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北境羊城，戎狄也曾侵入我朝疆域两百里。
那时，陈念虞的父亲陈安还只是个小小副将。戎狄兵入城后，随意地烧杀抢掠，陈氏府邸也不能幸免于难。
母亲虞妍为了保护自己，又不愿被残暴的戎狄兵欺辱，自戕于狭窄的屋室门前。
陈念虞独自一人躲在室内，望着半透的门纱之外，鲜血飞溅，犹如泼洒的朱砂，绽开一朵又一朵妖冶的红色花蕊。
自此一病不起一年余，直到父亲陈安同意教授她武艺，并且不久后，朝廷派来援军，助北境击退戎狄。
父亲在此战中大杀四方，立下赫赫战功，是以成为了北境驻守的主将。这才有今日，继而被陛下赏识，征辟入京为禁军副统领。
好在，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六年余，陈念虞从深陷其中、痛苦不能自拔，到如今默默地牢记于心。
她在言府住了下来，言滢对她好得简直过分。不仅将精心布置的房舍，收拾出来给她居住；还把自己的贴身侍女之一的揽银借来给她使唤。
陈念虞自然是不敢使唤的，她还没有用过婢女。从前在羊城，她与母亲至多也只有个蒋媪帮衬着做活。
言滢还带陈念虞去参观这后宅的其他院落，拜访了言滢长上近二十岁的长兄。可惜言氏长子言汶并不在。
陈念虞只见到了言氏的长媳岑氏岑怡，与长孙言许。
因岑怡出生将门，于言许休沐、无须去太学读书的时日，常会盯着言许习武。
俩人又恰好望见陈念虞一身劲装、做习武打扮，便撺掇着让陈念虞与那位言氏的小公子言许比试上一番。
别看这言许是言滢的子侄辈，但年岁并不比言滢小上多少，年方双九，比陈念虞还要大上两岁。
一番比试下来，最后竟是陈念虞一个小姑娘获胜。
陈念虞倒也谦逊，直言若论身法、技巧，言许要比自己好得多，但自己跟着中军摸爬滚打，习惯了比较无赖、杂乱的打法，实在不好意思。
言许便也不扭捏，坦言终究是自己技不如人。
俩人返身回到廊庑下，岑怡与言滢身边的时候，言许出于礼貌，让陈念虞走在前面，然而就是这番礼貌，使他瞧见了一些不该瞧见的东西。
言许怕令陈念虞难堪，便脱下自己的外衫，麻烦母亲岑怡转交给陈念虞。
陈念虞这才得知，自己这个月的癸水竟悄无声息地来了，还叫言许这个外男瞧见。
她终究还是尴尬、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到言滢居住院落的时候，言滢贴心地让揽银为她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还有一些滋养、补血的炖品，以及一个温热的手炉。
就是陈念虞住下的匆忙，没有带来换洗的衣物。
言滢又赶忙吩咐挽金带人去驿馆为陈念虞取来。
这不看不知晓，一看才发觉，陈念虞的衣裳竟都是些劲装，还有好些都洗得发白了。
“明明念虞你是温柔、清秀的长相，除了会些武艺，也还颇有小女儿的模样，怎就没有一件像样的裙裾？”言滢此话十分得愤愤不平。
陈念虞则是稀松平常：“劲装也很好啊，干净利落，切磋比武起来很方便。”
“可你如今入了京，陈安他……不，令尊他已为禁军副统领，你自然而然算是大家闺秀，怎可一直不拘穿着打扮？纵然你本身不在意，但你年满十六，早晚是要与其他士族之后议亲的。”言滢竟操心起陈念虞的婚事来。
陈念虞从前还从未考虑过这些。
她下意识地便说：“嫁不嫁人的其实不重要，我也并非不喜漂亮的裙裾，只是……”
陈念虞的嗓音变得落寞：“自我阿娘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会为我量体裁衣，或是专门购得一件衣裙了。”
只有阿娘在的时候，她才被打扮得花枝招展。
陈念虞尚没有其他更深的表现，言滢已是泪湿了眼眶。
言滢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念虞，对不起。”
虞妍：好消息，见过。坏消息，见的是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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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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