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捱到周末,她婉拒周与清的邀请,说要回朝阳花园一趟。
回家吃两顿游钧和汪雨霖的家常菜,和他们聊聊医院里的事,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转眼就到要人命的周一。
于洛说她每天晚上要加班,大发慈悲让她上班时间往后推两个小时。
这让她稍感安慰。
这天,她按照惯例在张医师诊疗室忙碌一下午。
从食堂吃饭回来,贾欣悔恨地吐槽她向于新暮告白的事。
游朝和给她分析,说:“可以先相处一段时间,再告白试试呢。”
贾欣沮丧地垂着脑袋,“可是,他说有喜欢的人了,完全没希望啊。”
游朝和不以为然,抬起下巴,“有喜欢的人又怎样,反正他没女朋友,说不定你就能得手呢。”
“不了,那场面太尴尬,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现在我一想到那晚,我就想找个洞钻进去。”贾欣摆手拒绝。
“就这么放弃啦!”
“坚决放弃,一次外向带来终生内向。”贾欣撇着嘴,“以后看到于新暮我得绕路走。”
游朝和噗嗤一笑,“不过,我以为你只是想跟他说上话,没想到直接告白了。”
“哎呀,你可别取笑我了。”贾欣轻轻地拍她肩膀,懊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想着他做我男朋友的事,一紧张全都抖出来了。”
倏而,贾欣咬牙切齿地补充:“最可恶的是,我居然嘴瓢到说成‘女朋友’,啊啊啊太羞耻了。”
“好啦,多告白几次,熟练就好了。”游朝和打趣道。
贾欣的脸恍若戴上恐怖面具,惊恐道:“就算告白,也得找一个脾气好点的男人,于新暮太高冷了,不适合我这种怂货。”
闻言,游朝和也觉得奇怪,疑惑地皱眉。
贾欣继续说:“我记得你说过他挺温和的,你不知道那晚他的眼神要吓死我,你从哪得出的结论?”
她回过神,呃一声,强行找出理由,“可能是我脑补了。”
分开前,贾欣说:“你啊你,长点心吧。”
*
于新暮在晚上七点到诊疗室。
手里拎着一个粉色袋子,进来时放在游朝和的桌前。
“这是?”她凑上前看一眼,隐约能从袋口看到一块芝士蛋糕。
“给你的。”人已走到后面的长桌旁,轻描淡写道:“下班那么晚,估摸着你也会饿,路过随手买一个。”
她用手掀开袋口,一块蝴蝶形状的黄色小蛋糕映入眼帘。
喜欢蝴蝶元素这件事,只有她家人和朋友知道。
她扭头望向男人清远的背影,如此精致漂亮,又完全戳中她喜好的小蛋糕,真的只是随手买的?
离谱的念头在脑袋刚冒出来,她立即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又开始脑补了。
手指从粉色袋子边缘移开,她朝后面嘹亮地喊一声:“谢谢你啊,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小蛋糕。”
“不客气。”
声音冷淡的像没有温度的白开水。
她把心思收回去,笑着说:“你先坐会儿吧,等等王町。”
“嗯。”
游朝和正在做他们的一周疗愈计划,她检查上周清单,发现她忘记问心理医生于新暮的心理状况了。
她在这条计划旁画上红色五角星。
打算明天上午去咨询。
到晚上七点四十五,王町赶到。
对于他迟到这件事,游朝和已经习以为常,高考复读生的时间争分夺秒,她不好苛责什么。
况且,他每次过来一头大汗,赶路也十分辛苦。
然而,王町今天注意力很不集中,在描摹过程中,他手上的笔经常动着动着就不动了。
游朝和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周而复始,这次书写进行了一个小时都没完成。
她耐心地提醒王町,轻拍他肩膀,说:“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吗?”
倏而,王町朝她一吼,“能不能别烦我!”
