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一愣，在他对丁灿的固有印象里，丁灿就是一个会对一切事物共情，且仗义的人，但现在她却突然丢下了这么一句冷血的话，这让他瞬间有些恍惚了，愣神之间，他只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话，于是在鼓足一定勇气后，他有意问了声：“阿姐，你说什么？”他看着丁灿的眼神中充满了试探和小心。
香囊看与自己无关，也就先下去了，省的影响了丁灿的发挥。
丁灿也从御风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对自己言语的震惊，不过说了就是说了，现在魔界沦为这样的下场虽不是她所能想到的，但是以他们五百年前的那种手段来看，想必也是迟早的事儿。如此想来，她也懒得在将自己的那句话重复给御风听，于是在几秒沉默之后，便转移了话题，“想必，你知道楚向天现在在何处吧？”她冷冷道。
“诶？”御风被丁灿冷淡的语气吓了一跳，尤其她的整个状态简直就像是被鬼附身似的，变得魔障了不少，因此为了确定她还好，他在疑惑的同时，伸手轻轻点了两下她的肩膀，对于御风这莫名其妙的动作，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因此她依然一脸冷淡的看着他，歪了一下头，他一看，当即将轻轻戳点着她肩膀的手背在了身后。从这种种迹象来看，她还是那个她。
于是，他迟疑了一下，瞬间又想起了丁灿的那句问话，疑惑道：“阿姐，你要干什么啊？”他小心翼翼的将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了一圈，发现..毫无问题。
“我要找他。”丁灿毫不避讳道。
御风惊道：“你要找他..”他说，也了解到了丁灿与楚向天的那些事情，回来之前，他也算见证了楚向天因为黎暮轩而大发雷霆的样子，想着那些，他突然看不懂丁灿为什么还要回去？于是他迟疑了下，问道:“为什么？”
“这是我的事情，你只要给我指出找他的路就行，其他的..”丁灿皮笑肉不笑，“少问。”
“可..”
“如果你不想给我带路，那最近可有出去的牛车，我跟着牛车一道离开即可。”丁灿打断道，完全不给御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机会。
御风眼底一沉，想不久前黎暮轩给自己照顾阿姐的任务，若是现在真的给她指出一条明路，或是带她离开，以黎暮轩的脾气定会大发雷霆，当然，接受惩罚是小，那楚向天最近才杀红了眼，要是阿姐现在去往那里，楚向天不定会对阿姐做出什么事情来。故此，为了阿姐的安全，他都不能让阿姐冒这个险。
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想看着她放弃。
谁承想，丁灿在御风给出这番答案的刹那间，二话不说，一把推开他便朝着山下走了去。
放在以前，阿姐根本不会这样，肯定会问自己为什么？然后再听取自己的意见，现在的她..果然变了。微微皱起眉头，他的心也随着她的行动而变得忐忑起来，转过身，他快速跟上了她。
就在她走下最后一个石阶后，御风急匆匆的脚步声瞬间传进了她的耳中，于是她在想御风一向听话的性格，当即停下了脚步。这时，御风也已经追上了她的步伐，气喘吁吁地停步在了她的身后，她偏了一下脸，还没等开口，他便先说了，“大哥说了，让我照顾你，最近城中战事要紧..”话说一半，他突然想到黎暮轩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丁灿知道战况一事儿，可现在他却一下子秃噜了嘴，咽动喉咙，他一脸心虚道，“城中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魔界之主自杀了，城中一片混乱..”
“你确定魔界之主是自杀？”丁灿打断着，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御风。
御风表情一僵，道：“就是自杀..”
