,他瞧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呼——”
宗穆骤然从那种陌生奇异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挣脱。
他急促地呼吸着,手不自觉攥紧胸口的衣服,心跳得飞快。
“我找到它了。”宗穆抬起头望着夏念慈,声音有点沙哑,带着无比恳切的请求之意,“拜托,请你帮帮我。”
他没有车。
而夏念慈,这家伙是开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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