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招关门打狗。”孔青看着对方将自己的白子提走,残余的棋子已不成气候无力抗衡,遂投子认输。
相对而坐的妖籍司掌事,轻笑两声:“孔老弟这是让着我呢?”
“哪里哪里。”视线越过隼翼,看向他身后的庭院角落处,手上收拾棋子的速度不自觉加快,“看您气色渐朗,病症已大好了?”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妖籍司上上下下多亏有你打理。过了初五就可以正常点卯了,到时候给你放个假,好好休整休整。”
最后一颗白子落入棋篓,孔青慢悠悠的摆了摆手,“不妨事,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工作。”
鹰头人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般,本就溜圆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几日不见,孔老弟的玩笑讲的愈发冰冷了。”
绿袍男子咧嘴一笑,抬手指了指庭院后方的小拱门,“你听到了吗?”
鹰头人身子纹丝不动,脑袋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探听了半晌道:“什么?”
孔青探过身子凑在他的耳边道:“案卷在呼唤。”
“呵呵...呵。”隼翼的鹰头缓缓的回转,“那就不打扰老弟与‘案卷’培养感情了。”
孔青对上那翻到天上的白眼,坦然自若:“慢走,孔某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前脚隼翼刚踏出大门,后脚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从角落的阴影处快步走出。
孔青微微颔首示意,随即朝着堆满“案卷”的书房走去,“说吧,什么事。”
“大人,妖案司今日发生了一桩趣事。”跟在他身后的男子悄声说道。
前者来了兴味,随手揪下一片花瓣在指尖反复揉捻,也不嫌天寒了,调转步伐走向八百年没去过一次的湖心亭,“哦?细说。”
“陆扬今日晌午与金猊大吵一架,狮子的吼声传遍了整个妖案司,在下任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金猊发这么大的火。”
双手撑在木栏杆上的孔青闻言不仅一愣,虽说这金猊之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前一阵子真真的办了个大案。
就为这事,姓赵的找上门来朝他发了一痛脾气,更过分的是还扣了两盒养颜膏。
况且就算陆扬这人再较真,也从未见他与同僚发生什么口角,更何况是顶头上司了。
“此事当真?”
黑衣男子点头如捣蒜,“您是没到现场看,就连屋内叮呤咣啷的声音都压不住吼叫,跟话本子上写的狮吼功一样。”说到这,他不住打了个颤栗,金猊不愧是大妖,当时的那股子威压险些将几个小衙役吓得回家换裤子。
“因为什么吵成这样?陆扬不想干了?”
“具体什么原因尚不清楚,总之他们二人大吵一架之后,陆扬就没回来过了,下午也没见到花宝的影子。”
“这事盯紧些,查查他们去做什么了。”
“大人放心,已经派人盯着了,下午也问了几个相熟的同僚,他们说陆扬在外面办案子呢。嗤,这两日根本就没案情,我看就是躲着金猊不敢回来...”
孔青右眼皮直跳,出言打断道:“金猊这小老儿很有城府,在这位置上这么多年了,有谁能看透?”说着说着寒风吹过,孔雀妖拢了拢衣领转身走向书房,“还有那陆扬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主,你盯紧些,一旦发现疑点就通知我。”
“是!”
黑衣人抱拳拱手,随即一个闪身跃向围墙,白日下过雨的瓦片发出咔嚓一声,人影“乒铃乓啷”的消失在视线外。
狼狈的背影被尽数收进眼底,刚平复没多久的右眼皮又止不住的抽动起来。
与此同时,在屋外等候多时的白猫悄然跟了上去。
“喵呜!”
黑猫宛如暗夜的使者一般,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视线内,留下一句他听懂了但又不明白的叫声,旋即又隐入黑夜之中。
“哎,它就走了?说了些什么?”陆扬刚蹲下的身子僵在原地,妄图抚摸“使者”的手掌悬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它迈着猫步离去。
花宝吐出口中的瓜子皮,倏的抄起桌上的银刀,“该走了,小鱼儿已上钩。”
蹲在原地的人忙不迭起身跟上,“孔青动了?”
猫妖在前方走得飞快,“按照计划行事。”
话音刚落两人便分头而动,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
“咚,咚咚。”
天刚蒙蒙亮,门板便被急促的扣响。
屋外家仆呼唤声传入梦中与周公打着擂台,最终还是家仆技高一筹,孔青皱着眉头起身应了一声。
黑衣男子抢先一步,挤开家仆冲入房门,“大人,有发现。”
榻中之人眼睛微睁,示意他继续。
“昨夜...,今早丑时左右,东郊处发现了陆扬的踪迹。”
“东郊?”睡眠不足的大脑此时除了能联想到一片竹林之外,什么也想不出,“大半夜不睡觉去哪儿干嘛,砍竹子?”
“大人。”黑衣男子探出两只灰色耳朵,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畔嘀咕了两句。
孔青骤然坐起,睡意被完全驱散,揪过衣领朝他吼道:“他们怎么知道那儿的?!”