“自杀，”丁灿说着，想那城中的一片废墟景象，还有香囊给自己带来的消息，心里明白..这件事儿他们果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既然如此，她在与御风废话又有什么意思，轻笑一声，她点点头道：“行吧，你说自杀就自杀，别跟着我。”说完，她就又转过了身。
这一次，御风一眼看出丁灿定是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想必自己在虚掩下去，也定会惹怒了她，于是他趁着她迈步之际，忙道：“他是被楚向天杀的，现在全城已经确定楚向天造反了，所以只有这里安全，你如果去找他，会有危险的。”
终于，御风还是说实话了。
恰恰，丁灿要的就是御风的如实交代，如此想来，他果真还是那个在她面前撒不了慌的孩子。“那这么说来，这算是天界与魔界的战事，还是..”她说，再次转向御风，“魔界内部的事儿？”
“替魔界之主报仇，算是内战。”御风简单说明。
丁灿低眼一笑，想五百年前海边的那一堆堆尸体，还有在想被鲜血染红的那片海域，包括当时投奔楚向天的阿蓉，她的脑子瞬间乱了起来，不过她在想方才城中那与五百年前九幽几乎相同的情况，她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她想的简单，对于五百年前九幽的‘破灭’，看来是要从长计议了。
她想，若是一股脑的复仇，怕是会断掉很多有利的消息。
如此一来，黎暮轩所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现在只要找到黎暮轩，难题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带我去见池屠。”她淡淡道。
不料，御风却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打眼一看，丁灿咂舌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哥回天了。”
“这个时候回天干什么？不是说内乱..难不成，”丁灿说，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要去找救兵不成？”
“我不知道。”御风摇了摇头。
看着御风这一脸愚钝的模样，丁灿料他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浅叹一口气，虽然恨意已经在她内心深处生根发芽，可想到五百年前那等惨状，她也是真的不敢在轻举妄动了，毕竟..家国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报完的，更何况，楚向天现在这般张狂，就连黎暮轩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又怎能杀得了他，除非...想到这儿，她瞬间想起了密室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像，包括在想楚向天源源不断的人脉，以及他杀死魔界之主的现实。思绪过后，她恍然大悟..难不成，从始至终，那整件事的幕后黑手都是楚向天？
不过她在想楚向天当时的身份，又觉得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摇一摇脑袋，就在她想要继续思考之时，暮灿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你管这些干什么？你只要杀了楚向天就行。”
“杀了..”吐出两个字，丁灿的眼前突然模糊了一下，接着她那些理智的想法也瞬间从她的脑海中消散而去，于是她再次看向御风，正要逼问怎么离开之时，突然黎暮轩的一声‘阿灿’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她一听，转身一看，只见黎暮轩正顶着满脸，满身的污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对黎暮轩的仇，她想等杀了楚向天之后在报，毕竟天界的人不好惹，因此为了防止他看出端倪，她抿嘴一笑便道：“回来了，御风说你回天了。”
御风没想到丁灿会这么实诚的将自己告诉她的话火速传达给黎暮轩，这一听，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让黎暮轩看不见自己，奈何他和鼠系妖怪根本没有半点儿关系，没办法..也只好低下了头。
黎暮轩面色一变，果真将视线朝着御风那边转移了一下，道：“他告诉你的。”
御风明显听出..黎暮轩已经咬牙了，紧紧抿住嘴，他做好了被黎暮轩惩罚的准备。
丁灿直言不讳地‘嗯’了一声，道：“不过，是我逼他说的，他这孩子，”她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御风，继续，“一直都这么藏不住事儿，这么几百年就只长了个头，其他的什么都没长。”说完，她又面带微笑地看向了黎暮轩。
黎暮轩不禁一笑，道：“是啊，我也一直都这么说他的。”
听着黎暮轩放松下来的语气，御风急忙抬起头..对着黎暮轩就是一顿傻笑。
丁灿说了声：“是吗。”然后眼珠一转，就开始转移起话题来，“话说回来，你不是回天了吗？怎么脏成这样了？”说着，她从袖中掏出手帕，抬起手轻轻用手帕沾了沾他脸上的污垢。
黎暮轩一愣，轻咳了两声，示意御风离开。
御风很早很早就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这将近一月之中，他也算是见证了丁灿对黎暮轩无微不至的照顾。想想，他们都经历这些了，要是感情不升温还就奇怪了，想来他也瞬间理解了黎暮轩的意思，低下头，悄悄绕过他们便跑走了。
不远处的香囊也很是识趣的离开了。
这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对于御风的离开，丁灿倒是并未在意，此时依旧聚精会神地给黎暮轩擦拭着脸上的污垢，黎暮轩就静静的等待着她，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抹弧度，不久前的坏心情也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池屠..”丁灿轻轻道，然后在想楚向天那不定的性子，如果让他觉得自己是那种轻易得到的人，他定会选择疏远自己，到时就没了激怒他的可能，甚至会对自己的复仇计划有所影响。但如果嫁给黎暮轩，那对楚向天而言，定是一种实质的打击，没准，在嫉妒的促使下，他与天界的关系也会降至到冰点，到时，借他之手报复了天界之后，在趁着他休整之时将他杀了，岂不两全其美，上扬起嘴角，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完美，于是抬起头便道：“我们成亲吧。”
“....”