与此同时,单手一甩,毛笔上饱满的墨汁猛地甩到游朝和衣服上。
白色外卦上黑墨点点。
于新暮腾地站起来,快步走到游朝和身旁,拉住她手臂护在身后,关切问:“没事吧。”
游朝和懵然摇头。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根本无法料到王町的动作。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侧目望去,瞧见王町不小心掀起的袖角下,有一条条红色黑色的伤痕。
王町注意到她的目光,眼神躲到旁边,用手紧紧捂住袖口。
他小声说:“对不起。”
“没事的,王町。”游朝和走到他面前,温和说:“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家吧。”
“嗯。”王町收拾书包离开。
*
次日,她把王町的症状记下来,告诉了于洛主任。
于洛说先观察一段时间,若症状不减轻,就要脱离家庭住院治疗。
“王町的主治医生会记录他这些症状的,你有空去找陈医生问问。”于洛说。
游朝和:“好。”
她下楼来到陈医生办公室门前,陈医生是三十来岁的年轻女性,亲切温柔地接待她。
趁陈医生现在得空,游朝和直入主题,“王町身上的伤痕,陈医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陈医生翻开诊疗簿,扫一眼说:“他身上的伤痕我也见过,但好几次问他都只摇头不说话,他妈妈在旁边也闭口不言,像是有难言之隐。”
连陈医生都不知道具体情况,游朝和不好再多问。
陈医生扶眼镜框,说:“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和他的家庭关系很大。”
“我曾多次建议他妈妈来医院住院治疗,但他妈妈死活不同意。”
“但王町状态很差,他妈妈不想让他正常生活吗?”游朝和问。
陈医生耸肩,“患者亲属不愿意,我们作为医生也没办法。”
见问不出其他原因,游朝和不方便再打扰,感激后告辞。
出来路过郑医生的办公室,她忽而想起这是于新暮的主治医生,抱着一丝希望扣响半掩的门。
“请进。”
郑医生正在给人做咨询。
她说明来由,在走廊外的椅子上坐了半个多小时。
郑医生喊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
她走进去,笑着问声好,简要问及于新暮最近状况,并说她想要一份于新暮最近的诊断记录。
郑医生模样不解:“于新暮啊,他一个月前就恢复如初了,之前都不乐意来医院的,只是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都已经痊愈了还每天准时过来。”
游朝和啊一声,震惊地坐着一动不动,吃惊问:“那他近一周的诊疗记录也没有了。”
“是啊。”郑医生笑了笑,解释道:“不瞒你说,就算是他病情严重的时候,也几乎不来找我,他一般都是直接联系于主任。”
“于洛主任?”她确认道。
“嗯,你不知道?于主任是他大伯,于新暮性子孤冷执拗,只有于主任的话他肯听一点。”
原来还有这一层渊源。
她扯了扯嘴角,“是这样啊,我还真不知道。”
郑医生好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数秒,笑着问:“你和于新暮什么关系?是他妹妹吗?我听说他指名要你带他用书法疗愈。”
闻言,她猛地抬眼,拧起秀气的眉毛,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倏然,她弯起唇角,坦然道说:“是吗,可能是因为之前见过几面。”
她当然不能在郑医生面前表现的过分惊讶,她的反应越吃惊,他们的关系就越让人感到扑朔迷离,也越容易成为别人的谈资。
能淡化印象更好。
虽然,她和于新暮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他们俩甚至连真正的医患都算不上,或许老师和学员的关系更为恰当。
拜别郑医生,游朝和若有所思回到诊疗室。
*
将近晚上七点,她从洗手间出来,远远看到王町背着书包走进诊疗室。
她快步跟上去,看见王町把书包放在长桌上,听到动静回到看她一眼,浑身气压很低,没说话。
王町破天荒第一次来这么早,游朝和眼眸弯弯地说:“王町,今天这么早就到啦。”
“你先坐会儿,我们等新暮哥哥过来。”没指望王町的回应,她自顾自地说。
王町吞咽口水,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他抬起手臂,用蓝色格子衫擦去额头的汗珠。
不稍半刻,于新暮准点进来,一进空调房便把搭在手臂上的西装穿上,走到长桌前时,眼神无意地瞟一眼王町。
“王町,回去以后可以和你妈妈商量一下住院的事情,这样恢复更快!”
她从办公桌上拿了自己的毛笔,刚转身却听到一阵咆哮声,“不准提她!!”
转瞬,王町怒目睁圆,脖子涨红一大片。他猛地站起来,像触碰到不可亵渎的逆鳞,抓狂地喘着粗气,发泄式大声吼叫,一把抓起桌上的东西乱扔,吼声中伴随哭腔,“不准提她!我讨厌她!我恨她……!”
于新暮想都没想,连忙走上前,把游朝和护在身后,镇定地对王町说:“冷静。”
游朝和惊恐未定,想上前试图安抚他,对面却突然甩来一把沉甸甸的镇纸尺,“不要过来!”
霎时间,于新暮转身拥住她,把她的头往怀里带,游朝和听见“砰”一声,镇纸尺硬生生地砸在他的后背,“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他痛地闷哼一声,身体不由得颤抖。
诊疗室陡然安静下来。
游朝和缓缓抬起头,长睫颤抖看他,“你怎么样?”