辑妖使灰狼先生,两只耳朵被吼声震的一撇,瞬间耷拉下来。
孔雀妖看着那茫然的眼神暗骂一声,松开了皱巴的面料,三下五除二穿好衣物。
一旁的两名家仆大眼瞪小眼,往日没有一个时辰都不出门的自家家主,此刻半刻钟不到已然收拾妥帖,就连每日必照的铜镜都失了宠。
书房桌上堆积的案卷被扫到一旁,尚未落座,孔青手上的墨条已然在砚台上打着圈了,“边上靠靠,总共就这点天光全被你挡完了。”
“哎,好。”说啥是啥的灰狼听话的朝屋内走了一步,“大人,现在这个点送信有点早吧。”
“你也知道?”孔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未停,问道:“东郊...那块就只有他们二人?”
“二人?不是,只有陆扬一个。”
“猫妖呢,她不是一向跟陆扬形影不离么?”
灰狼摸了摸脑袋,朝他咧嘴一笑:“这不是跟丢了吗,他们二人分头行动的,猫妖我派人去跟了,还没着落。”
孔青欲言又止,将刚刚写好的宣纸揉成一团砸向“木头”的脑袋,“去探听明白再来禀报。”
“可是...陆扬都已经开始调查了。”灰狼蹲下身子捡起废纸,“不跟赵大人说一声吗?”
“什么意思?”
“他一大早就扎进村子里了,按照时间推测现在应当是都走访完了。”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孔大人,恶狠狠的抽过身旁的白纸,“鸽子。”
片刻后信鸽腾空而起,孔青接过帕子擦拭着指节上不慎沾染的墨点,“你在妖案司,不怎么出任务吧。”
“是啊大人,我这个职位还算得上清闲,就是俸禄不太高。”
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两下,灰狼回过头来,就看到那未装扮也一样俊俏的脸在眼前放大,只是表情有些怪异,似笑非笑的朝他说道:“回去当值吧,好好珍惜这份工作。”
“啊,哦。”灰狼虽说有些木讷,但胜在听话,转眼间人已经窜出屋门,越过墙头。
书房内孔雀妖幽幽的叹息声,穿过清晨的薄雾。
蹲伏在赵宅附近的猫妖耳朵一抖,竖瞳盯着空无一物的天际,“来了!”
话音刚落,方才说话的位置,人影消失不见,一只三花猫凭空出现,三两下跃上最高的树干。
阿大挽弓拉箭,视线锁定刚冲破薄雾的白鸽,就看到快如闪电的橘色身影跃然而起,速度许是比那弓箭还要快上几分,直直的冲向白鸽,扎眼的功夫三花猫叼着那脆弱的脖颈,在空中翻了个身,顺着力道跃至一旁的老槐树上。
“大人好身手。”马妖阿二接过病恹恹的鸽子。
花宝撇了一眼阿大手中那未放出的箭矢,“虽说咱们辑妖使大都是妖怪,不擅兵器,但是基本弓箭都不会用了吗?回去加练!”
说罢低头撇了一眼,唤来了两只猫咪,随即将信纸丢给两人,“证据到手,撤队。”
刚走两步,花宝回过头来,虚点了下马妖的肩膀:“你留下,守着赵宅。”
“啊,不是,大人!别留我一个人啊大人!”
两人与阳光赛跑,比午时的太阳率先抵达。
慕氏药馆内,慕含秋和丘依依已经准备妥帖,想得到想不到的药物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案上。
“这是?”阿大指着半瘫在椅子上,双手捂胸哭天抹泪的陆扬不确定的问道。
后者听到声音喜不自胜,猛地扑过来控诉道:“黑店!查封!必须查封!”
方才还悬在眼眶中的泪珠,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整个人站在花宝身后叉着腰“人仗猫势”的朝着慕含秋嚷嚷。
“花大人,吃早饭了吗?”丘依依一把拉过陆扬的“保护伞”,拖着花宝坐在一旁看戏。
陆扬没了靠山,气势瞬间弱了一半,青衣女子一步步的逼近,“陆大人定的药我可是都做出来了,为此我的伙计还熬了个大夜,现如今您一句没钱,就想打发我,未免天真了些吧?”
陆扬对上了“猫妖看客”投来的鄙夷眼神,忙辩解道:“给了!我给了的,小蚯蚓可以给我作证!”
丘依依配合的打开她面前的花布袋,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两枚碎银。
“喏,这不是吗?!”陆扬指着布袋嚷道。
“陆大人,常见的几位药材就不给你算了,破妖丸、**散、隐气丸、追踪粉,这些可都是慕氏独家秘方,你觉得给这仨瓜俩枣合适吗?”
“那你也不能要五十两啊!什么药这么金贵?!”
“依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咱们先开的价,陆大人再定的货吧?”慕含秋不疾不徐的将碎银投入钱匣,“证人”郑重的朝着猫妖点了点头。
“那个...最近不是年关吗,开销有些大,额...你先给我记账,日后补上。”陆扬顶着审视的目光,饶是脸皮再厚的他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经验丰富的药馆掌柜朝着她的小伙计扬了扬手指,后者立马配合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账簿递到陆扬跟前。
从小签到大的册子陆扬再熟悉不过了,随手签下自己的大名,小声嘀咕,“记记记,就知道记,改天一把火把你这册子给烧了。”
“陆大人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说你这册子质量还真是挺好的,呵呵...”
小彩蛋:许久未开张的慕氏药馆接到了一笔订单。「品名:润喉片;订购人:金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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