在黎暮轩对丁灿的了解中，她既能将寻找碎片的任务独揽下来，就说明她不想嫁给自己的心有多浓烈，现在..她却说成亲？眨一眨眼睛，他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似的，让他难以相信。
丁灿看着黎暮轩这一脸呆滞的表情，有意又唤了声他的名字。在她的呼唤下，他猛地回过神来，伸手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脸，她生气了，“你干嘛？”问着，她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看着她如此反应，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起来，咧开嘴角，他笑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我都说..”话说一半，突然另一个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丁灿，醒醒，不要被仇恨迷失..有些事情还是想想为好，不要..’声音制止，她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接着脑袋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的身体里有两个她，一个是好的她，一个是坏的她，总而言之，现在的她就想睡觉，但又不能睡，抬起手拍一拍脑袋，她逼迫自己精神的同时，突然觉得自己利用黎暮轩的手段确实卑鄙，可不知为何？她的嗓子眼现在就像是被堵了一个东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她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反之，黎暮轩却笑了。
不知为何？就在黎暮轩这一笑过后，丁灿瞬间感觉到了放松，于是她舒了一口气，正要试着解释的时候，他道：“阿灿，不要勉强自己，我知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
真相大白之后，丁灿对黎暮轩的看法就发生了改变，所以她不想伤害他，就想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在下定论，谁承想，就在暮灿将那段她不愿接受的记忆强塞给她后，她就变得摇摆不定起来，此时看着黎暮轩这一脸勉强的笑容，她的心里突然生了内疚，但很快..另一个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再次响应了起来。
“行吧，既然觉得我办法不可行，那就快点儿离开这里，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这一次，丁灿听出这是暮灿的声音，可她明明记得那好像只是暮灿的一缕记忆？怎么她还能像以前那样提醒自己，对此，丁灿突然觉得这件事儿变得细思极恐起来，收回定格在黎暮轩脸上的视线，她急忙转身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依旧一片安静。可.…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想着这些，丁灿转身便朝着院子那边走了去。
黎暮轩以为丁灿是在用行动表现自己的反悔，也便没有跟上前去，无奈留在原地独自‘悲伤’起来。
....
很快丁灿便带着疑问火急火燎地回到了院子，随即赶紧跑进房间将门关上，然后撸起袖子，朝着手腕上一看，明明手链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还会有声音的提醒？想着这个问题，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丝凉意，她身体一怔，迅速转身一看，只见穿着黑衣与自己长相一样的暮灿现身在了桌旁，此时正在静静的看着她，她也看着暮灿..眉头蹙成了一团。
暮灿板着脸道：“你还真是不听话呢。”
“你控制我。”丁灿直接道，快步走到了暮灿面前，从上到下将暮灿打量了一通，心中不由生起了疑问，“你到底是谁？”问着，她紧紧对视上了暮灿的眼睛。
暮灿则摆出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一撇便道：“话说，你不会对仇人动了感情吧。”
仇人？
显而易见，暮灿所说的仇人就是黎暮轩无疑了，而她也能理解，五百年前那段过往，对于前前世的她来说，伤害确实不轻。当然，家园被毁是小，关键是他们却屠杀了她的族人，现在光是她想想都觉得愤怒，可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感觉五百年前的事情并非他们想的简单，因为在九幽传了很多有关于五百年前的故事，有些说，是魔界内乱故意引起这场天战，有些说是帝尊被设计，所以才这般糊涂的与魔界定下约定，总之，各说风云的都有，就是这样，她才不敢乱下定论。
谁知，就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暮灿却跑了出来，此时看着暮灿这一脸睚眦必报的样子，心里也大致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劝解，怕都是徒劳，毕竟这个暮灿才是当事人，想来，她的这缕记忆既能等整整五百年，可见是那仇恨早已在当时的她的心里埋下了深深的种子，要不然，在临死前，她也不可能对黎暮轩积满恨意。
至于暮灿说的感情..丁灿还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段日子不知怎的？只要见到黎暮轩那心里就会莫名的发慌，尤其每次在她给他疗伤的时候，那心脏就会咚咚直跳，就连那会儿，也是那样的感觉让她逐渐清醒的。难不成？真如暮灿所说，她对他动了真感情？
“...”对此，她展开思虑。
相反，暮灿却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你给我记住了，那些族人的命可都是丧在了他们的手里，我不管他当时动手没动手，但是，他参与了，参与了就要付出代价，当然，”她说，看着丁灿这一脸陷深思的表情，啧了一声，继续，“你听没听我说话。”
闻言，丁灿猛地回过神来..打眼朝着暮灿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一看，干笑了两声。
暮灿翻了个白眼，道：“我们打赌吧。”
“打赌？打什么赌？”丁灿惊讶。
暮灿嘴角一撇，“你不是不接受我吗，那好，我赌黎暮轩依旧对九幽另有所图，依旧有同魔界合作得到九幽的嫌疑，如果不是我所想，那我就自行离开，如果..”她说，眼神异常认真，“真如我所说，那你就必须接受我，与我携手复仇，等杀了楚向天之后，就来解决黎暮轩，如何？”她扬了扬下巴。
丁灿没想到这区区一缕记忆，竟有如此缜密的思想，想来自己的前前世还真是厉害，都那么壮烈牺牲了，还能给自己留下复仇的种子。低眼一笑，她不禁理解起自己为什么能够恨池屠那么几百年了，原来在这方面，她一直都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不过，她还是相信黎暮轩不会像暮灿想的那样不堪，于是便应了声：“好。”
紧接着，暮灿嘴角一勾，说了声等着，然后便再次化身成黑色手链，回到了她的手腕。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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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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