他紧闭双眼,额头青筋突起,白皙的脸憋得通红,牙缝间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没事。”
她着急地抓住他胳膊,“还说没事,你都疼成什么样了。”
于新暮露出一丝笑,“你没伤到就好。”
游朝和紧皱眉头,想查看后背伤情,却被他坚决拦住,缓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别看。”
下一瞬,于新暮忍痛弓背转身,冷眼看向王町,厉声道:“她平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伤害她的?”
“王町你自己好好反思。”
王町吓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双手不停颤抖,一脸懊悔说不出话。
“不说了,送你去医院。”游朝和安抚道,试图想拉他往外走。
她不放心地回头看王町,“王町,姐姐会负责的,你别担心,注意休息。”
走到门口,撞见于洛主任,在主任的帮助下,把于新暮送到急诊。
*
“你怎么又把我哥弄伤了?上次是胸口,这次是后背,下次你打算伤我哥身体哪个部位?”在一楼ct室门口,徐铭大声呵斥。
游朝和垂着脑袋站在他对面,小脸皱成一团,不停地说“对不起。”
于洛主任把于新暮送到医院后,为了回去解决王町的事,先行离开。
她联系不到于新暮的父母,只好打电话给徐铭。
徐铭生气是人之常情,她没打算逃避责任,直接陈述当时的情况,承认错误。
“实在是对不起,你哥的医药费,后续休养费用我都会赔偿的。”
“你当然要赔偿,难不成你还想跑?”徐铭叉着腰,一脸烦躁。
游朝和一直垂着头,被他吼的没吭声。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徐铭没听到她声音,站在那一动不动,以为自己把她给吓哭了。
他平时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也不知言语轻重。
良久,他态度缓和些,耐下心说一大串话,“行了,我不是故意要吼你,我哥身体不好,经不起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他那焦虑症好不容易痊愈,身体长好些,现在又出这档子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
“嗯我明白。”游朝和抬眼,眸子清明。
见她没啥事,他放心点头。
徐铭不知被刺激到哪根敏感神经,竟有些伤感,眼尾开始泛红。
他们坐在对面的蓝色椅子上,徐铭有的没的说着心里话。
“自高中开始,我哥一直在抚养我,我父母离婚没人要我,只有他愿意把我带回家。”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希望他有事。”
游朝和静静地聆听,这样的事她在新闻上见过很多,生活中却很少碰到。
原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兄弟情深,却没想到背后的原因这么复杂。
于新暮检查完出来,徐铭上前扶着他,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没事,别担心。”
徐铭低头嗯一声,嗓音差点哽咽,“哥我知道。”
经医生诊断,于新暮的后背没有伤到骨头,破了表皮,白色T恤上染上一片血红,游朝和朝前走一步,想要过去看,却再次被于新暮捏住手腕。
“别看,血腥。”
游朝和心口一震。
这样的感觉,她莫名觉得很熟悉。
印象里,他似乎说过很多这样的话。
一些温柔的、关心的话。
这些话总能不经意地触动到她,让她耳朵蓦然泛红。
她清眸微动,垂头望向男人,白T恤后面被医生掀开,腰间露出白皙的皮肤,他确实胖了些,隐约能看见胸前勒出的几块胸肌。
他的脸颊很苍白,即使在空调房里,额头依旧冒着微汗,黑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像黑色羽毛,鼻梁高挺笔直,延伸到苍白的唇色,看起来很不好受。
他在忍着痛。
若不是于新暮,此刻坐在这忍受疼痛的就是她。
他应该是担心血肉模糊的后背会吓到她。
她朝后退一步。
“嗯我不看。”
医生给伤口清洗消毒,熟练地上完药。临走前,特意叮嘱夏天出汗容易滋生细菌,尽量在空调房里休养。
片刻,他们下电梯坐上徐铭的车,本想直接回家,于新暮说他们的包落在诊疗室,要回去拿。
他的背不能倚靠,游朝和主动往他那边靠近,温声说:“我扶着你吧?”
于新暮眸光微动,视线落在她瘦弱的肩膀,泄出一丝笑,“我抓把手就行。”
*
刚到精神科院区门口,远远看到一群人围在楼下,一个穿着紫色上衣的妇人在大吵大闹。
徐铭把车停在不远处,让他们先不要下车。
“这是什么情况?”徐铭问。
“那是王町妈妈……”游朝和盯着前方,不可置信。
站在一旁的王町看到他们,小跑来到车前,游朝和不由自主打开车窗,却见王町毕恭毕敬地弯腰向他们道歉:“游姐姐,新暮哥哥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这时,王町妈妈发疯似的跑过来,揪住王町的衣领往回拉,吐沫横飞地骂道:“谁让你道歉了?你看看他们把你治成什么样了?!!”
将王町拉远后,她又恶狠狠地指着车里的游朝和,语气蛮横不讲理,“一个助理医生把我儿子的病越治越差!这高考还怎么考?我找谁要说法去?……”
于新暮冷着脸,脸色难看至极,让徐铭把车窗关上,外面的声音逐渐减弱。
游朝和心里五味杂陈,她难以将那张卑微哀求的脸同眼前面目扭曲的脸重叠起来。在她眼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是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
见那妇人对王町丝毫不留情的样子。
她才恍然大悟,王町身上那些伤是他妈妈打的。
她难以置信看着车外混乱的场面。
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感。
一直沉默不语的于新暮,眸色阴沉地盯着瘦弱的王町,蓦然想到他那控制欲极强的母亲,而后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懒倦地垂头。
后来不知是谁报的警,警车过来带走了王町和他妈妈。
王町妈妈颠倒黑白指着游朝和说,全都是因为她,才导致王町失手扔东西的。
警察听此,便让于洛带着游朝和一起过去。
于新暮是受害人,让徐铭驱车前往。
妇人一听要坐牢,吓得腿一软跪在警察面前,和第一次去医院一样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她做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游朝和没忍住白她一眼,一气之下走到王町面前,一贯笑盈盈的脸顿时冷下来,“王町,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妈妈打的,是的话你就说出来,你妈妈是在犯罪你知道吗?”
警察听此,纷纷一脸严肃地看向王町。
王町只垂着头,满脸泪痕不说话。
妇人却在地上撒泼打滚,嘴硬地说:“我教育我儿子怎么犯法了,他考大学考不上我教训他还不行啦?我看你们是没有王法!”
“行了,别吵。吵架解决不了问题知道吗?”一名警员严肃道。
警员了解完基本情况,问王町:“听他们说你身上有伤痕,你妈妈平时家暴你吗?”
王町左右踌躇,低着头捂住衬衫长袖迟迟不吭声。
警员敏锐地观察到他掩饰的举动,心里有几分了然。
“如果你选择掩盖痛苦,那以后就不要因此伤害他人。”警员指着受伤的于新暮,郑重其事说:“这位哥哥,就因你的情绪不稳定伤害了,但你为什么会情绪不稳定,是不是因为你捂住的伤痕。”
游朝和忍不住说:“王町,警察叔叔说的对,再过一年你就成年了,我们要学会解决问题。遇到难处我们要说出来,好不好。”
“什么问题!没有问题可解决的!”王町妈妈大声说。
王町侧目瞥他妈妈一眼,走到警员面前。
他将衣服掀至胸口,长袖撸到胳膊,手臂和胸膛的密集伤痕触目惊心,新伤加旧伤已经看不出皮肤原本的颜色,他哽咽道:“叔叔,这些伤都是我妈妈打的,我有心理问题也是因为我妈妈长期家暴我,跟游姐姐没有关系。”
在场的人都惊愕地睁大眼。
徐铭小声说:“这还是亲妈吗?对自己孩子这么狠。”
于洛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于新暮,无奈摇头。
游朝和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心灵受到强烈阵击,她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手指不自觉蜷曲,坚硬的指甲紧抠着另只手的掌心。
她已然忘记疼痛。
于新暮垂睫望去,嫩白的掌心被她抠出一道深深的红印子。
再这样下去,皮肤都会被她抠破。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牵起她,把她那只用力的手挪开。
游朝和扭头,疑惑看他,尚且不知他要做什么。
而后她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真是个孩子,都不知道痛吗?”
他的声音好温柔,像她梦里天上软绵绵的云朵,她能在上面肆意欢跳,怎么摔倒都不会感到疼。
或许是晚上的事过于突然,看到一些她不曾知晓的灰暗,让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现在她全身只剩下无助。
听到于新暮声音这一刻,她的眼眶蓦然红起来。
她忍住想哭的冲动,嘴角挂起一个浅浅的笑,说:“有点后知后觉,现在感觉到痛了。”
一系列举动被徐铭看在眼里,狐疑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游移,心里的猜想越来越明确,哥不会真的喜欢这位大小姐吧?
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如此亲近过。
精修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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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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